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長征教授:在複雜多變的世界,我們需要什麼樣的人生之道

戴長征教授:在複雜多變的世界,我們需要什麼樣的人生之道

尊敬的校領導、各部門各學院領導,各位家長,親愛的畢業生同學們,大家早上好!

首先,必要的客氣還是必須的,衷心祝賀各位畢業生同學真的畢業了,請輕輕撫摸下你們身上的學士服,確認一下,那不再是四年前的UIBE DREAM!YES,祝賀!

能有這個機會代表全體貿大教師給同學們說幾句話,感到誠惶誠恐!接到這個任務後,我在想我要說什麼呢?給自己學院的畢業生要說的話,好像四年已經說盡;給沒有上過我課的同學好像要說的實在太多。我瞭解,在畢業典禮上講話,是一個風險和收益難以成正比的活,當然我真希望在座的一些畢業生能用你們所擅長的經濟學模型計算下,畢業典禮上的演講在多大概率上能使一名教授成為網紅!當然,法大的從日雲教授已經因此成為了網紅,不過我請我院大數據國際關係研究中心的董青嶺教授團隊粗略測算了下,那是一個非常非常小的概率事件,比中國一最牛大學的校長抓住一次機會就成為網紅的概率小多了!小到十萬分之一吧。因此,看來老師們想通過在畢業典禮上進行口力勞動成為網紅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對於我這樣一個壓根不希望紅起來的教授而言,這就讓我的膽子大起來了!

我也不想煽情地去說,眼鏡湖或什麼什麼湖有多麼難忘多麼美;情人坡有多麼浪漫多麼陡峭;一食堂的飯菜令你們多麼開胃多麼營養過剩;女生們深夜攀爬東門的不鏽鋼欄杆並且一躍而過的身手是多麼矯健;正態分佈讓你們多少次跺腳高喊TMD。別搞錯了,TMD在國際關係學科來說,是一種致命武器的簡稱,全稱是“大規模殺傷性坦克”,TANKS OF MASSIVE DESTRUCTION!是一種在關鍵時刻,教授們沒有權力拒絕使用的人道主義武器!

到此為止,好像我還沒有切入演講的正題,這對於發表過數十篇中英文論文的教授來說,是不可饒恕的;但對於習慣於在下課鈴響,同學的餓腹咕嚕亂叫之際,仍然堅持再無償奉送三十分鐘黃金知識的我來說,也屬正常!

我今天給在座畢業生無償講授的最後一課的題目是:在複雜多變世界,我們需要什麼樣的人生之道!

這個“道”其實已經包含在UIBE的校訓裡了!只有一個字,希望大家猜一下,猜中的有獎,獎金校長出!那就是一個“誠”字,我真希望我們校訓的順序能顛倒一下,從“博學誠信、求索篤行”,顛倒為“誠信博學、求索篤行”!但是廣大校友,尤其是書記校長是不會賦予我這一權力的!

當然,作為人生之道的“誠”,絕不限於校訓上所說的“誠信”。學理上說,校訓裡的“誠信”侷限在倫理學層面了。但作為一種萬物之道、人生大道,“誠”既是本體論,《禮記·中庸》說:“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又是認識論,孟子說:“反身而誠,樂莫大焉”;也是實踐論,荀子說“君子養心莫善於誠,致誠則無它事矣,唯仁之為守,唯義之為行”。因此,“誠”可以成為所有人安身立命的根本!它可以使弱者強、昏者明、濁者清、傾者穩、歪者正!它是我們老祖宗傳下來的穿越時空、克服貪嗔虛妄的不二法門!並且,它與西方臻於至善的柏拉圖人文主義傳統,以及康德的道德形而上學人本主義傳統相互輝映,閃耀在人類認知世界,和自我認知與實踐的峰巔!

其實,現實中的“誠”沒有哲學中的“誠”那麼玄乎。“誠”不過是指,事物都有不可轉移或消除的本性,人也不能例外。在這個意義上,“誠”是人內心之依歸,行動之指南。當作為萬物之根本,特別是作為人心之根本的“誠”的地位被動搖或矇蔽後,萬物的秩序,特別是人的內心秩序就混亂無序了。人心的秩序被動搖或矇蔽後,作為人與人之間關係產物的社會就將變得混亂不堪。有人勸特朗普總統去看心理醫生,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但我看特朗普總統更應該做的,是讀一讀中國哲學,瞭解從根本上規範人的內心秩序的“誠”字!

我們都有內心的“誠”字被動搖或矇蔽的時候!甚至在碰到我們日常所說的小事的時候也會如此。譬如,作為教師,我不止一次面對同學之間的“寢室政治”帶來的困擾,不止一次在要求學生作出對畢業論文進行必要修改而不得之際,被失望和憤怒所控制。換句話說,我的內心秩序被無數次動搖過,我不但懷疑自己對這些同學的愛,而且,我甚至準備放棄尋找愛這些同學的理由。我相信,作為學生的你們,有著同樣的經歷,當你們拿到錄取通知書,第一眼見到本來填報的國際貿易專業,突然“貿易”兩個字沒有了,換成了“政治”兩個字,內心的崩潰,可想而知。當一位女生看到好不容易在八分之一機會里經過千萬種撩,才成為BF的人,竟然牽了同年級同宿舍女生的手,成了別人的男票,內心豈止是崩潰所能形容的!但你們挺住了——我也挺住了,經過無數次傷心、無數次失望、無數次心碎,無數次崩潰,你們挺住了!恭喜你們,你們做到了“誠”,因為你們內心的秩序經過短暫的動搖,暫時的遮蔽,恢復了原有的秩序和光明!

但是,這種內心秩序的恢復可能不是真實的,起碼是不自覺的。這種不自覺的修復和光明,可能源自於我們人性的自然。但我們卻看到,經過無數次動搖,無數次遮蔽,有的人可能會永遠失去內心的根本,他們的內心秩序經過無數次動搖永遠崩壞了,內心的光明經過無數次遮蔽永遠失去了!失去了內心的“誠”,永遠失去了用原初的“誠”字去清理規範自己內心和行為的可能性!

因此,親愛的同學們。先賢所提示的“誠意、正心、齊家、治國、平天下”,絕不僅僅是儒家的內聖外王之道,而可能對於我們每個人的人生,有著本質的意義。我們必須在“誠”字下功夫,達到修煉的自覺!無論治國平天下的人生理想能否實現,都要用內心的“誠”去理順根本,用內心的“誠”去規範行為,用內心的“誠”去尋找規律,用內心的“誠”去做學問的功夫,用內心的“誠”去打事業的基礎,用內心的“誠”去堅守自己,用內心的“誠”去看待勝利的喜悅和失敗的痛苦,用內心的“誠”去對待名利得失。我們如果不能實現人生的完滿,至少可以保證內心秩序的堅固,內心光明的存續!

同學們,我希望和你們一道去下“誠”的功夫,用一生的修煉去抓住這個“誠”,守住這個“誠”!

特別是身處這樣一個大變革、大轉折、大調整的時代,身處這樣一個無比躁動不安的時代,我們需要以“誠”去觀照,以“誠”去思考,以“誠”去實踐!以“誠”去觀照,國家就有了戰略定力;以“誠”去思考,國家就有了戰略耐力;以“誠”去行動,國家就有了戰略能力!對於個人來說,以“誠”去觀照,我們就不會為浮雲遮住望眼;以“誠”去思考,我們就能儘量克服狹隘和偏執;以“誠”去行動,我們就不會輕言放棄與動搖。

當然,我們不可能每個人都在歷史長河中樹立豐功偉績,但我們每個人都可能在自己的人生長河中,把穩內心的舵,行好實踐的船,修煉光明的心性,去努力實現人生的自足、圓滿和幸福!

在這樣一個充滿歡樂和慶祝的畢業典禮上,我與大家分享一個可能被長期遺忘或故意忽略的人生命題“誠”字,也許有些哲學,有些虛空,有些不合時宜!但我盡了最大的努力去準備、去勞動,即使這是一篇也許無足輕重的發言稿,我依然以“誠”相待,絲毫不敢苟且,盡力去挖掘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這也許是我雖然愚鈍,但仍然能成為一名大學教授的原因之一吧!

最後的最後,“誠”願與諸君共勉!再次祝賀大家畢業了!

(此文為對外經濟貿易大學戴長征教授在學校2018屆本科畢業典禮上的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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