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頭條首發!「救事主偵探社」第一部「時來運轉」5、6、7

原創小說頭條首發!“救事主偵探社”第一部“時來運轉”5、6、7

5 騙取神奇隕石

第二天,星期六,上午,9時10分。

寇俊雄站在“老龍頭酒廠”的辦公樓門口,迎接凜冽寒風和那個叫九條忠兵衛的日本酒商。他年過40,面貌英俊有如秦漢,只穿件羊皮夾克。俗話說“下雪不冷化雪冷”,對於生長於亞熱帶的臺灣人,他對東北寒冷的適應性令人吃驚。

寇俊雄在臺灣當過幾年兵,又在黑社會打熬近20年,他所在的臺南“旭日幫”有日本背景,提倡折磨肉體的武士道精神,所以他的身心幾乎“水火不侵”。他把自己修煉成有義而無情的“黑幫典範”。

自從來到濱城,他大展拳腳,先站穩腳跟,再以低價收購瀕臨破產的“老龍頭酒廠”,開發“年份酒”和“美酒銀行”——利用酒窖為有錢人存放私家酒,如“水晶”、“紫玉”、“冰珠”、“大高粱”、“狀元酒”、“公主酒”,一本萬利又結交了一大批權貴。

所謂“十全九美”,他的發達引來當地人仇視。

一夥人是本地黑幫“海龍會”,不過他已將其擺平並結成事業夥伴;另一個仇家則是濱海市檢察院經濟犯罪局的檢察官常建安,這個人是他的心腹之患。不過,常建安的背景已經調查清楚:他沒有靠山,父母從工廠退休,有個兄弟在機場管理出租車。也就是說,常建安如果被陷害,幾乎沒有人會提供幫助。也就是說,常建安必須被陷害,否則,一旦他寇俊雄被法辦,濱城的黑白兩道都有麻煩……

寇俊雄以“過客”或“殺雞取卵”的心態經營酒廠,所以對酒廠的投入幾乎為零。他明明知道:自己以非法手段奪得酒廠,遲早有一天會被踢出濱城——正如當初轟轟烈烈了好一陣子的原“大邦房地產開發公司”的總裁婁邦——他的暴死之謎仍未解開。

婁邦曾是一位著名的神秘人物,他離開赤貧的鄉村去京城闖蕩,數年後懷揣“尚方寶劍”回到濱海創業,先低價收購幾家國企,又開辦若干飯店、酒店、跑馬場、墓園、高爾夫球場和網絡電視臺等實業,在開發“大夢創業大廈”時遭遇“地頭蛇”暗算,短暫的輝煌過後,事業瞬間崩塌,破產、自殺的速度快過閃電!

寇俊雄正在胡思亂想之際,日本酒商到了,他一愣:來人竟然乘坐一輛新款的奧迪Q7。據他所知,這款車在本市不超過五臺。他對尾號為168的車牌尤其感興趣……

鐵軍把Q7停在辦公樓門口,與寇俊雄的“陸虎”並列,然後跳下車,拉開後門,將老態龍鍾的九條忠兵衛攙扶下車。

寇俊雄急忙上前迎接。

忠兵衛顯得心急火燎,與寇俊雄簡單寒暄便提出參觀酒廠。這令寇俊雄大感意外,但他還是照辦了。對方畢竟是風燭殘年又酷似小澤征爾的日本老人,有權力滿足任何心願。

寇俊雄所在的臺南“旭日幫”有日本背景,他對日本人的好感多過中國人。

“老龍頭酒廠”的建築破舊得堪稱“寒磣”,中央塔樓的底層有兩排廂房,作為辦公區和展示區。參觀者從接待廳走進去,左側是銷售部、人事部和宣傳部的辦公區,右側是酒品展示區兼食堂。如果從樓梯爬上塔樓,二層是生產部,三層是會計部,四層則是寇俊雄的經理室。

忠兵衛對這些不感興趣,直接要求參觀酒窖。他的心願再次得到滿足。

儘管來客顯得心急火燎又心不在焉,寇俊雄仍然表現出專業精神,走向酒窖的路上,喋喋不休地介紹酒廠的歷史和現狀。他將職業黑社會和職業商人兩種角色融為一體。

“本酒廠始建於清末,原名叫‘火家燒鍋’,剛開始只用一口大鍋生產高梁酒,由於物美價廉很快揚名關裡關外,……

“‘火家燒鍋’的最後一任主人是‘火大姑娘’,曾為滿洲國宮廷進貢御酒,……,關於她的死有多種版本,……

“‘火家燒鍋’在1949年改名為‘老龍頭酒廠’,……,80年代以後經營不善虧損嚴重,前兩年由我接手,馬上轉危為安,‘老龍頭原漿’和‘老龍頭年份酒’也成了著名的二線名牌。許多臺灣和日本朋友用它送禮,比‘茅臺’和‘五糧’更有面子。物以稀為貴嘛。酒庫到了,九條先生,請參觀吧……”

“亮子,開門。”

寇俊雄命令保管員逐一打開酒庫大門上的三把大鎖。鐵軍不認識這名年輕的滿臉橫肉的保管員,猜測“他可能是寇俊雄的心腹之人”。

進入酒庫,眼前是一間空蕩蕩的廠房,落滿灰塵但是沒有任何雜物,雜物一定都被變賣了。

一行人走到角落的洞口,下了20級臺階,又打開一扇厚重的木門,一座規模巨大的葡萄酒窖便赫然入目。這間酒窖長有百米,寬40餘米,躺放數百樽巨大的橡木桶,每個桶上都噴塗著姓名或代碼。

“看來這就是所謂的‘美酒銀行’了。”鐵軍嗅著空氣中的美酒分子,不禁對寇俊雄刮目相看。

想當初,這裡只堆放成箱的廉價白酒,總價值僅夠所有職工開上半年工資。而寇俊雄以“空手套白狼”的方式,吸引投資客和暴發戶購買“原酒”——相當於原始股,儲存三年後開封、裝瓶、銷售,“原酒”升值十幾倍,投資客賣酒賺錢或者喝到貨真價實的紅酒,無任何投入的寇俊雄,則賺到酒桶費、儲藏費、管理費和升值提成。

與感慨萬端的鐵軍不同,忠兵衛對葡萄酒不感興趣。故意以日本腔調說道:“寇先生,我的,從日本飛來中國,在各地遊走,只收買陳年老酒,尤其是解放前的老酒。價錢的,沒問題。解放後的,基本不要。80年代以後的,更加不要!塑化劑的、大大的有!”

寇俊雄努力為塑化劑辯解。

“其實白酒加塑化劑沒有絲毫的好處,只會讓酒體渾濁、口感變差,所以白酒中的塑化劑都不是人為添加的,它們只是在釀造、儲存和運輸過程中接觸到的塑料製品或者含有塑化劑成分的容器析出的塑化劑,因為中國的白酒尤其是高度酒的溶解性很好,會加快塑化劑的析出……”

“為什麼陳年好酒的塑化劑含量更高呢?那是因為陳年酒在酒窖中儲存的時間更長,幾年至幾十年,高品質的酒都是釀造酒,酒質較純,也會令容器管道析出更多的塑化劑。反而那些低劣的勾兌酒,可能使用很多的添加料,酒精含量較少,所以相對會含有更少的塑化劑,但是劣質酒本身對人體的傷害遠遠大於塑化劑。九條先生,我的成品‘原漿酒’和‘年份酒’也含有微量塑化劑……”

“沒問題,”忠兵衛不耐煩地擺手,“我的,在裝瓶時有辦法。放心吧。”

“既然這樣,去老窖看看吧。”寇俊雄含義不明地聳聳肩膀,在前邊帶路,退出葡萄酒窖。轉過牆角,又下了十幾級臺階,赫然出現一扇密碼門。

“密碼門是銀行金庫專用的,鋼製的。這裡存放著我的寶貝,不得不防啊。”寇俊雄嘆氣道,“可移動資產總是引起他人的非分之想。當然,這個酒窖規模不算大,在東北僅排第八。我在法國參觀過著名的MERCIER香檳酒窖,它在地下30米,長達18公里!參觀時要乘坐‘小火車’!”

寇俊雄先後使用“指紋掃描儀”和“瞳孔掃描儀”,再撳動16位密碼,然後用力將一噸多重的鋼製密碼門扭開。

“請所有人關閉手機。這裡的酒精濃度極高……”

隨著鋼製大門緩緩打開,鐵軍感到腎上腺素激增。他在酒廠工作一年多,從來沒機會進入老酒窖。這個神秘的禁區,據說存放800甕百年老酒,和其它稀奇古怪的老物件……

9時30分,沈鷹正在心煩意亂。

他似乎變成碎嘴老太婆,追著學徒金剛、陸虎和馬寶嘮嘮叨叨。後三者對他避而遠之。他又將騷擾目標轉向“未婚老妻”古蓮花,可是馬上受到厲聲呵斥,於是心情稍有平復。

怕女人的男人經常撩撥兇悍的女人,正如受虐狂必須受虐才有快感。

這時,萬峰先生打來電話詢問情況,沈鷹向他報告鐵軍的進展,在報喜同時也說出擔憂:九條忠兵衛不知出於什麼目的,決意到酒窖冒險,寇俊雄可不是好騙的,更不是好惹的!

在萬峰先生的安慰下,他的心情徹底平復。是呀,鐵軍不是菜鳥,九條忠兵衛更是老奸巨猾,他們二人聯手即便不成功,也可全身而退。

“先生,”沈鷹問道,“我一直弄不明白這個什麼八條、九條的到中國來幹什麼。看來,除了還願和避難還有其它目的。”

“好像是的。”

“我們為什麼幫他?”

“我們並未幫助這個劊子手。只是參考和監視。”

“您是說,他不是朋友?”

“當然。不過,他既有慚愧和悔過之心,現在也不能當作敵人看待。”

“這種關係好複雜。”

“國家關係與人際關係相同:……強橫的A將孱弱的B數次暴打……強姦他的妻女……殺害他的親人……這時更強大的C前來捍衛正義……將A打傷並令他臣服……可是A的心中只畏服更強大的C而對B更加藐視甚至毫無欠意……於是他以各種手段收買C聯手對付B……這時的B怎麼辦……他連A的仇都還沒報……如果AC聯手更是難有勝算……可是AC咄咄逼人不打勝一仗永無尊嚴……這時的B只有一個選擇……全力打擊相對較弱的A並與無敵的C保持良好關係……”

“先生,我有點糊塗!您的話和您的書一樣尖銳。”

“我是北方人,與那些風花雪月的文人不一樣,沒肩膀的人有什麼擔當!”

“對了先生,什麼是‘米壽’?”

9時55分,還未開始漫長而艱難的談判,甚至在老酒窖的參觀與品酒還未結束,忠兵衛按計劃突然“發病”,捂著胸口癱倒在地。寇俊雄還在驚愕,鐵軍已將忠兵衛背出酒窖,當寇俊雄鎖好三道大門追到地面,Q7已經沒了蹤影。

寇俊雄給鐵軍打手機,可對方關機,看來急於趕赴醫院忘了開機。

寇俊雄呆在原地恍如做夢。突然,他終於想起那輛Q7的主人是誰。於是馬上打電話給雷諾,這位本市著名的富二代兼花花公子,“豪華車車友會”、“遊艇俱樂部”和“名流俱樂部”的資深會員。寇俊雄剛剛經人介紹加入以上三個會所,二人並不十分熟悉,但是對雷諾的名言如雷貫耳——“好女人應該辛辛苦苦追得上,輕而易舉甩得開”。

“您好,我是寇俊雄……對,臺灣的阿雄……我們一起打過高爾夫……什麼?您還未起床?實在抱歉……有件急事,請問您把車牌為168的Q7借給哪位了……女朋友?沒什麼……好的,今晚在沙龍見……當然我請客……當然有好酒……再見。”

寇俊雄舉著電話苦思冥想:這個日本老頭有什麼目的?來中國找自己談生意,難道只為從酒窖拿走一塊放了上百年的破石頭?那個司機也不簡單,眼神犀利,步伐穩健,是個難對付的人。

寇俊雄看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該起程去機場了,三名從江戶趕來的日本人將在11時30分落地。原計劃與九條忠兵衛進行商業談判,他已安排手下去接機,不過現在,他決定親自出馬,因為身在臺灣的“幫主”下命令:“務必為‘山口組’的九條孝一郎提供一切幫助”。

又來了一個日本的“九條”,這件事越來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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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遺囑的殺傷力

下午,14時25分。

某三甲醫院最大的重症病房,聚集了十名身份與表情各異的男男女女。

每個人擁有獨特氣場和獨特氣味,小小的重症病房,被完全不同的十種氣場和十種氣味所充滿,形成怪異而壓抑的氣氛。沒人說話,沒人走動,多數人甚至壓抑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作為“焦點”的屈大賓律師見多識廣,見怪不怪,擅長見招拆招。他微微一笑,用力“咳”一聲,莊嚴宣佈道:

“各位,由於九條忠兵衛先生病情嚴重,遺囑簽署儀式不得不在病房舉行。鑑於我當事人的要求或同意,本次遺囑簽署儀式由我本人主持,我的合夥人白法平律師當場錄證,同聲翻譯由艾麗絲小姐擔任,當事人九條忠兵衛、九條孝一郎、乃美織江,旁觀者有鐵軍、田中新兵衛、寇俊雄先生以及本病房專職護士白茜小姐。既然人都到齊,我們開始吧。”

屈大賓打開公文包,將遺囑的日文文本遞給高價聘請的同聲翻譯艾麗絲,又拿出遺囑的中文文本,以低沉的嗓音開始宣讀——

“第一:九條家族的所有財產,以及所有事業的繼承權,均歸於‘九條基金會’和九條孝一郎先生共同所有,雙方共同行使管理權、使用權和監督權。‘九條基金會’保證每年的收益不少於10%,可支取收益的15%作為管理費;九條孝一郎每年支取數額不得大於收益的50%。違反者將由對提起訴訟,永遠喪失遺產的管理權、使用權和監督權。九條孝一郎的妻子乃美織江對遺產不具有任何管理權和使用權。”

乃美織江那張漂亮的臉孔頓時變得慘白,她裹緊雪白的裘皮大衣,渾身顫抖,好像25度的室溫比室外的嚴寒更加寒氣逼人。除了躺在床上的忠兵衛,其餘人都以同情、漠然或幸災樂禍的眼神看她,這令乃美織江更加難堪。

“第二:九條孝一郎應從遺囑公開之日起七日內,登報宣佈退出‘黑龍會’,若‘黑龍會’敢對九條孝一郎進行報復或傷害,則由‘九條基金會’寄出絕密材料,向政府、媒體和公眾公開‘黑龍會’的一切罪行。違反此項規定者,將永遠喪失對遺產的管理權、使用權和監督權,永不恢復。”

“八格!”長成豬形的九條孝一郎攥緊拳頭,從牙縫中擠出一聲咒罵。他的外形愚蠢而粗魯,與瀟灑有如藝術家的忠兵衛有天壤之別,不知由於基因退化,還是死去的九條尚忠被老婆戴了綠帽子。

“第三:九條孝一郎應從遺囑公開之日起十日內,與妻子乃美織江制定生育計劃,若二人拒絕生育,或者拒絕接受‘九條基金會’所指定的生育醫生的指導,則二人可視為自動放棄繼承九條家所有財產的權利,永不恢復。”

“第四:若九條孝一郎與其他女子生育,所生育的子女經過‘九條基金會’的基因認定,即獲得九條家族的姓氏權利和財產權利,由‘九條基金會’提供全部的撫養費、學業費、生活費,以及興趣、愛好、娛樂、就業、戀愛、結婚、生育等所需費用。若九條孝一郎死亡,他所生育的子女自動獲得繼承權,權利的效力與義務與之相同。”

“等一等!”美豔的乃美織江終於憤憤然提出異議:“爺爺,這一條款什麼意思?難道鼓勵一郎找別的女人?”

“你如果生下孩子,我就不會設立這一條!”忠衛兵靠在病床上,疾言厲色地叫嚷:“不會下蛋的母雞就不該佔著雞窩!你想讓我九家斷子絕孫嗎!”

“爺爺,我收養個孩子不行嗎?”乃美織江哀求。

“不行!”忠衛兵斷然道,“沒有血緣,要他何用!”

乃美織江啞口無言,倒是她身邊壯碩如牛的田中新兵衛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似乎要上前掐死苟延殘喘的忠衛兵。乃美織江急忙向他使個“別動”的眼色,半瘋的野牛馬上變成溫順的黃牛。除了九條孝一郎以外,其他人都看出二人有姘頭關係。

屈大賓律師並未理會其他人的情緒變化,繼續以緩慢而有力的聲音念出以下條款——

“第五:在無親生子女的情況下,若九條孝一郎喪失執行遺囑的能力——比如癱瘓、昏迷、腦死亡或死亡,則由乃美織江代位行使遺產的管理權、使用權和監督權。乃美織江必須全力照顧失能的孝一郎直至死亡,不得揮霍遺產,否則可視為自動放棄繼承九條家所有財產的權利,永不恢復。乃美織江若與九條孝一郎離婚或與他人相好,可視為自動放棄繼承九條家所有財產的權利,永不恢復。”

屈大賓律師唸到這裡,現場氣氛越發凝重。

乃美織江面無血色,將頭壓低到令其他人看不到她的表情,不過,從劇烈抖動的雙肩仍能感覺出,她在強迫自己“不要衝動”。

屈大賓律師喘一口氣,繼續念道——

“第六:若九條孝一郎與乃美織江全部死亡,則由‘九條基金會’對九條家的所有財產與事業進行清算、拍賣,所得分為三等份,一份用來交稅,一份建立‘九條奉公會’從事慈善,另外一份捐給‘祺點(國際)兒童基金’用於兒童的保護與救助。‘九條基金會’則正式結束。”

唸到這裡,屈大賓和女翻譯愛麗絲同時放下遺囑,看來遺囑條款已經唸完。

許多人長吁一口氣,充滿殺機的氣氛有所緩和。

“九條先生,就這些,您是否聽懂?是否有異議?”屈大賓問道。

躺在床上的忠兵衛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聽懂了,沒有異議。很好。只是再添加一條,請二位記錄。第七:九條孝一郎從帳戶每支取一次錢,便要將同等金額匯入鐵軍先生的帳戶,每年支取數額仍不得大於全部資產的5%,否則便永遠喪失遺產的使用權……”

“八格!”孝一郎的日本國罵終於衝口而出。他雖然蠢笨,簡單算數還是會的,5%分成兩份,他和妻子可以揮霍的金錢又少一半!他哀求道:

“爺爺,我是您的孫子,為什麼這麼對待我?”

“孫子,我是為了你好,在保護你。”忠兵衛強忍老淚,動情地說:“你愚蠢、無能、輕信、浪蕩,自以為是又好賭成性,如果無人管束,留多少金錢都會被他人騙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聽信妻子花兩倍價錢買個美容院!你從田中新兵衛的朋友手中買假古董!你……”

“我可以改的,爺爺——”孝一郎撲通一聲跪在床頭。

“不可能。”忠兵衛拼命搖頭,“螃蟹不想橫行,蜣螂不想吃糞,可是天生的基因命令它們必須橫行、必須吃糞!人也一樣,本性不可改變,至少不能完全改變。我活了快90歲,看人很準的。我將你保護起來,避免被幫派和身邊人傷害,難道你還不明白!別忘了你爸爸就是被你媽媽和姦夫毒殺的!孝一郎,只要你多生孩子,只要其中一個孩子有出息,我九條家族便有希望。你,回去好好研究一下遺囑的第四條。笨蛋!”

孝一郎站起來,撓著頭看著老婆,一時沒了主意。

“咱們繼續,咳、咳——”忠兵衛劇烈地咳嗽兩聲,向要上前查看的護士擺擺手。

“鐵軍先生帳戶裡的錢,只能用來助人或做善事,一旦自己消費,便永遠喪失遺產的使用權;若因違規而喪失遺產的使用權,他在帳戶裡的錢便由‘金樽律師行’轉給‘祺點(國際)兒童基金’,用來救助和保護兒童。鐵軍獲得的所有資金,‘金樽律師行’獲得25%的手續費。就這樣,完畢。”

站立床頭的鐵軍既感到萬分驚喜,又感到如芒在背,九條孝一郎夫婦和田中新兵衛盯著他的眼神一定越來越兇狠,若是目光能殺人的話,恐怕他們早己將他碎屍萬段了。

下午,16時05分。遺囑簽署完畢。

九條孝一郎、乃美織江和田中新兵衛站在走廊裡商議對策。

病房專職護士白茜被醫生叫去,拿藥,溝通病情。

白法平律師主動送空姐兼翻譯艾麗絲小姐回家,艾麗絲臨走與鐵軍握了握手,還留下一句話:“鐵軍先生,如果需要翻譯就找我,日、英、法、韓、俄等多國語言都沒問題。”

寇俊雄突然笑嘻嘻地問了一句:“九條先生,咱們的生意還做嗎?”

忠兵衛回答:“當然,你去跟孝一郎籤合同吧。”

“謝謝,”寇俊雄退到門口,好像不經意地又問了句:“那塊石頭還好吧?”

“還好,一個很好的紀念品。”

“如果喜歡,我的酒窖裡還有幾塊。”

“不必,一塊足夠。請把門關上,我怕冷。”

“好的。我去安排孝一郎他們住下,然後吃飯,明天再來看您。”

當屋裡只剩下三個人,他們互相看一眼,都長吁一口氣。剛才如同打了一仗,空氣中仍然殘留硝煙的味道。

“屈律師,”忠兵衛問道,“遺囑,沒問題吧?”

“當然,”屈大賓收起文件,“法律是社會的習慣和思想的結晶。凡是解釋越簡單的法律,也就是越公正的法律。遺囑亦然。”

“我的,是不是太謹慎了。”忠兵衛又問。

“法律源於人的自衛本能和自愛。這無可厚非。”屈大賓鎖好公文包,撥亂密碼。“這份遺囑很經典,孝一郎與‘九條基金會’互相牽制,相當長的時期可以互相制衡。”

“也就是說,這份遺囑並非無懈可擊。”忠兵衛失望至極。

“法律的效力是以它所引起的愛戴和尊重為轉移的,而這種愛戴和尊重是以內心感到法律公正和合理為轉移的。同時,也有人說,一切法律都是無用的,因為好人用不著它們,而壞人又不會因為它們而變得規矩起來。九條先生,我先告辭了。鐵軍先生,有空喝茶。”

“他都說了什麼?”

望著屈大賓律師離去的背影,鐵軍的腦子仍然不夠清醒。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就像買彩票的人,天天渴望中獎,一旦中獎反倒不敢相信。

“他的話無懈可擊,但是言之無物。”忠兵衛兩眼無神地望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不知為何,完全喪失了求生意志。他喃喃自語:“我一生的任務,總算完成了。”

“我的任務才剛剛開始。”鐵軍倒是顯得意氣風發。

“一個人揹負重擔,開始覺得很累,逐漸習慣了,然後獲得榮譽和地位,擔子更加放不下。”忠兵衛的臉色愈發蒼白。“你們中國的一位作家說過,勇士要敢於承認錯誤,哪怕臨死前承認也是好的。他還說,沒有任何信仰的人是行屍走肉,只有一種信仰的人又可能成為混世魔王!昨天給你講了我在1945年以前在東北做的壞事,今晚,還是你陪護,再聽聽戰後我在遠東的胡作非為。有興趣嗎?”

“當然,我洗耳恭聽。”

“厭煩嗎?”

“不厭煩。很高興。”

其實,更令鐵軍更高興的是,不僅得一份遺產的支配權,還得到那塊黑不溜秋的爛石頭。昨晚,忠兵衛命令他枕著那塊黑不溜秋的隕石入睡。於是,鐵軍竟然做了有生以來第一個“七彩”的夢……

原創小說頭條首發!“救事主偵探社”第一部“時來運轉”5、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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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難說“再見”

星期日,下午,14時28分。

鐵軍剛剛洗完澡,渾身上下還散發熱氣,暖烘烘地舒坦極了。他沒穿睡衣,只裹了件大浴巾佇立在窗前,露出寬厚的脊背和粗壯的小腿。窗外那個零冬裡的太陽,不到下午3點便已呈現夕陽的狀態,黯然、冷淡,無力地向西運行。不過好處在於它並不刺眼。

這所賓館居高臨下,望得見大半條商業街和忙於購物的人群。十數萬人一個星期天便將上億元花在這裡,換回未必可用的消費品和花錢時“上帝”的感覺。鐵軍其實不喜歡這裡的大蔥和大醬味道,但是房費已經交過,索性以度假心態多住一天。

浴室傳來“嘩嘩”的水聲。桑妮在洗澡。

“鐵軍,國際紅十字醫療專機飛走了?”

“飛走了,不出意外,現在已經到達日本。”

“忠兵衛一定要死在家鄉,也算狐死首丘吧。有錢真好,說飛就飛。”

“有錢也沒那麼好。忠兵衛對親人都信不過,還得甩掉孫子和孫媳婦偷偷摸摸地回國。”

“害怕暗殺唄。要謀害一個弱不禁風的老人,太容易了。哎,鐵軍,早上發現爺爺又不見了,孝一郎一定氣死。”

“聽護士白茜說,他來不及在病房吵鬧就趕往機場。空姐艾麗絲說下午有返程的航班,他們雖然追不上醫務包機,但是也就晚幾個鐘頭。”

“這叫亡羊補牢,未必無用,也難怪他們拼命,一大筆遺產實在太誘人。鐵軍,我就說你一定時來運轉吧?雖然沒權力自己消費,擁有支配權也是好的。哎,遺囑的事兒不會變卦吧?”

“不好說。我向屈律師通報情況時,他說忠兵衛只要不死,就有更改遺囑的可能。”

“哎,希望不是南柯一夢。這次屈律師的收入不少吧?”

“具體數目沒看到,但是看屈律師的表情,支票的數額應該不少。”

“忠兵衛這個老壞蛋,還真是神機妙算。”

“也不盡然,人算不如天算。比如進到酒窖,原計劃假裝發病然後撤退,沒想到他真的當場發病。當時他剛剛裝作不經意拿到那塊石頭……”

“什麼石頭?”

“……,沒什麼,一個、小小的紀念品。”

浴室的水聲消失,大概是桑妮洗完澡,正在揩乾身體。鐵軍站在窗前繼續眺望,耳朵卻努力捕捉著從浴室傳來的每一種聲音。

10多天前,桑妮成為“前女友”,他唯一的一次戀愛宣告失敗。戀愛失敗的原因很多,家庭、性格、職業、學歷、心態,尤其相貌、體型、收入不符合對方標準,既然沒有多少談婚論嫁的可能,所謂“分手”不過是早晚的事情。弱勢一方的結婚訴求更屬於一廂情願或子虛烏有。

鐵軍與桑妮在分手時達成默契:結成並保持只當沒發生“那種事”的純潔友情,以“非正式”的方式繼續交往,直到一方結婚或厭倦,再徹徹底底結束純粹的精神戀愛。這是現代人的灑脫理念:互利互惠、好合好散、少牽少掛、無怨無悔。

“小心,別凍感冒啦。”身後響起甜膩的聲音。鐵軍扭過身。

桑妮穿著賓館的棉睡衣,一副洗完澡後容光煥發的媚態。

“沒關係。”鐵軍轉回身,靜待桑妮來到身後。在他的蝸居里曾經有過類似的先例:他洗漱乾淨靜待桑妮主動獻吻。

“你在看什麼?”桑妮的聲音仍然遙遠。

“看人。”鐵軍簡短回答,“從高處看這些人的頭頂。體驗居高臨下的感覺。”

“有意思,”桑妮拉開椅子坐到化妝鏡前,端詳自己美豔的臉。“鐵軍,你也學會深沉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呀。”

鐵軍默默不答話,他知道:今天可能沒“戲”了。既然這樣,索性談點正經事。於是轉身問道:“車子還給雷諾啦?”

“還了。這小子夠意思,沒問一句話,像沒發生任何事情。”

“我沒想到他和寇俊雄認識。昨天寇俊雄和那三個日本人追到醫院,把我嚇了一跳。”

“豪車都有GPS。沒關係。這些人太忙,不在乎這些小事情。”

桑妮打開手包,掏出一大堆化妝品。

“主持婚禮累了嗎?”鐵軍盯著桑妮的背影問道。

“還行,熟能生巧。”桑妮一邊化妝一邊回答。“幹這行關鍵是經驗,沒什麼高精尖的技術。我和子夜網絡電視臺的一個名嘴同臺——叫宋牛津,軍事、體育頻道的,也就那麼回事。貧嘴!太鬧!唉,我跟他的出場價碼差多了。”

“現在的人只認名氣,慢慢來。你有機會的。”鐵軍看著桑妮化妝,欣賞她脖頸潔白潤澤的肌膚,不由自主地慢慢靠過去。

“機會?不多了。”桑妮朝鏡子翹起小嘴,塗著淡色口紅,輕輕嘆道,“年紀是女人的絕症,無藥可救。”

“不會,你越來越漂亮。”鐵軍微笑著站到桑妮身後。

“是嗎?”桑妮嫵媚地瞅一眼鏡子中的鐵軍,側過身子,“今天怎麼了?舌頭好像抹了蜜,說話真中聽。”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轉性了。”鐵軍壞笑起來。其實他也會調情。關鍵是窮人調情令人厭惡,有錢的調情則變為情調。今日的身價不同了,他的情調指數也隨之暴漲。

桑妮神秘的笑,由上至下打量鐵軍,最後盯住他的雙腳。“你的腳趾甲又長了。剛洗完澡,趾甲很軟的。”說著拿出一套精緻的指甲刀,“你,到床上坐著,本姑娘,今天,再賣賣手藝。”

鐵軍當然樂得享受。他倚在床頭,攤開雙腿,聽任桑妮對自己的腳趾甲精雕細刻。

桑妮盤在頭上的秀髮,溫漉漉地閃著光,耳邊的一綹溼發緊貼頭上,即便穿著賓館的睡衣,仍然顯得身材苗條。她跳到床上,在鐵軍腳邊盤坐,攤開一張大紙巾,認真地給鐵軍剪起左腳趾甲。

房間裡響起剪趾甲的“啪、啪”聲。

這時,手機響起,鐵軍從床頭櫃上拿起看了一眼。

“是沈鷹。可能有急事兒。”

“接吧,沒關係。但是別說跟我在一起。”桑妮低著頭說,“千萬別說。”

“好的。”鐵軍按下“接通”鍵,又按下“免提”鍵,以示對她“毫無保留”。

“鐵軍,你小子躲在哪裡?”

“賓館呀,休息半天。這兩天實在太緊張了。”

“是呀,沒有刀光劍影,但是驚心動魄。對了,‘米壽’有答案了,其實很簡單,就是88歲,你想想,‘八十八’正好組成‘米’字。萬峰先生還說,‘白壽’是99歲,一‘百’減一……”

“別說‘白壽’了,忠兵衛恐怕連‘米壽’也過不成。”

“不去管他,這老小子罪有應得。”

桑妮剪完鐵軍的左腳趾甲,馬上轉攻右腳的五個趾甲……

“哎,別睡了,快起床,來吃鐵鍋燉大魚。”沈鷹喊道。

“哪有鐵鍋?哪有大魚?”鐵軍疑問。

“武學斌家。新買的鐵鍋,就為了以後經常燉魚、烀餅子,他喜歡這口,出去吃太貴。他家裡就是沒有火炕,菜的口味真是一模一樣。噢,大魚是冷彪和江飛在水庫夜釣的,這倆小子,為了釣這幾條魚差點凍死。”

“我,不喜歡江飛……”

“因為他是小偷?兄弟,別太清高,能玩雞鳴狗盜的也不是凡人。更何況他改惡從善了。”

“那好,下次再一起吃,今天真的不行。對了,我問過安邦,他說胡保森在濱海新區公安分局刑警隊,混得不太好,被調到新成立的‘特案組’代理組長。‘特案組’又被戲稱為‘舊案組’,主要針對一些陳年舊案。聽說這傢伙擅長擒拿和鐵砂掌,為人不錯,就是好喝酒。小民警貢政是他徒弟,原來在五好派出所,正準備調入‘特案組’……”

桑妮似乎對通話充耳不聞,換用細銼,為鐵軍的十片腳趾磨平、拋光……

鐵軍咬牙切齒,努力抑制搔癢和衝動。“……不打不相識,以後也許能交朋友。”

“到時候再說。還有件事。機場的常建成——就是管出租車的常隊長,他外孫的名字起好了,萬峰說這孩子八字不錯,五行唯獨缺金,起個名叫常家寶。老常讓兒子上網測過,99分!把他樂壞了。跟他起的‘家富’差不多,憑空多了40多分……”

“那個劉永德呢?”

“已經緩醒過來。唉,夠可憐。50多歲,離婚10多年,女兒大學畢業沒工作,剛買了一套經濟適用房,還沒裝修,就被劫殺。好在大難不死。”

“明天,或後天,我去看望他。”

“鐵軍,你又不認識。”

“看過就認識了,想捐點錢。”

“好吧,我領你去。到時候再認識幾個我的老朋友:高來友、馮秀英、王俊起。尤其王俊起,自學中醫,精通‘易經’,女兒在‘上海外語學院’讀研,馬上要進外交部……”

沈鷹嘮嘮叨叨之時,桑妮已經開始修剪鐵軍的右手指甲……

沈鷹終於掛斷電話。

桑妮馬上發問:“老鬼子這兩天跟你說些什麼?”

“關於他、日本和中國。”鐵軍與半裸的美女近在咫尺,難免心猿意馬。桑妮則淡然處之。

“說說。關於你們男人世界的事情,我都感興趣。”

“好吧。”鐵軍收拾心情,簡單扼要地講述起來。

“忠兵衛17歲參軍來到中國東北,負責管理勞工和戰俘。那時的他是狂熱的軍國分子,堅信‘天皇至上’和‘大東亞共榮圈’的歪理邪說,所以對勞工和戰俘十分嚴厲。據他說,直接因他而死的中國人就有幾十個!”

“混蛋!”桑妮惡狠狠罵了一句。

“因為表現優異,他被調入憲兵隊,參與搜捕抗日人士。由於年紀小、漢語好、相貌老實又不引人注意,好幾次混入反日的地下組織和游擊隊,然後引來日偽大軍將他們一網打盡。據他說,這些人被捕後幾乎都被殘殺了!”(詳見《雪原》)

“混蛋!”桑妮又罵了一句,“換手!”她用力抓起鐵軍的左手,惡狠狠地開剪。

“1945年日軍戰敗,他所在的憲兵聯隊拒絕投降,押解一批勞工將關東軍金庫搬空,全部逃亡到蘇聯在遠東的‘飛地’,賄賂那裡的長官換取定居權。這一住就是60多年。他們耕地、捕魚、開礦,把‘小東京’建設得像個天堂。這些人看似無害了,其實一直為‘黑龍會’提供反華資金,還向中東的恐怖分子販賣生化武器!前年冬天,‘小東京’被一個名為‘國際義軍’的神秘組織搗毀。忠兵衛逃回日本,喝藥自殺竟然沒死,醒過來以後,突然大徹大悟……”

“臨死才大徹大悟,太晚了。”桑妮一邊皺著眉頭若有所思,一邊對鐵軍的雙手指甲進行拋光。“男人的手就是修養的名片。可惜你的手練拳練壞了。鐵軍,現代社會,體能不值錢,智力才是無價寶。你看看周圍,有頭腦的智人統治世界和體力人!”

“忠兵衛也這麼說!”鐵軍驚叫,“他說這是萬峰在《靈魂導師》裡闡述的理論。”

“我不管誰說的,反正有道理,完全同意。”

“忠兵衛正是讀了萬峰的書才大徹大悟的。比如‘民族’,萬峰說:‘每個民族都有存在的價值,也都有進化的必要。希望那些麻木的民族早日覺醒,希望那些幼稚的民族早日成熟,希望那些粗野的民族早日文明,希望那些懶惰的民族早日勤奮,希望那些懦弱的民族早日堅強,希望那些弱小的民族早日強大,希望那些被奴役的民族早日自由,希望那些沒有優秀文學和思想的民族早日誕生偉大的文學家和思想家,希望全人類所有的民族——早日融為一家’……

“比如‘歷史’,萬峰說:‘地理隔閡造成人種、人格的巨大差異和矛盾,也造就人性、人生的多姿多彩。由於地球的自轉,世界上的人輪流睡覺,他們從未同時見到過同一個太陽,也難以在同一個時空裡吐露真情或把酒言歡。所有史詩都已過時,所有神話都將終結,所有以歷史仇恨作為現代和未來衝突的藉口都將遭到無情的拋棄和唾棄’……”

“比如‘宗教’,萬峰說:‘世界上沒有哪個宗教,是從未製造恐怖和殺戮的!宗教總是睜著眼睛說瞎話,然後閉著眼睛拯救眾生。謊言的傳播遺度比真理快若干倍,越謬誤的東西越容易添油加醋,尤其摻雜了事實和真理的謊言、醉話、俏皮話和鬼話,具有誘惑和毀滅的雙重殺傷力。除了被科學閹割,關於必然發生的罪行、戰爭與殺戮以及祈禱的作用,正是所有宗教的死穴’……”

“有道理。”桑妮點點頭,收起工具。

“比如‘戰爭’,萬峰說:‘有人就有衝突,有軍隊就有戰爭,有武器就有殺戮,衝突和戰爭的任何一方都認為自己擁有殺戮的權力(利)。人類歷史上發生過幾萬場戰爭,幾十萬次戰役,幾百萬回沖突,不同的立場不可調和,由不同國家、民族和信仰的各種利益團體所組織、宣傳、發動的血腥戰爭,曾經令十數億人喪生!而且還將毀滅包括參戰者、好戰者在內的全人類’……

“比如‘犯罪’,萬峰說:‘唸經的老太欺凌兒媳,奪情的二奶愛貓如子,欺良的兇徒大多養育昂貴的好狗!越邪惡越有魅力、越有勇氣、越有機會,良心被拷問太多次了,他們反倒成了職業拳手!罪行是社會的癌症,摘除時難免流血,主刀的法律必須無情。當基因科學、大腦研究、網絡覆蓋、電子器材等科技日臻成熟,以科技徹底消滅並且預防犯罪成為可能,但是由於每個人都是不同程度的潛在罪犯,要形成以科技徹底消滅並且預防犯罪仍然征途漫漫’……

“看來有必要讀一讀這個萬峰的書。”桑妮認真地說。隨即用紙巾擾起一小堆趾甲和指甲,進入衛生間洗手去了。

“由於種種原因,萬峰的書多為港版,你有興趣就上網看看。其實,忠兵衛到底是日本人,對萬峰的一些觀點並不認同。這次來中國本想找到萬峰辯論一番,結果被拒絕了。”

“這就對了,辯論是最愚蠢的事情之一。”桑妮從衛生間走出來。“人的立場很難改變。吃飯吧,我肚子餓了。”

“好的。”鐵軍跳下床。

“去飯廳還得換衣服,太麻煩。不如叫到房裡來吃吧?”桑妮扮個鬼臉。“在客廳裡邊看電視邊吃飯也很舒服。”

“還吃燻肉大餅?”鐵軍作出厭惡表情,“別,我現在無比討厭大蔥和大醬的味道!”

“這倒難得了。”桑妮驚訝地說,“不過恭喜你,已經具備文明人的潛質。文明人就是‘剋制自己’和‘不令人討厭’,其實二者是一回事。不過,吃洋蔥是可以的,有益健康又沒有怪味殘留。”

“吃西餐吧。”鐵軍大膽提議,“不瞞你,我,從來沒吃過西餐。”

“好吧。”桑妮轉過身,抖落睡衣,優雅的將內衣褲穿好,任憑鐵軍欣賞自己的裸體。“我有‘龍芥西餐廳’的貴賓卡,今天就去大吃一頓。順便讓你學習全套西餐禮儀,不收培訓費。”

鐵軍儘量“剋制自己”“不令人討厭”,伺候桑妮穿上外衣,隨後迅速穿好衣服。他又從櫃子裡拿出忠兵衛的那隻褐色手提箱。它雖然年代久遠,磨損嚴重,卻是他人生轉折點的紀念品。

“我叫服務員結帳。”鐵軍走向客廳,突然想起什麼,返回床邊,從枕頭下面拿出一個紅布包,揣在懷裡。

眼尖的桑妮看到了。“又是什麼好東西?”

“……,沒什麼,一個小小的紀念品。”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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