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01 我們離婚！ ///
暮春三月。
四月一號，週五，天有小雨，悶。
霍茗湘和陸浩辰，離婚。
茗湘躺在病床上，一筆一劃認真地寫著自己和陸浩辰的名字，淚水暈開了日記本上清秀的字跡。
昨天這個時候，陸浩辰把離婚協議書往她面前一丟，“霍茗湘！我們離婚！”
而去年的今天，他們結婚。
四月一號，愚人節。
即使不用他說她也明白了，他們的婚姻只不過是一場欺騙。
“霍茗湘！你最好別耍什麼花招！否則有你好看的！”
原來病房裡並不止茗湘一個人，一堆的人都各自站著坐著，茗湘卻不管任何人，堅持寫完了日記併合上。
面對貴婦人的責難，茗湘拿過離婚協議書，低頭沒什麼表情地簽下自己的名字，淡淡地說：“霍夫人，我能耍什麼花招。只不過是籤個字，不用這麼多人來看著我吧。”
她能不籤嗎？
那個男人，她惹不起。
茗湘抬起頭，看著滿病房的人，笑得有些淒涼。
霍老爺子，霍老太太，霍老爺，霍夫人，以及霍家的小輩們，為首的就是霍家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大小姐霍蔓婷。
她結婚不見有那麼多人來祝賀，倒是離婚把什麼人都招來了。
茗湘不禁想問，陸浩辰，至於嗎？離婚都這麼大張旗鼓的？
他們的確怕她耍花招不籤，可她居然什麼都不問也什麼都不說，直接就簽了，反而讓他們覺得不安了。
其實茗湘什麼都知道了，包括霍家會突然“大發慈悲”讓她嫁去陸家的理由——就在昨晚，從她的丈夫陸浩辰口中已經得知。
“……”茗湘放在床頭櫃的手機響了起來，牽動著每個人的心絃。
霍夫人湊上去一看，屏幕上竟閃著“浩辰”兩個字，大驚：“不許接！”
他們怕有什麼變故。
如今茗湘替陸家誕下小少爺，身價大漲，他們怕陸家突然變卦。
茗湘不想接。“能都出去嗎？我要換衣服了！”
茗湘沒有化妝，也沒有特地挑鮮豔漂亮的衣服，依如往常一樣，出現在陸家大宅，一所有著百年曆史的軍閥大宅。
茗湘看起來就像剛死過一回，臉上沒有任何血色。
她站在門口等待傭人來開門，門開了，迎面而來的卻是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傭人諷刺地說道：“老太太說了，不貞的人要洗乾淨了才能進來！”
臉都沒有抹，茗湘緩緩呼吸了一口，閉了閉眼，定神道：“那洗乾淨了嗎？”
走進大門，陸家大大小小的人物都在，依次按照身份高低在客廳裡坐好。
陸老爺子坐主位，陸老太太坐旁邊，其他人三三兩兩各自坐著。
每個人都正襟危坐，不敢有一絲怠慢，唯獨一人靠在沙發上，一身迷彩，穿著黑色軍靴的雙腿一點規矩都沒地翹在茶几上，視若無人地把玩著掌中手機。
明明應該威嚴無比的人，偏生幾分慵懶。
對霍茗湘來說，陸浩辰永遠是第一個吸引她目光的存在。
陸老爺子咳嗽一聲，提醒陸浩辰，後者微微抬眼，看她這幅樣子，嘴角噙著笑容：“霍茗湘，你什麼時候能改改你那總是狼狽的形象？別讓人見了，以為我們陸家虧待你！”
“陸浩辰，你又什麼時候能改改你那總是玩世不恭的大少爺形象？國家交給你，我好擔心。”
陸浩辰玩手機的動作一頓，雙眼微眯，驟然將手機猛力擲去，在茗湘的腳邊砰的一聲重重響起。
/// 002 他的羞辱 ///
陸浩辰玩手機的動作一頓，雙眼微眯，驟然將手機猛力擲去，在茗湘的腳邊砰的一聲重重響起。
所有人均是看戲模樣，他們都不敢惹這位玩世不恭又脾氣暴躁的軍少爺，她霍茗湘倒是膽子夠大！
“你吃錯藥了？！”陸浩辰怒，結婚一年，她一直安分守己，也算得上乖巧，何曾反駁過他一句話，離個婚就原形畢露？
“沒有，我吃藥了，”茗湘的視線沒有著落點，“我怪自己病得太重，藥吃得太遲，現在才看清陸家和霍家的噁心嘴臉。”
噁心兩字，說得又重又緩慢。
這句話無非是得罪了在場所有人而自己只落一個逞口舌之快的罪名。
茗湘的額頭被菸灰缸砸中，菸灰缸落地碎了，她的額頭瞬間血流如注。
混亂中，也不知道是誰趁機扔的。
“住手！”陸浩辰沉沉地喝了一句。
陸老爺子一直不說話，因為孫子說了，這婚他要自己離，所以他只觀望。
離婚協議書放在包裡，因為剛才的一盆冷水而溼了一些，但並不影響什麼，茗湘走過去把它放在茶几上，表情淡淡的，讓人看不出喜怒哀樂。
其實陸家大部分人都在等著看好戲，看霍茗湘今天要怎麼大鬧陸家，誰知她竟然平靜如水，完全沒有要算賬的意思！
這女人怎麼這麼沒趣？打攪了他們看戲的興致！
茗湘的手在縮回去之前，被一隻大掌握住。
陸浩辰抓著她的手腕，任她怎麼抽都不放手。
“霍茗湘，你毫無留戀地離開陸家，甚至連兒子都不要，是不是急著去找你的奸-夫？”
他們離得很近，茗湘那平靜的眸子裡忽然波瀾起來，她做了一件讓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事。
揮動左手，她打了陸浩辰一耳光！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掌摑陸浩辰，等同於狠狠地甩了陸家一耳光！
“我若有所留戀，你們就不趕我走嗎？”茗湘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雙眼怒紅地瞪著發呆的他，“這婚是你們兩家說結就結的，如今也是你們說離就離，都是你們霍陸兩家說了算，我霍茗湘有話語權嗎？我想要兒子，你們給嗎？你們不就是為了這個兒子才欺騙我嫁到陸家來的？要不是霍蔓婷她不會生，你們會讓我這個霍傢俬生女嫁到陸家來？！”
做為霍家見不得光的私生女，茗湘一直活得小心翼翼。
這件事也是他昨天親口告訴她的，她嫁到陸家來的價值，只不過是為霍陸兩家繁衍後代，因為霍蔓婷婚檢查出，她有不孕症！
至於他們的孩子怎麼辦，有著霍家血脈的霍茗湘，顯然是兩家看中的最好人選。
“欺騙？你難道不是抱著可以做少奶奶的心思嫁過來的嗎？各取所求，你用兒子換了一年的富貴生活，並有一筆可觀的補貼費用，做了婊子，又何必立貞節牌坊！”
“陸浩辰我告訴你！你別欺人太甚！”茗湘歇斯底里地吼了回去，儲存了那麼久的小宇宙終於爆發了，“什麼狗屁補貼我不要！我在陸家這一年花的我也可以還！就算還一輩子我也給你還！但你會把我的左左還給我嗎！？我無權無勢我鬥不過你們兩家人！你們想留的血脈，我能從這間大宅裡帶走？陸浩辰……你們根本就是一群強盜！滾你的補貼！我什麼都不要！你們留著自己用吧！瘋子……都是瘋子！”
她在來的時候就知道她帶不走左左，霍家沒有她的地位，就算她把左左帶了回去，也不會受霍家厚待。
左左是她歷盡了疼痛從身上掉下去的一塊寶貝疙瘩，她怎麼可能捨得得下？可是一想到陸家能給予左左的，她給不起，既然她帶不走左左，就讓左左好好享受陸家人的萬千寵愛，這未嘗不是她的心願。
除了左左，她什麼都不想要，還談什麼補償。
茗湘帶著一身傲氣把所有人都吼愣了，抹著淚驟然轉身。
陸浩辰摸著自己被打的半邊臉，心裡竄起一團火，厲聲喝道：“站住！行！霍茗湘！你有骨氣，可你身上的所有都是陸家給的！有本事，全都給我留下！”
茗湘轉過去，眼淚都還沒擦完，看著他問：“什麼意思？你要我脫光？”
陸浩辰看著她，也不妥協：“對！脫光！”
/// 003 丟不起這個人！ ///
陸浩辰看著她，也不妥協：“對！脫光！”
他很自傲，永遠是站在頂峰不用低頭的人。
誰讓霍茗湘這般不知天高地厚，連他都敢惹！不治治她，她就不會把他放在眼裡！
陸浩辰一米九的挺拔精壯的身軀立在茗湘面前，帶著自己的一身驕傲等著霍茗湘卑微地低下頭去求他，他心情好了便會放她走。
被茗湘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陸浩辰稍一軟口氣：“只要你認錯，我可以放你一馬！”
然而陸浩辰最大的錯誤，是即便他們在同一個屋簷下度過了一年的光陰，但他還是不瞭解霍茗湘的性子。
別看茗湘有時隱忍，看起來像小白兔一般無害，但她也有張牙舞爪的時候，性子剛烈的她不允許自己在知道真相之後還要低頭向他們認錯。
有句話叫，忍無可忍時，無須再忍！
“陸浩辰，我最大的錯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地對你動了情，但從今以後，我們不會再有任何關係！”
茗湘雙眼噙著淚，毫不猶豫地拉下了自己外套的拉鍊。
如果這是她可以斬斷和霍陸兩家唯一的辦法，那麼她只有去做！
看著她拉下拉鍊的手，站在她面前的陸浩辰分明愣住了，在座的陸家其他人也是如此。
陸浩辰站得近，分明看到她的雙手都在抖，但還是利索地把外套丟在了地上。
這個女人……明明在怕，卻還是要逞強？
“浩辰！別鬧了，讓她走！”陸老爺子終於發話了。
陸家丟不起這個人！
霍茗湘好歹曾經是陸家的孫媳，儘管隱婚不為人知，但他們卻是知的，今天在場的不止宗家，連分家也來了，讓那麼多人看曾孫親母的胴-體，宗家這臉實在丟不起！
陸浩辰愣怔的一瞬間，茗湘已經開始解裡面的襯衣，釦子很快就解到了胸部以下，有人探頭，便能看到她白皙半露的雪峰，誘人無比。
陸浩辰感覺到自己身後狼一般的目光不少，背脊涼了一片。
“夠了。”他隱忍著怒意，身上的戾氣更重了，她還真敢照做！她不嫌在陸家丟人，他還嫌！
茗湘不聽，最後連釦子都不解，直接抓著襯衣兩邊用力一扯，這回他們全看到了！
她剛做過剖腹產，腹部的傷痕尤其明顯，並且她白皙的身體上，還有很多曖昧的痕跡。
一直傳霍茗湘在產子一星期之後和其他男人廝混，如今倒是證實了她的確被男人碰過，如果這個男人不是陸浩辰的話……
那宗家的這場戲，就真真是好看極了！
“我說夠了霍茗湘！你聽不懂人話嗎？！滾！”
/// 004 寶寶想媽咪了 ///
“我說夠了霍茗湘！你聽不懂人話嗎？！滾！”
眼看茗湘忍著腹部傷口的疼痛，反手要去解胸衣的扣子，陸浩辰終於忍不住了，一把拽過她的手，怒道：“你願意在那麼多人面前展示你的軀體也請離開陸家！走出這個家你就不再跟陸家有任何關係，要脫去外面脫個夠！”
陸浩辰撿起地上的外套塞進了她懷裡：“滾！”
她腹部的傷痕實在太刺眼，他都不願多看一眼。
那道傷，是她替陸家產下後代的證明，在此刻顯得非常的諷刺。
茗湘抱著外套，身體晃了一下，差點站不住。
她以為她已經習慣了陸浩辰的冷漠與無情，但在聽到他那些傷人的話時，心裡還是隱隱痛著。
青春年華，誰沒有個瞎眼的時候，她霍茗湘應該高興，從此他們沒有關係了！
茗湘把眼淚吞回去，披上外套，走出了陸家。
……
霍茗湘就這樣和陸浩辰離婚了，沒有任何波折，霍陸兩家都覺得事情太過順利，因為茗湘當真一句祈求的話都沒有，帶著一身傲骨消失了，也沒有回霍家去。
茗湘沒有告知任何人，在一塊小地方租了個十平米不到的小蝸居養身體。
然而就在當晚，陸家一陣搜查，終於找到了她的所在，派司機來接她。
陸家小祖宗左左造反了，大半夜鬧得全家不得安寧。
小傢伙突然不知道做什麼不願意吃了，乳母也好奶粉也好，一接觸到乳母的**或者奶瓶的奶頭就哭個不停。
後來突然不知道是誰說了句，是不是寶寶想他媽咪了？
無論這話是否正確，在小祖宗哭鬧個不停的情況下，他們也只能派人去找霍茗湘來，總歸是個辦法。
坐在車上去陸家時，茗湘突然笑了一下。
陸家鬧得她不得安寧，她的寶寶則鬧得陸家不得安寧，這算不算她的骨肉在幫她報仇？
不管怎樣，茗湘還是回到了陸家。
陸老爺子等人都被鬧醒了，誰都被小祖宗牽著，他今晚要是哭不停，他們也不用睡了。
陸浩辰分明睡眠不足，精神萎靡地靠在沙發上撐著額頭，顯然被寶寶的哭聲給鬧煩了。
茗湘還看到了霍家的人，不知道是誰通知的，霍家馬不停蹄地就趕來了，想讓霍蔓婷表現一番，爭取日後爺爺奶奶的重視。
霍家好不容易哄好了霍蔓婷，讓她給孩子餵奶，可還是打錯了如意算盤，因為陸子左這小祖宗壓根就不買賬。
茗湘走進去，就看到霍蔓婷把孩子接過去，左左張口就是洪亮的哭聲，震得鄰里三里都聽得到。
陸老太太看不過去，搖搖頭，起身從霍蔓婷手中接了回來，安慰著：“喔……小寶貝……小祖宗……不哭了啊……肚肚餓了是不是，馬上就把你媽咪接過來啊……”
霍蔓婷愣在原地，臉都綠了。
不但因為陸老太太的無視，更因為就算她日後嫁過來，也改不了這孩子的親生母親是霍茗湘的事實！
陸老太太轉過去對老爺子笑說：“小左左簡直就跟浩辰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哭得比浩辰小時候還響，定是人中之龍，這長大後，比浩辰還出息呢。”
陸老爺子剛想接一句，就看到茗湘站在門口，“茗湘來了。”
這兩個字就跟炸彈似的，在陸家大廳裡炸開，連睡意朦朧的陸浩辰都醒了。
/// 005 你嚇到孩子了！ ///
這兩個字就跟炸彈似的，在陸家大廳裡炸開，連睡意朦朧的陸浩辰都醒了。
霍家人的表情更是同一個：她怎麼來了？！
陸老太太雖不樂意，卻還是說道：“沒看到孩子餓了哭得不行嗎，還站著！”
左左哭得厲害，茗湘當然心疼，可決定權在他們手上，他們不同意，她又怎敢去抱左左？陸老太太命令一下，茗湘就走過去，把左左接了過來。
茗湘以為這輩子再也沒辦法像現在這樣抱一抱她的左左，誰知道老天爺這麼快又給了她這次機會。
重新將左左抱在懷裡的踏實感覺，讓堅強的茗湘一瞬間酸了鼻子，低頭才看一眼左左就噙滿了淚水，她還沒來得及哄孩子自己就先跟著哭了，聲音哽咽：“左左……”
陸老太太正準備說她，是喊她來給孩子餵奶的，誰讓她在這哭了？
可誰知大廳裡就響起左左咯咯咯風鈴般的笑聲，所有人都愣了。
左左突然就不哭了，反而笑得開心，小肉手在茗湘的臉上拍打著，小手佔到了她臉上的淚水，一個錯覺，大家就會以為左左是在替他媽咪擦眼淚。
陸浩辰頓時有一種感覺，那小祖宗鬧了他們一晚上，該不會就是在替他媽咪訴委屈吧？
不管別人怎麼想，茗湘的心裡卻暖了，哭意頓時消失，看著懷裡的左左撲哧就笑出來，“左左真乖……”
茗湘視若無人，她的世界似乎只剩下左左一人，她幾乎都不用逗，左左就樂得很，咯吱咯吱地笑。
她給左左的笑容，充滿了愛，讓人一看竟然就暖進了心裡。
陸浩辰記得，曾經她也對自己這樣笑過，是結婚那晚，她以為自己得到了一樁美滿的婚姻。他當時還覺得她的笑容太刺眼，可後來他經常不歸，冷落了她，就再沒見過她那麼好看的笑容。
陸老太太一見寶貝曾孫不哭了，比什麼都高興，也不管其他事了，將茗湘扶了過去：“茗湘，快過去坐著。”
站立著的霍蔓婷頓時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擺設，有些尷尬。
霍茗湘好歹在此時還能充當一下奶孃的角色，可她竟然什麼都不是！
茗湘把左左抱在懷裡坐在沙發上，現在誰都不敢貿然接過左左，陸老太太也跟著坐下來，一個勁地逗左左，也顧不得去看霍蔓婷如何了。
“左左笑得多好看哪……”陸老太太也樂得其在，握著左左的小肉手直笑，“奇了怪了……你們看這小祖宗，也沒肚子餓啊，大半夜的這麼生龍活虎把我們給折騰的！——小祖宗，以後不許這麼調皮了知不知道？你太爺爺太奶奶可沒你這小傢伙這麼好的精力！”
明知道左左還聽不懂，可一見他笑得更厲害，陸老太太還是非拉著陸老爺子說：“你瞧瞧你瞧瞧，這小傢伙還幸災樂禍呢！可真夠折騰的，這麼晚了精神還那麼好！”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血緣是個很神奇的東西。
茗湘一走，左左就哭鬧，可她一抱，他就笑得比什麼都開心，一家子都被他牽著鼻子走，陸浩辰心想，剛出生就敢這麼不乖，長大後還不爬到他頭上去？
想到這陸浩辰心裡就不舒坦，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湊過去一瞧：“我看看！”
巧的是，左左偏挑這時候小嘴一張，嚎啕大哭。
茗湘的母愛頓時氾濫成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左左往回抱了一些，皺眉怒斥：“陸浩辰你嚇到孩子了！”
閱讀更多 慢說人生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