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被綁架”的林宇:誰的網秦?

对话“被绑架”的林宇:谁的网秦?

林宇說,這是一個“寫本小說,拍個大片”的故事,代價則是自己身心俱疲與網秦4年虧損血淚史。

圖說

作者 | 陸一夫 梁辰 實習生 陳詩怡

消失415天后,網秦創始人林宇對外講述能“寫本小說,拍個大片”的混雜著利益、同學情誼等在內的綁架故事。

“這不像普通的110報警,我被綁架13個月,有專業團隊精心策劃的方案,非常嚴格綁架和看管,可以寫本小說,拍個大片,這也是為什麼北京警方花費一年多才把我解救的原因。幾十人的犯罪團伙,不像有人發短信威脅報110這麼簡單。等案件正式結案後,將來可以和大家分享細緻過程”。林宇說。

2005年,北京郵電大學副教授的林宇創辦手機安全公司網秦,2006年,林宇找來認識12年的高中同學福建同鄉史文勇加入網秦。2011年,網秦在美國上市,2013年10網秦開始被渾水做空,一直持續到2014年,網秦股價大跌。與此同時,林宇因央視著名主持人被調查而被帶走協助調查。此後,林宇歸來,卻於2014年被宣佈辭去網秦所有職務。

“我從來沒有從網秦離職過”。按照林宇的說法,史文勇偽造公章迫使林宇離職,2016年史文勇簽署辭去公司董事長的文件,然而很快反悔。

2016年11月10日深夜,林宇被綁架,7x24小時戴著20多公斤的手銬手鍊,此後被囚禁13個月,直至2017年12月被警方解救。接下來,林宇表示自己需要調養身體並配合警方調查,今年8月北京朝陽警方立案。

“馬雲走了,我回來了。真巧,我今天正式迴歸網秦,希望帶領網秦重新出發”。9月10日,微博認證為網秦CEO的林宇發佈迴歸宣言。

“我回來了,你卻走了,史文勇。”9月11日,林宇再次公開發布微博質問史文勇,“我現正在網秦辦公室,擔任聯席董事長和CEO,你在哪呢?雖然你已被董事會和公司免職,我還是希望你能回國,回北京,回網秦辦公室,當面對質?真假不就明白了嗎?”

然而,史文勇不在國內,無法當面對質。

對此,史文勇已於10日19時發佈聲明回應稱,並沒有收到公安問詢,在公司正常履職,將採取必要的法律行動予以回應。9月10日,凌動智行官方微博做出回應稱,前創始人林宇已於2014年12月11日因個人原因離任,目前公司董事會管理層未有調整。

據媒體報道,史文勇否認與綁架案有關,稱林宇開了個假董事會;發佈假新聞,擾亂視聽。對於林宇稱史文勇已經逃離出境近一個月,史文勇表示,“我到海外出差很正常,是忙一些投資業務的事情”。

到底誰在說謊?誰才是真正的董事長?9月11日,新京報獨角鯨科技(ID:dujiaojingkeji)專訪林宇並走訪網秦(凌動智行)總部。

对话“被绑架”的林宇:谁的网秦?

2013年時的林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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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宇提供的近照

“網秦”加強安保 暫無林宇辦公室

9月11日,位於東城區雍和航星科技園園區十分安靜。園區8號樓10層大堂,四個身著黑色上衣的大漢,掛著工牌在此巡查,安保力量加強。

对话“被绑架”的林宇:谁的网秦?

位於東城區雍和航星科技園園區

“9月10日,凌動智行前身網秦的另一位創始人林宇在一群黑衣人的保護下,闖進辦公室,想要召開董事會恢復身份。”新京報獨角鯨科技(ID:dujiaojingkeji)瞭解到,這是公司加強安保的直接原因。

在該園區有兩家公司在這裡辦公,一家是凌動智行,另一家是元心操作系統。兩家公司內部打通可以自由通行。

記者走訪凌動智行辦公區發現,公司雖然已經在年初完成更名,但網秦的痕跡依然留在這家公司一些老員工工牌、高層辦公室標牌,以及公司樓間展示內容上。史文勇和許澤民的辦公室位於10層,但未發現林宇辦公室。

对话“被绑架”的林宇:谁的网秦?对话“被绑架”的林宇:谁的网秦?
对话“被绑架”的林宇:谁的网秦?

記者走訪凌動智行辦公區

有工作人員告訴新京報獨角鯨科技(ID:dujiaojingkeji),2014年之後,就沒有看到郭凌雲出現在公司內部。

昨日,一位網秦工作人員告訴新京報記者,2015年公司已經將未來押寶在車聯網上,開始利用位於杭州的子公司進行研發,最初的產品是車載信息娛樂系統,由史文勇推動。但對內部員工直到2016年的十週年活動上才公佈,隨後人員開始分流。

“一些做移動互聯網的留下來負責海外市場,安全部門大多去了百度等其他公司,也有產品和技術轉崗到杭州子公司。”

9月12日,林宇對新京報獨角鯨科技(ID:dujiaojingkeji)表示,他今天還會回公司。

對於有無自己的辦公室,林宇說,“麵包會有,奶酪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哈哈,放心。”

附採訪實錄:

被綁架身心受到摧殘持股沒變化

新京報:從被解救到立案,中間長達8個月,這是什麼原因?

林宇:主要有兩個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為被綁架長達13個月,確實讓我身心受到摧殘,最需要一段時間去修養調整和恢復;需要一段時間仔細回憶被綁架期間的細節和線索;另一方面,這是綁架大案,立案很慎重,我配合警方花了大量的時間去做細節回憶,線索整理,案情核實等工作,警方也需要更多時間進行調查,需要有確切的線索和證據。北京市的綁架案,一旦立案,多年來破案率是100%。

這不像普通的110報警,我被綁架13個月,有專業團隊精心策劃的方案,非常嚴格綁架和看管,可以寫本小說,拍個大片,這也是為什麼北京警方花費一年多才把我解救的原因。幾十人的犯罪團伙,不像有人發短信威脅報110這麼簡單。等案件正式結案後,將來可以和大家分享細緻過程。

新京報:史文勇說沒有收到朝陽公安方面任何調查和問詢要求,你怎麼看?

林宇:首先,根據辦案組的紀律,他們不能對外透露信息,否則犯罪團伙都跑了,怎麼抓,難度更高。辦案組不會主動對外說做什麼,包括我本人。和我相關的跟我核實,跟我無關的警方不會去跟我說做了什麼,這是他們的工作紀律。有沒有去找過史文勇,我們作為外人無法求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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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京報:史文勇說54%的投票權是不對的,是這樣嗎?

林宇:上市公司董事會公告已經非常清楚,China AI Capital Limited戰略投資網秦是違法交易。上市公司章程中規定只有三個創始人才擁有網秦公司的B類股票。這個結構跟京東、馬雲阿里巴巴、百度一樣,都是創始人才能擁有的,除非上市公司控股股東本人願意發生轉移,否則不可能改變。

此外,史文勇一直隱瞞我始終還是上市公司董事的重要事實(即便2014年12月史文勇欺騙董事會說我患病辭職,董事會只是確認我辭去董事長和CEO,但我還是公司董事,沒有沒有任何動機辭去公司董事身份)。在過去近4年裡,他們違規操控董事會秘書徐英(史文勇太太的姐姐,2018.9.9已被董事會免職),始終沒有發送董事會通知給我。而許澤民從來沒有經過董事會批准就被宣佈成為公司董事。這有我辭職的2次董事會的決議和公告為證。

新京報:目前是妻子在代持你的股份嗎?還是說股份仍在你手上呢?

林宇:其實這個沒有任何區別,我們屬於一個家庭。不管是美國還是中國,這個法律都是一樣的,就像劉強東,股權也有一部分屬於妻子。

新京報:史文勇說當時召開的董事會並沒有全部董事到場,你對此有什麼回應嗎?

林宇:根據網秦上市公司章程,一個董事發起會議,有三個董事出席會議,這就是一個有效的董事會。這是一個完全合理合法的董事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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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網秦4年公司被掏空

新京報:你離開網秦已經四年,現在回到公司,發現公司有什麼變化嗎?

林宇:過去四年,網秦的管理層基本就是在通過三種方式掏空上市公司資產。第一種是現金質押;第二種是低價賤賣上市公司資產,包括飛流、秀色等等;第三種就是用高價投資他們自己關聯或控制的公司。這才使原來網秦的股價從大約8美元掉到現在1美元不到,最低的時候甚至是月0.5美元,上市公司的市值已經蒸發90%以上。全球的投資者都看明白,史文勇他們在掏空上市公司。

舉一個例子,我擔任網秦的董事長和CEO,最高一個月薪水是3萬人民幣,我只有把公司股價做好,才能分享公司成長的收益。 但現在網秦的管理者(已被董事會正式免職),史文勇,許澤民,陳亦工等,都是一年一千萬的薪水,中國職業經理人一年薪酬能上千萬的有幾個?可想而知他們把上市公司的業績做得多麼差。他們說要保護股東利益,看看他們每個月給自己發了多少工資就一針見血。

你要說他們跟我一樣,每個月給自己發3萬人民幣,那我還是覺得他們是想把公司做好。但實際上過去幾年網秦的業績都是鉅額虧損,2014年現金盈利約1個億,2015年轉為虧損1個多億,2016年變成虧損兩個多億,去年是虧損四個多億。過去四年,就是網秦的虧損血淚史!

網秦的主要業務都被出售了,員工越來越少了,但是公司卻虧得越來越多。如果說這些錢花在營銷業務上那可以理解,但是花在管理團隊上不可以接受。

新京報:你曾提到史文勇賤賣網秦優質資產的問題,這是怎麼發現的?

林宇:其實這是由美國投資者最早提出的。在2018年2月6日,一個美國的做空機構發佈了一份做空報告,說的就是飛流和秀色的交易,實際上是低價出售上市公司資產,其中包括飛流、秀色、國信等等。這些資產裡規模最大的是飛流和秀色,兩個項目加起來是一個接近50億的交易。

我認為史文勇賤賣資產方面有幾個問題。首先是史文勇購買飛流 22%的股權,其中一半的錢是挪用上市公司的資金,這一點在今年5月16日網秦的公告裡已經得到證實,網秦的審計委員會和史文勇本人都已經承認這一事實。

另外,史文勇購買飛流股權的另一半錢至今沒付,相當於一分錢沒花, 但是股權已經是他的了,這完全就是空手套白狼。

這就是為什麼網秦的股價一直走低,投資者都能看出來的,這是非常明顯的低價出售上市公司資產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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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創始人團隊

我從沒有離職

史文勇可以跟公司談條件

新京報:你在9月10日發佈了新的任命通知,同時宣佈史文勇,許澤民和陳亦工被免職,但是目前網秦官網還沒有發佈這一公告,這是怎麼回事?

林宇:我在公告中也已經說了,這是一個利益團伙,他們一直都揹著我收買公司的管理層和員工。當史文勇他們被免職的時候,他們仍然會讓員工繼續去傳遞對他們有利的話語,這很正常。任何一個公司的高管被調整的時候,他都會挑動大家的情緒,至少可以讓他跟公司談談條件和要求吧,我覺得都很正常。

新京報:現在史文勇是在國外嗎?

林宇:對,他在8月14號就已經出境了。

新京報:那你有證據嗎?

林宇:你可以試著撥打他的電話。他是北京的號碼,如果他在北京的話,應該五六秒就會接通。如果十幾秒接通,他肯定是在國外。另外一個特徵就是,你聽電話鈴聲,在北京、香港和泰國都是不一樣的。

新京報:當年你為什麼會選擇離職?離職三個月之後你又很快回到公司,那時候你跟史文勇的交涉過程是怎樣的?

林宇:我從來就沒有離過職。當時的事實很簡單,就是因為央視的記者芮成鋼被調查,我和他是朋友,而且網秦跟央視有過兩年共兩百萬的廣告合同,這是非常正常的商業交易,所以我當時不涉及任何違法行為。再說芮成鋼不是官員,甚至連公務員都不是,他只是央視的記者,他真正的問題我也不瞭解。我沒有任何違法行為,我是代表公司管理團隊,如果投放廣告有問題,那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是整個公司管理團隊共同的問題。

新京報:所以你沒有從網秦離職是嗎?

林宇:我沒有離職,當時需要配合調查,是與世隔絕的狀態,我怎麼可能離職,我想離職也離不了,史文勇他們都很清楚。實際上是史文勇指使徐英(他太太的姐姐),在辭職信上蓋了我的簽字章,那並不是我自己簽字。按照美國法律的規定,我沒有離職,我仍然是網秦的董事長和CEO。

新京報:那如果你沒有離職的話,你會選擇賣掉國信、飛流和秀色嗎?

林宇:會逐步分拆上市。如果讓飛流的業務在香港上市,這樣的好處是會讓網秦的所有股東獲益,因為飛流一旦成為一個獨立的上市公司,控股的依然是網秦,那肯定比飛流在網秦體內的時候更受益,讓董事、所有股東都受益。

但史文勇他沒有執行我說過這種方案,他是先把飛流買出來,然後再裝入上市公司,這樣飛流的獲益跟網秦就沒有關係,這是傷害我們所有股東的利益,這就是為什麼網秦過去幾年股價走低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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