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鳳英烈士
紀實小說 《青山英烈——高鳳英》之十
作者 田彬
蓮蓮全家沒有半分土地，常年四季給白老虎當佃戶，糧食年年不夠吃。真有些餓怕了。今年，蓮蓮爹忽然動了個心眼，發現東家的地埂外有幾塊斜七歪八的荒草地，雖然土地貧瘠，但雜草長的挺旺盛。春天耕種麥子時，他悄悄在這幾片零星小地塊上種了麥子，沒想到長出的穗子不比東家地裡的差。他們父女倆心中升起了無限的希望，但他們不敢公開收穫，只能趁著大秋的收割熱潮才能掩住東家的耳目。所以，昨天夜裡父女倆冒著大雨，悄悄跑到了大田裡。他們早踩好了盤子，在大田北邊五里地以外，有一個闊大無邊的亂墳灘，由於都是無主的墳盤，多數墳堆都塌陷成了大坑。把這些麥子收割後，先藏在那些墳坑裡，待得空時再去拾掇。
當時已是三更天氣，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父女倆揹著帶有泥土和雨水的麥捆，向遠處的亂墳灘慢慢移去。腳下沒有路，只能沿著一條隱隱約約的灰白色小徑前進。雨後的積水，也顯出一些微白色的光亮，成了他們前進的標識。他們的腳一踏到光亮處，就濺起一片水花，或者陷進一個泥坑。為了這口吃，誰也沒有怨言。
一股風吹來，亂墳灘的東邊，忽明忽暗，像鬼火一樣閃爍。蓮蓮爹驚訝地說：“看，鬼燈籠！”
蓮蓮說：“不像鬼燈籠。鬼燈籠是藍黃藍黃色的，也有綠色的，而且飄悠在空中，不斷遊移，時亮時暗，這怎麼閃一下就滅了？”
蓮蓮爹停了步，主張向西邊走，不一會兒，前方也出現了一閃一閃的亮光，蓮蓮爹把麥捆扔在地上，喘著粗氣說：“鬼魂這麼多，咱們不去了。”
“不去咋辦？麥子往哪兒藏？爹，我聽人說，鬼也怕人，只要人去追它，追到跟前，它就消失了，從沒聽人說過人能捉到鬼燈籠！”蓮蓮也把麥捆放在地下，揮了揮手裡的鐮刀，給爹鼓勇氣。
父女倆選擇了最西方向，那兒沒有鬼火閃爍，路雖遠一點，但此時風把黑雲吹裂開了一個縫，露出些月光來，把路子照得很清晰，兩人走了半個多時辰，覺得更吃力了，原來是個漫坡。根據平時的記憶，這個漫坡後就是一座土山，土山周圍就是無數個無主的墳坑。爹看到一個很大的墳坑輪廊，已累得搖搖晃晃不能站立，一脫繩子，把背上的麥捆扔進了坑裡。忽然，坑裡發出了好幾個人的尖叫聲音，然後有好幾個黑乎乎的人跳了起來，大聲喊叫：“誰？誰？”
父女倆被突然的喊聲和猛跳起的人嚇蒙了，爹驚叫了一聲，跌倒在地上，不敢動彈。
蓮蓮自幼膽大，扔了背上的麥捆，“嗖嗖嗖”一陣風響，鐮刀在空中亂舞。她同時也大喊：“誰？什麼人？”
坑裡一聽是個女人聲，忽然一道亮光，一根火柴照亮了坑。坑裡站著七八個人，個個都泥猴似的。坑裡填滿了麥捆，大約能裝幾大車。蓮蓮立即就明白了，她雖然看不清坑裡的人，這麼個大鎮子，也不一定都能認識，但聽說話聲，都是一個鎮子裡的受苦人。她扶起了爹，他平時膽小，身體瘦弱，今天受了驚嚇，渾身打著抖，牙齒也在作對兒撕打。他顫巍巍站起來，戰戰兢兢地說：“嚇死我了，嚇死我了！”他平靜下來後，還和眾人不斷解釋說：“這些麥子，全是我和女兒在地埂外種的，和東家的麥田沒有任何關係。”
眾人哈哈大笑。
他又茫然地問：“你們笑什麼？”
一個粗聲大嗓門說：“趙老哥，財主不讓我們活，我們就不活了？實話告訴你吧，我們的麥子，都是偷財主的，不止我們一家偷，天亮了你在亂墳灘看看，哪個坑裡沒有財主的麥捆？”
另一個聲音打斷了這個大嗓門說：“你說的不對！問問先人，什蘭岱鎮子，哪一塊土地是他白老虎的？哪一畝麥子不是我們窮人種的？憑什麼說我們是偷財主的？我們這不叫偷，這是我們應該得到的，只不過我們手裡沒有槍，也沒有咬人的狗，也養不起家兵，所以，自己的東西才被他們奪走，我們才變成了偷偷摸摸的賊。”
黑天半夜幾句話，說得蓮蓮心裡變成了一面明鏡。蓮蓮也激動地說：“這位大哥說的對，我們再不能這麼偷偷摸摸幹了，我們也要成立隊伍，我們也要買武器，眼前，最主要的是抱成一團、齊心協力和財主們幹。財主才有幾個家兵？我們什蘭岱鎮有三四千窮人，十個人打他一個家兵也富富有餘，我們窮人這麼多，為什麼怕他幾條狗，怕他幾十個家兵？關鍵是我們不齊心！”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熱火朝天，激情奔放，起初聲音很小，越說聲音越洪亮了，人們膽子也大了。不知誰劃了根火柴，點著了一支火把，一下把這個大坑和周圍的墳坑照的雪亮。不知誰說了聲，“快滅火，別讓財主發現！”話音未落，又有一人點著了一支火把，在空中揮動著：“怕什麼？就是讓狗們看見，只要咱們齊了心，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們淹死！”
這熊熊的火焰，照亮了半拉山丘。忽然間，亂墳灘的四周都陸陸續續出現了揮動著的火把。從東到西，從南到北，火把同時升起來了，先是此起彼伏，後來遙相呼應，最後，方圓五六里的亂墳灘上到處火光沖天，照亮了墨黑的天空。這時蓮蓮和爹才知道，剛才看見的火苗哪裡是鬼燈籠，而是正在孕育著為了生存反抗剝削壓迫的星星之火。
（未完待續）
高鳳英烈士犧牲地土默特左旗萬家溝小火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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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著名作家田彬先生
作者簡介：田彬，原內蒙古古作家協會副主席。國家一級作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從1976年開始發表文學作品，先後發表《狼煙血光》《青山風骨》《長溝流月》《青訣》《蝶變》等長篇小說十一部。中短篇小說集《人》《按摩女》《孫老胖進山》等六部。微型小說集一部，詩詞集兩部，尚有其他文體著作二百萬字，共計七百萬字。
編校 ： 任瑞新 馬素峰
總顧問: 田彬 潘瑜 馬炳蔚
總策劃: 任瑞新
主 編: 莊筱濛
副主編: 塵之光 空谷幽蘭 牧哥
編 輯: 靜子 胖哥 葉子白墨 隱逸 沉默 守候 水月先生 李成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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