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篤信:百年後也不會再出一個金庸

我篤信:百年後也不會再出一個金庸

我從未想過金庸先生會走。

在我心裡,一直覺得他應當像天山童姥那樣長壽,像江湖那樣永恆。

只要人間的江湖還在一天,他就笑傲一天。

然而大俠抵過了刀劍風霜,抵過了兒女情長,奈何,抵不過歲月悠悠。

先前看見有博主這樣說:

古龍去世時,喬奇為他寫:小李飛刀成絕響,人間不見楚留香。

金庸去世,怕是沒有人有資格且能為他寫這麼一副輓聯。

武俠世界已經沒入塵世,香港黃金時代也已過去。

那些名角兒,死死傷傷,再沒有了當年的氣派。

然而無論老少男女,在今夜都如同約定好一般,鋪天蓋地發出那十個字: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依碧源。一個人,一片情,聚成滿天星,燎原火。

往那光亮中一看,是每個人在金庸故事中找到自我的瞬間。

這何嘗不是另一種偉大的紀念。

我在感慨之餘,又止不住的茫然無措。

不管我再如何補情願,也終於到了這天。

洛陽城的牡丹未敗、華山巔的冰雪仍白。

但:

2018年10月30日,金庸逝。

享年93歲。

喜喪。

從此人間,再無江湖。


金庸,兩字合起來,為“鏞”。

查良鏞,這是金庸的本名。

也是他輝煌武俠世界開啟之前的厚積歲月。

查良鏞是個上海少年,瘦,不高。

查家書香門第,風雲人物無數:查良錚做過南開大學教授,臺灣司法部長則是查良釗。徐志摩和錢學森都是查家的表親戚。

在這樣的家庭裡出生,查良鏞自然也是飽讀詩書,寫得一手好文章。

若是一直在上海待著,不愁吃穿,閒來作賦,也不失為少爺的好日子。

然而1948年,24歲的他,將這一切都舍了。

獨立揹著包,一班飛機,從上海到了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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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時金庸

《大公報》是以政治類為主的報紙。七七事變後,天津、上海相繼陷落。《大公報》力主抗戰,表示“一不投降,二不受辱”。因此種原因,天津版、上海版相繼停刊。香港版也因為抗戰停過一段時間,隨後復刊。

樹倒猢猻散,曾經的編輯走的七七八八。

香港《大公報》復勘,只好從各地調人,查良鏞便這麼到了香港。

這時的查良鏞揣著一個外交官的夢。

當時的大陸正在打解放戰爭,香港還屬於英國的殖民地,國際文化在此交融,是一片“政治自由”之地。

在香港,新聞人的環境相當的寬鬆。查良鏞在《大公報》的日常便是撰寫政治新聞與翻譯國際要聞。一個曾經備受戰火煎熬的少年,突然可以跳出是非圈,以第三者的視覺去看局面,這對查良庸來說無疑是一種衝擊與急速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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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年間的大公報

得益於此,他的政治思維慢慢的形成並且清晰。不僅如此,他還先後的面見了許多重要人物。

比如二戰後審判日本時的中國代表法官梅汝璈,比如周恩來總理的秘書喬冠華。與他們的交往,又進一步加深了他對世界、戰爭、以及政治利益的瞭解。

為了傳達他的觀點,從《大公報》到《新晚報》去了之後,他先後翻譯了《朝鮮美軍被俘記》《朝鮮血戰內幕》以及《中國震撼著世界》等國外長篇紀實報道。

孟佳在二十幾歲的年紀裡,查良鏞就站在世界的高處,以宏觀的角度去看問題。各界的政治結構,政治鬥爭,那些光明與陰影,他都一筆一筆的記錄下來,栽進了他的眼界裡。此刻,他的心中已經有了概念的天下和具象的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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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理想是查良鏞一生的追求,在他成為了金庸之後也不例外。

1959年,金庸出資8萬和沈寶新創辦了《明報》。但是金庸已經是個有名氣的武俠小說家,為了讓《明報》有所發展,他開始在每日發行一張的《明報》上撰寫刊登《神鵰俠侶》。

明報的老員工回憶起那段日子說:“查先生那時候真的很慘,下午工作倦了,叫一杯咖啡,也是跟查太太兩人喝。”

儘管如此艱難,金庸也未曾放棄。1962年內地“大躍進”,大批人員偷渡香港,被香港當局紛紛攔在門外。《明報》在全港媒體不敢發聲的情況下,每天一篇頭版,痛斥當局不作為。隨後,針對當時的政治時局,又先後出了多篇報道。

風雨浮沉幾十載,現如今《明報》已是香港最有影響力的報紙之一。

政治無情,局面宏大又冰冷。

電影造夢,細節紛繁又可人。

在這兩者上都有著造詣,又將其結合。使得政治生動,美夢殘忍,不是凡人。

我初看金庸時,覺得他的世界觀太大、文字太廣、是因為此種原因。

後來之人再如何天花亂墜寫武俠,和他一比,都太小氣,也是因為此種原因。

金庸寫武俠,還有一點後來難以超越,是因為“武”的真。

不管是降龍十八掌也好、打狗棒法也好、蛤蟆神功也罷。都讓人覺得此武功的確在人間,而不是隨口瞎編。

這也與香港當時的環境有關。

二十世紀,香港武館林立。根據考證,香港有62中左右的拳種功夫。其中包括黃飛鴻為代表的洪拳,李小龍為代表的截拳道,螳螂拳為首的客家拳等。我們在《霍元甲》《葉問》等電影中看到的,這家武館明日上來踢門,那家武館明日舞獅開業的盛況,都是當時的真實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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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問與李小龍

尤其是在抗戰時期與解放初期,大量的內地功夫人來到香港,帶來了北方拳種。越來越豐富了香港的功夫流派。此時眾多流派林立,又有香港精武會從中調和。再加上政治因素,香港逐漸形成了自己的特色江湖。

置身於此間的金庸對傳統功夫特別的感興趣,在他下筆寫武俠小說之前,黃飛鴻、葉問。洪熙官等人已經在這片黃金土地上名聲大噪,他仔細研究後幾人的拳法之後,又先後拜訪過香港知名的拳館,聽著名的武術大師講過他們自己的故事。

將武功流派與不同的歷史背景結合,再加上龐大的架構和精細的人物。

這是金庸的拿手好戲。

金庸的歷史好,好到什麼程度。

研究紅樓夢的叫做“紅學”,研究金庸的則叫做“金學”。

金學得出結論:金庸寫得最好的,第一是歷史,其實是政治,武俠排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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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鵰俠侶劇照

金庸的十五部小說,都是以真實的歷史為背景改編撰寫的。其中不乏一些真實人物。比如《神鵰俠侶》中的全真七子、周伯通,《天龍八部》中的完顏阿骨打,耶律洪基。

他研究歷史研究得之透徹,以至於寫出來的文字“以假亂真”。被黃毛小兒們當成了歷史書,直到長大了才恍然大悟,世間並未有此人。

現在所謂的武俠作者們,已經沒有了這種功夫和覺悟。既不曾得到親手拜會武林高手的好運,也沒有安下心來研讀過往的能力。所以寫來寫去,看來看去,都像是金庸的影子,影子中的一粒塵埃。

有點兒那麼個意思,卻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看他的文字你會認為他古板。

因為太過端正,莊重。

就連“腳踏兩隻船”都是鄭重而糾結的,以至於我每看一次《倚天屠龍記》中“新婦素手裂紅裳”這一段,就氣不打一處來。

相反古龍就不會有這樣問題。

我曾對朋友講“我願意花千金求楚留香和我睡一夜,但如果郭靖說要娶我卻沒有娶我,我就把他大卸八塊”

但事實卻是,金庸是一個相當有趣的人。

他用過很多很多的筆名,每一個都有故事。

我篤信:百年後也不會再出一個金庸

金庸沒有什麼其它意思,就是“鏞”字拆開了、

好玩的是“姚馥蘭”,聽起來就像是某家的閨秀,穿絲綢旗袍,帶著昂貴的玉鐲子,用小金剪子吃螃蟹。

但你仔細看,再仔細想。

姚馥蘭念快一些,它的發音是“your friend”

這是金庸給讀者的一個驚喜與暗號。

周所周知金庸特別喜歡夏夢,因為這個筆名,夏夢老是打趣他道“姚阿姨”。

金庸也不惱,索性就改了個名字,叫:姚嘉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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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與夏夢

1995年3月20日,金庸進了病房。

做的心臟搭橋手術。

自此之後,身體一落千丈,每逢兩年並有他去世的消息傳出來,像是篤定他命不久矣。

他倒是很會苦中作樂。

因為老是吃藥,嘴巴苦的很,醫生又禁止他吃甜食。痛苦慾望中,他想出了一個辦法。

一條巧克力掰成兩半,一半藏在護士的口袋裡,一半藏在自己的口袋裡。

等到夫人將他口袋中的巧克力沒收,以為萬事大吉之後。

他便將護士口袋裡的巧克力拿出來吃,如同一隻偷了腥的貓兒,笑眯眯。

世上再沒有金庸了。

之後也不會再有。

我篤信,金庸是時勢造出來的。太平年代寫武俠,不能再出其右。

就不久前,我看到了徐克即將拍《神鵰俠侶》的消息,我還在同朋友驚訝:“金庸肯賣徐克版權了?”

要知道,金庸可是因為一部《東方不敗》氣的夠嗆,拍著桌子發誓從此再不買徐克半個字。

現在看來,想是先生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所以都過去了,都放下了。

我篤信:百年後也不會再出一個金庸

《東方不敗》劇照

金庸寫過那麼多好的話。

輕輕重重、唯唯諾諾、大仁大義。

我還是想用這一句來結尾:你瞧這些白雲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離合,亦復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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