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城》導演黃蜀芹說:“葛優啊,那是一個非常大智若愚的人。”
但我說,他就是一個命好的人,和誰都不爭,但結果什麼都沒落下。
換句話說,上天還是眷顧好人的。
01、一個膽小怕事的孩子
葛優小時候的性格,用兩個字就能概括:一個是蔫,一個是縮。
1957年4月,葛優出生在北京電影廠大院,註定與演藝結緣。但一開始,真沒表現出演戲天賦,自小不僅瘦,膽子還小,話也不多,北影廠大院的孩子撒歡兒跑的時候,他總是安安分分的,不搞任何破壞。
上小學時,無論班上有什麼活動,葛優也都本能地縮在角落裡,生怕引起注意。
他根本沒有表現慾望,安靜如隱了形。
因為蔫兒了吧唧,葛優沒少受別人欺負。曾有孩子把他逼到過牆角,蠻橫地照著臉上就是一拳,打了還問:“你敢說什麼嗎?”
葛優一聲不吭,低眉順眼地走了。
葛優的爸爸是著名反派演員葛存壯,出演過《小兵張嘎》裡的龜田隊長,母親是北影廠文學部的編輯。看著孩子性格柔弱,葛存壯也沒轍,記得有一次,他正在拍《南征北戰》,10多歲的葛優去片場,趕上劇團發麵包,葛存壯說:“兒子,去幫忙拿一下面包。”
葛優就是扭扭捏捏,就是不敢上前過去拿。
當爸的無奈地搖搖頭,“你呀,長大後也不知道能幹嘛!”
上中學以後,葛優還是沒怎麼變。出格的事他從來都不敢幹。倒是有一次生病得了肝炎,他心血來潮買了一把二胡,後來在學校文藝匯演上二胡獨奏。
即便如此,他也不是風口浪尖的人物,多半時候都在宣傳隊裡當背景音樂。
可以說,不爭執、不張揚、不惹事,自小就成為葛優性格里最堅固的一部分,總有這麼幾個信號在他腦子裡盤旋。後來,這竟成了他獨特的生存之道。
換句不好聽的話說,葛優這樣的孩子,若生存在農村,真很難有大作為,但他出身好啊,電影世家,所以,當他向父母吐露出想當演員的心聲時,父母雖然很吃驚,但還是有辦法讓他走上演藝之路的。
02、蔫小夥露心聲:想當演員
中學畢業後,知識青年上山下鄉,葛優被安排到昌平的公社插隊,得到了一個相對省力的工作:養豬。
壘豬圈、餵豬食、給豬接生、治病,跟一個姓趙的師傅一干就是3年。
1979年,離開公社後,父母想葛優去考大學,沒想到22對的蔫小夥葛優紅著臉說:“我想當演員。”
葛存壯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你想當什麼?”
在葛存壯看來,兒子從小就沒什麼表演慾,連文藝活動都沒興趣參加,怎麼突然想著要當演員了?
面對父親的吃驚,蔫小夥終於吐露心聲,之所以想當演員,也不是大理想,只是覺得當演員太幸福了,所以他自小內心是嚮往的,只是內向,不敢表達,現在長大了,也要混碗簡單的飯吃啊。
葛優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從小就羨慕院兒裡的叔叔阿姨,因為覺得他們當演員實在太幸福了,平時大家都像普通人一樣生活,可一到片場就可以變一個人,那種身份的轉換我想試試。”
葛存壯說,當演員不是你這樣想得簡單,你先去考考看吧。結果,葛優先後報考了中國青年藝術劇院、實驗話劇院、電影學院、中央戲曲學院、各個文工團,挨個兒考下來後,葛優全都落榜。
這時,葛存壯意識到兒子是動真格的,也知道鍛鍊的差不多了,於是把他叫來:“你真的想演戲?”
葛優點頭:“打心底就喜歡這個,哪怕讓我給叔叔阿姨跑龍套也行。”
葛存壯在瞭解兒子擅長“餵豬”後,親自出馬,幫他精心編排了小品《餵豬》,結果很形象,深受考官讚賞,考進了全國總工會文工團。
看來,葛優下鄉那3年的豬真沒白喂。當然,他父親的功勞也不可沒。
考是考上了,但內向的性格還是沒法改變的,所以不會演戲,也不敢演戲的葛優在文工團裡跑龍套一跑就是10年。
小工資倒也能吃飽喝足,所以葛優倒不著急,可當母親的急啊,老勸葛優去學門技術,最好學攝像,沒啥大門道,到時候還可以直接回北影廠頂職。
葛優“啊啊”點頭,敷衍兩句,可母親讓他寫轉職申請時,他賴來賴去,一直沒有寫,繼續默不吭聲跑自己的龍套。
團友王毅還記得那時的葛優,“雖然他演的都是邊邊角角的角色,演多了也著急,但從沒抱怨過什麼。”
平時,葛優特別留心觀察生活,有一次在路上遇見人家吵架,回團裡還特意給團友演了一遍。
再小的角色,葛優也做人物分析。每到週末,就拉著朋友去自己家,炒幾個下酒菜,請葛存壯入座,一邊喝酒一邊談論表演技巧。
10年,身邊很多人都演主角了,葛優不得志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儘管如此,他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別人都有機會,沒準兒我也有。”
《霸王別姬》劇組
03、一炮而紅
1988年,機會真的來了。米家山導演準備開拍王朔的《頑主》,葛優一個姓李的團友參加選角,因為沒有個人照,就寄了張《霸王別姬》的合照給劇組。
事情就是這麼巧,米家山拿著照片一看,沒看上團友,倒對站在照片一角的葛優很感興趣,立馬邀他去試角。結果,葛優外冷內熱的表演,讓米覺得他非常貼合王朔筆下的時代青年,於是立馬就定了下來讓一直跑龍套的葛優演主角之一。
我們知道,正是這部《頑主》成就了31歲的葛優。
實際上,葛優也趕到了屬於自己的時代——在之前,影視作品主角基本是英雄的天下,葛優的長相及蔫蔫的性格,自然成不了主角。但拍《頑主》的時候,正趕上英雄退出舞臺、平民成為主角的時代發展趨勢。
葛優沒掙,是對的,在之前,他掙也沒用。這就是時代的魅力。當然,葛優厚積薄發的功力,也是非常重要的。
人一紅,好事就不會停了。
1992年,馮小剛籌備《編輯部的故事》,寫戲的時候,腦子裡就冒出了葛優,他對王朔說:“戲裡這個李冬寶,就是想著葛優老師的樣子寫的。”
王朔帶著馮小剛到葛優家,對葛優說:“這戲必須你來演,不然我們就把劇組給解散了。”
葛優本來接了其他一個戲當配角,也怕自己在《編輯部的故事》當主角壓不住,但架不住同院大咖王朔和能說會道馮小剛的遊說,最後去了《編輯部的故事》劇組,出演了那個油嘴滑舌的李冬寶。
喜劇一上映,收視率就炸了。從此葛優一出門,有人就衝他叫:“東寶!是你嗎李冬寶?”
葛優嚐到了爆紅的滋味兒,也跟馮、王結成了一段友誼。
1992到1994年,是葛優最得意的日子,先拿下百花獎最佳男配,又拿下了金雞獎最佳男主。很快,張藝謀就找上門了。
04、不可複製的經典
葛優雖然紅了,但內心還是有些自卑的,所以當張藝謀拍《活著》找到他時,他推辭說:“演不了演不了。”
張藝謀不幹:“那不行,非你不可。”
最終葛優果然沒讓張藝謀失望,成為中國拿下戛納影帝第一人。
《活著》裡的富貴
葛優演技厲害到了什麼程度?只需要說兩件事就能夠證明。
在《活著》裡有這麼一場戲:他演的富貴把家產輸給了龍二,後來鬧革命,要把龍二給槍斃,結果富貴因禍得福,躲過一劫。看到龍二被人拉去槍斃的時候,必須演出富貴極度恐懼的狀態。換做別人就是各種擰巴的表情,換做小鮮肉肯定是車禍現場了。
葛優怎麼演的?他背對著鏡頭,手扶著一棵樹,雙腳發抖撒尿,槍聲傳來時,尿得都快癱了,整個人的背心都被汗溼了。
更絕的是,《我愛我家》開拍,導演英達非要讓他串拍一場戲,“你不來我們劇組就等著你。”
無奈之下,葛優只好跟張藝謀請了7天假,跑去《我愛我家》演了個“二混子”紀春生。
多年後,葛優神一樣的演技刷屏網絡,成為了風靡一時的“葛優癱”。
當然,葛優也有演戲演砸的時候。他在電視劇《寇老西兒》裡面演歷史人物,活生生把寇老西兒演成了“老痞子”,結果成了觀眾投票的最差男演員。
所以,像寇準這樣的宰相,是不符合葛優的戲路的。這讓他明白,不是自己演技好就行的,還要看角色定位,所以自此,葛優挑戲越來越謹慎。但真正讓他再次達到一個高峰的,還是馮小剛。當然,成就是雙方的,馮小剛也因葛優而紅火起來。
1994年,馮小剛拍處女作《永失我愛》,這部拿王朔小說改的電影反響平平。緊接著,他又幫王朔拍《我是你爸爸》,結果還是不行。
眼看著年近40,馮小剛到了低谷,這時王朔丟給他另外一部小說,名字叫《你不是一個俗人》。
最後,馮小剛孤注一擲,敲定葛優演主角後,自行改編了劇本,名字改為《甲方乙方》,結果拉開“賀歲喜劇”的大幕,也迎來“葛馮”合作的巔峰,《不見不散》《沒完沒了》《大腕》《天下無賊》《手機》,基本一部火過一部。
05、多為別人著想
雖然與馮小剛有很多的合作,但在為人處世方面,兩人還是有很大不同的,馮小剛很勢利,很驕橫,但葛優卻會站在對方的立場上考慮問題,所以雖然成“大腕”,但一點不驕橫。
馮小剛曾經說過:“葛優是說句話都會左思右想的人,他最不願意看到任何人尷尬,也不願意得罪任何一個人。”
曾經拍攝一家雜誌封面的時候,葛優身上穿了白色的毛線外套,“我今天已經穿這件衣服,給另外一家雜誌拍過照了,怎麼辦?我不能再拍了,不然你拍出來跟那家雜誌一樣了。”
為此,他專門換了衣服繼續拍。
對粉絲,他也都是客客氣氣的。碰見影迷想合影,手邊沒相機,他對人家說:“你回家取吧,我等你。”
一次和馮小剛一起外出辦事,路遇一個年輕人湊上來:“葛優吧?”
葛優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年輕人慌忙摸口袋,想讓葛優簽名,摸了半天,只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年輕人說:“對不起,只有這張紙。”
葛優笑說:“沒關係,不是借條就行。”
簽完了,馮小剛拍拍葛優的肩:“也就是你,對誰都有這份耐心。”
葛優想了想,慢吞吞地說:“這事兒吧,你得這麼想,籤這個名,我是第五萬次,對他,這是第一次。”
06、人吶,別總拿自己太當回事兒
很多導演、演員都說:混到葛大爺這個地位的人,很難不對自己產生所謂的身份感,可是這種東西葛優從來沒有過。”他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大明星,更不會覺得自己是所謂偶像。
葛優自己也說:“只要有什麼活動讓我出席,我本能是往後縮的那種。如果出席的人有十幾個,我本能是坐在最邊上的。我要是緊張了,就容易出汗,手心腦門,快到門口時最緊張,好像一開門就是機槍掃射似的。”
他甚至自嘲說:“演員吧,往好裡說,人說你是表演藝術家;但往最不好裡說,人說你是戲子。我是這麼想:如果你給自己定成藝術家,那麼有人說你是戲子的時候,你得扛得住,心裡能承受就成。我呢,給自己定一個標準,就是戲子,當有人說我是藝術家的時候,我也別暈了,這很重要。”
這是葛優頗為獨特的處世哲學:全世界都把你捧得高高的時候,你也別太拿自己當回事兒,覺得是個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唯有如此,才能變得安穩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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