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四百年,西方之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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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四百年:個體解放的奇蹟

與中國代表的東方奇蹟迥然不同的是:東方的系列成就是在一個封閉系統內取得的。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正所謂前面所說的淘汰賽。

但是西方四百年來,是一場跨洲過洋的接力賽循環賽。

擺脫了宗教與過往的社會體制,然後最大限度的解放的個體,在一些列關鍵技術成熟與地理大發現的現實機遇下,在科學精神的指引下一路飛奔,創造了獨屬於西方的燦爛璀璨的四百年。值得我們重點關注的是,就是每個人作為一個個體的解放,這必然導致整體質量的極大飛躍。

……

地理大發現,甚至一路飛奔到月球乃至更遠,浩瀚宇宙,成為這一次旅行的縱深邊界。這是科學精神的勝利,這是理性精神的偉大勝利!這是人類的共屬奇蹟,著筆此處,哥哥眼中有淚:

彷彿看見那些肌肉海盜扯住風帆與陌生恐懼輸死相搏……

彷彿看見布魯諾火光中堅定而驕傲得眼神……

彷彿看見盧梭的高揚與高峰上的懺悔……

彷彿看見走投無路疲憊不堪的牛頓……

彷彿看見薛定諤的貓閃著狡黠的笑容……

彷彿看見康德、叔本華、黑格爾吃著火鍋唱著歌……

……

然後,

然後,我們在熱鬧之後,

在無盡繁華之後又將走向何處?

鐘聲響起,是人類永恆的迷茫。

戰士死去,思想家隱去,榮譽已死。

只剩下慾望橫行無忌,苦難的是流浪中居無定所的人心。

大仲馬說得好,人類的兩大終極智慧,就是等待和希望。

這等待不會很久,已見桅杆,已見紅日,新的世界已撲面而來。

全球化四百年,西方之得失

2

西方四百年之失:哲學的缺失與現實的失衡

正如前面曾有章節探討歐洲為何歷史上從未實現統一,因為種種機緣,歐洲的歷史上,一直缺乏大融合。

這種缺失,一則導致西方始終未能出現類似於東方這種高度穩定的發展模式。

既然不穩定,走馬看花,那就也就看過就忘記,刻骨銘心的那種感覺會減少很多。很難體會東方中國對於岳飛被殺的那種疼痛。基本是看山是山,風景很美,笑容很無邪。

……

高度融合,歷史如刀在融合中沉澱出細緻裁出絲絲入縫的帝國體制,其中核心定義的是人的關係。

西方沒有這種高度融合,但是也有一些破裂的、碎片化的靈光一現的思考:

還記得那個殺父娶母的神話故事嗎?宿命的、不可逃離的人生痛苦。

但最終,他們將這個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感保持到蒸汽機發明那一天。勝利者無需解釋,但西方人恍惚的時候就以為,勝利者也無須思考。

……

我們說智慧,都是痛苦的累積和昇華。

槍林彈雨,紛飛的死亡餵養了勇猛無敵的戰士;而無邊黑暗的痛苦則成就了暗室裡的智者和先知,帶領眾生走向希望。

我們逃不過踏踏實實學習西方的科學精神,而西方故事裡的子民們,也自然迴避不了他們內心的焦慮與迷失。

3

何所謂焦慮與迷失?

就是人生的圓滿。你說心靈的幸福亦可。

西方的迷失確實在於它缺少道德的緯度,對人的自我完善缺乏東方式的重視。

前面說到,西方的思想從近代開始是在三個緯度上展開的。一是科學精神,它相信可以通過對自然規律的把握和不間斷的技術發明,通過無止境的生產力的發展,滿足人不斷被刺激起來的生活需要;二是社會變革的信念,它相信只有通過各種經濟、政治、法律等社會手段方能真正作用於人類;三是人本主義、個人主義,它們使人的個體獨立性、個人意志、個人價值、個人自由、個人權利得到不斷的增強。

通過科學的發現和科技的發明,西方人給自身乃至人類帶來了最實在的塵世幸福,這是單純的自我完善無法實現的。通過社會的改良或重建是西方人建立幸福和正義的另外一個主要途徑,這也是單純的自我表現完善無法實現的。在消除貧困、落後、罪惡、野蠻、非人道的行為、有組織的犯罪方面,西方更相信技術和社會方面的變革。

當然,技術顯然沒有徹底帶來個人的根本幸福,個人生命和命運的問題依然和古羅馬一樣,沒有大的變化。在社會改革方面,西方的許多思想也不時地引人誤入歧途,但不能因此否定建立公正社會的必要性和可能性。

西方四百年之偉大奇蹟在於著眼於以上三個維度的大啟蒙,但同時,由於自身缺陷,個體的解放建立在一個並不牢固的基礎上,導致也同時產生了打開潘多拉之盒的魔鬼效應。釋放出了無邊無際的難以受控的慾望苦海。

人類對自身的認知,才是盛開幸福之花的終極智慧。

顯然,經歷過大融合的東方在此處比西方走得更遠。

4

西方的核心貢獻在此三方面,而缺陷亦體現在這三個角度。

換個說法就是,這三個緯度都代表了西方的迷失,因為它們都沒有在根本上解決人的生存問題。

首先,西方人引以為榮的實證科學不能解決生存和生命的基本問題。它改變了生活的條件,但沒有提高生存的質量,賦予生存以意義。

其次,西方人對幸福和正義的實現不再是通過個體對智慧的追求,而是通過對社會各種制度不斷的改良或重建。人的改造只能取決於社會的改造,而不在於自我的提高。

第三,個人主義對自由意志的追求以及社會給予個人的越來越多的自由度,並沒有使西方人自願承擔起對社會的義務和責任,利己的選擇遠遠高於利他的選擇,對自我的約束不是出自內心的需求,而是出自於經濟上的互利互惠和法律上的限制。

東西方之爭,你可以簡單地看作農業文明與商業文明之爭。一個根深蒂固,安土重遷,高度穩定,系統嚴密堪稱防守之王;一個開放靈活、幾無傳統束縛,但控制力弱,動輒失控乃至崩潰。

但骨子裡的差別,則在於他們對人的關係的界定、對人性的把握。

大融合宣告了二者的分野。

有趣的一幕於是出現:

在西方,人的距離較遠,但卻可以來一場任何名義的狂歡,狂歡結束,一切又回覆原樣。彷彿狂歡只是一場遊戲一場夢,與現實並不搭界。大的無邊無際的圈子的開放總是曇花一現。

在東方,人們謙虛低調內斂,但以家庭、氏族、血緣、鄉土、學派、師傳等等紐帶,人們卻無比親密,觥籌交錯之中,很容易找到自己的江湖語言。一定圈子的開放好像更加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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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直白一點,面對人生的苦難,再深入一點,心靈的苦難,以及圍繞苦難衍伸出的秩序,如何畫一個圓,眾生都得到解脫或實現。

很顯然,孔子等諸子百家很早就關注這個核心的哲學命題。

最後千百年來,凝練為四個字貫穿其間:反求諸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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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東方也不止一箇中國,印度也有點存貨。那就說說佛教,也可以看到東西差別。

同西方曾經出現並早已喪失的生活精神一致,佛教企圖通過靜觀、沉思,對自我和事物的本質加以把握,使人驅散對生命的無知和對自我的眷戀,脫離憤怒、嫉妒、仇恨、報復等消極心理,從個人主義不安的痛苦境遇,走向捨棄自我、開放自我的澄明境界。

這種對自我的放棄不是通過極權主義的強迫,而是通過人的自覺。

佛教不是滅絕所有的人的情感,而是通過對消極心理的清除獲得寧靜、廣闊的靈魂,產生一種經得起任何考驗的利他主義,最終產生對全體人類無限的同情和愛。

一個擺脫一切眷戀的人能夠自由地享受世界一切的美,展示一種無限的同情和愛。佛教的目的不是改造世界,而是洗滌人的心靈,因為人的痛苦是內心的產物。

因此,有人認為佛教思想跟中國諸子百家的思想一樣,都是西方近代主流思想的解毒劑,它填補了西方思想數百年的真空區域。它使許多西方人在物質享受、成功、權力、金錢、感官享樂之外找到內心的和平,而這種內心的和平在西方思想的三個緯度中都無法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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