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致我的兒子

我家寶爸有寫日記的習慣,家裡有三個娃,都是兒子,這是早幾年他寫給大寶的。


我是誰,致我的兒子

《我是誰--致我的兒子》

我很快就而立之年了,多少青春付與笑談中。

其實,我當爸快二年了,很少人知道,包括曾經的同學與死黨。我一直沒說,我知道這並不是壞事見不得光,我只是覺得我還沒真正領會“父親”這一個新職位之前,我開不了口。

兒子的到來其實是一個意外,我本來還沒做好準備,包括我的她,甚至那時她還沒夠年齡去領證。我一直是一個“半浪子”的生存狀態,我的心尚未掙脫流浪的誘惑。我遊離於自己本應的責任,並一味放縱自己的頹廢與消沉。我曾高考前一個月還晚晚逃出學校到網吧通宵打網遊。我曾一個人到成都混了近一年,在一家小店打工,老闆老是罵我年紀輕輕為什麼像個老人?我曾在東莞行屍走肉幹著體力活,每晚在工友關燈睡覺時一個人遊蕩在無人的街邊,提著啤酒瓶,跌跌撞撞,那時還是學生,僅僅是打個暑期工。

我不知道,我一直在逃避著什麼,我曾經常常會在深夜突然醒來,眼角有流過淚的粘糊,可是我想不起夢過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喝酒,只喝啤酒,必須是凍的,喝的時候最好只有自己一個人。

“那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看不清是歡喜或傷悲,我醉了,我累了, 我是誰......”--《容顏》陳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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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很健忘,我甚至常常忘記哪個是朋友哪個是敵人,何時歡喜過何時傷悲過。我偶爾會想起一二個曾傷害過的人,多是女生。我總是自尋煩惱,將小事演變成大事,然後再自己慢慢縫合後果。我是男生,但卻不是理性的,我更像一個女人,唯唯喏喏。

我是誰,致我的兒子

兒子到來時,我原以為會措手不及,不過一切都順其自然與水到渠成。我曾自恃有幾分才思,想了千百個才氣的名字,不過都被現實否定了,最後還是孩子的爺爺起了一個我曾覺得很土很俗的名字:張家偉。

族譜中,兒子這一輩輪到了“家”字。我不得不承認,對於“家”這一概念我還停留在自己是兒子的狀態中。慢慢的,我覺得老爸起的這個名字真的挺不錯。

我也許,開始知道自己正在逃避什麼了。

商人,並不是光環下的角色。生意並不是電視劇中的轟轟烈烈與刀光劍影。其實它與在廁所掃地的阿姨沒什麼區別,僅僅是為了生存。

他是家中的次子,他曾孤身獨闖商界,瘐削的他身高僅一米六多,卻肩扛5包貨(每包25KG),最終扛成了老闆。他還把一個貧困的多災多難的農村家庭扛出了宿命。他把大哥與及身下的3個弟妹帶進了商界,直至成為全村數一數二的“富人家庭”。不過,如今他還是沒落了,沒人知道真正的原因,也沒人追問,總之老大與三妹成了最富有的家庭成員,當然,哥妹此時已經忘了他,避之不及。

他沉默著,他是老闆,也是廠長,還是工頭,更是司機.......他揹負著幾個孩子與及不懂事的老婆,他依舊會扛5包貨。只是,他常常會醉得不省人事。

商人,什麼叫生意人,其實,它代表的不僅僅是錢。

我是誰,致我的兒子

我入行才兩年,我常常每天12點都不起床,我固執著追求著虛浮在理想中的精神糧食。我常常連店租都沒賺夠。我卻常常忘記了擔憂。例如,我從沒擔心過兒子很快就要上學了,現在幼兒園的學費貴得很。

他曾告誡過我,要我什麼也別想,低頭做好自己的生意就行了。可是,至今我並沒有領會到。不知道為什麼,父親很偏愛我,連棺材本都給我用來做生意了,兩年過去,我一分都未還。

其實,沒有人知道,自己到底在逃避著什麼。

“走過的路,想過的事,彷彿越來越遠越來越長,越來越多越難以拋開.......”--《狂流》齊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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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下過好幾次決心,決心好好工作,好好生活,最終都自欺欺人。直到兒子的到來,我原以為我會被逼脫骨換胎,不過目前來看,僅僅脫了一層皮罷了。於是,我還是喜歡喝酒。不過是在老婆兒子都睡了的這個時候。喝著酒,寫著一些已經生疏的日記文字,聽著一些比自己還老的歌。

我是誰,致我的兒子

兒子很調皮,老是摔傷,我老是罵老婆沒照看好。只是,我忽略了我的角色,我常常雞鳴而臥,晌午才起,其他的起居都是老婆包了。當然,有生意時,還是我去送貨的。我喜歡文字,只是白天我無法用電腦,一用兒子就要爬上身。我為此生氣過好多次,不過兒子比我還健忘,剛打過罵過,還是要粘過來。於是,我很久沒寫日記了。我基本每晚都很夜才睡,就算有客戶要求明早送貨。夜裡,我擺弄著一些代碼,堆砌著一些虛無的情感於不成熟的文字之中。更多的時候是,無所事事,卻不肯放下鼠標,似乎迷醉於這份黑夜的安靜之中,把自己一點點融合。是不是曾經的網吧通宵已經深入了我的骨髓,我的放任一生相隨?

誰告訴我,無心控制的那個我,是不是自己?

“還不累,不想睡,也不要,誰來陪。太過於,擁擠的,回憶很需要沉澱......”--《不想睡》遊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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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終究放不過自己,有事沒事就要問自己“我是誰”。

我是誰,我本以為我是一名好學生,由全村公認的好學生,卻變成全宿舍戲稱的網蟲。

我是誰,我本以為我是一個好男生,很愛他的女友,專一體貼,多才多藝,直到天荒地老、矢志不渝。

我是誰,我本以為我是一個好兒子,讓父母驕傲,讓家人揚眉吐氣,甚至功成名就,衣錦還鄉,光宗耀祖。

我是誰,我其實只是被女生愛著,卻不懂珍惜,直到失去才懂得回憶。我其實並不懂得“父母”這定義,只認為那是理所當然。

我是誰,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誰。也許,我的兒子有一天會告訴我。告訴我,他有一個怎麼樣的父親,是的,"父親"正如我現在想到我的父親而他不知道一樣。

我是誰,我從醫院逃離病危的母親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了不知道這個答案,從逼得父親要喝農藥的那一天起就已經忘記了我到底是如何的一個影子,如鬼相隨。

我是誰,我或許只會告訴你,我的兒子,我也是“兒子”,當你懂得我為什麼是你的“父親”時,當你也會像我現在一樣問自己“我是誰”的時候,或許,你也會像我一樣喝酒與及四更天還不睡覺。

我是誰,致我的兒子

我的兒子,你現在快到兩歲了,可是卻還未戒奶,不是我不知道孩子越大越不好戒,我只是,希望你繼續保持對這個世界的愛與熱情。這個世界很多時候連水也喝不上。當你得到愛越多,你才會越想付出愛。當你付出愛的時候,你的世界不知不覺中便會明亮起來。無憂無慮的童年,只是這個世界給你的幻覺,你的人生,必須是憂慮與歡樂共存,痛苦與幸福齊在。當你嘻嘻大笑時,我的心很痛地幸福著,老天,可否給人們一生無慮的微笑?當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時候,應該我也當爺爺了吧。我的孩子,別問我是誰,歲月終究會給你答案,正如你老爸我現在傻子一般半夜寫日記,也只會無處可覓。

“斑馬斑馬,你還記得我嗎,我是隻會歌唱的傻瓜。斑馬斑馬,你睡吧睡吧,我會背上吉他離開北方......”--《斑馬斑馬》宋冬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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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玻璃瓶、三易拉罐、四首歌、五更天,可是,我還不知道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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