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課的時候,老師用十分鐘講了金庸

今天上課的時候,老師用十分鐘講了金庸。

他說:“金庸的去世,可謂舉國同悲。諸位有沒有想過,為何如此?”

他又說:“我不是一個文學愛好者。不過,上到國家領導人,下到十歲孩童,都讀金庸。到底什麼樣的文學,能引起這樣範圍的共鳴?政治者與學生同讀一書,他們的共鳴又是否相似?”

全班無言。

今天上課的時候,老師用十分鐘講了金庸

只聽老師繼續說:“你們知道,金庸移居香港前,曾想在外交部討個職位。他沒有討到。他並不是一開始就厭惡政治的,他曾經想參與。但後來他還是離開,去了香港,去辦報。辦報是最不討好的生計了,風險太高。辦報同時他在寫書,從五五年寫到七二年。他寫的是什麼?”

有人說:“江湖。”

“江湖。”老師講,“但不是純粹的江湖。寫武俠的不止一人,寫江湖的不止一處。難道金庸是華人最高水平的文學創作者嗎?至少我不認為。——江湖可以引起少年人的熱血。但憑什麼引起成年人的共鳴?文學創作,要有什麼東西,才能擁有廣泛的影響力?文學創作者,要有怎樣的格局,才能撼動每個年齡,每個階層人的心?”

臺下又是無言。

老師頓了兩秒鐘,很平靜地說:“時代。”

今天上課的時候,老師用十分鐘講了金庸

“什麼是大時代?不是生,就是死,這才是大時代。諸位的人生走到此,在中國最高等的學府之一,算是成功了三分之一。但是在七十年前,是如此嗎?從高校畢業,人能知何去何從嗎?有人乘輪渡去往臺灣,自此一生與故鄉分隔。有人留在大陸,在文革被迫害致死。近代民國是個大時代,上世紀七十年代,也堪稱如是。你們讀金庸,是否看出政治的縮影?讀《笑傲江湖》,是否感到其所映射的時代?廟堂高,江湖遠。在金庸的書裡,廟堂與江湖可曾分離?

“——不曾。他不是隻寫江湖。他的人生的波長,是這樣廣闊,他經歷過的大時代,是你們平穩的人生裡,絕無可能經歷的東西。一帆風順的少年人,你們緬懷金庸,緬懷的大多是你們自己的人生,你們的童年,你們懷念的記憶。這是因為你們不是那個時代的人。武俠裡的政局,江湖中的投影,恢宏、混亂、扭曲的年代,最底層的人生,整個國家的理想……諸位,坐在高校學堂裡的諸位,可曾感知?可曾深思?”

今天上課的時候,老師用十分鐘講了金庸

“金庸的小說,在大陸,在臺灣,寫不出來。若要寫,也就是純粹的江湖。可他恰不是純粹的江湖。所以他撼動的不只是嚮往江湖的人。他寫了一個時代,時代的投影。可是時代在過去,時代在消亡。金庸在九十歲去世了,此前已經封筆多年。你們為什麼傷悲?為什麼喟嘆?你們是緬懷自己的童年,還是自己曾經渴望的幻想,還是未完的江湖,沒有結局的故事?但是,金庸是九十歲去世,還是九十一歲去世,究竟有什麼不同的意義?他作為個體消亡了,個體的消亡,何以撼動人心如斯?”

沒有人講話。

今天上課的時候,老師用十分鐘講了金庸

“是時代。”老師輕聲說,“時代在消亡。有共同振動的人,在慢慢地死去。你們的下一代,不會被金庸觸動。他所在的時代,就這樣流逝了。當最後觸碰到那時代的人,也終究歸於塵土,那種寂靜的毀滅,才是最終的消失。”

早晨十點鐘,課堂一片沉默。

老師頓了數秒鐘,說:“講得太多了。”

他轉過身去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