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1月的北京，泛黃的樹葉開始紛紛飄落。
如約來到鄧樂軍的家中，他剛剛接受完一家主流媒體的採訪，眼神中略帶有一絲疲憊。
坐在沙發上休息時，鄧樂軍點上一支菸，和我們閒聊起曾經和皮耶羅交手的往事。
那一年，他不滿20歲，獲評世少賽小組賽最佳陣容，正值青春年少。
可轉眼間，那個10歲進入體校踢球的少年已經48歲了，刻意蓄起的絡腮鬍已是微微泛白。
採訪的過程中，我們聊了很多話題，北京國安、山東魯能、中國國家隊、青訓、高爾夫，
每一個都是歲月為他貼上的標籤，也是他一路走來所定義的人生。
採訪結束的時候，我問他：如何用一句話評價自己的職業生涯？
鄧樂軍遲疑了幾秒鐘，用三個詞作為了回答……
二、
把時針撥回至22年前，不知還有多少球迷能夠記得，當年的那場足協盃決賽。
北京國安與濟南泰山，橫跨甲A與中超時代的宿敵，迄今為止足協盃奪冠次數最多的兩支球隊，在工人體育場列陣廝殺。
比賽很快變得不再有懸念，高洪波的首開紀錄以及高峰的梅開二度幫助北京國安早早奠定了勝局，但全場比賽的高潮卻直到那一刻才真正來臨。
沒有太多的助跑，沒有任何假動作，鄧樂軍面對濟南泰山6名球員組成的人牆，用一腳精妙的圓月彎刀直接轟開了對手的球門。
4-1，北京國安徹底鎖定了俱樂部歷史上的第一座冠軍獎盃。而人們也記住了那個令全場陷入沸騰的國安15號，綽號“米樂”的鄧樂軍。
現在，那件象徵輝煌與榮耀的國安15號戰袍，就安安靜靜地掛在他家客廳的牆上。
鄧樂軍說，回想起那個進球，仍然會有興奮、激動的感覺，有關那個任意球所有的細節都還記憶猶新。
從某種程度上說，那記任意球是他從曹限東腳下“搶”過來的，雖然對比賽勝負無關輕重，但卻成為了他在北京國安最美妙的瞬間。
我問鄧樂軍：這是不是你職業生涯當中最難忘的進球之一？
他回答是，但加了一個前提，效力國安期間。後來轉會魯能，鄧樂軍還打進過不少精彩的進球，那些進球對於他個人而言，或許更具價值。
三、
命運，有時就是如此奇妙。
北京與山東，鄧樂軍職業生涯先後效力的兩支球隊，因為這記錦上添花的任意球而被串聯在一起。
巧合的是，22年後的這個11月，2018年中國足協盃兩回合的決賽，交手的雙方正是北京國安與山東魯能。
對於兩支球隊，鄧樂軍的感情是完全不同的。
他坦言，早在國安贏下半決賽之後，他就曾在接受採訪時表示希望國安戰勝魯能，再次贏得足協盃的冠軍。
而足協盃，恰恰也是鄧樂軍職業生涯當中最濃墨重彩的一章。
從甲A到中超，96、97賽季的北京國安是唯一一支成功蟬聯足協盃的球隊，鄧樂軍是參與者，更是輝煌的締造者。
除了那記任意球以外，對陣上海申花的烏龍球，同樣在他腦海裡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1997年，足協盃決賽，鄧樂軍連續第二年首發登場。開場不久，他與門將姚健一次配合失誤讓國安早早陷入了主場落後的境地。
鄧樂軍回憶說，11月的北京，他真的感覺自己背後在冒冷汗，整個工體看臺鴉雀無聲，那種氛圍簡直可以用“恐怖”來形容。
但也恰恰歷經瞭如此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他才會把衛冕足協盃視為自己足球生涯的頂點，同時也是國安生涯完美的句點。
四、
離開國安，是鄧樂軍職業生涯的轉折點，也為他日後早早退役埋下了伏筆。
熟知那段往事的球迷都知道，山東扮演的是“截胡者”的角色，他們本不是鄧樂軍掛牌轉會的首選。
可是那個時代，很多事情是無可奈何的，作為球員的“米樂”根本無法做出對自己最為有利的選擇。
在山東，鄧樂軍擁有過一個輝煌的賽季，整個賽季攻入7球，還包括3個直接任意球，俊秀的面容、飄逸的長髮、華麗的腳法，讓他當之無愧地征服了所有山東球迷。
只可惜，僅僅一個賽季之後，他就因為“不可名狀”的原因被桑特拉奇打入冷宮，直到2000年昆明海埂“一氣之下”宣佈退役。那個時候，他剛剛步入職業球員的黃金年齡—28歲。
“現在想確實有點衝動。”鄧樂軍露出了無奈的笑容，又將“衝動”這個詞重複了一遍。“按照當時的狀態，再踢個3-5年，應該沒什麼問題。”
可是在那個時代背景下，退役似乎又是他唯一能夠做出的選擇。
他解釋說，那個時候很多是體制方面的原因，不光是他自己，還有其他很多球員，都無法在合理狀態下擁有進步和發展的空間，很多事情都會受限。
就像世少賽歸來，很多歐洲球探找上門來，想要帶鄧樂軍去歐洲踢球。
但結果呢？他只能獲得一個去法甲朗斯三隊訓練3個月的機會。
五、
退役之後，鄧樂軍選擇旅居德國，目標就是要完成專業足球教練員的課程。
2005年，經過理論與實戰的考核，他順利拿到了國際足聯B級教練員證書，等於拿到了國內A級教練員的資格，但他回到國內卻沒有走上教練員的崗位，而是選擇了另外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中國足球的大環境確實讓我心裡有些沒底。”鄧樂軍曾反覆提及，“體育是民族的東西，特別是足球。我們並沒有把很多好的思想、好的行為融入到足球運動當中。”
恰好在那個時候，他接觸到了高爾夫，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地走向了職業之路。
鄧樂軍說，接觸並愛上這項運動後，他認為高爾夫從某些層面上講要比足球更偉大。因為它更辛苦，也更孤獨。
“吃飯、睡覺、訓練；吃飯、睡覺、訓練，”2008年為了參加中高協職業球員考試，鄧樂軍持續了很久這樣單調略顯枯燥的生活，包括後面參加職業巡迴賽也是一樣。
直到2013年，他決定徹底結束高爾夫的職業生涯，足球與青訓才又重新成為他生活與工作的重心。
鄧樂軍說，那一段職業高爾夫的經歷，讓他收穫了很多關於運動、關於生活、關於人生的感悟。
所以再回過頭總結自己的綠茵生涯，鄧樂軍只說了三個詞：堅持、輝煌、遺憾。
而學會懂得遺憾，或許也是我們每個人都需要面對的命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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