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吐八荒 力攬古今——張大千的創作及其市場形態

文、劍武

吞吐八荒 力攬古今——張大千的創作及其市場形態

張大千

張大千一生閱盡奢華,浪跡天涯的他也聲名遠播。年輕時,他與其二兄張善孖號稱“蜀中雙雄”。中年時,他與貴胄溥心畲並列,人稱“南張北溥”。晚年了,他與溥心畲、黃君璧在臺灣並稱“渡海三傑”。這許多年來,大家又將他與齊白石並列為“南張北齊”。最為其張目的莫過於徐悲鴻的讚歎:“五百年來一大千!”

2010年5月17日子夜時分,在中國嘉德是年春季拍賣會“借古開今——張大千、黃賓虹、吳湖帆及同時代畫家”專場中,估價1500—2000萬元的張大千巨幅絹本潑彩山水畫《愛痕湖》從900萬元起拍,經數十輪競價,最終以1.008億元人民幣成交。這是當時張大千個人作品拍賣的世界紀錄,也是當時中國近現代美術作品單件拍賣首次突破億元人民幣大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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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千《愛痕湖》

2011年5月31日,正是香港佳士得春拍之際,其對手香港蘇富比在香港金鐘道港麗酒店大禮堂舉行了“梅雲堂藏張大千畫”專場拍賣會,只有25件作品,成交額卻高達6.8億港元,其中的《嘉耦圖》經30輪競投,臺灣收藏家林百里以1.9億港元將之收入囊中。這也創造了張大千作品拍賣當時的世界紀錄。

2016年4月5日,正是中國藝術品市場處於深度調整之際,香港蘇富比拍賣會上出現了張大千巨幅山水作品《桃源圖》,估價5000-6000萬港幣,最終以2.768億港幣成交,約合人民幣2.271億元,又一次改寫了張大千作品拍賣的世界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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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千《桃源圖》

傳奇人物、領軍人物、風雲人物……張大千生前一直是中國藝術界的新聞人物,死後其作品一次又一次成為了中國近現代藝術品市場的登峰造極者。這委實值得探究。

奢華而輝煌不已的張大千

張大千的一生是奢華的。

張大千1899年5月10日出生於四川內江一書香門第,兄弟十人,其排行老八,故乳名小八,名正權,又名權。張大千祖籍廣東番禺,後父母移居上海近郊,故其多年生活於上海,活躍於上海。

17歲時,張大千東渡日本留學,學習染織,並自學書畫與篆刻。19歲時歸國,在上海美術學校任教的同時,求教於晚清名士、民國寓公曾熙與李瑞清,學習書法與詩詞,並與上海灘書畫界人士謝玉岑、黃賓虹、方介堪、葉恭綽等人交遊。曾熙為其取藝名爰,字季爰。因未婚妻謝舜華去世,張大千在松江禪定寺出家為僧。住持為其取法名大千。三個月後還俗。此後的作品大多署名“張爰”“大千”。

其兄長張善孖曾任民國總統府諮議,在他的關照下,張大千年輕時一直過著優哉遊哉的生活。

1925年,張大千在上海舉行首次個人畫展,全部展品100多件一售而空。此後,他經常在國內外舉辦個人畫展,且每展必售,每售近罄,斬獲頗豐。所以,他揮金如土,生活如此,收藏如此,創作亦如此。

出生於內江的張大千有著一般四川人的特點:喜歡擺龍門陣,愛熱鬧。當年,他在老先生身旁抻紙磨墨,畢恭畢敬。自己有了聲名後,也以“大風堂”招攬門生,讓他們圍著自己轉,即使創作時也希望身邊有人喝彩。

民國初年,清皇室為維持現實體面與未來生計考慮,從皇帝到太監,都從宮裡往外挾帶文物私售。張大千作為收藏家、鑑定家,可說是趕上“好時機”。他過手很多,買了不少,也有看走眼的。有些,他打落牙齒往肚裡吞,自認倒黴;有些,他則以各種方式出讓,嫁禍他人。

上世紀40年代初,張大千前後歷時經年,兩赴敦煌,臨摹莫高窟壁畫276幅。此後,他又花了大量時間,對北魏、北周、隋、唐、五代、宋、元各朝的壁畫代表作及雕塑進行臨摹勾畫。據說,敦煌之行,張大千共耗資黃金5000餘兩。

創作上的鉅額收穫經不起流水般的消耗,富足大方的張大千常常也是負債累累的張大千。於是,他發揮自己的另一個特長:仿製、修改古代書畫,以假亂真,以次充好,以假謀利。這也是張大千屢為他人詬病的重要方面。筆者當年隨前輩學習中國美術史時,張大千是一筆帶過的人物,且印象不佳,頭銜只有一個:“造假畫的高手”。所以,當筆者作為藝術顧問與機構合作時,把張大千列入了中國近現代美術大師的第二方陣。此舉從學術上看,尚有可討論的餘地,而從市場與投資的角度計,無疑是一大失誤,失誤在筆者對於港臺及海外收藏界之於張大千及其作品的推崇與投入認識不夠,對於張大千及其作品傳統功力之審美境界估計偏低。在當今社會,當多數出入拍賣會人士還是憑耳朵動作時,傳統功力的認知度與影響力是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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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千《水月觀音》

對己放縱的張大千對人也是十分放縱、十分豪爽。他是一個多產的藝術家。據後人粗略統計,其一生作畫逾三萬幅,真正展出銷售的只是極少數,多半是他隨手送人,散逸各方。而且,無論達官貴人,還是販夫走卒,只要討要,他都是慨然與之。不僅他如是,他身邊的朋友大多如是,譬如上海鑑定家、書畫家謝稚柳,也是一位“廣撒英雄帖”的大藝術家。和他齊名的齊白石則一生保持節儉的生活習慣,作品很少送人,甚至有“加紅加錢”的潤格要求,其吝嗇的故事傳說至今。

且看如今的藝術家們,生活上,他們中的一些人是豪車豪宅華服美食,創作上卻是不願投入多少。國家數十年給他們發工資、買保險、給住房,當國家讓他們創作一件“重大題材”作品時,還要給他們鉅額資料費、寫生費、材料費;對於販夫走卒不理不睬的他們,對於貪官富人卻是趨之若鶩,雙手一再呈上“大作”請教。他們或者早熟老苗、或者夭折不遠、或者老而糊塗,比之張大千等前輩們,他們不僅藝術之境界不夠開闊,人生之境界也不夠開朗。生活上闊綽鋪排的張大千往往能在藝術上華麗轉身,開闢新天地。如今的許多藝術家一旦成名,便在自己的小天地裡,自己抄自己,拿一句土話來說,這是在螺螄殼裡做道場,指望他們有大出息且扛起中華藝術的大梁,恐怕是要失望的。

淵博而浸漫無邊的張大千

多少年了,坊間有一個關於張大千與畢加索的傳說,細節有假有真,卻是流傳甚廣,且頗有意味:說是1956年6月間,《張大千臨摹敦煌壁畫展》在巴黎東方博物館開幕,《張大千近作展》同時在盧浮宮博物館東畫廊舉行。畢加索應邀參觀展覽。看完展覽後,畢加索問他:“您的作品在哪兒?”意思是說,“你張大千除了臨摹仿製古代書畫,別無他長”。不久,張大千回拜畢加索。畢加索拿出一本冊頁,說自己對創作中國畫有興趣。看完,張大千問畢加索:“您畫的中國畫在哪兒呢?”意思是說,“你這手離中國畫還十分遙遠”。這樣,他報了畢加索一箭之仇。不過,與畢加索的過招,引發了張大千創造自己風格的衝動,誕生了別具一格的潑彩山水畫。其實,張大千與畢加索的嘴仗純系子虛烏有,張大千從潑墨到潑彩的探索開始於上世紀60年代,離二位大師的見面已然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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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千和畢加索

1962年,張大千嘗試以潑墨淺絳創作了《青城山通景四屏》。以後數年,在苦心經營的巴西聖保羅“八德園”中,他創作了一批潑彩山水畫,包括作於1965年的《山園驟雨》與《秋山圖》,作於1968年的《愛痕湖》等。張大千在筆力老到的傳統山水畫之外另開一路,從潑墨走向潑彩、走向潑墨與潑彩相結合,成就自家氣象、大家氣象,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一是他在1957年開始眼睛患病,不僅不能畫工筆,於工細山水一路亦有困難,故改粗筆,多潑墨。其二是他自1950年後,在世界各地四處展覽,四處寫生,異國風光給了他迥異於黃山、青城山、峨眉山的感受與啟示,色彩的感覺十分豐富、十分強烈。其三則是西方現代藝術對於西方藝術傳統的全面否定也給了他離經叛道的勇氣,雖然他說,這潑彩山水“主要是從唐代王洽、宋代米芾、梁楷的潑墨法發展出來,只是吸收了西洋畫的一點兒明暗處理手法而已”。2010年6月間,筆者隨人民日報代表團出訪巴西,向駐站首席記者老吳打聽張大千的“八德園”。他告訴我,當地修水庫,“八德園”已然在萬頃碧波之下了。據說,張大千的“八德園”曾經廣植奇花異木。

張大千所以能從橫行於西方世界的抽象藝術中看到中國傳統藝術中抽象藝術的潛能,所以能從數百上千年的傳統潑墨藝術中找到與現代生活對接的節點,所以能從十分深厚的傳統墨法之外強調色彩、展示色彩的無窮魅力,同時又體現中國文人畫傳統的氣韻,就在於他不僅於研究中國傳統藝術有其獨到之處,還在於他的淵博,在於他的浸漫無邊。早年,他臨摹明末清初大家八大山人與石濤,進而由此上溯漢唐宋元明。石濤才氣過人,張大千亦然;石濤四通八達,張大千亦然,或者說,張大千正是通過石濤而含蘊了唐宋元明百家之長,而達千古之變。他是鬼才,他是怪才,他還是全才。

有前輩講過這樣一個故事:張大千與溥心畲初次見面時,兩人沒有寒暄,沒有客套,而是就藝術能耐較勁:溥心畲取出一些扇面,提筆開畫。張大千心領神會,也動筆畫來。溥心畲在扇面上畫幾株竹子扔給大千,張大千也不抬頭,接過來隨手補上一塊怪石。反之一樣。不到幾個小時,兩人竟合作了幾十件題材不一、風格不同的小品,妙趣橫生,才情四溢。如今,如張、溥這般各擅其長、內功深厚的藝術家是不好找了。無論是“藝術大師”“領軍人物”,還是“實力派畫家”與在校本科生、研究生、博士,大家也是各擅其長,卻幾乎沒有人可以說是“內功深厚”。年輕的,不顧一切地自立門戶,過於早熟;年長的,小有所成,便一把刷子從東刷到西,從南刷到北。淺嘗輒止是當代學術的通病、當代藝術的通病,自然也是這個時代不能產生大師的根本原因之一。大家所以都淺嘗輒止,就在於這個時代只要求淺嘗輒止,或者說淺嘗輒止能夠實現時代對於當代學術與藝術的要求,能夠實現家庭對於學者與藝術家的要求,至於歷史的要求等等能不管則不管了,有誰為了虛無飄渺的歷史使命而自討苦吃呢?!可謂:喝酒容易讀書難,衣帶飄然不釋杯;夢裡依稀吟大賦,晨起依舊畫蛾眉。

珍稀而難以取捨的張大千

據說,張大千1925年的首次展覽得其兄張善孖周旋而大獲成功,事後卻為上海灘吳湖帆、馮超然等畫壇大佬們不以為然,識為野狐禪。從此,張大千開始史稱“血戰古人”的臨摹工程。有人統計,張大千臨摹過的古人達150餘人,這在中國書畫史之學習篇中,恐怕是力拔頭籌者。

據說,張大千在上海居住時,一度每年有一兩月失蹤。有的說他是為了“未婚妻早夭”而唸佛超度;也有人說他躲到附近,臨摹古畫,偽造古畫,變現以滿足奢華生活。

據說,他臨摹的古畫欺瞞了當時的一些書畫鑑定大家。他對於一些古代畫家的生平瞭若指掌,甚至對於一些畫家的創作習慣,諸如其創作各個階段的特點、用的什麼章、如何用章、印章是否破損等等,都作過認真研究。

據說,他臨摹清代畫家石濤的作品足以欺世。他不是一步一趨地跟隨石濤的某一件作品、某一個局部、某一根線條,而是追尋石濤的心靈與心思,運用漸習漸精的筆墨功夫,代表石濤創作了一幅又一幅“石濤”之作。在某國博物館舉辦的“石濤作品展”現場,張大千曾經讓人下不了臺,因為其中三分之一作品是他早年的“仿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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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千《手書菜譜》


據說,他曾經不惜重錢,四處收購老紙、老絹、老墨、老顏料、老印泥,甚至請人仿製古代書畫家用印與相關收藏家的鑑藏印。他還高薪延請裝裱師傅,以使他的作品得到完美裝飾,也使他於古代經典的追摹、仿製達到無人分辨的境地。甚至,他還和裝裱師傅一起,對於一些古代書畫加以改造,以獲得更高的收益,因此而被人詬病——破壞文物的千古罪人。

在世界各國博物館中,收藏有中國曆朝歷代的書畫名跡,其中就有一些作品據說是張大千的“創作”或“修改”之作。“創作”者,自然是他偽造的;“修改”者,則是他運用移花借木、加油添醋等手段改造、合成的。這些年來,其中的少數幾件出現在了國內外文物與藝術品市場中,讓人莫衷一是。

有人感慨,“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即是說張大千改造與偽造的古畫品目繁多,難以識別。其中最大的公案,莫過於美國大都會博物館收藏的傳為五代董源作品的《溪岸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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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源《溪岸圖》,藏於美國大都會博物館。

20世紀30年代徐悲鴻得之於桂林,張大千見之,帶回四川,後以清代畫家金農《風雨歸舟圖》與之交換。1950年代,張大千將之賣給美籍華裔收藏家王己千。王己千曾任美國大都會博物館東方部主任,是全球知名的中國古代書畫的重要鑑定家。1997年,王己千將之轉售給他人。 2017年3月,後者捐贈給大都會博物館。為了這件作品的真偽,美國大都會博物館曾經召開了一個規模不小的國際性研討會,最終的意見是兩派:一是董源之作,一是張大千仿作。支持前者的有技術手段、藝術分析、材料分析與經驗判斷;支持後者主要是藝術分析與經驗判斷。令人難以理解的是,在徐悲鴻收藏之前,這件中國美術史上的重要人物之重要作品是如何傳承的?缺乏足夠的線索;徐悲鴻雖然與張大千交好,怎麼可能同意以之交換晚至清代、且並不鮮見之金農作品?最可能的結論是二人都不認可此《溪岸圖》為董源真跡。

把這許多問題交給後代的張大千也被後代懲罰,張大千作品之偽作可謂當代中國文物與藝術品市場之一大公害。

據不完全統計,在中國文物與藝術品拍賣市場現身的張大千作品共計30000件左右,拍賣會上的成交率高達70%左右。張大千存世作品與齊白石相當,其市場贗品率不及齊白石,但也是數量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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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千拍賣成交價前二十(截止於2018年8月底)

涉及張大千作品真偽的訟案引人注目的有兩件,一個是在浙江杭州以110萬元拍賣成交的張大千《仿石溪山水圖》;一個是重慶反腐案中出現的張大千《青綠山水》。各有說頭。

1995年10月28日,浙江國際商品拍賣中心舉辦的“95秋季書畫拍賣會”上,有人以110萬元人民幣拍得了張大千作品《仿石溪山水圖》。此畫長145釐米,寬95釐米,署丁亥(1947)年,紙本設色立軸,右側有上海博物館鑑定家謝稚柳的題跋,左側有北京故宮鑑定家徐邦達的題跋。謝、徐二人同為國家文物鑑定委員會書畫組成員,都是中國古代書畫鑑定大家。不同的是,謝是張大千的老朋友,徐與張大千交往不深。此作成交後,競投者發現類似作品曾經在臺灣拍賣,故請徐邦達重新審定,徐以為假。競投者又赴上海,請謝稚柳再次審定,謝以為真——二者的區別是謝原來在畫芯上所題被重新裝裱者移至畫芯外。競投者取徐舍謝,提起訴訟。此案一拖再拖。1997年6月謝稚柳作古後,法院判定張大千《仿石溪山水圖》為贗品。但是,謝稚柳遺霜、著名畫家鑑定家陳佩秋告之世人,此案的最終結果所以聽從了徐邦達,是因為謝稚柳去世了。張大千《仿石溪山水圖》真偽之辨依舊是一樁學術懸案。

2010年7月7日,原重慶市司法局局長文強因為觸犯法律,被執行死刑。在其收賄的物品中有一件張大千的《青綠山水》。在案件審理過程中,這件作品開始被定為真跡,並定價364萬元人民幣;後又被確認為贗品,但其定價仍舊被保留為文強定刑的依據之一。也就是說,無論作品真偽如何,都會以其作為禮品的價格定性為等值賄品。此案的這個決定落實了這些年文物藝術品在反腐中的價格認定問題。自文革結束、中國文物與藝術品市場步入復興軌道後,文物與藝術品成為了大眾收藏的重點之一,也成為了各類人等逐利的重點之一,特別是一些名人字畫,更是成為了等價禮品。張大千作品自然是重中之重。有趣的是,在中國文物與藝術品拍賣中,人們不時可以發現齊白石、張大千的個別高價作品不時出現,成為了“禮品”中的名品。其流轉程式是:第一步:商人甲從拍賣會上以高價競投到此件作品,附上發票,送給官員乙,獲得官員乙的關照;第二步,官員乙將這件作品送交拍賣,獲得第一筆報酬,而商人甲再次從拍賣會上競投得此件作品,再送給官員乙;第三、四步,以至無數次,官員乙委託他人將作品送拍,反覆獲得已經上稅的拍賣款,乾乾淨淨。更多情況是,精明的商人會與拍賣公司協議,以合適的價格換取一次更高價位的成交與發票,從而少花錢多辦事。久而久之,拍賣會上經常出現一些不怎麼靠譜的名人字畫也會高價成交,因為“大姐喜歡”,此“大姐”即官員的夫人!

在境內外中國文物與藝術品市場中,張大千的作品一直是亮點之一;在境內外中國文物與藝術品收藏者的目光中,張大千的作品一直是“寵物”之一。可是,哪有這麼多的張大千真跡?!我們又如何確定張大千作品的真偽呢?!

要確定張大千作品的真偽除了一般性的文化、包括美術常識外,還應當對於張大千的人生與藝術有充分的瞭解與理解。

張大千在藝術創作上起步很早,近七十年藝術生涯可分為四個階段:早期——1940年代之前;中期——1940年代初至1960年代初;晚期——1960年代初至1970年代末;暮期——1970年代末至其去世。

其早期作品以清代畫家石濤、八大山人為藍本,作品清逸灑脫,但也有不成熟處。這一時期的作品已不多見。其中期作品,主要是兩類:一類是他在研究以敦煌石窟為代表的中國古代壁畫期間,臨摹了大量的壁畫中的人物,並將之完整成獨立作品;一類是他將自己的藝術視野擴大到唐宋元明,作品題材廣泛,用料講究,風格鮮明,多樣而不失厚重。其晚期作品主要是他受遊歷西方的影響,把潑墨與潑彩相結合,創作了新的藝術樣式,風格潑辣,氣勢宏大;其暮期作品是他迴歸臺灣後的作品,大多是應酬之作,以小品居多。依據其作品的題材、主題,特別是風格,再對照其所署年款、材料性質,可以排除大多數粗製濫造之“張大千作品”。

張大千的履歷一半在大陸,一半在海外,其作品題款中,人物眾多,特別是他在海外交往的人多為大陸人所不瞭解。所以,作為張大千作品的收藏者與經營者,既要對張大千的大陸時期人事有深入研究,更要對他在海外,特別是臺灣、香港、美國、阿根廷、巴西等地的活動與人事關係有廣泛的瞭解。利用藝術家的社會關係製造贗品及其傳承關係,是這些年藝術品市場中作偽的常見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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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北故居摩耶精舍內張大千創作蠟像


張大千早在20世紀20年代便在上海與張善孖開設“大風堂”,招攬學生。張大千生性豪爽,花大錢僱高人,自是難免。所以,在張大千的作品中,既有何海霞等門生的代筆山水,也有藏族畫工的代勞圖案與人物上色。在市場與研究依舊處在粗放狀態的今天,上述作品都被一統於張大千手筆之下。此處按下不予詳表。值得重視的是,我們怎麼把這些人的代筆之作、張大千的一般作品與那些故露破綻的偽作區分開來。

這些年來,中國大陸借鑑港臺人士的手段,出版了各種名目的張大千畫集,甚至有的名冠全集。其實,其中的真跡大多是從張大千在世時出版的畫冊上下載的,而其它作品則是四處廉價收購的偽劣之作。在中國大陸舉行的拍賣會上與畫廊中,那些署年為上世紀40年代、產地為四川某地、上款人為川渝某人的張大千作品,無論故事如何動人,題簽者如何權威,大家一定要嚴格以求。

因為作品的真偽讓人頭痛,一些來歷可靠的張大千的作品,有些只是聊聊數筆,有些品相已然不堪,有些主題題材十分平庸,都會在拍賣會上得到一個超乎尋常的價位。因為真假而不論優劣的問題,在張大千等近現代名人作品的經營與收藏上,十分突出。

但是,這一切並不影響我們對於張大千的認識與基本評價:有深入的研究,有深厚的積累,有深廣的視野,有深篤的感覺,有深究的氣魄,有深透的思想,自然獨立於世而獲不朽。這就是張大千作品之於當今的市場意義,自然也是張大千藝術之於未來的學術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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