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一生摯友劉禹錫,半世落寞在廣西!


柳宗元:一生摯友劉禹錫,半世落寞在廣西!


柳宗元,出生在代宗大曆八年,也這是“安史之亂”後的第十年,劉禹錫則比他早生一年。

貞元九年,也就是公元793年,柳宗元21歲,劉禹錫22歲的時候,兩人同時中舉,又同一年分配工作,都到京兆府做事,開始了一生的緣分。

出仕後的幾年,他們便憑藉著自己的才華和學識,在長安已經小有名氣,並稱“劉柳”。

沒多久,他們又同一年調進中央,到御史臺工作。兩大曠世文豪擠在一個部門,唐朝的御史臺簡直不要太奢侈。

更難得的是,這兩個人三觀也很一致,都是改革派。當時有一場轟轟烈烈的“永貞革新”,兩個熱血青年都加入了,想推動大唐的革新步伐。用他們自己的話說,就是要“致大康於民 , 垂不滅之聲。”

結果,這也成了他們一生坎坷的起點。

改革,哪裡是這麼容易搞的。才幾個月,這場革新就宣告失敗,偃旗息鼓。劉禹錫和柳宗元被打為另類,劉禹錫被貶朗州, 那裡發大水,游泳去吧你;柳宗元被貶永州,那裡產蛇,捕蛇去吧你。

柳宗元:一生摯友劉禹錫,半世落寞在廣西!


劉禹錫是開朗之人,和後世的蘇東坡相近,貶到湖南,遠離朝堂,倒也逍遙自在。

可拘謹內向的柳宗元就不同了,到了永州,不到半年,同來的母親就因水土不服又無人照顧而去世。

初始,柳宗元在永州沒有在置辦房屋,只是寄居寺廟。他還抱著遇赦復出的幻想。可就在他們被貶的一年內,朝廷竟三次下發詔令一再重申其不在寬赦之列,不得“量移”至京城附近。

回京的幻想破滅。他開始慢慢勸服自己安心久居,“築室茨草,為圃乎湘之西,穿池可以漁,種黍可以酒,甘終為永州民”。

柳宗元:一生摯友劉禹錫,半世落寞在廣西!


元和五年,柳宗元在瀟水西的支流冉溪附近購得一片土地,清除積穢,疏泉穿池,構亭築屋,並將冉溪改名為“愚溪”。

就是在愚溪附近,他發現了西山、鈷鉧潭、小石潭、袁家渴、石渠、石澗、小石城山,寫下了著名的《永州八記》。

人們讀他的山水遊記和山水詩,以為山水終得以慰藉這個孤苦的靈魂,以為他會像歐陽修那樣,即使貶官至滁州,依然看花、春遊、喝酒和大笑。

但是,他終究不是歐陽修,不是蘇東坡,甚至也不是好友劉禹錫,即便身處山山水水之中,他放不下的依舊是自己,看見的也依舊是萬古寂寞心。

柳宗元:一生摯友劉禹錫,半世落寞在廣西!


他寫下一首《溪居》以明志:“久為簪組累,幸此南夷謫。閒依農圃鄰,偶似山林客。曉耕翻露草,夜榜響溪石。來往不逢人,長歌楚天碧。

但事實上,這只是他的口是心非。

他何曾因為簪組累?也何曾因為貶謫幸?或許他曾曉耕翻露草,也曾夜榜響溪石,但是來往不逢人的寂寞生活,以及長歌當嘯的心緒,怎麼看也不是閒適曠達。

或許,處在山水風景裡的柳宗元,更像是他寫的《囚山賦》:

宗元謫南海久,厭山不可得而出,懷朝市不可得而復,丘壑草木之可愛者,皆陷井也,故賦《囚山》。

在如波濤一般仰伏回合的萬山之間,可愛的丘壑草木都是將他與長安永久阻隔的陷阱,只能讓這個囚客“暫得一笑,已復不樂”。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這樣的陷阱和囚客生涯,一晃就是十年。

柳宗元:一生摯友劉禹錫,半世落寞在廣西!


患難的時候,柳宗元劉禹錫互相寫信,互相鼓勵。

光陰流逝,不覺十年過去,朝廷急需可用的棟樑之才,兩人得到了回長安的機會。老友重聚長安,希望能夠重新為國家革新奮鬥。

可惜好日子沒幾天,劉禹錫就闖禍了。我們知道,他是樂天派,大嘴巴,回到長安就得瑟,寫詩說:“盡是劉郎去後栽!”

有人立刻就打了小報告:劉禹錫這貨多麼張狂啊,十年思過崖是白上了,明顯的檢討不徹底,反思不到位,隨時準備翻案,搞反攻倒算!

上面大怒:反思不到位,那就繼續反思!把劉禹錫貶到播州去,窮山惡水最適合反思!還有那個柳宗元,他們一夥的,也一起貶,到柳州去!

消息很快傳到了柳宗元那裡,他流出了眼淚。

別誤會,這淚不是為自己,是為了劉禹錫——播州在貴州,比廣西還要偏,那麼窮惡偏遠,當時話叫“猿狖所居,人跡罕至”,劉禹錫有八十多歲的老母,怎麼扛得住?

於是,柳宗元拿起了筆,寫了一封申請:我請求用自己的柳州,去換劉禹錫的播州,全系自願,誓死不悔。——“願以柳易播,雖重得罪,死不恨。”

這就是著名的“以柳易播”的故事。

事情傳開,當時人無不震撼。就連和柳宗元互懟過的韓愈都感動得不行,激動得專門寫文章說:都看看!這才叫做友誼!你們那些酒肉朋友們,能不能和人家柳宗元學著點!

連皇帝聽到這個事之後都感動了,特許劉禹錫不去播州了,改去條件更好一點的廣東北部的連州。但柳宗元也別在京裡待著了,還是去廣西,不過不是永州,是離連州近一點的柳州好了。


到柳州的這一年,柳宗元已四十四歲。

拖著半死的身體和心情的柳宗元,是怎樣看待此處的山水,我們不得而知。

我想,他也一定在這山水中看到了一種矛盾的力量和掙扎,一種時時刻刻鑽出來的生命蠻力。

柳宗元:一生摯友劉禹錫,半世落寞在廣西!


他抱著必死和永別的決心,積極用世,仁政愛民,改革弊政。他解放奴婢,發展農林、改善風俗、推行教化,努力惠化一方百姓。

一身去國六千里,萬死投荒十二年。

桂嶺的瘴氣和似墨的濃雲,讓他看不見遠方的好友,也送不出久滯的音書。

每到秋來風至,他還是會想念長安。一日,他站在高山之巔,寫下一首詩寄京華親故:

海畔尖山似劍芒,秋來處處割愁腸。若為化得身千億,散上峰頭望故鄉。

柳宗元性格比較內斂、抑鬱,沒有劉禹錫想得開。再加上路上的風霜,人生的落寞,都摧殘了他的身體。望不到故鄉的柳宗元,在元和十四年十一月八日,終於柳州,年僅46歲,留下一個4歲的兒子。

柳宗元:一生摯友劉禹錫,半世落寞在廣西!


如今的柳州仍保留著一座柳候祠。

或許,除了味道清奇的螺螄粉,人們也會想起那首蒼涼心境下的打油詩:柳州柳刺史,種柳柳江邊。談笑為故事,推移成昔年。

值得稱道的是,柳宗元去世後,接到消息的劉禹錫不但前來處理了後事,將柳宗元的孩子養大,還把柳宗元的詩詞文章一一作了整理,編出了三十卷《柳河東集》,併為它寫了序文,傳之於世。

今天,柳宗元的無數名篇,包括《封建論》《永州八記》,還有經常出現在中小學課本里的《江雪》《捕蛇者說》《黔之驢》,以及“八記”裡的《小石潭記》《鈷姆潭西小丘記》等等,都出自《柳河東集》。

在柳宗元去世後,開朗的劉禹錫又生活了二十年。

一生有友如此,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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