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什麼要活著?”
我想,很多人在心底都問過自己這樣的問題。
為了金錢、為了地位、為了名聲,或是為了家庭、為了親人、為了孩子。
每個人都會為各種各樣的目的而活,但如果這一切都不存在呢?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餘華的這本《活著》或許能給我們答案。
看過很多餘華的小說,但沒有一本像《活著》這樣給我這麼大的震撼。
知乎有位網友評價這本書只用了一句話:
這是一本完全不需要書籤的書。一口氣讀完,人的一生,甚至人類的一生便全部鋪開在眼前。
人為什麼要活著?
活著,只是為了活著本身。
少年風流,恣意揮霍不知愁
福貴的出身,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又福氣又富貴。
祖上是鄉里的大地主,父親是穿著絲綢衣服的鄉紳,母親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擁有百餘畝田宅,連走路都帶著銅錢的聲響。
福貴出身富貴,不知生活艱難,打小便顯露出頑劣本性。
上私塾,福貴不認真讀書,先生說“朽木不可雕也”。
放學時,他騎在家丁身上,像騎大馬一樣呼嘯而過。
長大後,頑劣不改,更添惡習。
他嫖,嫖完之後騎著妓女,到丈人面前脫帽致敬。
他賭,賭得家財將盡,也不可自拔。
對此時的福貴來說,所謂生活,就是用來享樂的。
而財富,就是樂子的保障,就是活著的意義。
然而,有心之人設計賭局,將福貴套在裡面。
他將最後一點家產敗得一絲不剩,終於家丁散盡,衣食無著,老爹氣死,母親病重。
眼見他起朱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
只有瘦弱的妻子和年幼的兒女依舊在他身邊,而此時的福貴陡然醒悟,想要開始全新的生活。
活著,似乎與財富、名望和地位無關。
中年坎坷,顛沛流離無定所
貧窮帶來了改變。
福貴終於戒了賭,租了五畝田,開始安安穩穩地生活。
但好景不長,在幫老母親抓藥的時候,稀裡糊塗地被國民黨軍官抓去當炮兵。
他所在的軍隊被包圍住,看著身邊的戰友成百上千地死去,曾經鮮活的人兒變成一具具屍體,福貴並沒有感覺。
因為比起生死,肚子的飢餓更加難以忍受。
福貴想要活下去,他的戰友都想要活下去。
當身處絕境,似乎一無所有的時候,求生的慾望卻顯得如此強烈。
因為現在雖然孑然一身,但在家鄉還有母親、妻子和孩子們在等著他。
沒等來國軍的營救,反倒是解放軍帶著熱氣騰騰的大饅頭,填飽了福貴的肚子。
當福貴拿著解放軍給他的盤纏終於回到家鄉時,已經物是人非。
母親去世了,女兒啞巴了,當年將他害得傾家蕩產的龍二也被槍斃了。
當年惜他護他的雙親已去,比起哀痛,福貴更多的是茫然。
當年害他坑他的仇敵已死,比起快意,福貴更多的是輕鬆。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生活從現在開始吧。
活著,似乎與父母、仇人、過去無關。
老年艱辛,妻死子去苦伶仃
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但這句話卻沒有應驗在福貴身上,更大的苦難等在前面。
先是妻子患了軟骨病,家裡的重活全都落在福貴和女兒的身上。
然後,因為兒子的血型與縣長夫人相同,被醫生抽乾血而亡。
很快,女兒嫁了人生孩子,卻因產後大出血死去。
福貴的妻子因受不了精神打擊,也跟著去了。
一連串的苦難,就像是一塊塊巨石,壓在福貴身上。
原本是有希望的呀!
福貴應該會想起,女兒懷孕時,他和妻子、女兒、女婿坐在炕沿,邊笑邊哭時說的話:
“我也想不到,先前最怕的就是我和家珍死了鳳霞怎麼辦,你娶了鳳霞,我們心就定了,有了孩子更好了,鳳霞以後死了也有人收作。”
他幻想著一家人帶孫子的場景,期盼在未來開啟全新的生活。
卻沒成想,孫子剛剛出世,女兒和妻子便一起走了。
兩命換一命,值得嗎?
如今,只剩他一個孤獨的老人,扁頭的女婿和嗷嗷待哺的孫子。
可命運好像開玩笑一樣,孫子四歲那年,女婿在工地上幹活,被兩排水泥板夾死了。
如今真的是孤兒寡老,再也沒有人在炕邊說笑,沒有人在爐旁煮飯,沒有人在工地賺錢。
但是依舊要活下去。
雖然妻子不在了,雖然兒女雙亡了,女婿也離開了,我還是要活下去,因為還有孫子。
活著,似乎與愛情、子女、未來無關。
孑然一身,天地蒼茫苦無根
福貴的孫子叫苦根,與福貴的既福又貴不同,這孩子生來便命苦。
沒了娘,死了爹,苦根是福貴唯一的親人,福貴也是苦根唯一的親人。
對這個徐家唯一的血脈,福貴為他注入了全部的心血。
家裡窮得吃不上飯,但福貴還是帶苦根吃了一次麵條。
田裡的菜到城裡賣不了多少錢,但每次進城福貴都要給苦根買糖。
但還是窮,年老的外公和年幼的孫子又能有多少收成呢?
家裡吃不起飯,平常最好的加餐便是豆子。
一日,苦根生病,福貴給他煮豆子吃,結果豆子難消化,苦根撐死了。
老來喪孫,孑然一身。
沒有財富,沒有地位,甚至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就這樣赤條條孑然一身。
還要活著嗎?
是的,福貴依舊選擇活著。
“我是有時候想想傷心,有時候想想又很踏實,家裡人全是我送的葬,全是我親手埋的,到了有一天我腿一伸,也不用擔心誰了。”
有人說:消除痛苦最好的辦法,就是經歷一件更大的痛苦。
福貴便是這樣,夢想一點點破滅,親人一個個死去,到最後僅存的一點念想也化成灰燼,不留痕跡。
然而,他依舊趕著老牛,唱著歌。
活著,似乎與生命本身都沒有關係。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佛說:人生是苦。
道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這個世界是怎麼了?我們如此艱難地求生,卻屢屢被世界背叛。
看看福貴,和生命中許許多多像福貴一樣的人們。
他們或許生活困苦,或許屢遭不順,或許家人盡逝,但依舊在堅強地生活。
他們不曾想見,也無力享受活著的境界,因為僅僅是活著本身,便已經拼盡全力。
沒有那麼多的為什麼,活著,僅僅是為了活著本身。
就像餘華自己說的:
最初我們來到這個世界,是因為不得不來;最終我們離開這個世界,是因為不得不走。
我們沒有選擇,但既然來了,那就不如拼盡全力。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致敬餘華,致敬所有努力活著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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