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圖/視覺中國
未來什麼樣的城市才最能讓人感到幸福？首先它得海納百川，其次它要夠接地氣，然後它還要獨具號召力。如果還能充滿時尚文化魅力，那這樣的城市就一定是親民之城、大氣之城、時尚之城。
中國城市向來不缺排行榜。
過去的二十年裡，所有與中國城市有關的排行榜，基本都在經濟方法論的指導下，通過“GDP指數”來定義競爭力，通過競爭力來判定城市發展階段，通過不同城市發展階段，對“城市力”的高與低進行評判。
但大而化之的經濟方法論，勢必會忽略城市的生動細節。一座城市的城市力是否強大，並不在於城市經濟實力是否強大，也不在於文化底蘊是否深厚，甚至不在於這座城市是否宜居、舒適。城市力的形成，與這座城市的實力、魅力和影響力息息相關，我們更趨向於把這三個標準體系合併，統稱為一座城市的時尚指數。
那麼，什麼樣的城市才能稱之為時尚之城？究竟什麼才是時尚？
巴黎素有“時尚之城”“文藝之都”的美譽。圖/Pline
我們總是習慣用服裝、美食、藝術風格去對時尚作簡單定義。時尚卻不只是一棟樓、一場秀或者一頓飯。老佛爺卡爾·拉格斐（Karl Lagerfeld）就說過：“我是個時尚的人，但是時尚遠遠不僅僅是指衣服——它是代指的各種各樣改變。”
時尚看不見，也摸不著，但它確實是一個人氣質、內涵、觀念的綜合體。
時尚也是構成城市肌體的重要元素。一座不時尚的城市，至少不足以稱之為一座有實力的城市，不足以視其為一座有魅力的城市，不足以稱呼它為“有影響力的城市”。
愛丁堡大學藝術學院院長克里斯托弗·布里沃德（Christopher Breward）在其主編的《世界時尚都市》一書中這樣寫道：時尚，是現代化、城市化的結果。與此同時，時尚又成為了現代生活和都市化的重要元素，它是一個讓都市成為都市、讓現代化成為現代化的重要標記。
如今，我們選取了國內十座城市作為觀察樣本：北京、上海、廣州、深圳、成都、杭州、武漢、重慶、南京、廈門。
這十座城市來自華東、華西、華南、華北和華中，代表著中國各區域的城市發展的最高級；它們中有首都、省會、經濟特區和計劃單列市，雖然政治和經濟地位各不相同，但對於時尚文化的理解和追求卻彼此相通；它們中有一線城市，也有二線城市，但它們的目標都是成為中國的“時尚之城”。
我們將以“時尚文化”為評判標準，對這十座城市進行分析，通過時尚實力、時尚魅力和時尚影響力三個體系的調查和評測，評選出中國四大時尚一線城市：上海、成都、北京、杭州，其中，成都與上海並列第一。
此次時尚指數評測，為“城市力”標記下一個新註解，重新定義並詮釋中國城市的時尚文化。
01
時尚硬實力的比拼
如果把時尚看作一座城市引領潮流和吐故納新的能力，那麼
中國時尚之城的角逐，其實是各城市文化時尚硬實力的比拼。在我們搭建的城市時尚實力評價體系裡，有三個需要觀察和深入研究的板塊，分別是時尚文化競爭力、時尚文化整合力和時尚文化創造力。
那麼，被選取的這十大城市中，究竟誰才是時尚文化界的實力派？
時尚文化競爭力是研究城市時尚硬實力的一塊切片，表現為城市時尚文化的多樣性、豐富性和獨特性。在我們選取的這十座城市中，北京和上海的時尚文化獨當一面，因為“京派”和“海派”文化早已成為符號化的時尚文化標籤。
廣州、成都、杭州組成了時尚文化競爭力的第二梯隊，“嘆早茶、觀粵劇”的文化習俗在華南，“泡茶館、擺龍門陣”的生活習慣在西南，西湖的城市文化底氣在江南早已根深蒂固。
廈門、武漢、南京和重慶構成了第三梯隊。這四座城市的時尚風格和文化獨特性在各自所屬的行政區域內獨樹一幟，但無法在更大的地域時尚文化層級上獨領風騷，比如廈門在文化底蘊方面和福州彼此較勁，武漢一心打造“中部時尚之城”，但面臨長沙等強敵競爭，而南京和重慶，則仍在追趕第二梯隊裡的杭州和成都。
深圳灣大橋。圖/JackSeeds
十座城市裡，深圳似乎在時尚文化底蘊、豐富性方面落了下風，也難怪這座移民城市最早被外界冠以“文化沙漠”的尷尬頭銜。
盤點各大城市裡的快時尚、Apple Store店、高端連鎖酒店、5A級景區、奢侈品、時尚餐飲和豪車數量時，我們會發現，北京、上海依然是領頭羊，成都、深圳、武漢、重慶、廣州是排在兩座“巨無霸城市”後的五座城市。
但時尚文化表現力，僅僅是評測時尚文化實力的一部分。現在我們來觀察另一個考察標準——“時尚文化整合力”，即著眼於對固有時尚傳統的轉化能力，以及對外來時尚文化的整合能力。
有人說，書店和酒吧是城市時尚元素的一體兩面，書店代表白天，能揭示一座城市的閱讀氛圍和文化指數；酒吧象徵夜晚，能夠衡量和探測一座城市的夜生活時尚濃度。
那麼我們先從書店這個切口入手，觀察中國城市在面對傳統與現代元素交織的書店時，是如何取捨的。
2015年7月23日凌晨1點27分，北京，中國書店。據統計，北京有6719家書店。圖/視覺中國
2018年8月，中國書刊發行業協會、百道新出版研究院發佈了《2017年全國城市書店數量排行榜》，其中北京以6719家書店的數量獨佔鰲頭，其次是3463家的成都，重慶、廣州、上海分別以2473家、2441家和2379家，位列第三至第五位。
日本設計師、無印良品藝術總監原研哉曾說過一句話：書店是打開城市時尚大門的一個開關。在移動互聯網時代，如何在傳統書店和新型書屋之間做平衡？在以上榜單中排名第二的成都，為中國城市提供了一個觀察樣本：北京由於特殊的城市定位和內地文化中心的地位，拿到第一似乎不足為奇，但更多人好奇的是，成都是怎樣坐穩第二把交椅的？
在方所、言幾又、西西弗、散花等書店先後入駐並紮根後，2018年1月進駐成都的三聯生活書店，讓這座“天府之都”有了第三家24小時不打烊書店。“城市24小時不打烊書店排行榜”中，前三位分別為北京（4家）、成都（3家）和武漢（3家）。
與此同時，成都結合自身傳統風俗和城市時尚理念，在不同書店開闢出諸如竹節書架、梯田演講廳等空間形態，由此收穫了“2017中國書店之都”的名號。
成都，言幾又書店。圖/視覺中國
如果說書店是城市時尚文化整合力的一塊靜態切片的話，不妨讓我們以城市裡的酒吧為一個動態觀察範本。凱德產業經濟研究所發佈的《2016年中國酒吧數據分析報告》顯示，全國只有三座城市的酒吧數量在2000家以上，它們分別是上海（3961家）、北京（2372家）、成都（2078家）。
最後來看時尚文化創造力的PK。如果把時尚文化創造力定義為時尚原創性活力、生命力和自我更新能力的話，那麼新興文創產業在一座城市的滲透度，能體現城市肌體內時尚文化因子的活躍程度。
我們把這個觀察領域命名為“新文創”，即通過廣泛的主體連接，利用VR、AR、大數據等科技手段，推動文化價值和產業價值的互相賦能，讓城市在時尚、科技和文化領域實現轉型和昇華的新產業。
回溯一下中國城市的文創產業史，產業增加值絕對數排在第一位的是上海，北京在2014年反超上海成為第一。近年來，
“文化+科技”的融合讓更多城市開始在新文創領域發力，比如被譽為“抖音之城”的西安、坐擁阿里巴巴的杭州，以及因為遊戲和創意產業而後來居上的成都。
杭州，錢塘江上的落日。圖/PromoteMyCity
根據標準排名城市研究院、全球INS大會、優客工場和創邑傳媒發佈的《2018中國城市新文創活力指數報告》，新文創活力指數排名前十的城市分別是成都、北京、杭州、上海、深圳、廣州、西安、天津、蘇州和重慶。2017年年底“今日頭條”發佈的大數據顯示，六大國家中心城市文創指數排名前三位的是北京、上海和成都。
一座城市的時尚文化創新力，還體現在朝陽產業的投入力度上。被稱為“新興的朝陽產業”的動漫業，包含圖書、報刊、電影、電視、音像製品、舞臺劇和基於現代信息傳播技術手段的動漫新品種。有人就曾說過，備受年輕群體喜愛的遊戲動漫產業，直接體現了一個城市的文明青春度水平。也可以這樣說，在動漫產業裡，你能看見一座城市傳統產業的昨天，也能預測一座城市時尚文化的明天。
動漫產業在國內的發展，呈現出“南強北弱”的趨勢。北方由北京苦苦支撐，雖然北京的名人寫手、畫手、coser眾多，但由於經常與國際性活動“撞期”，動漫創新力盡管實力雄厚，卻穩定性不足。南方的動漫勢力由上海領銜，上海有全國最優質的女僕咖啡店、動漫網站、動漫相關電視節目等，絕大多數從海外來訪的動漫聲優、歌手也首選上海登陸。與此同時，ACG界影響力強大的中國國際數碼互動娛樂展覽會（China Joy）也是始自上海。此外，廣州常年雄踞動漫雜誌市場全國第一，杭州市政府每年定期承辦動漫節並希望打造“動漫之都”，成都開設的同人漫展COMI DAY、動漫工作室及西南動漫聯盟、CURE愈等活躍社團，都在一定程度上助推國內動漫市場的創新力。
02
有魅力的城市才有靈魂
有實力的城市才有未來，而有魅力的城市才有靈魂。當然，如果一座城市獨具時尚魅力，那它一定深藏著有趣而新潮的靈魂。
一座城市的時尚魅力，體現在它自身的時尚文化表現力上。也就是說，當北京沒有了衚衕和798，就沒有了那份在傳統和時尚之間隨意切換的從容；當上海沒有了外灘和弄堂，就失去了它特有的海派風骨；當廣州沒有了粵菜和騎樓，就少了日常市井生活的那份煙火氣；當深圳沒有了華強北和深南大道，就等於放棄了立於潮頭的改革勇氣；當杭州沒有了電商和西湖，就等於在城市競爭遊戲裡把“王炸”主動扔掉；當成都沒有火鍋、茶館和大熊貓，人們也許不會再認識這座天府之城；當廈門沒有沙茶麵和鼓浪嶼，它估計只能成為東南沿海的一座平凡城市；當武漢沒有了熱乾麵和武漢大學，就丟掉了城市的兩塊金字招牌；當南京沒有了夫子廟和雨花臺，就等於捨棄了金陵文化的精髓；當重慶沒有輕軌和小面，你可能會暗自感嘆：山城，山城去哪了？
每座城市都有獨特的時尚感染力和文化表現力，這讓我們在觀察城市時尚文化指數時，格外注重另一個指標——時尚文化包容力，即一座城市的親和力、融合力。
廣州四季酒店，充滿璀璨燈光的酒店中庭。圖/視覺中國
一座城市的時尚文化包容力，首先體現在對人才的接納度上。根據獵聘網發佈的《2018Q1中高端人才薪酬與流動大數據報告》，在全國人才淨流入率排名最高的15個城市中，前四名依次為杭州、長沙、成都和武漢，人才淨流入率分別為13.60%、10.24%、10.19%、9.79%。
與此同時，對於新興產業的接納度，也檢測著中國城市在面對行業趨勢時的態度。在清華大學2018年1月發佈的《全國城市AI實力榜》中，各大城市對人工智能概念的認知度和接受度排名，前十位分別是北京、上海、成都、廣州、深圳、武漢、杭州、西安、天津、鄭州。
試想一下，排名前十位的城市，對於人工智能這一新型概念有更大的好奇心，那麼對和人工智能相關的產業，相應的接納度也就可能更大。
另一個有趣的觀察角度，是通過各城市網約車的發展狀況，來判定不同城市在面對網約車這一互聯網新產品時的態度、風度和溫度。
成都對共享經濟十分包容。圖/視覺中國
人民網輿情數據中心選取國內的25個重點城市，在根據當地網約車政策、輿論認可度等進行網約車包容度綜合評估後，發佈了《2018中國25個重點城市網約車包容度排行》，其中成都以78分的成績高居榜首，北上廣深四座城市並沒有出現在前五的排名中，第二至第五名分別是三亞、無錫、杭州和蘇州，排在倒數前三的城市，分別是青島、重慶和大連。
當一座城市有了包容力，才會有吸引力和號召力。
根據新一線城市研究所發佈的《2018城市文旅新引力排行榜》，我們看到了一份在文化、時尚、旅遊方面的城市吸引力排行榜，北京、上海、重慶、廣州、成都、西安、杭州、南京、深圳和天津分列前十；在體驗新鮮度方面，前三位的城市是上海、北京和成都。
城市對外吸引力的另一個體現，就是城市人對城市的歸屬感和認同感 。在“2017年中國幸福城市論壇”，成都連續第六年蟬聯“中國最具幸福感城市”榜首，排名第二至第十位的是杭州、寧波、南京、西安、長春、長沙、台州、銅川和徐州。
未來什麼樣的城市才最能讓人感到幸福？首先它得海納百川，其次它要夠接地氣，然後它還要獨具號召力。如果在此基礎上還能充滿時尚文化魅力，那這樣的城市就一定是親民之城、大氣之城、時尚之城。
03
哪座城市掌控了時尚影響力
哪座城市就能成為時尚之城
2018年4月，資深傳媒人蔡崇達在北京三里屯太古裡開出了第一家買手店——Magmode名堂。在被問到下一步的門店拓展計劃時，已經選定了杭州的他表示，希望把“成都”也放上備選名單。
在一個資訊傳播稍縱即逝的時代，哪座城市掌控了時尚影響力，哪座城市就能成為中國名副其實的時尚之城。
而在考察一座城市的時尚影響力時，我們首先需要檢測一下它的時尚傳播力，通俗點說，就是在業界的口碑和名聲。從這個方面來看，上海當仁不讓地坐穩頭把交椅，骨子裡透著時尚的淮海路被稱為“中國的香榭麗舍大街”，這座城市的“隱性定位”，其實是志在國際市場的時尚之都。據美國分析全球媒體、網絡以及互聯網用字用詞的機構“全球語言監督”的調查分析，上海早在2007年就已經進入國際時尚大都市榜單的前列，排名第14位，而這個榜單前幾名的城市有紐約、羅馬、巴黎、倫敦、米蘭、東京等國際性大都市。
北京則通過798、大柵欄等時尚地標，彰顯出城市在駕馭時尚空間方面的“文化自信”，而以751D·PARK北京時尚設計廣場、中關村時尚產業創新園、北京時尚創意產業園為代表的時尚產業集聚區，以及“北京國際設計周”“北京時裝週”“時尚消費月”等有影響力的時尚品牌活動，又讓這座城市成為時尚傳播力輻射世界的時尚之城。
2017年3月6日，北京，798藝術園區。圖/視覺中國
作為西南區域的中心城市，成都一直備受國際、國內大牌的青睞，成都目前擁有國際一線品牌155個，門店達200個，國際一線品牌入駐數量位居全國第三，僅次於北京和上海，甚至超過一線城市廣州。
成都的時尚案例，似乎可以看作中國城市在時尚領域探路的一個範本，主題則是“時尚賦能社會”，這便牽涉到了時尚影響力體系中的第二項指標：時尚文化轉化力。
我們以現代社會新概念“她經濟”為例，剖析一下女性消費在各城市的具體情況。京東大數據平臺曾在2017年11月，發佈過一系列和各座城市風土人情、文化習俗相關的“她經濟”數據，而具體到各地女性護膚消費能力，美容儀佔比高的城市，前八位都來自南方，廣州女性在奢侈品消費上領跑全國，而成都和重慶的女性消費者則因為飲食習慣，在護膚品需求方面排名前列。其中成都女性在護膚品上的消費總額和客單價均排名全國第三，僅次於北京、上海 ，奢侈品消費位於北上廣深之後，位列全國第五，在“女性時尚轉化力”方面已經達到了一線城市甚至超一線水準。而根據麥肯錫發佈的《2016中國奢侈品網絡消費白皮書》，在奢侈品網購總訂單量和消費人數排名前二十的城市中，北京拔得頭籌，上海和成都排名第二、第三位。
2017年11月20日，上海，“維密秀”首次登陸中國。圖/視覺中國
“時尚文化領導力”這項指標也需要納入考察範圍。一座時尚的城市，不光要做到兼容幷蓄、勇於創新、賦能社會、帶動消費、輻射世界，還要用自身的時尚文化光環，去影響和帶動一個地區、一片區域乃至一個國家的時尚品味、文化和文明地位。
這裡我們拿上海和成都作為研究樣本。上海一直被視為中國的時尚之都，更有人稱它有潛力成為繼巴黎、倫敦、米蘭、紐約、東京之後的“第六大國際時尚之都”。
從時尚地標的角度看，上海有外灘、南京路、淮海路、新天地、靜安寺、徐家彙等時尚商圈或街區，創意產業地標有田子坊、八號橋等一批時尚創意產業園，美食方面有以外灘3號、外灘5號、外灘6號等為代表的國際高端時尚餐飲，同時舉辦過上海時裝週、設計之都活動周、上海高定周、VOGUE摩登不夜城、亞洲高定展等在國際上都叫得響的時尚文化活動。
成都鶴鳴茶社已有200多年曆史，是成都人最喜歡前往喝茶的地方，在那裡可以看到人生百態，世間冷暖。圖/視覺中國
成都的時尚則是另一番風情。與上海的海派時尚文化不同，成都的時尚文化體現在它深入市井生活，比如茶館數量。
泡茶館、看川劇已成西南地區一種主流生活方式，而根據百度地圖的相關數據，成都的茶館數量近1萬家，國內其他主要城市茶館數量排名依次是：重慶（3320家）、上海（3205家）、北京（3180家）、武漢（1691家）、杭州（1585家）、深圳（1424家）、廣州（976家）、南京（924家）、天津（437家）。
今日頭條的相關數據顯示，在西南地區最受關注的六大時尚地標中，春熙路、太古裡和環球中心領銜的成都時尚地標占據了半壁江山。
本文首發於《新週刊》526期
作者/W.Junitail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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