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億美元打水漂!從「美國製造」模範到打臉川普,富士康只用了1年

41亿美元打水漂!从“美国制造”模范到打脸特朗普,富士康只用了1年

2017年7月,共和黨州長沃克(Scott Walker)和富士康董事長郭臺銘在密爾沃基共同宣佈,要在威斯康辛州東南部建一家工廠。今年6月,特朗普還親臨工廠,將其當成政策成功、美國製造業迴流的典型。在當時的這段蜜月期,沃克盛讚郭臺銘是“世界上最傑出的商業領袖之一”,郭臺銘則回應:“在這個世界上,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類型的州長或領導人。”

據說,當郭臺銘和這位共和黨州長第一次見面時,他們就在一張餐巾紙的背面定下了合作細節:富士康斥資100億美元投資10.5代LCD製造廠,總計創造1.3萬個就業崗位。

作為回報,威斯康辛州將給他們政策和補貼上的雙重優惠。在政策上,政府計劃放寬環保方面的監管,為此還招致不少非議;在補貼上,州政府可以說是下了血本。按照慣例,威斯康辛州對企業的每次補貼都不超過3.5萬美元,但是對於富士康,他們開出的條件是每個職位23萬美元。這無疑是威斯康辛歷史上規模最大的一次,也是美國政府向外國公司提供的最大一筆援助。

沃克2010年當選州長時承諾,他將在第1個州長任期內創造25萬個就業機會。然而,8年過去了,他連目標的影子都沒看到。隨著2018年中期選舉的到來,他迫切需要一件大政績,挽救一下自己的政治生涯。

在大多數人看來,與富士康的交易就是這麼一宗效果爆炸的大政績。曾有人大膽預測,這筆交易可能會將蘋果的一整條產業鏈帶到威斯康辛州,創建一個“威斯康辛硅谷”。在一個之前和高科技八竿子打不著的州,這可不是什麼小事。保守派人士預測,因為這筆交易,沃克的連任只是時間問題。

結果這種觀點,包括特朗普的MAGA(Make America Great Again,讓美國再次偉大),都遭到了富士康重重打臉。州政府的補貼總規模已經達到41億美元,寄望於以此討得富士康歡心,但富士康卻逐漸出現了變卦的跡象。他們近期表示,原來約定的10.5代線工廠不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規模小得多的6代線工廠,總投資下降到之前的三分之一——當然,他們堅稱,最終仍將投資100億美元,只不過建的不再是一座75英寸電視面板製造工廠,而是一個“生態系統”,為了說服州政府,公司高管還用“AI,8K+5G”之類讓人不明覺厲的流行詞。

打臉效果也是相當顯著。民意調查顯示,大多數威斯康辛州的選民已經認為送出去的補貼打了水漂。這股怨氣集中在始作俑者沃克的身上,結果是,他在民意調查中,已經落後於民主黨候選人、威斯康辛公共教育主管託尼埃弗斯(Tony Evers)。

打臉來得有多快?

去年11月正式簽訂協議後6周,威斯康辛州的補貼規模開始迅速擴大。到12月,該州又多了一項公共成本——拉辛縣,也就是工廠地址所在地的政府為其提供7.64億美元稅收優惠開始落地。在之後幾個月,陸續增加的項目包括花1.64億美元建造通往工廠的道路、1.4億美元為工廠牽輸電線,前者是政府工程,後者費用由500萬職工的公用事業公司We energy支付。加上七七八八的小項目成本,富士康的補貼總額達到41億美元,威斯康辛州每戶平攤要1774美元。

當補貼達到30億美元的時候,威斯康星州無黨派立法財政局就估計,納稅人需要到2043年才能收回這筆錢。依此計算,就算補貼到41億美元為止,回收期可能在也要持續至2050年或更晚。更有人懷疑,這筆補貼已經拿不回了。喬治亞大學經濟學教授多爾夫曼(Jeffrey Dorfman)在《福布斯》雜誌的一篇文章中寫道:“實際上,就算是每份工作補貼10萬美元,回收期也不只是20年、42年,而是幾百年,甚至永遠。而這項交易的補貼時23萬美元(或更多),因此,拿回這筆資金是不可能的。”

回想起來相當諷刺。由於製造LCD屏幕玻璃需要大量用水,工廠選址只能設在5大湖周圍的州。為此,各州還激烈爭奪了一番,最終威斯康辛憑藉雄厚財力拿下了交易,第2的密歇根州最多隻能補貼23億美元。

當時,沃克對外界批評的回應相當尖刻。他在去年7月表示:“很多人急忙想找個理由證明這樣不行。他們可以繼續酸,其餘的人應該歡呼起來,想辦法推動這件事。”幾周後,他又稱這筆交易為“千載難逢的機會”,對該州來說,這將是一次“變革”。“這些液晶顯示器將首次在美國生產,就在威斯康星州。”

今年5月,《日經亞洲評論》報道稱,富士康正大幅縮減其在美工廠的計劃。富士康“斷然”否認了這一說法,但到6月底,該公司高管承認,他們不會建造最初承諾的工廠。

按照新計劃,富士康將建設一座6代線工廠,生產5x6英尺的玻璃面板。Display Supply Consultants合夥人奧布萊恩(Bob O 'Brien)說,建造6代線工廠只需約25億美元投資,遠低於富士康最初承諾的100億美元。

在這之中,威斯康辛州政府也要負責任。由於10.5代線需要的玻璃無法長途運輸,富士康曾希望康寧在附近建廠。康寧則表示,在附近建廠需要補貼工廠成本的三分之二才行。然而,在因為補貼富士康遭到詬病的情況下,州政府拒絕了這個要求。富士康發言人吳(Louis Woo)對《BizTimes》表示,如果是建6代線工廠,就不需要在當地建玻璃廠,“我們可以從其他地方運(玻璃)過來……因為需要的玻璃片要小得多。”

悲慘的故事還在繼續,威斯康辛州通過富士康帶動就業的指望沒實現,放寬環境監管的擔憂卻開始升溫。密歇根大學環境工程教授阿德里安斯(Peter Adriaens)表示,富士康生產液晶顯示屏需要苯、鉻、鎘、汞、鋅和銅。如果排放不當,這些材料是危險的。密爾沃基市立法參考局關於富士康歷史的一份報告指出,“截至2013年,中國有2500萬到6000萬英畝的耕地因電子工廠而被重金屬汙染”,富士康在其中“貢獻”良多。

沃克政府允許富士康在建設和運營過程中,將材料排放到溼地,不用在乎是否改變河流流向。他們還豁免該公司進行環境影響報告。此外,該計劃允許富士康擁有4.5平方英里的土地,而這些土地之前大部分是農田。阿德里安恩斯說,這些都是“危險信號”。

沃克政府還同意富士康從密歇根湖取水,每天消耗湖水多達700萬加侖,而其中39%是因蒸發而流失。環保人士指責,該計劃違反了由五大湖州和加拿大各省簽署的保護五大湖協約,正準備提出法律行動來制止這一行為。

另一邊,富士康向威斯康辛自然資源部提交的文件則顯示,該公司每年將造成嚴重的空氣汙染,包括排放數百噸一氧化碳、顆粒物、二氧化硫、氮氧化物和揮發性有機化合物。據《密爾沃基哨兵報》報道,這座工廠會釋放出大量的揮發性有機化合物和氮氧化物,使其成為威斯康星州東南部最嚴重的汙染源之一。

美國聯邦環境保護局本可以阻止富士康,但其前局長普魯特(Scott Pruitt)做出了一項裁決,推翻奧巴馬政府制定的汙染標準,給了富士康更多的迴旋餘地。結果,這座工廠每年能排放229噸氮氧化物、240噸一氧化碳、52噸顆粒物、4噸二氧化硫和276噸揮發性有機化合物。

在交易簽署後,沃克曾在競選演說中將其當成政績大肆宣揚。但到2017年10月,也就是交易獲得立法通過僅1個月後,一項民意調查顯示,只有38%的工廠所在地居民認為,該工廠將對該州產生正面影響。在2018年3月的一項民意調查中,66%的人認為他們當地的企業不會從富士康的交易中受益,只有25%的人認為這是有益的。

這是不祥之兆,在此後的公眾場後中,他開始對這個話題避之如瘟疫。在2017年11月宣佈競選連任的演講中,他甚至沒有提到這筆交易。對於富士康來說,這也是一個壞消息,因為每位競選州長的民主黨人都將該交易當成靶子。沃克和富士康現在都需要向選民推銷這項協議。

威斯康辛民主運動“好政府”組織執行董事羅斯柴爾德(Matthew Rothschild)說,這筆交易“是一種荒謬的經濟發展方式”。它揭露了一個謊言——在大量報道中,居民的櫥櫃裡什麼都沒有,我們也沒有錢興建學校、維修道路或提供醫療保健,但當一家來自臺灣的公司敲門時,我們突然就有了40億美元,我們本可以用這些錢幫助很多小企業。

但當地政府已經開始使用徵用權來購買房屋,並將拉辛縣的居民驅逐出去。富士康正在拉辛縣修建工廠。州政府和地方政府已經在富士康所需的基礎設施建設上投入巨資。因此,即使沃克競選失敗了,民主黨州長也很難取消這一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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