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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5月4日上午9時零5分，義烏開往淮北的第5016次普快列車緩緩停靠在濉溪火車站，一名戴手銬的特殊“旅客”由兩名民警和兩名聯防隊員押解著走出車廂。早已等候多時的安徽濉溪縣公安局副局長陳庭亞快步迎上前去，與凱旋的鐘樓派出所所長張從武、副所長周維平緊緊地握手。隨著犯罪嫌疑人徐孝恩的落網，轟動該縣的“2000.5.23”特大系列搶劫、強姦案的偵破圓滿畫上了句號。
少女的眼淚
2000年5月23日夜晚，對冰清玉潔的少女阿玉來說是個終身難忘的恥辱之夜，留在她心底的是永遠不能癒合的疤痕。這一天，她剛從打工的廠裡領了400多元的工資，準備第二天到城裡買件流行的時裝，再順便給房東的孩子買點好吃的。晚9點多鐘，阿玉就帶著笑容進入了夢鄉……忽然，她被一陣響聲驚醒——有人在撥門閂子，聲音雖然很輕，但在寂靜的深夜，聽的卻非常清楚。她下意識地看了看夜光錶：凌晨2點鐘，並順手拉亮了電燈。撥門聲仍在繼續，阿玉猛然意識到：是壞人！她本能地喊了起來：“姐！快起來，快起來！”房東的男主人在外地打工，家裡只有28歲的女主人帶兩個孩子在家，就住在隔壁。但東邊房內卻沒有一絲聲音。此時，門突然被推開，闖進來兩個人。一個拎著充電電筒的高個男人快步走到阿玉的床前：“不要叫，再叫就捅死你！”阿玉驚恐地躲到了床角——那人頭上戴著防塵帽，臉上罩著一隻白色的大口罩，只露兩隻眼睛，右手拿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他的身後是一個矮個，和高個一樣的裝束。阿玉異常害怕，再也不敢吱聲了。高個又問：“你的工資放在哪兒？”“還沒發工資來。”阿玉哆嗦道。高個朝阿玉臉上就是兩拳：“還想騙老子，明明廠裡發錢了，還說沒有，給我找找。”矮個到處翻了起來，在靠東牆的櫃子裡找到一個小錢夾，裡面是剛發的工資。阿玉哭著說：“那是我這個月的生活費。”高個睨著眼，瞅著阿玉豐滿的身體，露出一絲獰笑：“生活費？老子今天叫你好好生活生活。”說罷，一把把阿玉拖過來。阿玉急了，拼命的掙扎，想把他臉上的口罩抓掉，高個一邊躲閃，一邊拳打腳踢，打的阿玉眼冒金星。矮個撲過來，死死按住阿玉踢騰的雙腿……，阿玉一下子昏了過去。當阿玉醒過來，兩個歹徒早已不見了蹤影。她呆呆地坐著，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一切。許久，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邊穿好衣服，一邊打開門去喊房東。西屋裡發生的事情，房東聽的清清楚楚，但怯懦和恐懼使她不敢動彈一下，只是躲在被窩裡瑟瑟發抖。阿玉躺了整整三天，不吃也不喝。第四天上午，恍若經歷了一個世紀變故的她，毅然走進了濉溪縣公安局新蔡派出所的大門。
艱苦的偵查
接到報案後，分管刑偵的濉溪縣公安局副局長陳庭亞急令刑警大隊大隊長劉道勇率偵技人員趕到現場。隨後，負責新蔡地區刑事案件偵破任務的二中隊中隊長張雲豐帶著他的隊員在新蔡鎮駐紮了下來。張雲豐在新北村走訪時，無意中聽人說新北村有好幾家遭了小偷。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張雲豐找到了遭小偷的這幾戶人家。剛開始她們還支支吾吾，不敢多說，但直覺告訴張雲豐，這裡面必有隱情，於是他和一名偵察員天黑以後再次來訪，終於感動了受害人。破獲了形形色色案件的張雲豐吃了一驚，原來，從1999年6月至2000年5月的近一年時間裡，在新北一個村竟然發生了7起蒙面入室搶劫、強姦案件，而受害人均因顧及聲譽未向公安部門報案。在距新北村約5華里的王莊村，另一組摸排人員也發現了六七起類似案件。兩個村莊的受害人當中既有十多歲的幼女，又有六十七歲的老太太。案情引起各級領導的高度重視，“2000.5.23”特大系列入室搶劫、輪姦案專案組旋即成立。副局長陳庭亞親自掛帥，擔任專案組組長，刑警大隊長劉道勇、時任新蔡派出所所長張清任副組長。專案組通過對這十幾起案件的細細甄別，發現至少有10起案件可以併案偵查，因為他們有著共同的特徵：1、作案時間均選擇在凌晨2—3時；2、犯罪嫌疑人均為兩人，且頭戴防塵帽，臉套白口罩；3、持刀和充電電筒；4、侵害的對象均為單身婦女。新蔡鎮地理位置十分複雜，它南鄰淮北烈山、西接濉溪縣城、北至市區、東面是綿延的大山。鎮內廠礦林立，特別是水泥廠和小煤窯眾多，在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曾以鄉鎮企業發展迅速而一度紅火。鎮內多數家庭都有在水泥廠打工的歷史，“防塵帽”是這一地區的特色。根據作案分子操本地口音、戴防塵帽、發案的村莊集中、侵害的對象明確等案件特點，專案組分析認為：犯罪嫌疑人應為本地或租住本地的人員，第一摸排重點應在以現場為中心、半徑五公里的範圍之內。專案組立即進行了分工。劉道勇大隊長率人向淮北市烈山公安分局等相鄰公安機關通報案情，以求擴大線索來源，加強周邊地區協作；張清所長率人對當地水泥廠進行調查摸底；二中隊中隊長張雲豐和三中隊中隊長丁建虎率人對“5.23”案件中心現場及新南、新北兩個重點村進行摸排；佈置力量在重點區域巡邏盤查、蹲坑守候，力求抓獲現行。數百名民警開展了認真細緻的走訪摸排和巡邏守候工作，足跡踏遍了新蔡地區的近百個村莊，走訪群眾一萬餘人次、發出協查通報千餘份。專案組在派出所會議室裡搭起地鋪，並立下了不破此案決不收兵的“警令狀”。一年多來，偵查員們睡地鋪、吃方便麵。山路彎彎，崎嶇難走，偵查員的鞋子都磨爛了好幾雙，守候的民警晝伏夜出，生物鐘完全亂了套，患過疾病的偵查員無法計算。從2000年5月到2001年8月，市、縣兩地公安機關還先後四次派駐農村社會治安集中整治工作組，將此案立為掛牌必破案件。一年多來，專案組打掉了一批村痞街霸，破獲了一批刑事隱案、積案，抓獲了一批民憤極大的惡勢力成員，該地一度混亂的治安局面得到明顯遏制。但“5.23”系列案件的兩名犯罪嫌疑人卻像突然從地球上蒸發了一樣消失地無影無蹤。為了給參戰人員打氣，縣委、縣政府領導和縣公安局局長深作舟、政委李蘭群多次前往專案組駐地慰問，他們堅信只要有恆心，鐵釺也能磨成針，要求摸排工作一定要細緻再細緻，決不能讓可疑人員從手心裡漏掉。有局領導堅定的信心，所有的參戰人員始終保持高昂的戰鬥意志，為突破案件打下了堅實的思想基礎。
擒獲深夜幽靈
正當偵查工作陷入僵局之時，2001年8月，與新蔡鎮毗鄰的烈山鎮又突然冒出了兩起類似案件。那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嬤嬤，一生信奉惡有惡報、善有善報的教義，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一生做盡善事，為何落得如此報應？當偵查人員詢問她時，她仍雙手合十：“主啊！捆綁撒旦”。細心的偵查員謝武連忙找來《聖經》，在馬太福音一章中查到，“撒旦”就是魔鬼的別名。老嬤嬤正用她特有的方式詛咒幹盡壞事的兩個惡魔。那天天很熱，老嬤嬤到半夜一點多鐘才睡著。突然，她被一陣擊掌聲驚醒，藉著月光，她看見屋子裡站著兩個陌生人，頭上都套著防塵帽、戴著白口罩。她很害怕，就下意識地跪起來，嘴裡唸唸有詞：“主啊，捆綁撒旦”。兩個傢伙顯然對後一句話不明白，朝老嬤嬤踢了一腳：“什麼主，還神來，快拿錢來。”見她仍跪著不動，兩人便到處翻了起來。在翻走了老嬤嬤僅有的一百多元錢後，兩個歹徒將可憐的老嬤嬤按倒在地上……這兩起案件與新蔡地區系列案件極為相似，應併案偵查。烈山公安分局為此抽調出十名民警協助縣局作戰。9月10日，淮北市公安局副局長楊東林在烈山公安分局主持召開了案件協調會，認真分析了案情，對偵破工作作了重點部署，就偵查範圍、偵查措施提出了具體明確的工作要求，並要求有關單位在人、財、物等方面給專案組以全力的支持和保障。9月19日，縣公安局副局長陳庭亞在新蔡派出所主持召開了動員會。對犯罪嫌疑人的體貌特徵、家庭經濟狀況、作案的衣著、作案工具和作案特點進行了細緻的描述；重新調整充實了專案組，從交警、巡警兩個大隊抽調了10名年輕精幹的民警擔任巡邏守候任務，每隊配備一條警犬，以防可疑人員脫逃；刑警大隊專門負責審訊甄別；其餘民警對主要區域重新進行地毯式摸排。陳局長特意強調巡邏守候組：“對所有頭戴防塵帽的可疑人員要仔細盤查，對攜帶匕首、口罩等可疑物品的人員一律帶回審查。”9月20日，局長沈作舟、政委李蘭群趕赴新蔡，要求所有參戰人員樹立必勝信心，儘快破案。從19日晚開始，交警和巡警大隊的十幾個棒小夥子在預定地點埋伏了下來。時近中秋，白天雖然氣溫較高，夜晚卻已寒氣逼人，裹緊大衣仍不覺得暖和。9月22日晚，交警大隊四中隊副中隊長張志虹帶領隊員李忠信等人早早來到指定地點，刑警大隊訓犬員王奎清牽著那條取名“警探”的警犬，警惕地注視著來往的行人。夜11時左右，在民警的視線裡突然出現一名男子。“頭戴防塵帽”，張志虹不由地叫了一聲。那人從民警的身旁擦身而過，還回頭看了看身著便服的民警。張志虹打了一個手勢，隊員們迅速圍了上去，不等那人反應，隊員夏寶和唐景峰就將其一把扭住。朱成校往那人腰間一摸，硬梆梆的，是一把匕首和一隻手電筒。再仔細搜查，又發現一隻贓兮兮的口罩。那人在回答問話時神情慌張，支支唔唔，幾次想掙脫，都被有力的大手鉗住。張志虹果斷將其帶至新蔡派出所，交給了負責審查任務的刑警大隊二中隊中隊長張雲豐和警長謝武。此人名叫張廣躍，幼名毛義，今年39歲，家住新蔡鎮新南村12隊，現為濉溪縣某礦保運區工人。當夜的審訊工作異常艱難，張廣躍死死咬住自己去莊北看莊稼，戴防塵帽和口罩是為了防寒和蚊蟲叮咬，拿匕首和手電筒是為了防身。心存僥倖的他避重就輕，拒不交待任何實質性的問題。看來，不拿到證據他是不會認帳的。張雲豐和謝武在凌晨時分驅車來到張廣躍家，進行徹底的搜查。在東屋靠西牆的一張沒人睡的床上擺放著一條半米長的玉龍船，龍頭栩栩如生。謝武從口袋裡掏出一串玉鏈子一比較，顏色、質地一模一樣！這串玉鏈子是謝武從一名受害人家中提取的，當時受害人提供，兩個歹徒作案後順手從她家裡帶走了一隻玉龍船，那鏈子就是從船上散落下來的。從那以後，謝武便天天在口袋裡裝著那串玉鏈子，他明白，找到了玉龍船，案子就破了。當玉龍船出現在張廣躍面前時，他一下子象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軟在地，口中喃喃地說道：“玉有靈性，我早說不能要。”20多個小時以後，張廣躍最後一道心理防線被徹底擊碎，一五一十的交待了98年以來夥同其表兄徐孝恩先後在新北、王莊、寧山、烈山和吳山口等地搶劫、輪姦20多起的犯罪事實。專案組迅速佈置對徐孝恩的抓捕，但狡猾的徐孝恩因始終聯繫不上張廣躍，心想不妙，便撇下了病入膏肓的老婆，搶在民警的前頭逃跑了，一段時間內銷聲匿跡，濉溪警方多次抓捕未果。撇開“撒旦”的面紗39歲的張廣躍看上去形象萎瑣，給人一種“受苦人”的感覺。20年前，年輕力壯的他招工進礦當了一名挖煤工，十幾年來，既沒評上過先進，也不算落後，在礦上是個無名小卒，該上班時上班，該休班時回家，日子過得也算踏實。他自己說：如果不是他老表的話，他是不會走上這條不歸路的。說起他的老表，張廣躍仍一臉的憤恨。徐孝恩好吃懶做，在鐘樓鄉徐樓村老家連一片瓦都沒有，老婆又常年有病，他呢，又是吃了這頓不想下頓，下過煤窯、打過零工，都因嫌太累而幹不了三個月，不是靠力氣吃飯的那種人。無耐之下帶著老婆投奔到新蔡的另一個親戚家住下。張廣躍記得那是幾年前的一個晚上，徐孝恩過來喊他，說是出去藥狗，在家休了幾天班的張廣躍也很無聊，想也沒想就跟著他出去了。狗沒藥倒一條，到是從門縫裡看到一個婦女半夜起來解手。兩個“閒蛋”瞬間變成兩個惡魔，到處亂逛的徐孝恩竟然事前打聽到這一家的男人不在家，大膽地闖了進去。令他們想不到的是，看見蒙面的兩個陌生人，那婦女既沒有喊叫，也沒有反抗，叫幹什麼就幹什麼，兩個既滿足了獸慾，又得到了數目不少的一筆錢。此後幾天張廣躍都是在忐忑不安中度過，看見警車心裡就跳個不停。然而一切都是那麼平靜，一切都象沒有發生一樣。鬼使神差的，過了不到一個月，他倆又去了那個婦女家一趟，竟然比第一次還順當。之後，他們的膽子大了。他們明白了，那些婦女怕醜，打掉的牙往肚裡咽，誰也沒告訴，更不用說報案了。之後，他們瘋狂作案，連張廣躍自己都說不清楚作案的次數了。
逃犯在金華落網
追捕徐孝恩可謂時間漫長。張廣躍落網後，因一直沒有消息，說好第二天見面的徐孝恩心裡有了不祥的預感，此時，他正在市人民醫院照看患有尿毒症的妻子。2001年9月23日上午，他打電話給張廣躍家的鄰居。張廣躍的妻子接的電話，說張廣躍昨天夜裡被公安局的帶走了。徐孝恩當時就驚出一身冷汗，連病房都沒有回，就慌忙乘車取道河南永城，逃到浙江的溫州。他的妻子在經受了一系列的打擊之後，病情更加惡化，不久便帶著怨恨離開了人世。來到了溫州的徐孝恩化名徐孝亮在一個建築隊裡當上了小工，幾年來過著逃亡的生活，一直不敢和家裡人聯繫。後來，溫州警方加大對暫住人口的管理力度，徐孝恩覺得溫州呆不下去了，就輾轉到了浙江省金華市，在一個工地裡躲藏了起來。2002年11月6日，張廣躍在淮北被執行死刑，這個消息還是徐孝恩歸案後才知道的。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今年4月28日，濉溪縣公安局鐘樓派出所所長張從武在下鄉調查時偶然得到一個消息，有人在浙江金華的“東方明珠”小區看到過逃跑三年的徐孝恩。這個消息讓張所長激動不已，連忙向局長沉作舟、政委李立群和副局長陳庭亞分別作了彙報。5月2日上午11時，浙江金華的街頭出現了四名行色匆匆的壯年男子，他們便是前來追捕的鐘樓派出所所長張從武和副所長周維平以及兩名聯防隊員。一行四人在金華下車後直接乘坐當地的出租車趕往“東方明珠”小區，在簡要熟悉了小區的地理環境之後，他們來到金華市金東分局刑警隊請求配合。經上網查詢，已登記的暫住人口中沒有徐孝恩，也沒有“徐孝亮”。簡單的飯後，張從武所長在當地一名刑警的陪同下，又趕到“東方明珠”小區轄區所在地多湖派出所，共同制定了查詢徐孝恩的工作計劃。通過照片辯認，一個工頭認出了“徐孝亮”，但他已於五六天前離開小區工地，可能到金華二中教學樓工地去了。民警們馬不停蹄，趕到該工地，此時已是晚上10點。睡眠朦朧的工頭負責人被叫起後，聽說工地藏匿著一名犯罪嫌疑人，馬上來了精神，經細細辨認，他肯定地說此人開攪拌機，現就住在工地一樓的工棚內。兩地民警以查驗暫住證為名，敲開了工棚的門，張從武一眼就認出裡面的兩個人中間身體強壯的就是徐孝恩。見到一下子進來這麼多警察，徐孝恩一陣驚慌，借上廁所之機想溜。民警們沒有容他脫身，迅速將其控制了下來。掙扎的徐孝恩還想反抗，聽到張從武一聲斷喝：“我們是濉溪縣公安局的。”便象一隻癩皮狗一樣鬆軟了下來。徐孝恩的落網恰恰反映了那句老話：“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作者：周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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