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山團”農場的鐘聲……

鐺,鐺,鐺……。宏亮的晨鐘,響徹在"白雲山團"農場的上空,迴盪在尼洋河畔,新的一天開始了。 急促的集合,隨著值班員的口令,戰友們整齊的跑步聲,由近而遠,漸漸消失在晨霧中。

“白雲山團”農場的鐘聲……

初來乍到,我心煩意亂。從新兵連分到農場,本來就偏離了我當兵的座標,更為曾想過要到場部當個通信員,那種失落好像泥洋河裡牛皮筏子破了個口,皺癟癟的。剛到農場,陳場長給我們新兵講話,不外乎講了農場的榮光業績,優良傳統,特別講到了,農場是後勤單位,沒有司號,作息,工作都以敲鐘為準。也就是說,鐘聲就是號聲,鐘聲就是命令!等等。最終透了點線,在這裡表現得好的話,進步是很快的。云云……

打鑼聽聲,唱歌聽音。鐘聲不一般,農場不一般。這樣的暗示,對於我們新兵蛋子來說,就是有著莫大的吸引力和影響力喲!那晚上睡在炕頭上,輾轉反側,翻來覆去想了很多。我要好好表現,從小事做起,克服自己身上殊多弱點和不足,爭取半年入黨,然後提幹,然後衣錦還鄉,然後……

小楊,快起床,大家都出操了。你該起床做你的事了!同屋的戰友大聲呼喚我。我應了一聲,翻了個身,把被蒙上又睡過去了……

“白雲山團”農場的鐘聲……

結果,在早餐前,當著全場官兵,場長大聲吼到:"楊柏書出列!"我那見個這個陣勢,雙腳像灌了鉛似的,邁不出去!後來,場長怎樣數落我,怎樣收場的,我真蒙了。但那場景,至今仍心有餘悸,狠不得把地撕一條縫,鑽進去。

高原的五月天,乍暖還寒,站了兩個小時的夜哨不經易間得了個重感冒,加上前幾天被點名,場長那生硬而毫無人情味的態度怎不使人心情鬱悶,一直耿耿於懷,一下就病倒了。而且連續兩天38度高燒不退,這下可把場裡的首長和戰友嚇著了。場部的會計員潘榮生,老鄉戰友鍾華,張友忠,老兵衛生員姜嘉華,還有許正漢會計,周祥輝技師忙裡忙外照顧我,一會兒病號飯,一會兒端茶遞水,使我半年多來,又一次體會到那種熟悉的溫暖和兄弟般的情義。

那天晚上,場長安排好第二天的任務後,急匆匆來到我床前,我正準備起床,場長伸手按住我,"你躺好,你生病了"。接著不無關切繼續說:"小楊,我知道你感冒是真,但主要是心裡有事。我給你講個故事"。說著,他坐在床沿,講述了他那一段鮮為人知的秘密。

"六五年我從河南駐馬店入伍,六八年從樂山換防到了林芝156團。後來分到三營一連三排一班。有句老話說得好,年少血氣足,什麼都不怕。依仗自己是個小學畢業生,有文化,再說也年輕,二十剛出頭,什麼事都自己有主張,往往對一些事情滿不在乎。那年冬天快到了,我們三排到色季拉山執行伐木的任務。在李排長的指揮下,任務執行得較順利。就在要準備撤回營房的那天上午,忽然天氣驟變,眼看一場大雨及將來臨。我們帳篷搭建在砍伐好的原木中央,通常情況還比較安全。但大雨將至,勢必預防不測。

“白雲山團”農場的鐘聲……

這時,李排長果斷決定,讓全排迅速撤離到一個開闊平緩的地方待命。雖然沒有號聲,沒有警鐘,但命令就是命令。大家立即行動。這時的我還在牢騷滿腑,不停埋怨,說什麼這個營地既舒服又安全,真是少見多怪,瞎折騰!仍在被子上坐著不動。這時大雨如注。忽然,一陣隆隆的聲音由遠而近,好似山崩地裂,使人毛骨悚然,這腳怎麼也邁不開!這時我才後悔沒聽令及時撤離。在這千鈞一髮時刻,只見一個人影把我連推帶拉不顧一切向著集結地狂奔。跑到離集結不遠處,由於心裡著急,用力過猛,一不小心,我倆同時掉到了那小溝裡。

我定神一看,幫我的人正是李排長。小溝有1.5米深,李排長先著地,我壓在他身上。看見李排長疼痛的表情,我隱隱約約感到不如何好。在大夥的幫助下,我們把李排長抬到安全的集結地。隨隊衛生員一檢查,李排長腿骨粉碎性骨折。剛好喘口氣,有個戰友氣喘吁吁跑來向李排長報告,原來我們的營地已被剛剛山上下來的泥石流衝得一片狼藉,我們伐的原木也不知所蹤。聽到後,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好在李排長指揮果斷,要不後果不堪設想。這時,李排長長舒一口氣,語重心長的告誡大家,軍令如山,一切行動聽指揮。這不是說教,是我軍勝利的法寶,是真理!每個人必須牢記!"

陳場長喝了口水,若有所思又像特有所指繼續說:"我們都年輕過,有思想有主見故然是長處,但我們必須明白,軍人服從命令聽從指揮是天職。所謂命令指令是通過必要的形式體現的。就如同我場作息時的鐘聲,鐘聲就是命令。每個指戰員應不折不扣按鐘聲作息,這就是鐵的紀律。"

隔了會兒,陳場長把手背輕輕放在我的額頭試了一下,不無關切地說:"比前兩天好多了。那天批評你是太直了。不過俗語說得好嘛,良藥苦口。希望你強化自律,早日成為一名合格的戰士。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 陳場長的故事,我雙手捏出了汗,被故事的情結深深地打動。我為陳場長放任不聽指揮而自責和羞愧,被李排長奮不顧身挺身而出的氣慨所折服。

“白雲山團”農場的鐘聲……

這不僅是一則生死攸關扣人心絃的故事,而且像一劑良藥,給我啟迪,使我若有所思,鐘聲就是號聲,鐘聲就是命令。頓時,心中豁然開朗,神情氣爽。李排長,陳場長他們生死都置之度外,我這點小心思又算個啥呢?

自從陳場長給我講了這個故事以後,只覺得沒有原來那樣一聽見敲鐘,心裡莫名的恐慌,已至於看到那片掉在核桃樹上做鐘的鋼板,也要繞道而行。而且慢慢有種親近感。或許,這就是"三觀"的轉變,環境改造了自己,老首長的事蹟教育了自己。

色季拉山還是那樣的巍峨挺拔,泥洋河還是那樣奔騰不息。而白雲山農場的晨鐘,已經整整過去了四十年,已經成了我的記憶,但她仍然一直響徹在我心靈深處,仍然是那麼悅耳動聽,那麼回味悠長。不斷警醒著我,敲打著我,我將銘記終身。

“白雲山團”農場的鐘聲……

楊柏書 四川長寧縣人,下過鄉,當過兵,現就職於長寧縣委宣傳部。曾在西藏日報,西藏電臺,戰旗報,西南軍事文學,川報,川工報,川婦報,精神文明報,成都商報等報刊發過小稿數篇。

“白雲山團”農場的鐘聲……

作者楊柏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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