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山謠 ( 組詩 )
洪孟春
2018.10.05 閱讀 37
我在龍山原形畢露
一到龍山
我就原形畢露
盤山繞水，穿林越澗
甚至騰雲駕霧
有時見首，有時見尾
有時杳無蹤跡
我更加堅信自己
是龍的傳人
堅信龍山
是我闊別多年的故鄉
裡耶古井
裡耶古井，在地理的低處
蓄滿浩蕩的光陰
每片竹簡都像一葉扁舟
穿越兩千年時空隧道，徐徐漂來
一大堆先秦舊事重見天日
裡耶古井，在歷史的高處
懸一面明鏡
觀照天地萬物，觀照世間
此消彼長的大是非，也觀照
人們雞零狗碎的小日子
裡耶古井，在棋局的危難處
留下一個氣孔
無論誰執黑，誰執白
誰執牛耳，只要一息尚存
博奕就遠遠不會終結
裡耶秦簡
說是一方田地
果然生長著一壟一壟的穀物與桑麻
說是一份檔案
果然收錄著一家一家的戶籍與人丁
說是一本賬冊
果然記載著一筆一筆的田畝與賦稅
說是一首史詩
果然寫著分行的文字
蔥蘢著泥土的芬芳與硝煙的氣息
說是一串密碼
果然能解開一把鎖
解開一個王朝遺留下來的許多未解之謎
洛塔梯田
靠山吃山
山坡便成了階梯的模樣
勤勞智慧的山裡人
一輩子耕雲播雨
春種秋收
多少年過去
依然在路上步履艱難
心懷念想和祈願
山裡的人們都願意躬腰曲膝
或以匍匐的姿勢
一級一級攀登
一寸一寸接近
遲早有一天
能抵達仰望已久的峰顛
山 居
入住抱木村老田家的小木樓
如入住夢寐以求的別墅
夢想隨之繼往開來
開門見山，憑欄賞雨，煮酒邀朋
飲雲霧之茶，讀四時之書
聽山泉彈奏琴音
乘山風暢遊七鄉八里
或聞花香，嘗果實，識鳥鳴
花有杜鵑，百合，鬱金香
果有青桃，紅杏，金桔，藍莓
鳥有布穀，畫眉，鷺鷥，雀
也有來去匆匆的雁群
借宿村頭，住一晚
天明即去。誰也無法挽留
而我，根本不需要挽留
我好想多住幾日
多吸幾口富氧的離子
多飲幾杯純淨水
多看幾眼綠水青山
多佔幾座金山銀山
我一直貧居鬧市
非常渴望像老田一樣富在深山
懸崖上的蜜蜂
懸崖在高處
不勝寒，不勝險，不勝孤獨
卻被蜜蜂開墾
成為肥沃的自留地
蜜蜂結廬而居
如一群紀律嚴明的工匠
一輩子博採眾長，汲天地之華
用時光之水，釀造甜蜜
懸崖之外，平地山尖
所有的風光和花朵都毫無爭議
屬於辛勤的蜜蜂
屬於甜蜜事業的釀造者
在雲間
在雲間。龍山隱約，如一幅水墨
堅硬的石頭或飄緲，或懸浮
在雲間。天地隱約，如禪
幾句鳥語破空而來，彷彿洩露的天機
在雲間。萬物隱約，如魔術的道具
都被那塊詭譎的布遮遮掩掩
在雲間。藏著諸多夢想，諸多意外
諸多秘密。還藏著一條蒼狗
秋風穿過山林
秋風遠道而來
如火種
點燃沿途的山野叢林
即使有一些樹木橫生枝節
也不影響枝頭的樹葉一片片變紅
一天天接近秋天的本色
秋風穿過山林
落葉在林間鋪就金紅的地毯
在這條通往冬天的必經之路上
人們都想背道而馳
或另闢蹊徑
卻沒有誰可以停止前進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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