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嫻:我們愛了整整一個曾經

張小嫻:我們愛了整整一個曾經

自從他的母親在飛機意外中死去之後,徐宏志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過陽光。母親的乍然離去,把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永遠帶走了。那一年,剛剛升上醫科三年級的他,經常缺課,把虛妄的日子投入電腦遊戲,沒日沒夜地沉迷其中。他成了箇中高手,卻沒有絲毫勝利的喜悅。

張小嫻:我們愛了整整一個曾經

他缺席考試。補考的時候,只回答了一道問題就離開考場,趕著去買一套最新的電腦遊戲。

他把青春年少的精力和聰明才智虛擲在虛擬的世界裡,與悲傷共沉淪。然而,輸的顯然是他。學期結束的時候,他接到通知要留級。

在醫學院裡,留級是奇恥大辱,他卻連羞慚的感覺都付之闕如。

無數個日子,當他掛著滿臉淚痕醒來,唯有那臺電腦給了他遺忘的藉口。那時候,他瘦得像只猴子,孤零零地在自己的暗夜裡漂流,生活彷彿早已經離棄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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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一天,宿舍的電力系統要維修,他唯有走到外頭去。那是正午時分,他眯起眼睛朝那個熱毒的太陽看去,頓時生出了一個念頭:也許,他可以把自己曬死。他可以用這個方法對猝不及防的命運做出卑微的報復。

他癱在那片廣闊的青草地上,閉上眼睛想象一個人中暑之後那種恍惚的狀態,會像吃下一口鴉片般,在自己的虛幻中下墜,下墜,遠遠離開塵世的憂傷。

他身上每寸地方都掛滿了汗水,迷迷糊糊地不知躺了多久,直到他忽然被人踢到。一個女孩踩在他腳上,踉蹌向前摔了一跤,發出一聲巨響,頭上的帽子也飛脫了。

他連忙把女孩扶起來。逆光中,他看到她模糊的輪廓和那頭栗色頭髮上朦朧的光暈。她蜜糖色的臉上沾了泥土。

張小嫻:我們愛了整整一個曾經

“對不起。”他眯縫著眼睛向她道歉。

女孩甩開他,自己站定了,用一隻拳頭擦掉眼窩上的泥巴,氣呼呼地瞪著他,說:

“你為什麼躺在這裡?”

“對不起。”他一邊說,一邊彎身拾起女孩散落在地上的書和那頂紅色的漁夫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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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把書和帽子搶了回來,生氣地問:

“你是什麼時候躺在這裡的?”

他一時答不上來。他沒想過她會這樣問。他也不覺得這個問題跟她摔倒有什麼關係。

“我剛才沒看見你。”她一邊抖去帽子上的泥巴一邊說。

“我在這裡躺了很久,誰都看得見。”他說。

這句話不知怎的激怒了她。她狠狠地盯著他,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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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要你躺在這裡的?”

“我已經道歉了,你還想怎樣?是你自己走路不長眼睛!”他被曬得頭昏腦漲,平日的修養都不見了。

她二話不說,舉起手裡的帽子朝他頭頂砸去。

他摸著頭,愣在那兒,還來不及問她幹嗎打人,她已經抬起下巴朝宿舍走去。

他沒中暑,反而被喚回了塵世。

摘自《情人無淚 : 我們愛了整整一個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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