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文:他平日並不善言辭,但當人來時,他一口氣就說了出來

靈異文:他平日並不善言辭,但當人來時,他一口氣就說了出來

“我是冤枉的!”

  戴鐮被關在西廂的一爿堆放雜物的矮房內,手被反綁於背後,又從脖子前繞了一圈,與綁在腳上的繩索系在一起,綁得嚴嚴實實,見進來的人身上是素白衣裳滾了黑邊,知道是弼人府的人,大喊。

  “大人,我冤枉!”

  “你持短劍行兇,被蔡表、倪星拿個正著,竟然還想抵賴?”

  來人精瘦短鬚,卻不是平日常見的弼人府主事鄭達,戴鐮辯無可辯,只好又喊:“我要見鄭達,我要見你們鄭大人!”

  來人冷笑:“鄭大人的名號也是你這罪人配叫的?”

  “我無罪!我冤枉!右相大人與我說了幾句話,我便離開,才走過牆角,剛轉彎就聽到大人喊‘何人’,隨後大人又‘啊’了一聲,我心知有事,便急急趕了回去,等我到時,大人已經倒在地上,背上插了一柄短劍。待我想去察看大人傷勢時,恰被蔡表、倪星看到。”

  戴鐮平日並不善言辭,但當時場景戴鐮在心中反反覆覆想了好多遍,好不容易有人來問,便一口氣說了出來。

  “好個恰被看到,天下哪有這麼多巧合!你只是逃得遲了,恰被人看到罷了。”弼人府的人冷篾笑道:

  “諒你一個小小親衛,與右相大人也說不上什麼恩怨,你若真心想要脫罪,仔仔細細將你背後指使之人交待出來,才是正道。”

  戴鐮暗暗叫苦,他確確實實沒有對右相動手,但卻真真切切有人指使他刺殺右相,只是這些話,他又如何說得出口?

  只怕說出這些來,更無人相信他戴鐮本是無辜。

  說出來只能坐實他刺殺右相之事,不如咬牙不說,反而可能脫罪。

  一念至此,戴鐮定下心計,說了一句“我要見鄭大人”之後,任來人怎麼問話,只是不答。

  來人翻來覆去問了幾遍,戴鐮終是不答,心頭莫名火起,便要動粗,猛想起這不是弼人府,由不得他的性子,恨聲道:

  “這是相府,若是到了弼人府,且看你受不受得住刑!”

  戴鐮仍是梗著脖頸不說話,氣得那人惡狠狠瞪著戴鐮,指著他連點了幾下卻說不出話來,指點幾下,甩袖轉身出門去了。

  戴鐮獨自被丟在這堆滿雜物的屋內,陽光從窗欞間投射而下,飄在空中的浮灰繪出陽光清晰的輪廓,戴鐮輕輕吹了一口氣,看顆顆塵埃在空中上下飄動,想著自己今日境遇,便如這浮塵般,不知哪裡來的一陣風,就不知飄向何處,落在何方,想著想著,竟痴了。

  戴鐮一時心憂生死不知的右相大人,若右相未死,看到兇人模樣,自可替他辯誣,怕就怕那一下竟刺死了右相,拿不到兇手,他就辯無可辯了;一時又心憂自己的一雙兒女,雖然自己沒有動手,但終歸是有人刺殺右相了,那賊人若是知道此事,會不會信守承諾放他的兩個孩子回去?

  這樣胡亂想著,不知多了多久,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進來的人穿著素絹滾著黑邊的弼人府樣式的衣裳,人卻依稀認識,呆坐得遲鈍的戴鐮似見救星,顧不得手被反綁,勒得生疼,急急躬身:“鄭大人!”

  來人正是弼人府主事鄭達,聽到右相遇刺,他沒有絲毫遲疑,帶了身邊二人就趕來右相府,見右相大人並無大礙,兇犯已經成擒,方才略略安定,在右相遇刺的地方一番勘察,又問了刺傷右相的短劍的去處,再問了蔡表、倪星二人當時的情形,待餘事一一問過,最後才來這裡問戴鐮的話。

  這是鄭達一貫的風格,心中若是沒有把握,直接與兇犯對面,便容易錯過很多細節。

  他不反對刑求,卻不喜歡這個方式,以他當年在犬戎的經驗,被打得怕了的人,任你要問出什麼都能問到,問出的卻不一定是真相。

  鄭達在戴鐮面前站定,定定地盯著戴鐮,只看得戴鐮心中發虛。

  “鄭大人,我……”

  鄭達抬手製止了戴鐮的話,沉聲反問:

  “你是何人?”

  戴鐮愕然看著鄭達,心中屈辱不忿,口裡說出的話便不饒人:“鄭大人是右相心腹,平時沒少來相府,每次來都與我們這些親衛稱兄道弟,怎麼,此時卻不認得我了?”

  “弼人府問話,你要如實回答!”鄭達的聲音越發沉厚:

  “你是何人?”

  戴鐮有心強項,到底禁不住鄭達銳利目光,頭微微別開回道:“小的戴鐮。”

  話一出口,戴鐮心中屈辱更甚,他雖受人威脅刺殺右相,卻真真的未曾動手。先前見到右相大人時,他甚至連刺殺的念頭都沒有,只怕惹禍上身,剋制著沒有對右相吐露實情,如今卻被當做刺殺右相的兇犯被綁在這裡,不由戴鐮不感委屈。

  “落籍何處?”

  戴鐮氣結,喉結梗了梗,欲待不答,見鄭達面沉似水看著他,嚥了一口口水:“東城戴氏坊中。”

  “現居何處?”

  戴鐮終於忍受不住,喊道:“鄭達,你難道不知道我是相府親衛,就住在相府之中?我又沒犯事,你別像審犯人一樣審我!”

  鄭達面無表情:“你只需回答我的問題便好,其餘的事,我沒問你,你不需說。”

  戴鐮眼睛一眯,拿不準鄭達這是何意。

  由不得戴鐮細想,鄭達又問:“你為何刺殺右相?”

  “我沒有刺殺右相大人,大人於我有恩,我絕無刺殺右相的意圖。”性命攸關,戴鐮這時節卻不敢遲疑,一口氣說了出來。

  “我且問你,若不是你刺殺右相,何以蔡表、倪星都看到你趴在右相大人身旁?而那時,右相身上正插著一柄短劍!若說不是你,卻是何人?”

  戴鐮將回到相府,偶遇右相的事重又說了一遍,猛想起易青當時也在,急切道:“當時衛易也在,不信大人可以問衛易去。”

  “我問誰不問誰,不用你來操心。”鄭達冷冷道:

  “我問了蔡表,聽到右相大人呼喊時,他正好在不遠處,他與倪星聽到呼叫立馬就跑到那裡,其間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若是兇人作案,決計逃不了那麼快。我聽了蔡表所言,又與蔡表一起實地跑了一遍,果如蔡表所言,若是兇人作案,不管從那個方向逃走,蔡表跑來,定能看得到的。”

  鄭達來回踱了幾步,高大健碩的身子因肥胖而略顯臃腫:

  “我常來相府,自然知道蔡表人稱猴子,向來機靈,動作也快,他說的這個,我信,右相受傷的那個地方,不管從哪個方向逃,他總能看得到的。”

  戴鐮聽到“右相受傷”二字,眼睛一亮,身子扭動幾下,急道:“右相大人沒死?”

  “怎麼,你很希望右相大人被你刺死麼?”鄭達目光一凜,似要噬人。

  “不!不!”戴鐮急忙表白。

  只要右相大人未死,是誰刺殺行兇,身為受害人的右相定能知道!

  戴鐮見到一絲微茫希望,任繞在脖子上的麻繩勒住咽喉,使勁弓腰磕頭,臉漲得通紅,不住咳嗽:“小人的意思是請大人問問右相,究竟是何人行刺,好為小的脫罪!”

  “脫罪?你以為從背後行刺,右相看不到你,現在便好來抵賴麼?”鄭達冷哼一聲:

  “我仔細勘察了右相遇刺的地方,新近踩出的腳印就你們幾個,除開右相大人的,只有你和衛易、蔡表、倪星四人腳印,此外並無他人!”

  鄭達身子猛地一頓,面對著戴鐮:

  “你對蔡表、倪星說,兇人從東邊逃走,我也看了,那個方向除了女人腳印外,只有衛易的腳印,而我問了右相,衛易是從那條道上去府庫的。”

  “會不會……”戴鐮心中有個念頭,卻怎麼也抓不住,茫然半晌,終於想到,腳趾用力,兩膝在地上擦得熱辣辣的痛,卻只微微挪動:

  “會不會是衛易去了,又偷偷潛回,刺殺右相大人?”

  “你栽贓倒是快。”鄭達輕蔑道:

  “我看得很仔細了,那條道上,只有衛易去往府庫的腳印,回來的時候,卻是從塾房門廊來的。除非他踩著第一次的腳印倒著重走一遍,不然地上不可能只有一行腳印。”

  鄭達頓了頓,又道:“他若是踩著先前的腳印一步步走回去的,他如何能跑得快?別說蔡表,連最先到的你都沒能看到他的影子?”

  戴鐮頹然跌坐,鄭達說的這樁樁件件,都極有理,無不將行刺兇人指向了他,而他自知不曾動手,卻不知如何自辯。

  “我對你說得夠多了,怎麼也該我繼續問你了吧。”鄭達在戴鐮面前蹲下,直視他的眼睛,嘴角帶著玩味的笑:

  “我且問你,你本應今日當值,為何沒有當值?”

  戴鐮見問,心中猛地一驚,那個乾瘦漢子仿似又在眼前用嘲弄的眼神看著他,嘿嘿奸笑。

  “怎麼,不說話了?”鄭達逼問一句。

  “家中老母突然害病,小的得信,來不及向衛易報告,想想家中不遠,便回去一趟看了老母,見老母無恙方才回相府,誰知才回來便遇上這事。”戴鐮不顧膝蓋擦傷,跪行兩步,哭喊:

  “大人,我冤枉啊!”

  這話真真假假,先前層對右相說起是老母害病,便是謊話如今也只好堅持,後面那句“冤枉”卻是真話,只是卻無人相信。

  世事總是這般,說真話沒人相信,說謊的時候別人卻會當真。

  鄭達的眼似是要看穿他一般,久久盯住不放:“就是這般?”

  “就是這般。”

  鄭達看看窗外,日頭微微偏西,已經過了晌午,淡淡道:“說不得,我只好去一趟戴氏坊,看看你家老母是否真是害病。”

  見鄭達就要出門,戴鐮大駭,他知道鄭達的厲害,老母絕對禁不住鄭達的一番盤問,與其那時再說,不如主動交代,或可博得鄭達信任。

  戴鐮對著鄭達的背影大喊:“大人,小的另有隱情上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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