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成爲野獸的我們,在想辭職的第1001天後還是來上班了

最近兩年不是很流行一個說法叫做“現代人的崩潰”嗎,意思是一個人表面看起來特別正常、peace&love,會說笑、會社交,實際上心裡的糟心事已經積累到一定程度了。

可能某一秒突然累積到極致,但也不會歇斯底里、摔門砸東西,雖然崩潰,但也不是真的崩潰,就是感覺不到活的意義,但也不敢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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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這種心理情緒轉換為具體的生活內容,大概就是,不能拼爹,也沒有霸道總裁愛上我的命。為了生計不得不工作,工作的糟心程度讓人想拍桌辭職,但因為種種原因也不敢真的說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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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戀愛可以讓一切變好一點,然而現實是男(女)朋友也並不能幫你解決實質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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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甚至對湊合找的對象談不上多喜歡,但也分不了手,就這麼拖著拖著,拖到後來連談結婚都覺得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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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有人把這些扎心事拍成了電視劇,就是最近上線就掀起話題的日劇《無法成為野獸的我們》(以下簡稱“野獸”),又名《都市困獸生存現狀》、《社畜的日常》,你們的老婆新垣結衣主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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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都市職場生活劇,讓我忍不住聯想到國內剛巧也在上映的《創業時代》。

怎麼說呢,沒有野獸以前,我本來以為《創業時代》被群嘲,都是因為AB大寶貝兒的演技。然而有了隔壁劇的對比,我終於知道,AB女士這次被錯怪了,畢竟要在一坨屎上雕花,黃軒、週一圍一樣也做不到啊!

《創業時代》講的啥呢,職場女精英在三角戀,在抓小三,在應付形形色色男人的愛慕,職場男精英在給女友送禮寫詩,工作不好好幹跑西藏“淨化心靈”,辭個職誇張到要脫褲子表示di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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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懂,這種表面精英,實則充滿瑪麗蘇套路的情節,連小學生都不看了的劇本,為什麼還能出現在8012年??何況劇裡的人看起來精神好像都不太正常,“我愛上了你的身體,和另一個女人的聲音”這種天雷滾滾的臺詞張口就來(據說搞創業的人都是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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屎吃久了,我累了,我就想吃點兒飯,剛好野獸來了,我才知道原來全世界生活不易、且行且扎心的,不止我一個,還有新垣結衣。

有多扎心呢?

漂亮但不算年輕的深海晶,是在IT公司工作了N年的小助理。儘管只是一名身份卑微的小助理,卻在老闆秘書和營業部經理相繼辭職後,莫名其妙承擔了一大堆非份內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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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一天24小時持續待命,手機要隨時開機(好吧,好戲君的領導說她工作那天開始就沒關過手機,到現在已經15年了),信息郵件隨時回覆,連休息日也可能隨時被召喚幫捅婁子的蠢同事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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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上級聯繫下級佈置工作任務,卻遇上後者撂挑子,結果他人的工作就自動轉化成自己的工作,然後稍微一點出差錯,捱罵的卻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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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拿著一個小助理的工資,卻身兼撰寫報告、主持發佈會、端茶倒水、陪吃陪笑陪捱罵等全部職責,還要冒著職場騷擾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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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的上司,卻理所當然地為這些壓榨,安裝上一個動聽的評價——“能者多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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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當你加班熬夜,上躥下跳修補失誤、應付完老闆和客戶後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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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裝傻充愣好吃懶做的同事,在製造一大堆麻煩後,只留下一張表示歉意的小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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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發現,你殫心竭慮到連自尊都可以捨棄挽回的客戶,在意的根本不是你的用心你的專業,只是因為你是女的,而他可以趁機發難佔點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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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你開始質疑工作的意義、生活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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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某一瞬間,可能真的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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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被電車的鳴笛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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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並沒有王子會突然降臨來拯救你,連一隻路人幫忙的手也沒有。清醒之後還得自己安慰自己,逃避不能解決問題,生活還要繼續。

憋屈嗎?超級,但對晶來說,辭職又談何容易。緊接著一次突如其來的男友母親見面解釋了她的這份困窘。

晶有一個交往多年的男友,卻並沒有要結婚生活在一起的意思,某天男方的母親突然要求見面。在接受了一輪刨根問底的家庭調查後,男方的母親提出讓她搬去跟自己兒子合住的建議,就是這個建議,引出了晶和男友之間最大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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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也想同居,可她卻不能告訴伯母,她老早就有這樣的想法了,這樣或許還可以減輕一點生活的壓力。問題是,男友家中一直借住著他找不到工作的前女友,他也只是因為不忍心硬趕就這麼妥協拖著,一拖就拖了好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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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家長後不但沒讓兩人的關係取得絲毫進展,晶的生活甚至變成了,一邊為沒完沒了的工作忙到心力交瘁,一邊還要應付男方母親隔三差五的SNS“問候”,更一言難盡的是,還要替男友隱瞞前女友借住的事。

這樣似乎,感覺更喪了。分手吧,好像又不至於,多年的磨合和感情,哪那麼容易說斷就斷。戀愛的煩惱千千萬,你可以說男友渣,但不會對前女友說不的男友,何嘗不是另一個不會拒絕、優柔寡斷的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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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出意外,晶的生活,晶和男友的生活,可能就這麼和稀泥一般,日復一日地、不清不楚地、忙碌而操蛋地繼續下去。畢竟,一個女性,獨自一人在東京打拼,男友幫不上忙,要如何承擔驟然失業帶來的風險。何況混到30歲,她或許早就看清,其實哪裡的職場都是那麼回事(男友同理)。

無法成為野獸的我們,能想到最霸氣的反抗僅僅是穿上自以為帥氣的皮衣,把改善工作的要求甩在老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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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又在前往與前同事的聚餐前,看著櫥窗玻璃反射的自己,糾結一番衣著是否得體後,重新換回從前的風格。

矛盾又現實的人們,就算是在全是陌生人的小酒館得到片刻的灑脫,還要計算著,明天還不是休息日,所以只能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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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獸的前兩集,細細碎碎的工作、生活日常,伴隨著都市人特有的快餐式的戀愛線(僅因為聊得來或許就能成為他們快速戀愛的導火索),真實又赤裸地把一個都市求生的女白領生活撕裂在觀眾眼前,她像極了每一個現實中忙碌又虛空的我們,儘管是在日本,卻是同款血淋淋的喪,躲不掉,也逃不開。

絕大部分被工作和生活雙重夾擊的都市人們,幻想像野獸一般靠著直覺生活,卻沒有足夠的經濟和地位支撐,又拉不下臉皮去做誰的寄生蟲,只能拼命壓抑自己的慾望和衝動,掛上被說噁心虛偽的笑容,然後在想辭職的第1001天后,還是擠上了早高峰的地鐵。

這才是真實的職場和城市生活,看得見的名牌西裝高跟鞋背後,看不見的是更多的苦澀和身不由己,美貌如新垣結衣也不能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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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做不成野獸,那笨一點不好嗎,明明笨一點就不會那麼辛苦了。

可是誰又真的甘心成為鹹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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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個層面來說,野獸或許是一部難得的反映現代都市職業女性現狀的電視劇。比起同類型的、描繪了女性群像的《東京女子圖鑑》,它更細節一些,更側重於一個切片、一個人,一個工作能力強,全能、敏感而善良的女主角,而這個人恰好就好是大多數現代女青年的代表——現代社會把女性“逼”得全能。

當然啦,既然是探討某種社會現象,對於愛灌雞湯的日劇來說,一定是會給出某種稍微圓滿的解決方案的,晶目前已經遇到一個毒舌男了,後面的情節如何發展,大家靜待熟肉更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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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的是,這次為新垣結衣寫出這個悲催社畜生活的編劇野木亞紀子,去年還為她寫過《逃避雖可恥卻有用》,上一次還是不想工作逃避回家的全職主婦,這次就搖身一變,變成不再逃避,孤身一人在城市打拼的職業女性。

儘管在這部備受好評的劇中,依然有人詬病新垣結衣的演技,說她還是把每個角色都演得像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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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可否認的是,看劇的我們,共鳴其實一點不會少,會忍不住為女主角氣憤,對她恨鐵不成鋼,卻又最理解她做出的隱忍選擇。因為那些對再常見不過的生活細節的刻畫,才是最容易打動我們的地方。

比如劇中,深海晶借自己的房子租約到期,跟男友暗示自己想同居,男友卻看著續租合同默默嘆氣沒有回應,深海在模糊的後景中將嘆息一覽無餘。鏡頭始終沒有給出她的表情特寫,卻緊接著拍到深海立馬岔開話題,假裝找到新的入浴劑說要去洗澡,幫男友和自己解了圍,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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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這個岔開話題解圍的細節,可以說讓一部劇的水平高下立判,二流的劇本或許能拍出男友的尷尬、或者女主的寒心,一流的劇本才會給出求之不得後的粉飾、圓場。這讓我想到上一部扎心劇《四重奏》,成年人的世界,是會幫彼此保守秘密的。

這大概就是好的劇本的力量吧,演員可能導致的小瑕疵,會因為故事和內容的豐滿成熟而得到修飾,說白了就是乾貨、信息量足不足夠支撐完整的劇集。

就像野獸,大家之所以被打動,說到底還是那些被出神入化拍成畫面的人物經歷和情緒,哪怕是一些再簡單不過的道理,也可以被寫成足以引為金句的人物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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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甚至都不用吹捧它的卡司陣容:

柏林影后黑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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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卡最佳女配入圍菊地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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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好的演員只是一部優秀作品的一部分,而內容本身,才是決定作品優劣的本質所在。

試想一個劇3集5集都在反覆撕同一個內容(可以對號某劇的生孩子死孩子生孩子死孩子),就算是鞏俐、周潤發同臺飆戲,我也是會膩的啊!

最後,想跟國產劇編劇們強調一下,情侶分手,真的不一定是因為第三者插足啊!

舉一個野獸裡的例子。因為一雙直男欣賞不了的靴子,晶表達出對對方大膽肆意著裝的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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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男友卻輕蔑地認為“她打扮成那樣到底是給誰看的啊?”“沒多少男人會喜歡這樣的風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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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晶賭氣要穿成這樣見男友母親時,卻收到這樣一個鄙視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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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雙方思考問題出發點的差異,也最容易導致彼此價值觀的不合。

一對戀人走在一起,可能是因為荷爾蒙,但這段關係是否能長久,最重要的就是雙方的價值觀是否匹配,比起第三者插足,這其實才是更容易導致情侶分手的問題所在啊。

可是我們的編劇,卻謎之喜歡寫小三線,寫到後來,劇劇都在抓小三,全世界的閨蜜都是潛在威脅,卻沒有一個劇在認真分析一段感情結束的真正原因。

那我只能說,你們小看了女人,也小看了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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