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藝術域外巨星——安德魯•懷斯
安德魯•懷斯和他平民主義者的遺產
文／托馬斯·霍文
譯／林春柳 Joshua
瞭解安德魯·懷斯的一生需要很長的時間，瞭解他的藝術人生那就需要更多的時間了。他是一位隱士，他掩藏在生活與藝術裡。但是在人類和創造者兩者之間關鍵在於瞭解他是堅定的獨立者。
他的一生都很獨立，自從他離開學校就開始接受家庭教育（有時候像小公爵一樣被對待），接著，他被帶到他的父親——一個著名的插畫家的工作室去，開始他正式的藝術教育。他強烈的獨立自我一直持續至今。
他幾乎總是格格不入，除了在緬因州的早期水彩畫，他排斥“藍天”這一時期的沒有獨創性的繪畫。作為一個致力於抽象與意象的藝術史上劃時代的現實主義者，懷斯在他的藝術生涯一直處於上游。儘管可能看起來好像沒什麼，但這不容易，這是懷斯對藝術一直勤力耕耘，而不是輕而易舉得來。
最初懷斯是自由散漫，不受任何束縛，他不喜歡輿論，對它們要麼不滿要麼冷漠。開始他拒絕展現給任何人他的作品的最初階段，唯恐令人不愉快的措辭使他放棄他的工作。他學習如何進行和完成一張作品，為了自我，超越一切。在藝術上，以及生活中，藝術家會變得不可理喻。他可以瘋狂神秘，以致於，有時，他成為自己崇拜者中的唯一崇拜者。
在本質上，懷斯一直只為自己而畫。他內心隱秘，有時候因為奇異的原因而開始繪畫，也會因為偶然的一次公開的訪談，像那些評論會與這些精選的油畫出現在回顧展。
任何人都難以想象創作明亮的Garret Room（《閣樓》）裡睡夢中的老黑人TomClark(湯姆·克拉克)的衝動。在半夜，已經四歲的懷斯懷著期待和不安的感情躺在床上，旁邊是他的瘦公仔，用聖誕長襪圍著脖子的瘦公仔。同樣難以想象他構思完整的Night Sleeper（《夢遊者》）——狗的迷人的夢景以及透過夜窗外面他的農場的風景，他回憶起當他是個孩子時，古老的夜間火車帶他到緬因州去。在其它的作品裡我們都可以認為是象徵主義：乾枯的樹枝像一隻手一樣伸出去或曬乾的玉米孤獨地站在那裡，孤寂而獨立像一個朋友或藝術家的另一個自我。正如Caspar David Friedrich（卡斯帕·大衛·弗裡德利希），他是一位獨創性的人，只是偶爾選擇與這個世界分享驅使他進行創作的內在的情感和精神的衝動。
懷斯自由、夢幻般的、多情浪漫的聯結是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在他創作過程中處於核心的獨立精神是他五十年來的支柱。他的現實主義的浪漫的本質持續他的整個藝術生涯，在未來，他的作品被人們記住，也許不是一直備受追捧，但這些藝術是不可磨滅。
如果懷斯不是一個浪漫主義者，他可能無法更進一步，儘管事實上，他承受的情感給他的藝術作品帶來了創作的靈感，準確地說，在他的作品裡面他是淡定的，甚至是極度地冷靜。
他在畫面中展開他對周圍事物的觀察，他飛躍空中環視，或俯伏地面洞察，定格引起他注意的點，但是他從來沒有浪漫化或者要消遣某個主題。人們讚美他的Christina's World《克里斯蒂娜的世界》，爬行在院子前面的“迷人的年輕女孩克里斯蒂娜”，卻不知這是一位雙腿失去行動能力的一名女子。對於這些無知的讚美，他有些反諷地說“她是一名老瘸子！”
不像二十世紀下半年的大多數藝術家，懷斯從來沒有為他的作品要選取的方向感到困惑，也沒有因為他的經驗豐富突然地改變風格。這並不是說他沒有變化。在他最早的專業上，他是集優越的技術、敏銳的觀察和繪畫材料的研究為一體的領導者。今天他堅定地表明，他不在乎技巧，而且有時候試圖破壞技巧。
更令人驚訝，自過去以來，他非常有藝術技巧的天賦，他使用各種各樣的媒介。
坐在門檻上的克里斯蒂娜 1947年
關於素描：
對我，鉛筆畫（素描）是一個非常感性的、靈活的和突然的媒介…我也許會強有力地按壓鉛筆畫一個非常黑色的點，這時，筆芯會斷，為了強調物體對我的情緒的影響。鉛筆有點像擊劍或射擊，當我開始時，有時候我的手，幾乎我的手指尖就會開始發抖。——安德魯·懷斯
水彩畫：
唯一的優點是在一瞬間你感受到的不作任何考慮迅速地拋開一個想法，這是人的自在的一面。水彩畫沒有規矩。——安德魯·懷斯
幹筆刷法：
當我情感強烈地陷入我的主題時，我使用幹筆畫法。我用小刷子沾色，張開所有的刷毛，用我的手指擠出大量的水和色彩，用留下的極少的去繪畫。它是一個交織的過程，一個適用於幹筆刷層和水彩沖洗的過程。有時，我還添加鉛筆和希金斯墨。——安德魯·懷斯
蛋彩畫：
這是一個幹顏料混合蒸餾水和蛋黃膠狀顏料畫法，我喜歡這色彩的特質：地，綠土，赭石，印度紅及blue-reds。它們不是人造的。我喜歡挑選其中的色彩，用我的手指去揉搓它。蛋彩畫就像我建築的某物是大地在大氣層中自己在建築一樣。蛋彩畫不是快速的繪畫方式。——安德魯·懷斯
比基尼 1968年
最近，藝術家很少談論技法。今天他強調光，故事的情感性，以及空無。現在，感性的崇拜，神秘的繪畫工具箱也只是工具箱。
題材對懷斯一直是至關重要的，特別是它來得出人意料，正如他所描述的“走後門”。他可能開始畫一幅風景，然後觀察，幾天或幾個星期後，他的第一印象完全改變，自然，改變他的畫。他完全相信，像他最喜歡的18-19世紀的英國畫家約翰·康斯太勃爾，你永遠無須給生活添加風景，如果你坐下來，靜靜地、耐心地等待，生活就會出現在“命中註定的一個正確的地方”。
這些“命中註定”大部分是基於懷斯最好的景象，景象的來源有根據的和未知的，直到最近他也不想談論起它們。只有大部分的一些作品的標題才會提供一些生動的體驗背後靈感的線索。
一個“命中註定的事故”出現，他發現無法解決令人深刻的境象，遠處的雷鳴。他想畫採摘藍莓的妻子，卻無法準確地畫出它。最後他隱藏在他對某些事情感到驚訝的希望中。她睡覺的時候，他畫速寫。他聽到遠處的雷聲，突然鐘聲報點，這一場景點燃了他想象力的火花，他意識到，畫面上她的妻子的臉太大，所以他給她加了一頂帽子。
無獨有偶，奇怪的事情發生，對畫家懷斯至關重要的是靜止或死亡之前出現的意外的經歷。在他一生中，有很多次改變了他的人生，當他喜歡的模特即將去世時或已經離開這個世界的的時候，他無意中發現了一些年輕的，鮮活的，與眾不同的東西。在緬因州，他去參加克里斯蒂娜·奧爾森的葬禮的途中，他恰巧駕車經過芬蘭人George Erickson（喬治·埃裡克森）的房子，使他想起了Erickson（埃裡克森）夫婦的年輕的女兒Siri，1970年她成為懷斯最好的裸體模特。懷斯記得他在他跟隨著克莉絲汀·奧爾森的靈車途中經過年輕女孩的房子，他想馬上結束克里斯蒂娜·奧爾森的葬禮，他的腦海浮現了一個充滿活力、熱情和強大的與克莉絲汀相反的人物形象，延續奧爾森的題材。
當他的朋友Karl Kuerner（卡洛·卡納）病危，懷斯創造了充滿哲思和詩意的巨大的畫幅the Kuerner’s house（《卡納的屋子》），只有一束光線從窗戶射進來，他的朋友躺在病床上。在這一年的冬天和春天之際，懷斯第一次認識了海爾加，拿著真空吸塵器的海爾格。當然，Karl（卡洛）離世後，他的護士，海爾加，成為灰燼後的生命象徵，象徵著我們憧憬的春天正悄悄到來。
懷斯變得更成熟，他越來越希望獲得機遇的火花，把神秘及不調和加到一個意境裡。對象衝到緬因州的岸邊吸引住他，週日時報的廣告附錄吹落到馬路上突然爆發出明亮的色彩，瞬間抓住他的想象。於是作品已經開始徹底改變。
當他找到一個他認為“對我而言簡直是完美的”題材，他這些天，很有可能，從它身邊離開。因為他的創造不像電池板需要充電一樣，需要編造一些理由使自己得到創作的激情，更因為在76歲的時候，他仍然有著成熟的創造性，仍願意比在他的職業生涯中的任何時候承擔更大的風險。
土耳其池 1944年
在他的創作生涯中，他幾乎沒有一次不承擔風險和沉浸其中，在他的性格形成時期，他曾被他的父親逼迫去學油畫，但有一天他發現在這個領域一片死氣沉沉，他開始反叛了，正如他所說的——
在卡爾的世界裡，象徵著自然和親密關係的Pennsylvania（賓夕法尼亞州）風景。深藍色的羽毛幫助我擺脫印象主義。沒有出現這隻烏鴉，我絕不能創造出Christina's World（《克里斯蒂娜的世界》），表現流逝和潛藏在表面的風景的關係。
Trodden Weed（《被踐踏的野草》）這張自畫像，這種強烈的扣人心絃的是對大自然近距離觀察，在這靈感裡面，懷斯從離地面六英尺的高空中看見生命、自然和死亡的存在。在其他自然主義學者的眼裡，這舊靴子和冬天乾枯的褐色的草是人為的，甚至是不真實的，對於懷斯，這場景是自然忠實的描繪以及對一個夢想的真實的召喚。
然而，隱藏在懷斯自己內心的夢想裡，並非總是通過觀察出色的物象而取得成功。對一個事物近乎痴迷的觀察，可以是工作背後強大的力量，只要自己沒有被那個觀察完全掌控。深入觀察身邊奧爾森家的房子，沒有什麼比Weatherside這張作品更明顯了。懷斯發覺自己畫這幅畫時，精確到每一塊隔板，每一個釘子，所有的油漆剝落條，玻璃的窗格，每一玻璃碎片，抹布碎片，衣服碎片，和風化石, 舊建築物的碎屑。他的創作達到了一種忘乎所以的地步，而他創造細節的魅力開始帶來了藝術。藝術家是能夠自己冷靜下來，並創造更深層次的，比有趣的形式更加獨特的東西的。他想畫的，是“房子的真實寫照，而不是一個美麗如畫的肖像。”這讓我對自己的消費感到非常滿意。他成功了。
有時候很難在懷斯的個人作品裡捕捉到他的心思，當然，他沉浸於在創造時由觀察者表現出來的某種迷茫。Weatherside這張作品，他可以像做外科手術般地觀察，然後進入一個脫離他的思想、情感的場景，正如他創作的非同尋常的水彩畫Wolf Moon（《狼月》）。最後，Kuerner farmhouse（《卡納的農舍》）是一個美妙的景象，藝術家彷彿漂浮在空中，同時，一個聲音和感覺的描述——半夜，Anna Kuerner（安娜·卡納）在冰冷的房子裡，從這間屋子走到另一間屋子，打開燈又關上燈，然後，她走向她樓上的臥室。沒有動作、聲音和情感。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可能被認為是超現實主義的作品。
一對夫婦 1993年
真正可怕的是在未來懷斯可能被認為是一個幻想主義者，他的作品都是由想象而來。可能一代或兩代人難以相信懷斯的妻子Betsy（貝蒂）真的像她在Maga's Daughter（《馬加的女兒》）這張畫上的那樣，戴著一頂舊奎克帽子，神采飛揚。或者引人注目的肖像The Kuerners（《卡納夫婦》），Karl （卡爾）似乎是用槍指著他的穿著奇怪的夫人，一個實際的瞬間的真相，為了適應這個現實的事件，畫面不真實的元素，——一架麋鹿，畫在凹凸不平的在水彩紙之外。
在懷斯一生的水彩畫裡，1976年的Barracoon （《木屋》）可能是意義深遠。不僅僅是因為這是裸體畫，或者她是海爾格，它是藝術家消除所有可考究的確切的地方，為了實現永恆和無限的創造。另一個意義，懷斯的作品逐漸減少具體債券的禁錮，像一個職責一樣，去觀察每一塊紙板，玻璃片，或生鏽的金屬鉤。懷斯創作生活的折中點，真正的意義是40年代的Christina's World（《克里斯蒂娜的世界》）及70年代到90年代之間的這些作品，在他所有的這些作品裡，很可能只有裸體畫能證明是最成功和最感人的作品。
從七十年代後期到八十年代初，懷斯的觀點對他的世界和其作品的購買者及資產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發現戶外的光和空氣——法國人把它稱為“外光法”，當然，懷斯最早的風景畫和人物畫已經畫出外光法，同時著迷於變幻的光線，所以他不是突然在他的工作室外面發現了新世界。但是直到像Night Sleeper（《夢遊者》）, Ravens Grove（《烏鴉林》）和Pentecost（《聖靈降靈節》）這些作品，他使用了朦朧的光而不是完全精確和可見的光。這與外光法完全不一樣，它是理性與感性的結合。八十年代初期，懷斯最終理解和提出一個適合的他青春時代的“印象主義”（不然是40年代色彩鮮豔的“藍空”時期。）和愛好光如色彩與物質的結合。像Flood Plain（《氾濫平原》）和Whale Rib（《鯨魚肋骨》）這樣的作品，緬因州的小島上一個驚人強大的景象，光是同一時間的強度，色彩，大氣，結構和情感。
Whale Rib（《鯨魚肋骨》），繪畫於1993年的夏末，是一個神秘的觀察和深刻的情感和戲劇性—— 擁有很美的動機，“虛幻的”超現實主義的絕技。它呼應他的最初的願望降臨到現實中來，這張水彩畫完全取決於他身邊的一次猛烈的風暴。這張畫在Bennes 島完成，生動的描寫自然和心靈的國度的緬因州，一個常常在地球表面上發出危險的喘息的地方，這張作品幾乎也是科學的地帶，這個特定的和細小的島嶼是官方庫存的植物群和動物群的研究地，環境在現實上全然不同於與只有一箭之遙的Allen 島嶼。畫面上相同的筆觸，Whale Rib（《鯨魚肋骨》）是廣泛和普遍的，細節幾乎無可挑剔而且具有強烈的情感，提醒著人類，消亡是自然甚至宇宙萬物命運的最終的歸宿。
只有像安德烈·懷斯這樣真實的獨立的藝術家才能創造出如此純粹的簡單和瘋狂的複雜的藝術品，如此明顯而又如此神秘的藝術品。
謝幕 1979年
高筒防水靴 1976年
冬 1946年
松果大王 1976年
愛人 1981年
避難 1985年
海風 1947年
愛國者 1964年
克里斯蒂娜的世界 1948年
卡納夫婦 1971年
幽魂 1949年
雪山 1989年
髮辮 1979年
被踐踏的野草
秋天 1984年
馬加的女兒 1966年
遠處的雷聲 196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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