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幅畫(新傳說)

無論遇到什麼困難,只要你像我一樣心中有‘河’,你就一定能走出沙漠,渡過難關!

小城出了個大畫家,名叫方強。

五年前,小城裡還沒幾個人知道這個六十來歲的獨身老頭是幹啥的;如今,方強的名字在全國各地都叫得響,他的畫價就像油價一樣噌噌往上躥,現在你想買他的一幅畫,沒個十萬八萬的,也只能兩眼看看了。

不過平心而論,方強的畫兒確實牛,用老百姓的話說就是畫什麼像什麼:他畫的貓兒嚇得家裡的老鼠集體搬家,他畫的大門騙得保姆吳嫂掏出鑰匙去開門,他畫的美女居然害得一個小夥子得了相思病。

其實,上面說的這些畫兒在方強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據方強私下裡說,他最好的畫兒名叫《生命之河》,就是給一座金山,他都不會出手。不過,除了方強外,沒有一個人見過這幅畫。畫友老趙等人曾提出要看看這幅畫,方強聽後一個勁地擺手搖頭,說那幅畫兒掛在臥室裡。畫友們都知道方強的臥室其實也就是畫室,那兒猶如皇宮禁地,除了方強本人,其他人不得入內半步;方強說畫掛在臥室裡,說白了就是不讓看。老趙等人也只好在心裡嘆息自己沒眼福。

也許正因為《生命之河》從沒拋頭露面,所以引得不少人登門爭購這幅畫。

這天下午,方強正在臥室裡作畫,家裡又來了兩個戴墨鏡的陌生人,自稱是來買畫的。方強抱歉地告訴他們,他一年頂多也就畫三四幅畫,手中又沒有現成的,如果願意等的話,20天后再來看看。兩個“墨鏡”又提出願意出高價購買《生命之河》,被方強婉言拒絕了。

送走二人後,方強念大學的外甥恰好來了,跟他一起來的還有四五個同學,說是到這兒旅遊,要在這兒住兩天。方強和他們聊了一陣後,重新回到臥室,拿起畫筆剛畫了兩筆,畫友老趙打電話約他半小時後到酒店喝酒。方強知道今晚是畫不成了,便把畫筆擱在書桌上出了門。

熟悉方強的人都知道,方強除了畫畫外,最愛的就是喝酒,而且十喝九醉。這不,這天晚上,他又喝高了,被老趙架著膀子送到大門前,保姆吳嫂連忙過來開了門,老趙又繼續扶著方強往臥室走去。幾分鐘後,老趙和在廚房收拾家務的吳嫂打個招呼後走了。

第二天早晨,太陽昇得老高時,方強才睜開眼。忽然,他的小眼睛變成了大雞蛋:床頭的那幅《生命之河》不見了!方強的目光在屋裡掃了一圈,發現擱在床頭書桌上的兩支畫筆也掉在地上,臥室的門也沒有像往日一樣反鎖著。方強記得昨晚出門時,那幅畫還掛在臥室裡,它究竟是昨晚什麼時間不見的呢?

方強愣了兩分鐘,忽然又搖搖頭,笑了笑,沒事人似的走出臥室,刷牙,洗臉,然後坐到桌邊。吳嫂手腳麻利地把早飯端了上來,笑著對方強說,他外甥和幾個同學還在睡懶覺呢,我去喊他們起來一起吃吧,說著轉身向屋裡走去。人都到齊後,方強邊吃邊問吳嫂昨晚他回來時臥室的門是誰開的,吳嫂說,她把大門打開後就到廚房忙去了,不太清楚這件事。方強聽了,點點頭,又問大家昨天夜裡聽到什麼動靜沒有,個個都說睡得死,沒聽到什麼動靜。

見方強問這問那的,吳嫂似乎感覺到有點不對勁,她奇怪地問方強昨晚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方強點點頭,把丟畫的事說了,大家連忙催方強去報案。方強擺擺手,平靜地說:“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有沒有《生命之河》已無關緊要。”望著大家那吃驚的樣子,方強微笑著說:“我先講個故事給你們聽,聽後,你們就明白了。”

四十多年前,有個小夥子愛畫畫到了瘋狂的地步。這天,小夥子獨自一人去沙漠深處採風,忽然颳起一陣狂風,他連忙把畫筆和畫板壓在身下。狂風一直颳了幾小時才停下來,小夥子從沙丘裡爬出來後,發現身旁的乾糧和水壺被風捲得不知去向;更要命的是狂風席捲後的沙漠已經改變了原來的模樣,他根本找不到來時的小路。小夥子咬著牙走了兩天,也沒有走出沙漠,更沒有發現人群。

那天早晨,小夥子實在走不動了,無力地癱倒在一個小沙丘上,絕望佔據了他的心。忽然,小夥子的手碰到了畫夾,他的心一動,他想把死前的感覺畫下來,讓這幅畫兒伴隨自己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小夥子顫抖著手,拿起畫筆,一點一點地畫起來,一條清澈的小河一點一點地出現在他的眼前,河邊青草碧綠,野花盛開……畫完最後一筆時,小夥子似乎忘記了飢渴,忘記了恐懼,忘記了絕望,他好像聽到有個聲音對他說:只要堅持下去,一定能找到河水,一定能走出沙漠!於是,小夥子又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慢慢地向前挪去。實在走不動時,小夥子就打開那幅畫,每次看畫時,他似乎能望見那清清的河水正從遠方緩緩流來,一直流進他的嘴裡心裡,他頓時覺得又有了盼頭,身上又有了力量。又過了半天,小夥子真的看見前面不遠處有一條小河,那條河和他畫中的河幾乎一模一樣……

後來,走出沙漠的小夥子將這幅名為《生命之河》的畫兒一直掛在臥室裡,畫畫累的時候看看它,被人嘲笑時看看它,文革中被批鬥後看看它……一看到這幅畫兒,小夥子身上似乎就有了勁兒。

吳嫂聽到這裡,眼圈紅了,她哽咽著對方強說:“那個小夥子就是你吧?”方強點點頭,繼續說:“說實話,我那時的繪畫水平非常平庸,不論從哪個角度說,《生命之河》都是一幅很差勁的作品。我估計偷畫的人即使四處叫賣,也沒人會相信《生命之河》是出自我的手,更不用說會掏錢買它了。對於偷畫的人來說,他偷去的不過是一張廢紙,但是在我心裡,我一直固執地認為它是我一生中最好的畫兒。四十多年了,它早已刻在我心裡,融進我血裡,成為我生命的一部分,掛不掛在臥室其實已經沒什麼意義了,所以,我想沒必要再去追查畫的下落了。”

當天下午,方強睡完午覺打開了臥室的門。忽然,他發現門旁靠著一幅捲起的畫,畫旁還有一封信,信是吳嫂寫的,吳嫂說,《生命之河》這幅畫兒是她偷的。前些日子,她丈夫得了尿毒症,聽說做手術要好幾萬塊錢呢,情急之下,她打起了那幅畫的主意,前幾天,她趁方強喝醉了酒,偷配了他臥室的鑰匙……

吳嫂不知道的是,其實方強在吃早飯時就知道了畫是誰偷的了。昨晚半夜時分,當吳嫂躡手躡腳取下畫轉身離開時,一不小心蹭到了書桌上那支沾了紅色調料的畫筆,背後的衣服上頓時多了一個小小的紅點,而她自己卻渾然不覺。今天吃早飯時,吳嫂轉身去喊方強外甥吃飯,細心的方強發現了吳嫂衣服上的紅點,他一眼就看出那個紅點是作畫用的紅色調料沾上去的,聯想到掉在地上的那支紅色畫筆,方強什麼都明白了。

令方強不明白的是,吳嫂平時為人正派,她怎麼會來偷畫呢?方強琢磨了兩分鐘,忽然記起了前些天吳嫂順口說起她丈夫得了尿毒症的事。因為當時方強又喝醉了酒,一覺醒來後又忙著構思新畫,就把這事給忘了。方強推測吳嫂偷畫很可能是為了救丈夫,所以,他才決定不去報案,並在飯桌上對大家講了那幅畫的來歷。

就在方強讀吳嫂信的時候,吳嫂已經坐上了開往家鄉的列車。想到丈夫的病情,想起自己做賊的經歷,她的淚又流了下來。見旁邊的乘客都好奇地看著她,吳嫂連忙打開大旅行袋,想去拿手絹擦淚。忽然,一個紅色的活期存摺映入眼中,她驚奇地打開一看,裡面夾著一張紙條,上面是方強那漂亮的行書:吳嫂,我手中的錢大都捐給地震災區了,手裡暫時只有這15萬元,拿去給你丈夫治病吧。密碼就是存摺賬號的後六位數,等我手中的這幅畫兒賣了,我再匯錢給你。記住,無論遇到什麼困難,只要你像我一樣心中有“河”,你就一定能走出沙漠,渡過難關!等你丈夫康復後,歡迎你再來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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