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賞讀:有“汙點”的梅茜(小說)


精品賞讀:有“汙點”的梅茜(小說)

一、 看著梅茜那張俊美而成熟的臉,我的心不由得陣陣戰慄。

我後悔,後悔當初不該和她退婚。梅茜在我見過的女孩中是最漂亮的一個。一米七零左右的身材,秀頎挺拔、胖瘦適中,一頭烏黑的秀髮用紅手帕紮成個小把兒,在背上飄逸機靈地揮灑著,宛如三春中的迎風垂柳那樣富有生機。還有她那水靈秀美的瓜子兒臉……她到底有多俊呢?反正當時外校男生崇拜的是日本影星山口百惠,中國影星劉曉慶,而我校男生崇拜的則是梅茜。

梅茜是我高中時的同班同學。那時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期,學校裡男生和女生還都不說話。雖然當時男女生之間還遵守著授受不親的戒律,但梅茜太美麗了,她的美麗驅使著一些大膽的男生們,冒天下之大不韙,偷偷地往她的書桌裡塞情書。我的情書是正月十五夜裡送去的。那會兒新學期剛開始,上學期我三更燈火,五更苦讀,在班裡考了第一名,新學期頒獎會上我佩著紅花在前臺領了獎。另外,不是我自誇,我非常瀟灑,雖說衣衫襤褸,可我近一米八零的個頭,清秀的面龐,在男生中應該說是出類拔萃、超凡脫俗。超群的成績,超凡的相貌,所以我成了男女生心目中的英雄。自古英雄愛美人,趁著當時自己正牛,我將一封抄寫了五遍才抄成的情書塞進了梅茜的抽屜。實不瞞你,為了這封情書,我事先已經偷偷練了三個月的龐中華鋼筆字帖。

情書塞進去後,第二天早操完畢早讀時,我便偷偷地注視著梅茜的動靜。我發現梅茜打開抽屜,偷偷將一沓紙張拿出,悄悄打量了一下,將其中一張抽出塞回抽屜,然後對剩下的開始動手撕,她將一大捧紙屑扔到門後的垃圾桶裡。我的心當時緊張極了,我默默地祈禱:天哪,但願梅茜留下的那封情書是我的!下課後,別的同學都匆匆去吃早飯了,而我卻藉故坐在位子上不走。最後一個同學剛出了教室的門,我便迫不及待地來到垃圾桶前,偷偷地撿出垃圾桶裡的紙屑一片片細細辨認,我發現這些紙屑裡有三種筆跡,這是三個男生的求愛信。

這裡面沒有我的筆跡,也就是說,梅茜收下了我的求愛信!當時頭腦單純的我認為梅茜已經接受了我的愛,高興得差點跳了起來。那幾天裡,趁著課下,我一直迎著梅茜的目光看她,想從她的眼神裡搜索到我求愛的反饋信息。但梅茜送給我的並不是秋波,只是平靜的眼神。看著她那若無其事的面孔,我心裡有說不出的彆扭。

正當我奇怪不已的時候,我收到了梅茜的回信。在信中梅茜這樣說道:“雲峰,你好,承蒙厚愛,多謝!說心裡話,你給我的印象很好,但是我們現在戀愛為時尚早,我們的愛應該屬於未來,應該在學業有成的枝頭收穫。雲峰,讓我們把愛的種子暫時埋在心底,努力吧,等考上大學後,再用它釀造人生的美酒!”

梅茜的話給我增添了無窮的動力,那段時間我學習更加努力了,我只希望學業有成之後和她永結百年之好。

人常說自古紅顏多薄命,也許這是一個定律。正是因為梅茜貌美非凡,才導致她後來被強姦了。

強姦梅茜的是幾位縣領導家的公子。

我們柳莊高中是當時全縣比較有名的高中,年年升學率居全縣幾所普通高中之首。因為教育質量較好,許多有身份的家長便將自己的那些成績差、品行壞的孩子送到這所學校來,以便混個高中畢業證好安排工作。強姦梅茜的四個傢伙一個叫牛健,一個叫任猛,另外兩個叫秦什麼來著——後兩個當時他們和我不是一個班,我已記不清他們的名字了。這四個傢伙是在我們升入高三的時候轉入我校的。他們一律留著燙髮頭,頭髮蜷彎得像捲毛獸,他們穿著高跟皮鞋,喇叭褲,走在校園裡的磚鋪路上,不僅屁股被箍得滾圓,而且腳下還發出有節奏的嗒嗒聲。這身打扮當時很時髦。

因為有來頭,牛健從不將老師放在眼裡。有一次上英語課的時候,牛健趴在課桌上睡大覺,並且發出肆意的呼嚕聲,如雷般的鼾聲使大家難以上課。教英語的女老師王美豔剛師專畢業,萬般無奈她用教鞭敲著他的課桌叫他,但他坐起身將王美豔的教鞭一把奪過扔到了窗外。王美豔氣憤地說他是“流氓”。他突然站起身來往王美豔臉上狠狠摑了一巴掌,並且還回敬了一句“女流氓”。那一巴掌把王美豔打得鼻口躥血,當王美豔哭啼啼地走出教室的時候,任猛還在一旁笑嘻嘻地說道:“牛哥真牛,一巴掌下去就把她打出了月經,牛哥的手可治月經不調。”

牛健、任猛他們由於背後有靠山,學校里根本不敢把他們怎樣,他們自稱是“四人幫”。

我清楚地記得,那是陽春三月的一個晚上,皎潔的月亮在空中像一輪無瑕的玉盤,下過夜自習後,為排遣一天緊張的學習帶來的勞累,大家都想出去散散步,雖然學校規定夜間只要沒有特殊情況不準外出,但由於學校院牆西北角有一個很大的缺口,大家便出去欣賞春夜月景。散步在田間小路上,柔和的月光像一杯醇香而不醉人的酒,柔柔的春風,濃郁的油菜花香,還有遠處連綿的蛙聲,使整個夜晚顯得溫馨而寧靜。我們根本不知道,就在這樣一個美好的夜晚,梅茜被強姦了。

梅茜是在回家的路上被強姦的。天氣變暖,梅茜那天晚上回家拿替換衣裳。由於高考前的緊張學習,梅茜已經兩個星期沒回家了。也許美好的月色喚起了梅茜回家的慾望,想起離家僅有三里半地的路程,梅茜叫上本村的同班同學劉愛花一同回家了。在離梅集僅有半里地的地方有一座橋,當梅茜和劉愛花走到橋頭上時,四個人從橋下鑽出來攔住了二人的去路:“不許動!我們是‘四人幫’!”

劉愛花長得太醜,“四人幫”將她放了,但當劉愛花逃回村裡叫來村人時,“四人幫”已逃之夭夭。梅茜光著下身蹲在橋下,她捂著臉,嚶嚶地哭泣著……

“四人幫”被捕了,他們雖然被銬住了雙手,但仍滿不在乎地高昂著頭。雖然他們跟著民警去了派出所,但大家都相信這一切只是演戲而己。

事情發生後的第三天中午,梅茜的母親來了,她用自行車帶走了梅茜的被子和衣物,還有梅茜的書籍。臨走時,她給班主任劉老師丟下話說梅茜暑假後再來複習,但從那以後,梅茜一次也沒走進過學校。

梅茜被強姦後的一個星期,每天晚上一貫熱鬧的宿舍變得十分寧靜,大家都在為梅茜的遭遇感到黯然,為四個縣領導公子的狂暴行為感到氣憤。

然而心裡最難過的是我,我認為梅茜早晚會是我的,“四人幫”這是橫刀奪愛,他們不僅奪走了梅茜,還奪走了我心頭的希望!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有機會,我會把他們一個個用刀攮死!

梅茜遇到這樣的事兒無疑是油菜花遇上了倒春寒。據和梅茜同村的男生馬愛民透露,事發後,梅茜以淚洗面,像受傷的雛鳥一樣躲在家裡,一次門也沒出過,她整整瘦掉了一圈兒。可她躲過別人的目光,卻不可能躲過眾人的流言襲擊。梅茜離開學校一個星期後,校園裡關於梅茜的流言便傳開了。有人說梅茜之所以遇到這樣的事兒,是由於她本身不正經造成的:從早梅茜便和牛健有私情,但牛健只是和她逢場作戲而已,那天晚上本來梅茜和牛健約好了在大橋下相會,在哥們兒慫恿下,牛健帶上幾個哥們兒並讓他們對梅茜下了毒手。有的說梅茜那樣是情願的,那天夜裡,“四人幫”完事後給梅茜扔下了四百塊錢,等梅茜的父親等人提著手電筒走到時,那四百塊錢還扔在地上。還有的說梅茜那天夜裡已經懷孕了,梅茜的母親用架子車拉著她去公社衛生院做人流。……

精品賞讀:有“汙點”的梅茜(小說)

二、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高考是農家子弟擺脫貧困唯一的獨木橋。為改變自己的命運,我們不分晝夜地發奮拼搏,漸漸地將梅茜的事兒給忘卻了。當時高校招生人數太少,考生太多,所以錄取分數線定得太高,雖然我的學習成績十分優秀,但我仍以半分之差名落孫山。

高考前過度用功,我不僅得了神經衰弱症,而且雙眼也高度近視。我們班的孫東河高考落第後承受不了壓力又患了精神分裂症,父母親怕我上不成大學再累壞了身體,就讓我回家務農。

我已經二十二歲了,既然不上學了,父母親便張羅著為我找對象。當時農村高中生比較少,手中的高中文憑使我多了幾分清高,再加上本人自認為頗帥,當初媒人為我介紹了幾個,由於她們長相不佳,都被我以各種理由推辭了。我曾一本正經地對媒人說過,找對象我的條件是女方首先要具備“三點一線”美,“三點”美即:“臀部大點,個子高點,胸脯鼓點”;“一線”美即:“線條美”。其次女方必須是高中畢業。

我近乎苛刻的擇偶標準難住了媒人,他們一個個掃興而歸。後來媒人也給我介紹了幾個漂亮的,好女孩不僅要求人好,還要家好,但是因為我家太窮,人家都無奈地搖頭而去。我弟兄四人,我是老大,連結婚的房子都沒蓋起,下邊三個弟弟和我也都差不了幾歲,明擺著這是一個窮攤子。轉眼兩年過去了,我的對象還沒有著落。正當父母苦苦對我規勸的時候,家住梅集的三姨給我提媒來了,她提的親事使我出乎意料,對方竟是梅茜,那個俊如天仙、曾經接受過我的求愛卻被人強姦了的梅茜!

梅茜完全符合我的擇偶標準,不僅具有“三點一線”美,而且還是高中文化,但我對這事兒卻舉棋不定。

見我猶豫不決,三姨微微一笑對我說道:“你是不是在為春天她下學的那件事犯猶豫?你也知道梅茜那樣的長相,在女孩中是千里挑一的,論學問人家是高中畢業,論家庭,梅茜的爹孃會做糕點,每年收人高出你家幾倍,梅茜又是獨生女,要不是發生那樣的事兒,人家會選你做女婿?別忘了你還給人家寫過求愛信呢!”三姨揭了我的老底,我不好意思地躲進了自己屋內,從三姨的口氣中我得知,她是受梅茜的委託才上門來給我說媒的。

三姨還告訴我,梅茜的父母就她一個孩子,他們已經表態,只要這親事成了,他們不僅會把做糕點的手藝傳給我,而且還會把全部家產給我。梅茜的父親做的糕點在我們這一帶很有名,當然日子過得也很富足。

那幾天,我常常在床上輾轉反側。單從愛面子的心理來講,我絕對不能和梅茜訂婚的,因為畢竟她過去有那樣一件令人無法直面的事兒。但從內心感情來講,我是喜歡梅茜的,畢竟梅茜俊美過人,而且和我又是同學,自己幾年來一直在偷偷地喜歡著人家。父母親早就認識梅茜,因為梅茜經常在街上擺著攤兒賣糕點。她們對這樁婚事持讚許態度。他們勸我說:“咱窮家破院的農民家庭能尋上這樣俊的媳婦,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事兒,還有人家那麼多的家產。”在他們的勸說下,我答應去梅茜家相親。

相親那天是正月十六,天剛下過雪,我穿上了借來的堂兄剛買的軍裝大衣,並且將頭髮用梳頭油抹得明晃晃的,在爹孃的帶領下去了梅茜家相親。本來給閨女選女婿是很喜慶的事兒,親戚鄰居都會在男孩兒登門時來湊個熱鬧,可梅茜家那天沒有外人。因為那件事在梅茜一家人心裡留下的陰影還沒有散,梅茜訂婚彷彿是在幹一件見不得人的事兒。

梅茜一家人對我很熱情,一番寒暄過後,按照本地的老規矩,三姨安排我和梅茜說話。

我們談話的地點是在梅茜的閨房內。梅茜的閨房是一間寬敞明亮的東掛耳房。當我進屋的時候,茶几上不僅擺著剛泡上的熱騰騰的綠茶、火機和香菸,還有一盤炒花生和糖塊,一盤金燦燦的梅家糕點。雖然這些東西只是禮節性的擺設,是吃不得的,可是我心裡還是感到熱乎乎的。

梅茜讓我喝茶吃糖,我象徵性地喝了一口茶,並沒動桌上的其他東西。“你多大了?”“二十四了。”“你呢?”“二十三”。

我們沒緊沒慢地聊著,我坐在茶几前,梅茜揹著我坐在北牆窗下的梳妝檯前,一直不讓我看到她的相貌。我奇怪地發現她在和我聊天的同時,一直揹著我不時地用手摸著面前的一面明晃晃的鏡子,那鏡子一直對著我。思考了好久我才明白,梅茜在通過鏡子來細細觀察我,她想用鏡子仔細打量一下我的相貌,又怕和我直面害臊,她想出這樣一個精妙的法兒。好一個精明過人的茜茜呀!頓時我的心被她的精明所深深打動了。

兩年多的時光我們沒有見面了,我只能看見她那穿著玉白底紅花襖的背影,她坐在梳妝檯前,她的背影苗條俊俏。為了看一下梅茜那久違而迷人的容顏,我一直想辦法讓她轉過身來,可直到快要結束談話時,我才想出一個辦法來,我指著她面前的一摞碼得整齊的書說:“你的書拿一本讓我看吧!”她顯然明白了我的心思,從中抽了一本張恨水的《啼笑姻緣》,然後轉身遞給了我。

在兩三秒鐘的照面內,我發現她和過去相比臉上平添了幾分憂鬱,但這種憂鬱恰使她多了幾分憂鬱美,她那稍稍變瘦的面龐,更是別具一種魅力。整個她看上去既像似哀似怨的林黛玉,又像懨懨帶病的西施。

我感到自己那原本對她一往情深的心被徹底征服了。儘管有些人說三道四,我還是答應了這門婚事。我認為我們之間有緣分,因為當初我們曾經說好等我大學畢業之後確立戀愛關係,雖然我沒考上大學,而經過這麼多周折後我們又走在了一起。我對那些說三道四的人說:“作為一個家庭貧困的農民的兒子,能和這樣相貌出眾的姑娘相守一生,我已經知足了。我已下定了決心,任何人說三道四我都是不會在意的。”

精品賞讀:有“汙點”的梅茜(小說)

三、有人說人的命運是呈波浪形前進的,走運的時候你是在波浪巔峰上,敗運的時候你是在波浪低谷上,這話一點也不假。我和梅茜是在春天訂的婚,到了秋天,縣紗廠裡招工,由於在紗廠工作的堂舅的周旋,憑著高中文化我進入了紗廠。八十年代中期,工人在社會上還是有相當地位的,能當上工人這意味著我已徹底跳出農門,從今不再受那種田的苦,在當時看來,我這輩子的命運已徹底得到改變。上班後,幾個年齡相仿的同事經常在一起談論找對象的事,最後我們達成共識:娶農村的一定要漂亮的,娶城裡的一定要有工作的。聽著同事們的議論,我心裡不禁泛起了嘀咕:現在自己混出來了,梅茜能配得上自己嗎?她雖說漂亮,可是在那方面有汙點!那些日子,我彷彿有點神經過敏,一聽到關於女人貞操方面的話,頭便嗡嗡直響。

大丈夫可殺不可辱,這婚事必須吹掉。

不久,馬愛民這傢伙來了。那天晚上他來到我家裡,並且腰裡揣著兩瓶酒。因為是星期天,我從縣裡剛趕回家,趁著剛上班的高興勁兒,我弄了四個菜和他喝了起來。那天我和馬愛民都喝醉了。喝酒的時候馬愛民一直勸我別和梅茜退婚。我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的事你小子少管。”“雲峰,對於你的高升我深表祝福,但是忠言逆耳利於行,我要奉勸你一句話,你和梅茜的事兒要三思而後行。”我說:“我和梅茜結合有兩大壞處,一是我在城裡上班她在家,這樣,‘一頭沉’對今後的生活和工作都沒好處。如果在廠裡找個和我們肩膀頭一般高的,連今後的孩子也都跳出農門了;二是她過去的名聲確實玷汙了我工人的身份。”

馬愛民說:“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她那麼好,你不要,我追她。“我譏笑道:“只要願意戴綠帽子,你愛咋辦就咋辦。”

馬愛民走後,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父母,母親思考了好久說道:“別那樣,孩子,你都多大了,找城裡的容易嗎?你找個城裡的,必定得在城裡安家,可是咱家裡這麼窮,拿啥給你買房子?再說窮攀富是會經常受人家的氣的。”父親則吸著煙不說話,我知道父親心裡對這事也有點猶豫。

見父親不阻攔,我下定決心,必須將這親退掉。

按照豫東農村的風俗,男女訂婚後,如果女方提出退婚,女方必須將男方訂婚花費的彩禮完全退還男方。如果男方提出退婚,女方則可以完全將男方的彩禮據為己有。和梅茜訂婚,我家花去近一千塊錢。在當時一千塊錢就是我家二年的總勞動收人,如果白扔給梅茜,我確實感到心疼。怎樣才能把一千塊錢的錢物讓梅茜家退還給我們,為此我大傷腦筋。為了討回自家的彩禮,我開始變著法子行動了。我實施的第一次計劃是和梅茜約會。我讓三姨捎信說,農曆十一月初四,我和梅茜在柳集東頭的紅星服裝店門前見面,我準備為她扯兩身好布料做衣服。為了讓梅茜等得不耐煩,我故意拖延赴約時間。十一月初四上午,梅茜打扮得格爾外耀眼,八點便去了紅星服裝店門口。她一直圍著紅星服裝店門口轉來轉去, 時刻等著我的出現。可她哪裡知道, 那天上午我在縣裡上了一晌班。 梅茜等了一整上午,見我沒有如期赴約,便讓三姨對我進行質問。面對三姨我故意搪塞說:“我準備得好好的去約會,可廠裡突然讓加班。”

“實在脫不開身你想法通知人家一聲嘛,別讓人家為你苦等一晌午!還有,你可能覺得自己現在是高升了,有那方面的想法,梅茜的父母說了,你倆以後要在城裡住,房子由梅茜的父母包了。你要知道,現在一套房子要好幾萬呢。”

一說梅茜的父母幫我把房子的問題解決了,我的父母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絕對不能和梅茜退婚,因為家裡正在為二弟的婚事而發愁。

但是父母歸父母,我已經下定決心,堅決要和梅茜退婚。因為無論咋說我是一個有頭有臉的工人,用現在比較時髦的話來說,我的青春我要自己做主!

按照三姨的安排,第二天夜裡我去梅茜家裡給梅茜賠個不是。夜裡,我在三姨的帶領下來到了梅茜家,梅茜家人已等候多時了。梅茜的父母還為此準備好了一桌酒榮。進門時,梅茜的父母慌忙迎接。見梅茜的父親出來,我便將煙敬上,井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打火機來為他點火。打火機的氣門事先被調得大大的。我輕輕地一按火機,“啪”的一聲,兩三寸長的火頭猛地一躥,梅茜的父親毫無準備,紅紅的火苗一下燒著了他的鬍子。梅茜的父親慌亂了好一陣,結果我的這次登門不歡而散。第二天一大早,三姨風風火火地趕來說,梅茜的父親上嘴唇起了幾個泡,那是被我用火機燎的,為此事梅茜偷偷哭了好幾回。

我相信梅茜一家人肯定會從我的舉動中看出我想悔婚的態度來。但即使如此,梅茜他們也沒有一人提起和我退婚,並且他們對我的態度比以前還好。面對我的不恭行為,他們對我那樣好,我知道他們是怕我和梅茜退婚,因為他們有自知之明。

兩次行為無效,為此我大傷腦筋。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也!要想婚姻如意,事到如今只有捨棄彩禮錢了,寫封退婚信直接郵給梅茜,這樣省得讓媒人跑來跑去。

退婚信郵出的那天是星期一。那個星期的星期天我沒敢回家。我一直躲在縣城的一個朋友家,因為我知道這兩天梅茜肯定收到信了,收到信後她不僅不會退還我家的彩禮,說不準還會到我家去大鬧一場。第二週的星期一父親來找我了,父親陰沉著臉問我為啥不聲不吭給梅茜寫退婚信。我支吾了半天才說,我不想讓別人在背後戳我的脊樑骨,我想在城裡另找一個,省得將來城裡鄉下兩頭忙。父親對我吼道:“你知道不?咱這會兒家窮,講臉面講不起!今天跟我一塊回去!”父親說這話時,目光裡充滿嚴厲,也充滿了焦灼、無奈和哀求。他的目光觸到我的身上,像紅紅的烙鐵一樣,使我哆嗦了一下。

我回家了。到家後我萬萬沒想到梅茜已經讓三姨把全部的彩禮給退了回來,看著這些東西我發了好長時間的呆,不知道梅茜為啥會這樣做。母親說:“人家梅茜和你訂婚是看中了你的人,不是為了咱家的錢財,可你這樣做忒傷了人家的心,雖說咱把這麼多的彩禮送給了人家,可是人家很有錢,對這些人家一點也不在平。梅茜現在是在家務農,我還可以託你堂舅,把梅茜再安排在紗廠當工人,”

母親哭著數落了我好久,最後父親對我訓斥道:“今晚跟我去梅集向梅茜賠個不是,這婚事堅決不能散,不然的話你回家來種地算了,工人別幹了。”在父親的高壓緊逼下,我屈服了。

那天夜裡我和父親掂著彩禮由三姨領著去了梅集。梅茜的父母仍很熱情,他們和我的父親親切地交談著。在他們談話的時候,三姨安排我去梅茜房裡和梅茜談話。梅茜已兩三天沒吃飯了,她將自己關在房裡暗暗掉淚。我進門的時候,梅茜正面壁哭泣。聽到推門聲,她扭臉看了一下我,我看見兩顆淚珠正從她的腮上滑落,由於心懷歉意,我簡直不敢和她對視,但和她對視的一剎那間,我的目光立即被她吸引住了,她的臉上佈滿了哀愁和悽惶。那哀怨和悽惶使她更增添了一種悽美。我感到自己的魂魄被攝走了一般,心中以前那種準備和她分手的感覺轉瞬間被洗滌一空。“梅茜.....我來向你道歉來......她用冷峻的眼光看著我,那目光似怨似嗔,似愛似恨。我想她肯定會對我大發雷霆。但好久她才說:“出去,你出去,你不用向我道歉...."她的聲音柔柔的,卻像千斤巨石一般有分量。我仍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思維像凝固了一般。她轉過臉去:“你走吧,你說啥都沒用,我不會讓你丟人丟一輩子的。”說完她哭泣起來,隨著她的哭泣,我看見她的後背在顫抖。

精品賞讀:有“汙點”的梅茜(小說)

四、由於梅茜主意已定,我倆的婚事終於吹了。人常說失去之後才會知道是珍貴的,我常常回想起她那哀婉的眼神,那讓人無法抗拒的美麗。我知道自己還在暗戀著梅茜,但是我又自我安慰:男子漢大丈夫要掂得起放得下,不必為一個失身少女來枉費心機。分手後,梅茜又和五里閣的一個男孩訂婚了。聽說梅茜的第二個對象長相太醜,但家庭十分富足,姓鄭。見面那天,梅茜不知為啥哭了好久,弄得那男孩很是尷尬。但梅茜並沒有拒絕這門婚事、男孩也確實相中了梅茜的相貌,這樁婚事好歹算定了下來。

我聽到消息的時候她已經訂婚兩個月了。但在我剛聽說梅茜訂婚的消息不久卻聽說梅茜又退婚了,這中間只隔了兩個星期。梅西退婚的消息是我回家的時候和幾個要好的朋友喝酒時得知的。梅茜的這個對象叫鄭海,他本來是不嫌棄梅茜的,五里閣離梅集僅有四里路,在訂婚之前,梅茜的那些事兒早被他家人打聽得一清二楚。 因為自己太醜——聽人說這傢伙一臉胡茬子,牙齜得像剝皮的狗,並且醜臉上的那個酒糟鼻子有半斤多重,出於自知之明他和梅茜訂婚了。訂婚之後這男孩高興得不行,他經常將頭梳得油光閃亮到梅集去趕集,他想在梅集街上和梅茜見上一面來黏糊,梅茜並沒有拒絕這個傢伙,訂了婚兩個多月,有人見他和梅茜在梅集北地的河邊上約會過兩次。

正當倆人不停來往的時候,彷彿有人與鄭海作對似的。先是有人在他家的門外掛了兩大嘟嚕破鞋,一嘟嚕在門左,一嘟嚕在門右。那些破鞋有皮鞋,有布鞋,還有娃娃穿的虎肚子靴,一律破破的並且有的還掉了底兒。這兩嘟嚕破鞋很快挑起了全村人豐富的想象力,他們一個個都說這是衝著鄭海來的。衝冠一怒為紅顏,鄭海為此罵了五天大街,並且有意在他家的仇人朱四好家門口多轉了好幾圈。朱四好家原先成分高,是地主,而鄭海的父親當初是支書。因為地主上世紀中期低人一等,所以鄭支書曾多次對朱四好家進行了殘酷的鬥爭和無情的打擊。有一次年底隊裡按工分分糧食,朱四好家的糧食硬被扣掉了一半,朱四好的老婆只吵了一句,鄭支書便一腳將她踹倒在地。後來朱地主被平了反,朱家的苦日子終於熬到了頭。恰巧鄭家的支書也下了臺,因念及前仇,鄭海和朱四好他們兩家曾多次發生吵鬧。吵來吵去,兩家就結下了冤仇。根據兩家以前的糾紛,鄭海判定此事為朱家所為,他指桑罵槐地罵了幾天,見朱家沒人出來說一句話只好罷休。但事兒並沒到此結束,當鄭海偃旗息鼓之後,誰知剛過兩三天,在他家大門兩旁又出現了幾頂綠帽子,那些綠帽子是用破綠布草草縫成的,沒有帽蓋。

這次鄭海絕對是暴跳如雷,他手掂鐵叉再次沿街叫罵,並且鋒芒畢露地直指朱四好家。那樣子威風凜凜,像當陽橋頭的張翼德。朱家這次作了反擊,兩家當街打鬥,打鬥的結果是雙方都住進了醫院,並且出院後雙方又被請進了派出所。在派出所內,朱四好坦白地說:“鞋和帽子都是我掛的,你愛咋地就咋地!”

鄭家不僅為這事兒花去醫療費兩千多塊,而且鄭海和父親又都被刑拘了半個月。事兒鬧到這地步,鄭家人認為一切都是梅茜惹的禍,這婚事再繼續下去還不知會弄出啥亂子。

這樁婚事吹了,梅茜的心也碎了。我聽人說在鄭家退媒的當天夜裡,梅茜服毒了,她一氣喝下了二兩多硫磷。但梅茜並沒有香消玉殞,她剛剛喝下農藥,便被她的母親發現了。她母親敲門來對她進行勸慰,來到門前一股打鼻子的毒藥味兒撲面而來。梅茜的母親嚇得直著腔尖叫,梅茜的父親將門砸開後,鄰居們七手八腳地將梅茜抬到了柳莊公社衛生院。

五、梅茜被救活後,發誓今生今世永不嫁人。可誰也沒想到後來梅茜卻嫁給了馬愛民這傢伙。

我結婚後的第一個春節是在農村老家過的。我媳婦和我一樣也是從農村出來的紗廠工人。當初我雖嫌她相貌醜,可我還是跟她結婚了,因為媒人多次勸我說其一她是紗廠工人,和我肩膀頭一般高,其二她的姑父是紗廠的廠長,和她結了婚我在紗廠裡便有了靠山。在媒人的多次勸說下我動心了。農村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新婚夫婦第一年過年,必須一起到岳父、姑母、舅等主要親戚家拜年,並且禮節比一般的夫婦要顯得重。為了體體面面地過年,我們便早早來家準備年貨。

那天是年二十八,我去梅集趕集。在集十字街西半部路北我看見了馬愛民和梅茜。梅茜衣著光鮮地站在那裡給顧客們封糕點,馬愛民則滿面春風地在一旁幫忙。那天的馬愛民給我留下一個極深的印象,他瘦得像幹雞一樣的身材穿著挺時髦的紫紅色西服,西服裡面的襯衣襯著鮮豔的領帶,他的頭那天也梳得油光發亮,還有那黑不溜秋的佈滿痤瘡,像癩蛤蟆皮一樣疙疙瘩瘩的驢夾杆子臉上,竟然搽了許多粉。這傢伙為啥和梅茜在一起?身旁的父親告訴我馬愛民和梅茜結婚了,是洋歷年結的婚。聽了父親的話,我愣了好久,我仔細地盯著不遠處的馬愛民,他的臉上佈滿笑容。我想,馬愛民從來沒有這樣風光過,他之所以今天這樣風光,這都是梅茜滋潤的結果。我又看了看梅茜,此時的梅茜一臉悠然,麻利地幹著手中的活兒,時而向顧客們莞爾一笑。那笑容像牡丹那樣美麗,像出水芙蓉那樣脫俗,像天山雪蓮那樣純潔。

到家之後,背者妻子玉嫻,母親告訴了我馬愛民和梅茜結婚時的一些事兒。母親不知道馬愛民和梅茜是怎樣訂婚的,但馬愛民和梅茜結婚的情景她倒聽三姨說了一些。

儘管梅茜以前有過那事兒,並被別人連甩了兩次,可馬愛民一點也不嫌棄她。結婚那天,為表示對梅茜的尊重和喜愛,當時在我們這一片兒結婚男方迎親的很少,馬愛民卻特意地去迎親。馬家迎親的隊伍有三眼槍、有當地最有名的嗩吶班單溝的嗩吶一—單溝嗩吶因為吹得好,價格比別的嗩吶班貴出一大截。還有當時農村最先進的迎親車輛中巴客車。一陣班亮的嗩吶聲中,在大門前胸戴大紅花的馬愛民對梅茜連鞠三個躬之後,梅茜笑盈盈地上了大客車。鄉親們已兩年沒見梅茜笑過了,梅茜之所以笑盈盈地上車,人們都說這是馬受民把喜事辦得體面,梅茜對此很滿意的緣故。雖然馬愛民人才差,但大家說梅茜能找到這樣的對象就不錯了,因為她以前曾經有那麼一出不光彩的事和兩次退婚的經歷。

母親說完梅起的事後,嘆了一口氣,說我不該和梅茜退親。母親的話雖未說明,但她的意思我懂,因為我的新婚妻子玉嫻長得太差。玉嫻又矮又肥,整個人像個小麥秸垛。她不僅矮肥,而且腫腫的眼袋下墜著,眼看上去像刀割的一道縫——後來曾經有人說,她看上去就是一個腫頭蠶。聽了母親的話,我心中雖然有點後悔,但我還是嘴硬地說:“她長得再漂亮,也是別人挑剩下的。當初和她退婚,應該!”

精品賞讀:有“汙點”的梅茜(小說)

六、 時光如梭,轉眼間十六七年過去了,到了2003年。

這十多年間,我的生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1999年,因為包括玉嫻姑父在內的幾個廠長經營不善,紗廠倒閉了。紗廠倒閉後,我和老婆一起下崗了,回到農村後,我在梅集街上尋了個地方和老婆做起了打燒餅的生意。打燒餅雖說利不大,但卻是鐵頭生意,淨賺不賠,日子過得倒還可以。馬愛民和梅茜在街上幹個體,他倆在街上蓋了四間氣派的頗有歐式風格的小洋樓。這邊兩間加工糕點,另外兩間批發菸酒副食,年收人七八萬。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當初我是紗廠工人,馬愛民在家戳牛屁股,而今天我的日子和馬愛民的日子簡直不能比了。馬愛民的日子之所以好過,大家都知道這是因為他有個不僅漂亮而且會做生意的老婆的緣故。梅茜從小跟父母做生意,商品意識特別濃厚。再加上她的勤快,所以日子過得特別好。

梅茜不僅漂亮、會做生意,還溫柔賢惠,從來設和任何人吵過嘴。不僅溫柔賢惠,而且肚子也很爭氣,過門兒不到一年,就給馬家生了個大胖小子,這孩子像她一樣俊,還富態得像個老虎羔子。

我因為和梅茜有過一段感情,見到馬愛民夫婦總是感到特別彆扭。因此交道打得也不多。

世上的許出事兒是躲不過的。2003年秋、兒子考上了縣重點高中,我和玉嫻一起送兒子上學。 在縣高中院內,我們和馬愛民夫妻見面了,除了他倆還有在檢察院工作的高中同學周璽,我們都是因為送孩子上學才聚到一起的。近二十年不見,周璽對我們格外親熱。雖然我和馬愛民有點彆扭,但在他的盛情挽留下,我們兩家家六口人全都在周璽家住下吃了午飯。酒逢知已千杯少,多年不見,我們頻頻舉杯歡聲笑語。喝酒的時候,我不時地用眼睛瞟上一眼坐在馬愛民身邊的梅茜,只見梅茜雖年近四十,仍美麗非凡,她不僅具有少女的美麗,還擁有中年女人的成熟,二者合二為一,使梅茜別具一番魅力。我雖然吃著飯,可是嘴裡卻沒有飯味兒:媽的,梅茜百條都好,可就是讓我白白地給放走了!

女人們不喝酒,早早地吃了飯便離席了。我們將送孩子上學的事兒讓她們去辦,然後三人又繼續邊喝邊聊。

我們都喝醉了,酒醉吐真言,我沮喪地對馬愛民說:“你小子真有福,沒想到梅茜這原本屬於我的漂亮女人被你給娶了。“馬愛民的臉此時也喝得像猴腚那樣紅,他打著酒嗝說:“不是我有福,是你小子太自私了,當初我馬愛民追梅茜是光腚猴子打鐵——偎不上槓,你小子當上個工人後便私慾膨脹,硬和人家退了婚。”

原來我和梅茜退婚之後,馬愛民曾託媒人去過梅茜家求婚,可馬愛民不僅太醜面且家裡窮得丁當響,梅茜的父母回絕了。再後來,梅茜和五里閣鄭海訂了婚,朱四好偷偷地在鄭海家門兩側掛了破鞋和綠帽子,引起了鄭海和朱四好家打鬥,直到鄭海反悔和梅茜退婚。梅茜的心傷透了,為此她曾喝藥自殺,可喝農藥自殺未成,當她的全部身心近乎垮掉時,馬愛民再次託媒人來求婚了。梅茜一家人正為梅茜的婚戀失敗感到在別人面前無法立足,馬愛民的到來無疑是雪中送炭。所以,梅茜一家人很爽快地答應了馬愛民的求婚。

馬愛民又指著我的鼻子說道:“你自己愛慕虛榮,勢利透了,明明想吃葡萄,因為愛面子,就硬說葡萄酸。“聽完馬愛民的講述,我感到頭“嗡”地一下大了許多。

也許是喝多了酒,也許是醋意大發,或許是二者兼有之,反正當時我顧不上週璽在場,猛地站起身來,一把抓住他的領子,右手攥緊拳頭準備打下。我雖然強帶笑容,但我的手卻格外用力,致使馬愛民被勒得哎喲哎喲地求饒。在周璽的多方勸解下,好久我才鬆開手。但我嘴裡仍在不停地罵著:“你這個孬熊,梅茜跟你睡好比是好白菜叫豬拱了。”

馬愛民的驢夾杆子臉由於恐懼和尷尬變得紅裡帶著青白。他一邊分辯一邊用餐巾紙沾著衣襟上的剩菜汁——那是剛才 我們廝打時將桌上的菜盤弄歪後迸濺上的。他說:“這事兒怪我嗎?當初老是看著人家梅茜的缺點,結果現在反來怨我!”“我瞪著眼吼道:“要不是你小子從中搗亂我哪能這樣!“馬愛民伸著像架子車軸一樣的細脖子道:“我咋搗亂了,當初我勸你你不聽,你並不是真心愛她,你要是真心愛她絕對不會拋棄她。你知道範蠡和西施嗎,人家范蠡身為越國大夫,可是萬人之上一人之下,你一個小小的工人算個啥?可西施跟了吳王好多年,范蠡一點也不嫌她,拋棄本已到手的榮華高貴和西施浪跡天涯,白頭偕老!”

馬愛民的話擊中了我心底裡的要害,我感到陣陣心疼。我瞪著眼,半響沒有說出一句話。

精品賞讀:有“汙點”的梅茜(小說)

丁新舉,男,河南省虞城縣鎮裡固鄉人。在《莽原》、《章回小說》等雜誌發表長篇小說《底層官場》、中篇小說《同學會》等八十餘萬字。其中長篇小說《底層官場》發表後反響強烈,短篇小說《和美人失之交臂》曾獲全國短篇小說優秀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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