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觀音菩薩，您保佑保佑我家添個男孫孫吧！咱老趙家都快絕後了！”
隔著廚房的牆，萍萍還是聽到了婆婆在客廳裡對著菩薩像祈禱，這是她每餐前的必修課。
她說得高聲大氣，萍萍知道，那是專門說給自己聽的。
“吃飯了，媽！”強忍著不快，萍萍假裝什麼都沒聽見，一如既往地往桌上擺著早餐。
“我不吃！我吃不下，早死早好，免得看著煩心！”婆婆開始蹬鼻子上臉。
萍萍終於沒忍住，她“砰”地把碗往桌上一頓，抓起包，拖起小女兒就走。
震天的關門聲中，她聽見婆婆哀哀地哭嚎起死去的老伴。
萍萍把小女兒送到幼兒園後，憤憤地走在路上。她鬱悶得想自殺。
為連生兩個女兒，婆婆今天嘮叨，明天嘮叨，但問題是，生男生女是自己能決定的嗎？
她決定，給老公攤牌，這種日子，她活夠了！要麼喊婆婆回老家，要麼離婚！
2
老公的電話很久才接通，那邊的聲音很倦怠。
萍萍這才知道，昨晚老公替人上了夜班，他只睡了兩個小時，現在正上白班呢，但精神頭不夠。
想著老公為了這個家，沒日沒夜地工作，別人的夜班也經常爭著上，她收住了衝口而出的話，只是說想他了，讓他保重身體。
那邊的老公卻激動起來。“老婆，我也忒想你！等我給倆閨女掙夠讀書的錢，給我媽掙夠養老的錢，我就回來，天天陪著你！”
萍萍鼻子酸酸的，她讓老公不要擔心家裡，好好工作。
“老婆，你知書達禮又賢惠，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放下電話，萍萍不知該怎麼辦。
她在路邊長椅上坐了很久。一看，快打10點了！不行，得趕緊去買菜做飯，中午大女兒還得回家吃飯呢。
3
急匆匆買菜回家做飯，一身大汗地忙完，剛好趕上了大女兒回家。萍萍長舒一口氣，卻發現，婆婆不在了！
管她死哪兒去了，眼不見心不煩。萍萍拿起筷子，準備開吃。
“媽，奶奶呢？”大女兒問。
“不知道！”萍萍心煩意亂。
“那我們去找找，奶奶年紀大了，又出門就迷路，我不放心。”
女兒明明知道奶奶不待見她，但還是對奶奶很是體貼。
萍萍看著女兒焦急的臉，放下了筷子。“你吃完趕緊上學去，媽去找，你放心，我保管把奶奶找回來。”
萍萍在電飯煲裡熬了稀飯，就急匆匆出了門。
繞了好幾大圈，終於在小區的一個角落裡，萍萍看到了婆婆。
她一個人坐在花臺邊上，流眼抹淚的。
萍萍深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媽，回家吃午飯了！”
婆婆把臉扭向一邊。
“媽，要不，你跟你兒子說，喊他跟我把婚離了，另外給你找個會生兒子的媳婦？”
萍萍失去了耐心，終於衝口而出。
“我巴不得！”婆婆針鋒相對。
“好！我把電話接通，你自己給你兒子說！”萍萍掏出手機，撥號，打開了免提，然後遞給了婆婆。
“兒啊，你媳婦兒……”婆婆接過電話就哭嚎起來。
“兒啊，你咋啦，你咋啦……”只聽得電話那頭一陣驚呼，電話突然掛斷了！
萍萍搶過電話，再次撥打過去，關機！再打，還是關機！
萍萍的心突突地跳起來！婆婆驚慌失措地看著萍萍。
萍萍想了想，翻出老公工友的號碼，打了過去。
“哦，嫂子啊，剛才大良哥邊操作機器邊接電話，手不小心絞在機器裡了！手機也弄壞了，現在同事送他去了醫院！”
萍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的兒，他怎麼了？”
婆婆看見萍萍的臉色，也急得一迭連聲地問。
“他出事了！這下你滿意了？”萍萍渾身顫抖著，忍不住哭起來。
“我的兒啊……”婆婆也哭起來。
4
“嫂子嗎？我跟到醫院看了，大良哥弄斷了兩根手指，醫生說，接得上，大良哥喊我轉告你們不要擔心。”
工友的電話如同一枚定心丸，婆婆和萍萍同時停止了哭泣。
“媽，咱回家，我給你熬了稀飯。”
萍萍去牽婆婆。
婆婆紅了臉，“萍萍，剛才的事……”
“媽，不說了，誰叫咱們都疼大良呢！”
“是是是，咱以後不吵了，只要大良好好的，就什麼都好！”
萍萍牽著婆婆回家。樓梯口，遇到了正趕著去上學的孩子。
“奶奶，廚房有我給你切好的泡菜，我知道你喜歡稀飯下泡菜。”
孩子又去抱抱媽媽。
“媽媽，忘了告訴你，我這次考試考了班上第一名，今晚，咱們告訴爸爸，讓他也高興高興！”
萍萍點點頭，親親她，小丫頭蹦蹦跳跳走了。萍萍看見婆婆眼圈紅紅的。
萍萍進廚房端飯菜，聽見婆婆又在菩薩面前唸叨了。
不過這一次，她清晰地聽到她在說：“求菩薩保佑我兒子快點好起來，保佑我孫女學習好，身體好，保佑我家萍萍……”
老太太的聲音低下去，萍萍的眼圈也紅紅的。
她低下頭去舀稀飯，稀飯粘稠濃香，米粒顆顆飽滿，晶瑩剔透。泡菜花花綠綠，酸辣清香，今天的飯菜，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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