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村北2裡地,有一條大河,她的名字叫桑乾河,
冬日靜謐的時候,她結著厚厚的冰層,長河落日,蜿蜒而去。。。。。。
夏日的汛期,她咆哮怒吼,驚濤拍岸,轟隆一聲,河岸崩塌的瞬間,至今是存在我腦海裡的驚駭。。。。
不過這已經是上世紀70年代的樣子了!
而今,她的境遇很糟糕,被很多無知的人們所蹂躪,已經在垂死掙扎了。。。。
也許,哪天,我就會悲痛地聽到關於她的死訊!
其中很大原因,是她的下游,出現的兩個特大的直轄市:北京、天津!
桑乾河,一條古老的創造北京的河!
桑乾河的地質年齡,比黃河還要悠久!
正是在她的創造下,生成了北京小平原,她是今天偉大首都的母親河!
今天,著名的北京什剎海、北海,包括中南海,都是她當年流淌過的河道遺蹟!
人們徜徉在這些名勝之地,卻很少很少能想起她!
更想不到,腳下的土地,從前就是上游村落邊的一粒粒塵埃!
桑乾河,一條農耕遊牧分界線的河!
桑乾河,地處北緯39度農耕遊牧分界線!是中原王朝與少數民族王朝衝突融合之地!
古往今來,多少帝王名君,多少金戈鐵馬,多少流血犧牲,而又有多少碰撞融合,惺惺相惜!
這是隋煬帝:
“大業七年,徵遼東,煬帝遣諸將於薊城(在今北京廣安門一帶)南桑乾河上築社稷二壇,設方壝,行宜社禮。”(《隋書》)這是唐太宗:
“帝親解貂裘及中廄馬賜之。挺遣燕州司馬王安德行渠,作漕艫轉糧,自桑乾水抵盧思臺,行八百里,渠塞不可通。”(《新唐書》)這是遼天祚帝:
“餘睹引金人逼行宮,上率衛兵五千餘騎幸雲中,遺傳國璽於桑乾河。”(《遼史》)這是元世祖忽必烈:
“丙子,進封桑乾河洪濟公為顯應洪濟公。”(《元史》)桑乾河,一條詩歌和文學的河!
這麼多的遭逢命運,也留下了不少與桑乾河有關的詩篇,有的失傳了,有的卻留了下來!
唐劉皂《渡桑乾》:
客舍幷州已十霜,歸心日夜憶咸陽。無端又渡桑乾水,卻望幷州是故鄉。清乾隆皇帝《過盧溝橋》:
今時名永定,古曰桑乾河。歷傳有明證,卜漲曾無訛。桑熟必致幹,多少期弗差。在文學上,著名作家丁玲的《太陽照在桑乾河上》長篇小說1948年寫成,1951年獲得斯大林文學獎金二等獎。在那個熱血沸騰的歲月,許多其他地方的人,正是通過這本小說,知道了桑乾河這個名字!
桑乾河,一條被割裂的河!
桑乾河是個極其頑強的名字!原本是山西狄人所命名!
古來,漢族人給她命名了治水、㶟水等名字,但都被漢族人自己無情地淘汰了!
但到了清朝,一個想再活500年的,一個自負的皇帝,一拍腦瓜,要給她改個名字,以紀念自己的河堤工程!
這就是康熙皇帝!
康熙37年(1698年),這個少數民族皇帝,起了一個漢語的大白話河名---永定河!
自然是,期望自己修的河堤工程能夠緊鎖住奔騰的渾濁的桑乾河水!
誰說皇帝是金口玉言?不幾年,洪水將康熙皇帝的代表作河堤是衝得蹤跡全無,弄得兒子雍正,孫子乾隆都有些下不來臺!永定,永定,她就是不定!
所以,他們寫詩,動不動還是要寫上桑乾之名!
清朝皇帝,作為少數民族帝王,不熟悉漢文化,讀書似是而非,鬧出不少笑話,
供奉桑乾河河神洪濟公的廟,被糊里糊塗改成了“惠濟廟”(在今北京石景山區首鋼製氧廠內)。
你說,河神名字都給人家胡亂改了,靈了才怪!愚蠢若此!
現在呢,官廳水庫之上,當地老鄉乃至正式出版的地圖上,這條母親河還是叫桑乾河,官廳水庫之下,叫永定河了!
古老的母親河,成了一條名字被割裂的河!
2012年,有傳聞說,北京方面要用永定河之名統一全河名稱,引發了上中游學者和老鄉的激烈反應,誓言要“保衛桑乾”!
令人啼笑皆非!
桑乾河,一條可憐的河!
今日之桑乾河,說實在的,是一條可憐的河!
除在朔州東榆林水庫,大同冊田水庫,懷來官廳水庫,還能看到比較可觀的水體,
在一些特大城市,如北京還有些人造的斷續河道觀景人工湖泊外,全河上下河道里,基本沒什麼水,
桑乾河真的要成了“幹”河了!永定河也真的要“定”在那裡“不動”了!
遙想1970年代,我們還可以在村邊的桑乾河裡“摸魚兒”,多少的野趣!
而今,卻只能憑弔那乾涸的河床了!
這條可憐的河,我那魂牽夢繞的故鄉!
謹以此文,紀念偉大的即將完全死去的母親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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