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朱逢博


又見朱逢博


著名歌唱家朱逢博

朱逢博是中國久負盛名的歌唱家,也是迄今為止把西洋唱法天衣無縫地融入中國民歌中的典範。

朱逢博的歌聲,空靈飄逸、通透圓潤又清澈甜美,絲毫沒有矯揉造作之感,更聽不出有任何歌唱技巧運用的痕跡,達到了隨心所欲、歌人合一的境界。

朱逢博開啟了中國民歌演唱的一種新風。她鮮明的聲線和獨特的演唱風格,風騷獨領。但凡聽過她演唱的芭蕾舞劇《白毛女》的唱段,是很難忘卻、走出這歌聲的……

久違了 朱逢博

金秋十月的一個風和日麗的星期天下午,我有幸隨作曲家沈傳薪和舞蹈家黃洪玲夫婦,驅車前往本市西南一隅的一幢公寓,去探望久違的歌唱大家朱逢博。

這天,黃洪玲專門帶去了趕燒出來的幾個地道上海小菜,其中有朱逢博喜愛吃的油爆蝦、八寶辣醬、素雞、蘿蔔燒肉等。

朱逢博是個念舊有情的人。在退出歌壇、淡出公眾視線的這些年裡,她深居簡出,基本回絕所有社會活動,只是偶爾與舊時摯友往來。午睡剛起的朱逢博,對客人到訪的喜悅溢於言表。她一面招呼大家入座,一面趕忙泡水沏茶。

朱逢博的寓所三房一廳,很敞亮。客廳充滿著藝術氛圍,四周掛著一些名人的字畫和她當年光鮮的劇照。一架老式的柚木斯坦威立式鋼琴上,放滿了她和愛人施鴻鄂錄製的唱片和CD。客廳的四周及陽臺,擺滿了鬱鬱蔥蔥的花草盆景,呈現了片片盎然綠意,令人賞心悅目。朱逢博說:這些花草是她每天都要陪伴、打理的。這樣既能修身養性、打發時光,又能鍛鍊身體、增強生活情趣。

歲月匆匆,往事歷歷。已很多年不見的朱逢博老師,如今已是一位82歲的老人。這位馳騁歌壇一個甲子的歌唱宿將,雖昔日的容顏不再,但依然能讓人感覺其風範和氣場。因糖尿病的緣故,朱逢博原先豐滿的體態消瘦了很多,眼下輕盈的身姿和步履,反而更顯精神,也更有利於運動。現在飯後,她都要獨自一人在小區的綠蔭中散步。

朱逢博告訴我們:她如今正在過著普通人的正常生活。平日在家看電視以新聞節目為主,每天半夜睡覺,但中午一定會午睡。一日三餐,她都自理。每頓一碗米飯佐以綠葉蔬菜和小葷。因為愛吃牛排,每天都要煎上一塊,以補充營養。家中所有的食物、瓜果,都是她住在樓上的獨生兒子施勁購買來的。家中用的鐘點工,每星期來五次,主要打掃衛生和洗衣服。

近幾年,朱逢博的身體每況愈下,先後多次大病開刀。好在有醫護人員的悉心治療,每次總能逢凶化吉。朱逢博說:自己每次大病,醒來躺在病床上,感受到各方人士和親朋好友無微不至的關愛,心裡充滿著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感恩。在朱逢博退出舞臺後的前些年間,她還經常帶教一些學生。但今年因身體原因,不再教學了,徹底與歌唱斷緣。

閒談間,朱逢博的兒子施勁下樓看望母親。他先替母親打完胰島素,見家中有客,就獨自駕車送女兒去學校。原本每個星期天的下午,朱逢博總要和兒子一同去送孫女上學。孫女乖巧懂事,學習成績又好,是復旦大學新聞學院三年級的高材生,同時還是一位出色的長笛手。

她思念施鴻鄂

朱逢博人生中最思戀、最不捨的人,就是她已故的丈夫——蜚聲海內外的著名男高音歌唱家施鴻鄂。兩人因歌結緣,終身相廝相守;尤其是朱逢博對施鴻鄂一見鍾情、痴情一生。


又見朱逢博


朱逢博和施鴻鄂在一起

這天,在談到施鴻鄂被保送到保加利亞隨勃倫巴諾夫深造,其後又在國際聲樂大賽上獲金獎時,我向朱逢博提議,是否可去看望施鴻鄂老師。朱逢博欣然同意,隨即高興地帶著我們進入施鴻鄂生前的臥室。室內所有擺設依然照舊,只是床前多安放了一個靈臺。靈臺上方懸掛著施鴻鄂大幅照片,骨灰盒四周有多張他的唱片和CD。我和沈傳薪夫婦先後點香,致哀遠在天國的施鴻鄂……

當我們回到客廳重新落座後,只見朱逢博的眼眶裡已熱淚盈盈,此時,我的心也已嗚咽,許多往事彷彿就在眼前。

1984年冬,我和胞弟李建國及同仁一道策劃舉辦了“著名歌唱家音樂會”。這臺音樂會以北京最負盛名的老一輩歌唱家為主,上海演員只有溫可錚和羅魏參加。但在演出前,周小燕教授提議上海方面要請施鴻鄂參加。旋即,我就聯繫上了施鴻鄂並商定了演出曲目。但在演出的當天,原本要去接施鴻鄂來演出的司機竟把此事給忘了,致使施鴻鄂沒能趕上演出,還在隆冬的寒風中足足被吹了一個小時。第二天,我登門致歉,他非常平靜地表示諒解,展現了一個真正藝術家的寬廣胸懷和高尚品德。

施鴻鄂曾擔任過上海歌劇院院長。那時院裡派給他一輛小車供他專用,但他從未私用過一次。每天他還照例騎著那輛破舊的自行車上下班。一身正氣、兩袖清風的施鴻鄂曾多次因心臟病治療,有一次因心臟要搭橋,需要自費人民幣一萬餘元,但施鴻鄂拿不出,準備放棄治療,最後還是朋友相助才渡過此關。

《白毛女》成就她

這天,我詢問了朱逢博從藝的一些情況。朱逢博說:1960年,她是同濟大學建築設計系快畢業的六年級學生。有一次去本市一處工地實習,正巧上海歌劇院在那裡演出。在看演出時,她的外貌和嗓音被人發現。後來幾經周折,市文化局和歌劇院的領導許平、張拓親自面試,一致看好她,當場拍板錄用。就這樣,朱逢博陰差陽錯地從一名建築設計師變成了一位歌唱演員。

1965年,在歌劇院已工作了5年的朱逢博,終於有機會主演為她量身定做的歌劇《嘉陵怒濤》。這部作品是根據夏衍同志的名作《包身工》改編的,劇中的主人公“蘆柴棒”與當時長得又瘦又高體重也只有45公斤的朱逢博非常相似。但此劇就在公演前,朱逢博突然被借調到上海舞蹈學校,擔任芭蕾舞劇《白毛女》的伴唱,這一去就是九年。

朱逢博有著得天獨厚的嗓音條件和常人難以企及的音樂感覺,加之她的刻苦努力,很快她的演唱就融入了整個舞劇之中,併為全劇增色不少。朱逢博清晰地認識到,她雖然只是在幕後伴唱,但角色就是喜兒,她應該用歌聲來傾訴喜兒靈魂深處全部情感。


又見朱逢博


朱逢博與本文作者近照

起初朱逢博的演唱,基本都用真聲。但在唱到兩百多場後的1968年,她倒嗓了。由於聲帶過度疲勞,生了兩個小結節,需要開刀治療。其實這個問題,她的丈夫施鴻鄂老早就提醒過她:歌唱一定要用氣息支撐,不能全憑聲帶的閉合;而且高音一定要用真假聲結合來完成,只不過當時朱逢博有一副好嗓子,掩蓋了她演唱問題的存在。

倒嗓治療後的朱逢博,開始潛心追隨丈夫學習西洋歌唱的氣息、發聲,以及解決真假聲的轉換和混合共鳴的問題。經過不懈的學習,天資聰慧的朱逢博具備了超一流的歌唱能力,從而像“喜兒哭爹”那樣有難度的唱段,她都能舉重若輕、遊刃有餘地演繹。因為《白毛女》的演唱而形成了朱逢博的演唱風格,也直接影響她日後在歌唱藝術之路上的發展和跨躍。《白毛女》奠定了朱逢博在中國歌壇的地位。

迎著落日的餘暉,我們又驅車返家。途中,播放著朱逢博的另一首代表作《那就是我》,我想:歲月可以帶走時光、容顏,甚至生命。但不朽的歌聲是會一代一代流淌在人們心田的。(李定國)

致敬朱逢博

以現在的歌星年齡測算,說是老一輩歌唱家,一點問題也沒有。但在生長於五六十年代的人看來,朱逢博確實是一位年輕的歌唱家,也沒錯;而且,他們心目中的朱逢博似乎從來沒有老過,即使從最後一次觀看朱逢博演出至今已有二三十年了。

朱逢博給人留下“從未老過”的深刻印象,一個關鍵的原因:總是激情飽滿;總是追求完美地演繹作品;總是散發著青春氣息。而當年齡、形象和聲音不太允許繼續保持過去那種狀態時,她從容地選擇了退隱,或做幕後工作,或培養學生,不再無節制地拋頭露面。

朱逢博把自己一生最好時期的形象鐫刻在了她的擁躉們的心裡。儘管許多喜歡她的人對她的退隱感到遺憾,但我以為朱逢博是明智的——在正確的時間作出了正確的選擇。必須承認,藝術家發揮才華是有周期的,所謂任何時期都精彩,只不過是說說而已。踏準時間節點毅然告別舞臺、迴歸尋常生活,這樣的藝術家才是真正懂藝術的。

為此,我們要向朱逢博致敬。(劍簫)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