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捕手》:珀金斯先生，謝謝你愛我1
圖:小M
文:錦瑟
紐約1929年，也就是張愛玲憑一支筆，閃亮上海文壇的那個30年代上海時期。
黑色齊整的西服，黑色的雨傘，人群摩肩接踵，大雨中的紐約的大街上;
一個男子沒有打傘， 他不安地用穿皮鞋的腳拍打出水花。
水花四濺，雨水淋溼了他的頭髮。
一雙神經質、渴望、又緊張焦灼的眼睛望向對面的一棟大樓。
大樓是一個出版社。
這是一位作家，一位還未成功的天才;
他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被這個出版社接受。
他們會喜歡我的作品嗎？
是不是又要失敗了，像一個傻瓜！
備受煎熬的作家！
真是做點什麼都好，
即使做個小販，
也比榨乾自己血肉的作家，
來得容易生存。
好大的“唰唰”的雨水聲和市聲，
讓有所期待，
緊張在街角踱步的作家，
更加焦灼不安吧。
黑白的電影，
重回那個浪漫、激情、樸質、懷舊的年代。
在光線陰暗的房間裡，
玻璃的隔音效果很好，
雨水只在玻璃上做無聲的流淌、噴濺;
一個戴禮帽的男子低頭伏案，
鏡頭緩緩移到一排厚厚的書籍上:
《美麗與毀滅》菲茨.傑拉德，
《人間天堂》菲茨.傑拉德，
《了不起的蓋茨比》菲茨.傑拉德，
《太陽照常升起》，歐內斯特.海明威……
男子低著頭，
不停地傳來筆劃過紙張的“唰唰”聲。
紅色的筆(居然看出是紅色)快速圈出稿件上要修改的句子一一
一個男子走進屋來，
把一個2斤多重的稿件放到桌上，
“寫的好嗎？”
“不好，但是很特別！”
“那我看一下。”
那麼厚一摞稿子，
”咚”地放到他桌上;
唉 ，做什麼事都不易啊。
是一張可親的，讓人敬畏好感的臉。
有些人的長相，
就是讓人敬畏好感的。
他，
是《國王的演講》裡的“國王”;
在毛尖書裡知道，
他還曾經是《傲慢與偏見》裡，
傲慢、神氣飛揚的“達西先生”。
我們不知道美國是什麼樣？
但在這部黑白的電影裡，
我們跟隨主人公進入了美國社會。
天色未晚還明，
乘“轟隆隆”響的火車回家。
火車上，
身後一個男子打開大張的報紙，
真是浪費呀！
長、寬、高、厚，有如今報紙的幾倍;
穿漂亮毛領大衣的女子挺直身體，
嚕著嘴面無表情地望向窗外;
鉑金斯編輯從公文包裡取出一大沓的稿子，
利用在車上的空閒審讀。
題目是《喔，迷失》，
作者是托馬斯.沃爾夫。
就是那個在出版社外徘徊，
緊張不安地用腳擊打著地面，
輾轉不安的，
還未成功的作家。
沃爾夫的配音很迷人，
激情、詩意，
很配曾經的好萊塢“金童”裘德洛的氣質。
“一塊石頭，一片葉子，一扇未發現的門;
關於一塊石頭、一片葉子、一扇門的故事;
還有那些已經忘卻的面孔。
誰曾真正瞭解他的兄弟，
誰曾真正動悉父親的內心。
誰不是永遠如坐囚籠，
誰不是生而疏離，
至死皆然。”
只是一些字，
你被打動了嗎？
他一路看稿到家，
都忽略了兩個可愛的小女兒跟他打招呼。
”他看都不看我們。”
兩個小姑娘抱怨道。
鉑金斯到房間裡還在讀稿，
沒有停止。
大女兒出去約會，
說11點鐘回來，
爸爸強調說，十點。
“老頑固。”
女兒沒奈何。
”好大一段。”
女兒來到父親身邊，
“這一段寫了四頁。”珀金斯說。
”可憐的老爸！”
女兒同情地說。
“你不該那麼早早戀。”
”那多大合適？”
女兒問道。
”四十。”
只有有女兒的父親才這樣無限慈愛吧。
”書，真多呀！”
還“咚“地的一頓腳。
那男子只顧自己驚歎，
這個自言自語，
一來帶來一片響的，
是”我們的天才“出場了。
”我收慣退稿信了，但是我想見你。
當你第一次看了菲茨.傑拉德的文字就說，
‘太棒了，這世界需要詩人！
天哪，趕快出這傢伙的書，因為這世界需要詩人，不然活著幹嘛？’
所以我來見你了。
祝賀你發現了一個天才！
加上海明威就是兩個。
至於我一一
我不會放棄！”
沃爾夫，
真像個激情澎湃的朗誦演員。
原來，
鉑金斯先生是這樣美譽菲茨.傑拉德的。
“沃爾夫先生，我們想出版你的書。如果你願意的話。”
沃爾夫自覺抱起自己的書稿，
他以為自己又完蛋了。
可是親愛的鉑金斯先生，
他剛才不動聲色地說了什麼？！？
沃爾夫的話和他的文字一樣，
大河淌水，連接不斷。
在《王爾德的情人》裡，
裘德.洛演王爾德最愛的金髮情人。
美貌，無情。
說他毀了王爾德這個天才也無妨。
在那部電影裡，記住了他的金髮”美貌”，
還有他自私的“無情”。
而在這部電影中，
卻如此多情，
說話滔滔不絕，
演個神經質、落魄的作家;
他宛如一位感情澎湃的詩人。
生活己很不容易，
上天應該像鉑金斯先生這樣善待天才。
沃爾夫像個”話癆”男孩，
都沒法止住他。
禮貌地等他住口。
”要刪掉一些樹枝。
因為要出單行本，
它太長了。”
“你讓我刪什麼都行。”
沃爾夫現在還處興奮中。
”湯姆，
這是你的書。
我只希望它以最好的樣子出版面世，
我的工作，
我唯一的工作，
就是把好書放在讀者的手裡。”
”如果您同意，
我們將按照您的節奏來工作。”
如此尊重作者，
他是不是個神！
”重要的不是寫的多，
重要的是講好故事。”
你說要刪多少？
刪減文字就像是要了沃爾夫的命！
“我們把一生都獻給了文字。
我們成不了渴望成為的人，
我們只能成為自己。”
沃爾夫的話從來沒有斷過，
但珀金斯是喜歡他的。
他帶他回自己隔著一段火車路的家裡。
路上，
他們一起朗誦沃爾夫書裡的文字。
它們打動了我——
那是個為文字感動的年代！
”我們討論一下書名，
我覺得它沒有抓住書的精髓。
假如你是讀者，走進一家書店，看到那麼多書，
其中，一本叫《西欒克特橋》，
一本叫《了不起的蓋茨比》。
你選哪本？
所以他改了書名，
他知道，他的書名缺點味道。”
沃爾夫希望鉑金斯的家人喜歡他。
他激動地說，
“我不是一個小丑，
我只想讓她們喜歡我。
我從異鄉一直打拼到現在，
我真誠的告訴你，
我這輩子沒有朋友，
直到遇見你！”
沃爾夫真誠感謝珀金斯，
對他的招待，
和容忍陪伴。
”想好書名了嗎？“
書稿修改完成，鉑金斯問。
”《天使，望故鄉》。”
是沃爾夫自己想的書名。
他成功了！
櫥窗裡，
全部擺著他的《天使，望故鄉》！
“經濟大蕭條，
一個月賣了1萬5幹本，
還是擋不住讀者想買我的書。”
沃爾夫開心極了。
慶功宴上，
沃爾夫的同居愛人，
因為沃爾夫整天“麥克斯這，麥克斯那”，
她毫不客氣，
絕不掩飾地攻擊、指責鉑金斯夫婦。
這是個獨佔性很強的女人，
只有她自己，
攻擊所有;
她比沃爾夫還神經質，
不管不顧，
無視他人——
讓人生的幸福 催毀。
”那個怪異的笑聲，很可怕。
廁所也不夠用，
我不能讓澤爾塔住在那種地方。
但私立精神病院又很貴。
我知道《了不起的蓋茨比》沒掙錢。”
原來是著名的”菲次.傑拉德”，
”郵報也不登我的小說了。
看來我只好去好萊塢試一把啦。”
灰心的作家說。
”我希望你別去，因為你是作家！”
珀金斯說。
”早就不是了。
我應該死在24歲那年，
寫完《人間天堂》，就該去死。”
哦，悲傷的作家。
珀金斯打斷他的話，
“收到我寄給你的書了嗎？”
“哪一本？”
沉浸在痛苦中的作家問。
”《格蘭特將軍回憶錄》。
知道他為什麼寫書嗎？
很有意思。
他得了咽喉癌，活不久啦。
所以就想給家人留下點東西。
於是就開始寫自己的回憶錄。”
珀金斯轉移作家的悲傷，
”他每天寫，
從早到晚，
飽受折磨，痛苦難忍。
但他始終沒有停筆，
最後他寫出了震撼人心的傑作。
極其優美。”
珀金斯不能給菲茨傑拉德預支版費，
但他個人借錢給生活難以為繼的作家。
”這是一點小小的心意。”
珀金斯遞給傑拉德一張支票。
”我會寫出好作品的。”
憔悴不堪的傑拉德感激地說。
”我知道。”
珀金斯像愛護親人一樣，
愛護、善待天才的作家。
沃爾夫站在門口像個孩子，
他忐忑不安又興奮，
“你的新書寫完了？”
沃爾夫讓工人搬進四大箱滿溢的書稿，
珀金斯先生驚異道，
”這是《時間與河流》？”
沃爾夫諾諾說是。
”趕緊回家睡覺！”
珀金斯命令道。
”別太苛刻。”
沃爾夫喜歡珀金斯喜歡他。
作家離開，
《時間與河流》寫了5幹頁，
沃爾夫還想完善。
出版社的打字員們忙壞了，
這位關不住閘的作家——
寫得太長了！
”你用80頁，寫尤金在站臺上等火車。
我可不會等那麼久的火車。”
這個沃爾夫啊，
你的感情太澎湃了。
珀金斯讀著稿子給作家聽，
你不喜歡？
”喜歡，
但這不是重點！”
珀金斯不斷修正他，
別太誇張…老套...
不需要反問...
不是閃電，
跑題啦！...
全本書都洶湧澎拜、激情四溢，
怎樣才能凸顯劇情？
沃爾夫在火車下，
向火車裡的珀金斯大聲朗誦修改後，
優美、利落的文字。
作家也被打動，
珀金斯是對的。
”你寫了他的人生，
又寫了他父親的人生。”
“我喜歡這樣！“
”我也喜歡。
可這至於要寫50頁嗎？”
沃爾夫發狂了，
”有些書——就應該寫得長一點！
謝天謝地托爾斯泰沒遇見你！“
沃爾夫好生氣，
“不然那本書，
就成了《戰爭——與沒——有》！”
“身為作家，
你需要組織好文字，
懂得取捨！”
為什麼？
沃爾夫大叫。
”我們修改了兩年，
才刪掉了100頁。”
珀金斯也叫道，
“我只要冰山的一角，
湯姆，你卻給了我整座冰山。”
為了陪沃爾夫修改，
珀金斯送走妻子和女兒們出外休假。
“湯姆這樣的作家，可能我一生只能遇見一個。”
鉑金斯希望妻子理解自己。
“但你和你的女兒們，
也沒有下輩子了。”
這是我的工作，我的職業。
珀金斯先生也遇到了妻子的抱怨。
他有個好妻子，
她懂得理解丈夫，
為了他奉獻自己。
偶爾出來玩樂一下。
日夜工作，連續幾年，
人不是機器人，
也需要融入到快樂的人群的時候。
來到嘈雜、混亂的小酒吧。
聽音樂，喝上一杯。
”這要是菲次傑拉德，和海明威，
你一句都不會刪他們的金句。
可這是我想破腦袋才想出來的……”
沃爾夫像在搏鬥。
小斗室裡，
珀金斯強行取掉沃爾夫不停的筆。
沃爾夫太愛寫啦，
永不止息。
修改了幾年的日日夜夜，
要出版前，
他還在不停地修改、書寫;
看到一個作家，
遭受的磨難與困苦。
“還有一段內容，
我想加在書裡。”
“天哪！
這本書那就完了！
加了這段，
又想加那段。
又要再改。”
可把珀金斯嚇壞了。
只加在最前面，好嗎?
沃爾夫說道，
他念，
“此書獻給麥克斯先生。
他勇敢且誠實，
他陪伴本書作者度過了苦澀而無望的難關。
作者希望本書不會辜負他的心血。”
珀金斯被感動，
但他說，
“還是別加了，
“更重要的是，
我害怕是我毀掉了你的書。
也許它最開始的樣子就是最好的;
《戰爭與和平》，
不止是戰爭！
我們真的讓書變好了嗎？
還是改變了他們。”
珀金斯不無憂慮地說。
好的電影之所以好，
它的臺詞值得銘記。
而好的演員，
原來可以化為各種角色。
他是意氣風發的“達西先生”，
他是威嚴口吃的“國王”，
他是王爾德不惜毀了自己的貴族美貌男，
他是激烈、浮誇、孩子氣，
不懂得見好就收的《天使，望故鄉》的作者！
歷經磨難，
《時間與河流》又成功了！
伯恩斯坦太太又來找珀金斯麻煩，
人的喜怒哀樂，
其實只存在於幾個身邊的人。
就像巴爾扎克的母親，
看不慣韓斯卡夫人，
以巴爾扎克夫人自居。
雨果安慰她說，
“夫人，
生他的人更偉大！”
“你說，
真有人能客觀的記錄他的一生，
不要那麼多修飾？”
“當然。”
紐約街頭，人群大排隊，
在領取免費的咖啡和甜甜圈。
“紐約怎麼了？
人們飯都吃不飽，我寫書有用嗎？”
沃爾夫成功了。
但是，他內心憂戚。
“不是毫無價值。
我想原始時代，
我們的祖先在夜晚圍坐在火堆旁，
火光照不到的黑暗中，
遠處有狼群在嚎叫。
然後有一個人開始講話，
他會講故事，
這樣大家就不會那麼害怕了。”
珀金斯理解作家心裡的憂傷，
給予他鼓勵與安慰。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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