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亮像一把砍骨的刀
▍今晚的月亮像一把砍骨的刀
下班後坐在露天的大排檔喝酒
抬頭看見一彎下弦月夾在兩座高樓之間
它太像兒時我看到的
殺豬佬竹籃子裡的一把砍骨刀
那個竹籃裡還有幾把長短大小不相同的刀
刀刃部分閃著白光
一會兒那個精瘦的男人就會熟練的使用它們
將一頭活生生的豬變成一長條一長條的肉
而成為人們餐桌上的食物
我已離家多年不再見殺豬佬
對刀具的感覺也有了很大的變化
由隱隱地興奮變成隱隱地恐慌
今夜酒興正酣
我抬頭時無意中看到了它
一彎月亮像一把砍骨刀浮在城市的半空
它的光勝過刀刃的光
在一點點地射向眾生
並覆蓋他們
▍煙囪
火車將要進城的時候
可以看到一根高大的煙囪矗立在鐵路邊
煙囪裡可能冒著煙
白色的煙垂直於火車飄向更高的天空
也有可能一切都是安靜的
煙與火車都消失在屬於它們的地方
後來才知道
那裡是火葬場
那根菸囪是火葬場的煙囪
在它的身下是古老的江漢平原
莊稼生長 牛羊往來
多一個人和少一個人從來都沒有什麼關係
▍喝酒的人
喝酒的人
把酒喝成一條河流
河水映照蒼穹
喝酒的人
看到明月附在身上
他們彼此卜算著對方的命運
▍颱風過境
活動板房被吹散變得支離破碎
流浪的人有一顆飄蕩之心
而他們只是賣力氣養家的民工
失去一個暫居之所
颱風掀翻汽車
樹倒在馬路的腰上
電回到了雲層
水不再在自來水管中奔流
原有的秩序受到破壞
一個人不安
一群人不安
又慢慢去適應這種狀態
他們放下工作和手機
用充足的時間補充睡眠
當睡覺變得無趣味時就讀擱置了很久的書
或者去室外散步
看著成片的廢墟而若有所思
等原有的一切迴歸到正軌
他們又開始為生存而忙碌
颱風不過是一股命運之外的力量
將人們短暫地推出命運之門
又把他們彈回來
▍雨 夜
雨打在遮陽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些發生在我睡著的時候
現在一切還在繼續
我已經醒過來
多麼可愛的夜晚
還有沒有人因為它而沉醉
他們也許睡著了
也許醒過來
無一例外
他們都是樂器
被雨滴輕輕地彈奏
楚河 ：湖北人，暫居廣東，寫詩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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