沙僧被貶下凡間的真正原因是什麼?只是因爲一個玻璃盞嗎?

受電視劇的影響,沙僧在人們心目中向來以老好人的面目出現,以前經常受到忽略,不過近來卻受到解讀者的青睞,尤其是他的前身捲簾大將因獲罪玉帝而被貶下凡間一事,更是成為頻頻爆出新奇觀點的火山口。就筆者目前已經完成的解讀來看,對於這個問題已經有了比較全面的證據支撐,就以此作為開篇,希望不會令大家太過失望。

先看原文,關於沙僧被貶的原因三次描述都出自其本人之口:第一次在第八回,對觀音所講,“只因在蟠桃會上失手打碎了玻璃盞,玉帝把我打了八百,貶下界來變得這般模樣,又教七日一次將飛劍來穿我胸脅百餘下方回。”第二次在第二十二回,講給八戒聽的,“只因王母降蟠桃,設宴瑤池邀眾將。失手打破玉玻璃,天神個個魂飛喪。玉皇即便怒生嗔,卻令掌朝左輔相。卸冠脫甲摘官銜,將身推在殺場上。多虧赤腳大天仙,越班啟奏將吾放。饒死回生不典刑,遭貶流沙東岸上。”第三次在第九十四回,對象是天竺國王,“也為蟠桃會上失手打破玻璃盞,貶在流沙河改頭換面造孽傷生。”

沙僧被貶下凡間的真正原因是什麼?只是因為一個玻璃盞嗎?

以上三次表述事實基本一致,連貫起來就可以還原事件現場:捲簾大將在蟠桃會上失手打碎玻璃盞(也稱與玻璃),諸神震驚玉帝大怒,被判死刑立即執行,因赤腳大仙求情免去死罪,改判打八百下,貶下界流沙河東岸,每七天飛劍穿刺胸脅百餘下。整個事件的前因後果非常清晰,唯一的疑問在於,失手打破玻璃盞的過失和死刑立即執行的處罰之間是否對等,是與否的回答決定了兩個絕然不同的方向,筆者認為是的可能性顯然要大得多,依據如下:

首先,玉帝雖然名為天界之主,但實際上掣肘極多,在天庭根本做不到一言九鼎、隻手遮天,如此敏感的處境下很難當眾做出違背常理的異常舉動,所以說玉帝找藉口幹掉捲簾的可能性不大。即使真有這個想法,也該堅持己見,而不是在赤腳大仙求情後就輕易免其死罪。

其次,捲簾大將打碎玻璃盞後,先有眾神的魂飛膽喪,之後才是玉帝的勃然大怒,這先後順序說明眾神震驚是因為玻璃盞破碎本身,而非玉帝的龍顏大怒,可見在眾神眼裡,捲簾所犯的錯誤被公認為嚴重的罪過。

沙僧被貶下凡間的真正原因是什麼?只是因為一個玻璃盞嗎?

其三,沙僧到處跟人講自己失手打破玻璃盞的光輝往事,絲毫不介意別人知道,也從未見到他人聽說後有異常的反應,這進一步說明在眾人眼裡,玉帝對他的處罰同樣並無不妥。

相比較而言,認為過失與處罰不對等,進而推導出玉帝故意針對捲簾,再從對捲簾曾為豪傑的描述推測他是個帥哥,最終斷定雙方矛盾的焦點是捲簾與王母的私情之類的觀點,實在經不起推敲,可能性可以忽略不計。

既然過失與處罰對等,那麼就有了另外兩種可能:一是天庭律法極其嚴酷,無論有意無意,破壞公物都是死罪,堂堂捲簾大將僅僅是在蟠桃盛會上不小心打破了一套餐具,就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這天庭哪裡是人人想往的樂土,分明是人人自危的地獄。二是捲簾大將打破的玻璃盞或者它所承載的東西極其重要,無論玉帝還是天界眾神都對其極其重視,打破它帶來的後果極其嚴重。兩相比較,明眼人顯然會更傾向於後者,所以懷疑的重點就集中到了玻璃盞身上。

沙僧被貶下凡間的真正原因是什麼?只是因為一個玻璃盞嗎?

第四回孫悟空第一次進靈霄寶殿時提到過一個很容易被忽略的細節,“(靈霄寶殿)從正中間琉璃盤內,放許多重重疊疊太乙丹”,只是裝太乙丹的不是玻璃盞,而是琉璃盤,不過這一信息已經足以引起我們的高度關注了。果不其然,在第十七回中玻璃盤再次出現,而且和仙丹有了直接關係,因為蒼狼精凌虛子獻給黑熊精的仙丹正是用玻璃盤所裝。從材質上來講,玻璃和琉璃基本可以認為是同類物品,明人在這方面應該已經有了足夠的認識,吳老爺子這一前一後兩處相互呼應的細節,分明就是在反覆提醒我們注意這個秘密。所以基本可以認定,玻璃或琉璃器皿是保存仙丹的標準配置之一(此外太上老君的葫蘆也可以裝仙丹),捲簾大將打破的不是一個玻璃盞,而是一盤珍貴的仙丹。

當然了,有仔細的看官可能會說,不就是容器打破了嘛,把仙丹撿起來就是了,完全沒必要殺人償命傷了和氣啊!其實書中一樣有所暗示,那就是同樣珍貴的人參果,從人參果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的嬌氣勁兒,以及“若受些木器就枯了就吃也不得延壽”,還有“吃他須用磁器清水化開食用”的特殊吃法來看,作為五行元素提煉產物的太乙金丹,觸地之後必然同樣失效,所以也就沒了撿回來重新用的可能。

沙僧被貶下凡間的真正原因是什麼?只是因為一個玻璃盞嗎?

真相到此並沒有完全揭開,因為書中還有個細節,第五回老君發現孫悟空盜丹後曾向玉帝報告:“老道宮中煉了些九轉金丹,伺候陛下做丹元大會,不期被賊偷去,特啟陛下知之。”這說明丹元大會是和王母娘娘的蟠桃會同期舉行,也可能是蟠桃會議程之一的一場小型聚會,但這並不代表它不重要,因為這是玉帝同學自己的Party。這下大家應該明白了,捲簾大將失手毀掉的不是一個玻璃盤,而是玉帝最看重的聚會, 更是玉帝的面子啊!這個失誤對玉帝的影響顯然比孫悟空破壞蟠桃會傷害更加直接、更加深刻!

我們再從整個時間軸維度來觀察,從孫悟空上天庭開始到取經結束,蟠桃會共舉辦了三屆(此處不做展開說明,以後再講),玻璃盞事件發生在中間這屆期間。這屆蟠桃會除了玻璃盞事件外,其實至少還出了兩件大事,一件是青獅精口吞十萬天兵,另一件就是天蓬元帥醉酒戲嫦娥,件件都是煩心事兒。聯繫起來看就是,蟠桃會連續兩屆被妖怪挑釁破壞,丹元大會更是兩次都辦成了沒有仙丹的尷尬會,捲簾大將打破玻璃盞正是在這樣一種背景下發生的,玉帝反應如此激烈就完全可以理解了,這家當的也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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