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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顏值即正義”的社會，去打個針、整個形早已算不上什麼新鮮事。現在越來越多的明星開始大大方方的承認面部微調，比如：瘦臉針、美白針、玻尿酸……
隨著社會發展，人們對美的追求與態度在改變，一些針劑類的美容逐漸被大眾所接受，最近挺火的新聞裡說，現在連中學生都紛紛趁暑假去整容，很多家長還非常支持，生怕孩子輸在“美”的起跑線上。
整容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顏即正義”的世界，今天這篇文章是Yummy的好朋友二貓來寫的，她將帶你深扒關於整容的那點事！
觀察員二貓，一個力圖將繩命獻給社會·運動和身體·運動的女權主義者。
我對整形這個行業一直存有諸多疑問和好奇，正巧，無意中認識了一名混跡在整容行業的工作者，於是抓住機會和她聊了聊。暫且稱她為小M吧。
01
你和范冰冰只差一個鼻子的距離
：小M你好！能否簡單介紹下你自己和你所在整容醫院的情況？
小M：二貓你好！我呆的第一個地方是一家大型綜合性整容醫院，在北京的CBD就有一棟7層的樓，號稱在北京也是排名前三吧。這家醫院幾乎什麼都做，皮膚科、齒科、整形外科，項目很綜合。但這家醫院裡的權力鬥爭很複雜，我呆了差不多一年，直系領導被逼走了，我們下面的人待著也沒什麼意思，也都散了。
因為有了這第一次的經驗，我就乾脆繼續再投整形機構的簡歷。因為在這裡工作相對輕鬆，拿的錢少一點，但是不加班啊。加上現在的整形機構多如牛毛，工作需求也很大。這第二家公司呢，就是一個小型的醫療美容機構，號稱是專業做自體脂肪填充的，規模也比第一家小不少。
我平時呢主要給客戶拍一些照片視頻，修修圖。我雖然不是做整容醫生的，但也在這個行業裡混了兩年多，算是瞭解一點情況吧，有啥想問的你就問吧。
：我比較好奇一般是什麼樣的人去整容？這幾天的新聞也說現在很多高中生、未成年人扎堆去整容的，你遇到過嗎？
小M：我自己沒見過高中生來的，未成年人來得有監護人陪同才行。我見過年紀最大的，是80多歲的老太太來我們醫院裡割過雙眼皮兒，第一次完了不滿意，還又來做一次。
但去整容的，什麼樣的人都會有。不同年齡段的需求不同，做的項目也不太一樣。一般整形醫院對目標顧客群體都有一個明確的定位，像大學生、白領這樣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孩子，愛美、愛看韓劇，但錢不多，主要做一些“輕整形”的項目，比如打玻尿酸、水光針、瘦臉針，割雙眼皮、做臥蠶等等。
年紀大點、三十多歲到五十多歲的女人，一般是自己事業有成，或者是富婆、嫁了有錢人的，她們一般會做大點的手術，像抽脂、面部脂肪填充這種。
很多來整形的中年女性都是因為婚姻生活有危機，想要留住老公。有些人會做私密整形項目，比如緊縮陰道和粉嫩陰部。據說私密整形項目在南方的一二線城市特別火，但是在北京好像就比較一般。
：去整容的人都想整成什麼樣？
小M：每個不同的整形機構都會有一套自己的理論。很多機構都會講“面相學”，通過改變面部來改變運氣。比如你的額頭太窄，就沒有富貴相，顴骨高就顯得強勢，會桃花運不佳、剋夫，嘴角下垂，就是一臉苦相，影響人際關係。你想轉運、想發財、想有桃花……都要改變你的面相。
一張隨手在網上找到的“標準富貴臉”
整形機構的宣傳上都會有一些標準臉的樣板。你可以對照自己看，甚至有軟件還能給你的長相打分，判斷你哪裡不夠好看，給出一個方案。
：看了一下標準臉，發現自己的問題太多了！眼睛不夠雙、鼻子太塌、下巴太圓，哎呀，好像臉上每個地方都需要整一下。
小M：對，整形醫院就是要讓你相信：每個人都需要整形。整了就美了。在做宣傳時會說，你和范冰冰只差一個鼻子的距離。這其實是個填空題，也可以替換成“雙眼皮”、“尖下巴”等等，醫院主推什麼就填進去什麼。
02
整容是條不歸路，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了
：大家會想整成網上流行的那些“整容臉”、“網紅臉”嗎？
小M：其實也不是。現在很多醫美機構、整形醫院的話術是，每個人要有自己的氣質和風格，我們拒絕“網紅臉”，要整成你自己。但這其實只是整的程度輕點而已。因為“美”的標準並沒有變，都要額頭飽滿、大眼睛雙眼皮、高鼻樑、小臉尖下巴。
：那是不是如果只整一項，就還不夠？
小M：是啊！這就像你去買了一件漂亮的衣服，那你是不是還要再買一條褲子來搭，再來一雙鞋，還要配個包包？得要全套，齊全了才協調。那些整形諮詢師也會這樣跟你講。
一般你第一次去，不會給你做很多，從先做個小項目開始。但整容是條不歸路，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了。
你自己也會開始覺得，一個部位整好看了，就還想整第二個、第三個……激發了你的完美主義心理，就停不下來了。而且這時候，你周圍人的反應會刺激你的慾望。如果別人誇你好看，你就會想繼續去整。
：周圍人的反應給了你一種正向的刺激。
小M：對，你想想，如果你走在路上，每天都有人誇你美，想找你要加微信。這是此前的人生裡從來沒有過的待遇，那你想不想繼續整更美？這就像指環王的戒指，美貌給了你權力，你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我覺得這是人性的弱點。
：這還是一種性別化的權力。年輕貌美給女性帶來的性別紅利。
小M：是的，很實際的，能給你帶來好處。不管是工作上還是談戀愛，大家覺得女人長得漂亮就是能有優勢，佔便宜。
看似新聞，實際上就是整形醫院的軟文，告訴你整容後能年薪百萬
整容會上癮，就像喝可樂一樣。給你一顆糖，引誘你嚐到甜頭，你就會想再吃一顆。
：有男人去整容的嗎？
小M：有啊，但比例上少很多。有很多在“美業”、也就是幹美容整形這一行的男人會去整。我見過的年輕男人去整形的很少，多數是中老年，五六十歲的老頭整得像三十多歲。他們基本都是美容師的講師，專門推銷整形的。另外也有男人去抽脂的，抽出腹肌來。
：想弱弱地問一下，整容到底要花多少錢？我看了一些醫院的廣告，好像還有能免費整的。這可信嗎？
小M：要看做什麼項目。像抽脂，是需要全麻的大手術，起碼就是幾萬塊起。做的項目多點，十幾萬、幾十萬的都有，我們前幾天還接了一個一百多萬的大客戶。打針這種就便宜，可能就是幾千塊，甚至更便宜。但是便顧客並不知道打的是什麼，有良心一點的醫院可能就在劑量上打少點，一針只給你打半管。還有一些小的醫院和美容院，會給你國產玻尿酸，品質差點，最差的情況就是給你打假的玻尿酸。我們院接待過一批從同一個地方來的做修復的顧客，以為打的是玻尿酸，其實是奧美定。
在知名整形APP“新氧”上就能找到很多免費整形的招募帖
現在整形項目很多是可以分期付款的。也有很多機構和醫院都會搞不花錢、免費整的活動，美其名曰“公益整形”。你可以整容不花錢，但是要籤肖像權合同。他們會把你整個整容手術的過程拍下來，拍視頻啊、拍前後對比照片，你也需要定期發些自己的照片到網上，這些都會被醫院做成案例和樣品，然後再給新來的顧客看。一般都會選一些比較年輕、整完後變化大的人。
03
整容就是一個循環的過程
：那如果整容失敗了怎麼辦？
小M：整壞了就可以做修復啊。整形醫院賺什麼錢？一個是整容的錢，一個就是去做修復的錢。那些打了假的玻尿酸的、填充物失敗的、做雙眼皮失敗的，可以取出異物，重新再打。有時候整形醫院也不會承諾一次就做好，第一次整的不到位，會再給你做一次，這叫“微調”。
那些整形失敗的人，其實對整形醫院也還有利用價值。有整形醫院專門去找那些整失敗的人合作，給她們免費修復。這樣，整形失敗的案例就又成了整形修復的案例。
有塞異物的，就有取異物的；有整形的，就有修復的——這是一個循環，客戶就在裡面打轉。
：我看網上也有很多整容失敗去維權的。
小M：維權很難。如果是在韓國整形，整失敗了是不能去醫院鬧的，不然會坐牢。我之前工作的那家大的整形醫院，隔三差五就有整失敗的人去鬧，在樓下大廳里拉橫幅啊，哭喊啊。但沒用，醫院就打電話報警，叫警察來帶走。對於這些維權的人，醫生根本就不搭理，說，“別跟我講這些。”
要走法律途徑也很難，你需要找專業機構鑑定是否屬於醫療事故和你的傷殘程度，保留各種證據等等。而且你是一個人和一個大資本集團去鬥，怎麼鬥得過呢。現在很多大集團比如蘇寧，都在進入醫美領域，收購了不少整形機構。人家有專業的法律團隊、公關，你一個人耗得起嗎？
一旦被收購，整形醫院就會改名、換法人、搬家，甚至連醫生和院長也會改名字，這叫“品牌升級”。之前的顧客可能就根本找不到醫院了，以前的事醫院也不會認賬。
不過醫院也不想有人去鬧，會好言安撫一下。贈送優惠券讓你做修復，但不會給你退款，就是給你個優惠價。你要是想修復，就還是得再去花錢。
04
：現在整形機構這麼多，它們是怎麼做推廣的呢？
小M：就我自己的經歷來看，大的整形醫院和小整形醫院因為客源不同，推廣方式也不太一樣。大醫院主要靠網絡推廣。小整形醫院的很多顧客都是靠合作的美容院帶來的。
怎麼合作呢？比如美容院那邊先來一個店長，到整形醫院免費整容，然後店長回去了就作為打版案例，從美容院帶客戶來，來一個就給回扣。
還有很多打版案例是整容醫院的內部員工。基本上需要和客戶面對面的人，比如諮詢師、銷售、前臺，都會免費整，然後有客戶來時，就現身說法。員工就像是整形醫院的產品樣品，展示給客戶看。
小M：每家醫院都會有專門負責處理負面消息的員工。如果你在微博發帖說哪個醫院不好，他們就會想方設法去找你刪帖。如果刪不掉，就在網上發海量的廣告文章，讓負面的帖子排名靠後。
整形醫院都有專門的網絡推广部，在百度上花錢推廣。你一搜整容的關鍵詞，比如“鼻子整形+副作用”，下面就會跳出整形醫院來。其實和你的問題一點關係都沒有，就是廣告，但你一點進去，馬上就會有客服和你應答。我們院的網絡推廣專員之前就是在一個莆田系醫院做推廣的。
好多人覺得自己想整形，就是自己想做的。但其實不是，整形醫院的推广部也會批量發文章到網上。比如知乎裡很多號都是醫院外包給一些營銷的公司，他們每天都在撒網，散佈海量的信息到網上。你以為是別人發的親身經歷，其實可能就是醫院自己發的。
：就算不失敗，整形會有什麼後遺症和副作用嗎？
小M：整容本身自帶風險，只要填入異物，就可能產生排異反應。醫院會宣傳打玻尿酸多方便沒有副作用，但是不會告訴你，玻尿酸如果打到血管，就會造成局部組織壞死，如果打到神經，就會面癱，更不要說那些打到假玻尿酸的。還有宣傳自體脂肪填充效果自然持久的，但是不會告訴你自體脂肪的成活率低，注射後可能會出現硬結、鈣化、脂肪液化，它的修復難度也很高。但醫院推銷時不會告訴你這些可能出現的副作用，只會說好處。
：另外我也在網上看到說很多整形醫院其實是沒有相關資質的。
小M：在醫美機構和整形醫院的介紹裡，都會給院長和醫生一個看起來非常高大上的包裝，比如是“XX整形協會會長”、“亞洲XX之父”這種。拍起照來辦公室裡整面牆都掛著獎牌。
但實際上，很多整形醫生是沒有醫療美容醫師資格的，甚至有些人都不是醫生，就是參加了個速成班，對外宣傳時也不會拍醫生的正面照。還有一些小點的醫美機構也是沒有麻醉科室，但會外聘麻醉師。如果有人要來檢查，就得趕緊把麻醉師先藏起來。
：在這個行業裡從業這麼久，你有沒有也心動、想去整容？
小M：哈哈，當然不會啦。因為我窮啊！
Yummy結語：
每個人都有變美的權力，但別因為變美而迷失了自己。因為不愛你的人，不會因為你變美而更喜歡你。而那些愛你的人，一直都在默默愛著你鴨。
這裡是Yummy，新女性的慾望管理賬號，同Yummy一起，發現你的愉悅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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