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洲移民大篷車&特寫①丨洪都拉斯單親媽媽的“美國夢”

中美洲移民大篷车&特写①丨洪都拉斯单亲妈妈的“美国梦”

墨西哥邊境城市蒂華納的貝尼託華雷斯體育中心外,是臨時改建的收容所登記處,23歲洪都拉斯單親媽媽馬爾裡(Maryuri)正懷抱著兩歲女兒賈德(Jayde)四處張望。

過去的一個多月時間裡,不論大雨滂沱,還是女兒的哭鬧,都未能阻止馬爾裡沿著“大篷車”隊伍的路線一路向北。她長途跋涉近5000公里,一刻也不肯停歇,希望儘快帶著女兒抵達紐約布朗區,投奔已經20年未曾謀面的母親。

1998年,颶風米奇造成洪都拉斯7000多人死亡、100多萬人無家可歸,颶風過後5萬多洪都拉斯人被授予“臨時保護地位”,獲准合法留在美國。馬爾裡的母親在向“蛇頭”支付了3000美元后隻身抵達紐約,之後,獲得合法身份的她便在紐約大大小小的墨西哥餐廳打工,再將打工掙來的收入匯給留守在洪都拉斯老家的母親與女兒。

20年過去了,馬爾裡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在丈夫於一年前被當地幫派毆打致死之後,她便想像母親當年一樣逃往美國。她想要學會英語,在紐約的餐館裡也謀得一份工作。但她不願再將女兒留在老家,而想著靠自己把她撫養長大。

馬爾裡母女只是近期引發全球關注的眾多中美洲“大篷車”移民中的一個縮影,在過去一個多月的時間裡,越來越多的洪都拉斯人、薩爾瓦多人和危地馬拉人加入了“大篷車”的隊伍,頂峰時達到了近萬人。

但抵達墨西哥西北部與美國接壤的邊境城市蒂華納僅僅是逃離之路的第一步,他們驟然發現,心中的“美國夢”似乎已有些遙不可及。

絕望的出走

中美洲移民大篷车&特写①丨洪都拉斯单亲妈妈的“美国梦”

11月25日,在美墨邊境線外盼望著入境美國的中美洲移民。Alfonso Caraveo 供圖

21歲的約瑟·奇裡諾斯(Jose Chirinos)是首批抵達蒂華納的移民之一。兩週來,他與此行的目的地美國始終保持著一牆之隔。11月22日接受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採訪時,約瑟正坐在貝尼託華雷斯體育中心臨時帳篷外的草地上抽著煙。

在約瑟的家鄉、洪都拉斯第二大城市聖佩德羅蘇拉(San Pedro Sula),長大似乎並不是每個人生而有之的“權利”。

被鬱鬱蔥蔥的香蕉種植園、甘蔗田和星羅棋佈的水塘所環繞的古城聖佩德羅蘇拉,同時也是世界上著名的“兇殺之都”。

約瑟所生活的人口稠密的普拉內塔(Planeta)區,更是該市暴力犯罪最猖獗的區域。在那裡,教堂的尖頂散落在不同幫派管轄的地皮間,身穿防彈衣、手指緊扣扳機的警察們在看似荒無人煙的街道上巡邏 。

這個區沒有學校,也幾乎沒有企業,居民們要麼呆在家裡,要麼冒著被幫派交叉火力擊中的危險,去城市較為富裕的地區上班通勤。

離開家鄉聖佩德羅蘇拉之前,約瑟是一名油漆工。之所以選擇逃離,是因為當地一幫派以死亡威脅他加入組織。“我一直試圖拖延給他們答覆,他們就扛著槍在我家附近轉悠,害得我母親都不敢出去買菜。警察就在旁邊,但他們什麼都沒有做。”

正是在這樣的地方,約瑟和許多對生活還抱有一絲憧憬的年輕人意識到,暴力、腐敗和貧困的惡性循環剝奪了他們成長的權利。

“幫派喜歡招募15-25歲的年輕男性。”約瑟說,他的一位朋友16歲就被迫加入黑幫,不到2年就在一次爭搶地皮的衝突中被另一幫派成員開槍打死。

毒品走私、幫派衝突、政治動盪、土地糾紛、腐敗猖獗等因素的共同作用下,洪都拉斯的殯儀館內,已很少能夠見到自然死亡的死者,媒體的採訪報道稱,這些死者的遺體上大多可以看到多處槍傷,甚至被肢解、被砍頭者亦不鮮見。

與洪都拉斯面臨類似局面的,還有鄰國危地馬拉和薩爾瓦多。這三國被統稱為中美洲“北部三角洲”,在各類安全數據統計中,“北部三角洲”的各大城市輪番佔據“最暴力城市”榜首。

這一情況的起源,可追溯到20世紀初,一百多年來,“北部三角洲”國家已成為南美毒品運往美國的重要通道。據美國國務院統計,運往美國的可卡因中,約80%途經洪都拉斯。

毒品運輸激發了幫派和暴力案件的增多。但大規模有組織犯罪帶來的暴力滋生或許只是顯性表象。美國培澤學院拉丁世界研究教授蘇雅帕·波蒂略·比列達(Suyapa Portillo Villeda)接受澎湃新聞採訪時指出,“大多媒體將大篷車移民的原因歸結於幫派暴力,但真正的癥結所在是腐敗而無能的政府。”

2009年的一場政變,使得本已脆弱的洪都拉斯政府變得更加無能,政府甚至沒有能力建立完整有效的公共服務,連小學基礎教育也無法對所有公民開放。據聯合國難民署今年7月發佈的一份洪都拉斯教育報告顯示,無法完成小學學業的貧困兒童成為幫派招募的不二人選。

這一狀況,並未隨著處處追隨美國腳步的埃爾南德斯2014年上臺後而有所好轉。與2009年因時任總統尋求連任舉行修憲公投引發的政變相似,埃爾南德斯雖然在美國的“縱容”下成功修憲,但卻在2017年12月的連任競選中飽受舞弊爭議。

反對者們走上街頭宣洩怒火,他們焚燒輪胎、阻斷公路和橋樑,向警察扔石頭。為防止衝突再次變成政變,洪都拉斯政府修改法律,將此類抗議行為視為恐怖襲擊。此後,據人權觀察組織稱,埃爾南德斯政府開始變本加厲地使用暴力鎮壓。

“幫派暴力猖獗、貧困和高失業率、全球變暖影響農業耕種、同性戀群體遭到迫害、反對政府而遭解僱和鎮壓等都是移民們選擇離開自己家園的理由,但總體來說,人們對那裡的情況感到絕望和厭倦。”在華盛頓從事國際發展諮詢工作、10月底以見證者的身份加入移民“大篷車”的亞歷克斯·多麥什(Alex Domash)向澎湃新聞總結道。

被政治化的北上之路

中美洲移民大篷车&特写①丨洪都拉斯单亲妈妈的“美国梦”

正因這樣的絕望,一個多月、近5000公里的跋涉,大雨滂沱和孩子的哭鬧,都沒能阻礙馬爾裡赴美的決心。

有一天,錯過了大巴的馬爾裡抱著哭泣不止的賈德 在傾盆大雨中步行了近15公里。“直到我雙腿發軟才在路邊的垃圾堆裡撿了一些紙板蓋在身上稍做休息。”

但在大多數情況下,馬爾裡會抱著孩子跟隨“大篷車”隊伍一同行進。沿途路上,時常有組織者或志願者設置“站點”供疲累的移民們休息補給,並向他們提供各類信息。

從洪都拉斯或薩爾瓦多出發,經危地馬拉後穿越墨西哥最終抵達美國,這條“大篷車”北上之路於中美洲人民而言並不陌生。約10年前,一群來自中美洲國家的母親組成了“大篷車”隊伍最初的雛形,她們的孩子在北上赴美的途中失蹤,為了引起人們對逃亡旅途危險的關注,這些痛失至親骨肉的母親決定一起重走孩子們走過的路。

近年來,中美洲國家不斷惡化的政治、經濟、社會和環境局勢導致“移民大篷車”隊伍不斷壯大,比列達教授在今年6月前往洪都拉斯約羅(Yoro)地區進行學術考察時發現很多房屋已經人去樓空。“洪都拉斯移民已經從以前的青壯年男性到近些年的舉家遷徙。”

據美國移民局數據顯示,洪都拉斯、薩爾瓦多和危地馬拉的赴美尋求庇護者從2014年的7600人增加到2017年的32000人,現在他們佔所有尋求庇護者的四分之一左右。

以往“移民大篷車”的規模一般在百人左右,今年4月份最大的規模也僅逾1000人,而這次移民潮人數激增的背後與媒體和政府的政治“炒作”息息相關。

這次“移民大篷車”可以追溯到10月初,一名叫巴爾託洛·富恩特斯(Bartolo Fuentes)的洪都拉斯前政治家意識到散落在洪都拉斯各地的小群體正自發組織北上隊伍後,他決定向他們伸出援手,把他們組織起來以應對路途中出現的安全問題。移民已成為墨西哥當地有組織犯罪集團主要的敲詐和綁架對象,女性移民面臨極高的性犯罪和人口拐賣危險。

富恩特斯在80年代因參與反美抗議活動而被打上“反動”標籤,曾一度前往墨西哥尋求庇護。那時,美國中情局在洪都拉斯境內培養反政府武裝抗擊鄰國尼加拉瓜的桑地諾政府,而戰爭結束後遺留下來的武器和有組織軍事力量也為日後幫派的滋生埋下隱患。

富恩特斯一直到近期都默默無聞,儘管他曾是一名立法委員,主持過一檔聚焦移民問題、名為“無國界”(Without Borders)的廣播節目,還在近年組織過多起前往美國的移民隊伍。

但這次“移民大篷車”讓富恩特斯在洪都拉斯,以至於整個中美洲地區,一炮而紅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有些人認為他是一個不畏強權幫助移民的英雄,也有些人認為他是一個不擇手段的陰謀家。

富恩特斯在10月23日接受美國媒體採訪時表示,一開始臉書群組裡的移民加起來不超過200人,“沒有人預料到這次移民潮會成為一次人道主義雪崩。”

但後來,洪都拉斯收視率最高的有線新聞頻道(HCH)的報道改變了7000多名移民的命運,該電視臺播放了移民在聖佩德羅蘇拉汽車站集結的畫面,並採訪了一名據稱是“大篷車”移民的婦女,該婦女在採訪時提到了外國援助的可能性,而記者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支持下宣稱,富恩特斯會支付所有北上移民的食物和交通費用。

中美洲移民大篷车&特写①丨洪都拉斯单亲妈妈的“美国梦”

11月22號,蒂華納的庇護所外,移民女孩兒抱著洋娃娃嬉鬧。 Andrei Guerrero Vazquez 供圖

此言一出,來自全國各地的洪都拉斯人都紛紛加入隊伍。25歲的單親爸爸馬克羅西奧(Macrosio)就是看到新聞報道後,當晚把3歲女兒託付給了妹妹,第二天便帶著他和女兒的合照跟著隊伍離開了,他希望自己在美國穩定後能把女兒接過來。

洪都拉斯居民詹尼弗(Jennifer)也看到了報道,但她認為雖然洪都拉斯情況尚不穩定,但那些選擇拋棄自己家園和親人的移民只是為了投機幫自己覓得更好前景。

詹尼弗是一名鄉村小學老師,在“移民大篷車”鋪天蓋地席捲整個洪都拉斯後,她班上有兩名學生輟學,跟著父母加入移民大軍前往美國。在接受澎湃新聞採訪時,詹尼弗表示:“我並不覺得她們家庭的狀況有多糟,我丈夫因晚交保護費而遭到黑幫多次毒打,我們的生活也並不富裕,但我仍覺得沒有必要逃出去。”

詹尼弗認為“大篷車”背後有政治因素,“出逃只會讓其他國家對我們國家的印象變得更差。”

雖然富恩特斯後來澄清自己身後沒有任何外國組織的支援,但輿論已經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中美洲移民大篷车&特写①丨洪都拉斯单亲妈妈的“美国梦”

中美洲移民們在蒂華納的空地上搭起帳篷“蝸居”。 聯合國難民署供圖

隨著移民隊伍的規模不斷擴大,洪都拉斯政府擔心移民潮有害於國家形象,亦有媒體將富恩特斯描繪成一個“蛇頭”或是人販子,他利用“虛假的承諾”蠱惑移民加入到“大篷車”的行列中,以此來達到他反政府的目的。

富恩特斯個人濃厚的“反政府”烙印也讓媒體的言論變得更加可信,雖然他在接受採訪時堅稱他的初衷是出於對移民安全和費用問題考慮,“人數越多會越安全,而且可以省去高達7000美元的‘蛇頭’帶路費。”

雖然很多移民是在看到新聞後選擇離開,但亞歷克斯稱大部分移民在此之前就不滿於自己的生活,這次“大篷車移民”只是給了他們一次能改變命運的機會。

而在美國,總統特朗普也利用這一波中美洲移民在中期選舉前夕鞏固保守派選民的選票。當移民還在距美國有1000多公里遠的中美洲,特朗普就威脅中斷援助向墨西哥和中美三個移民起源國施壓,並刻意強化移民的“侵入者”形象,聲稱移民隊伍已被黑幫和犯罪分子滲透。

除了大打“移民牌”為中期選舉造勢,美國也希望通過將移民“政治化”來挽回自身發展政策失敗的面子。美國每年向洪都拉斯總統埃爾南德斯政府提供1.8億美元的援助,用於打擊組織犯罪和毒品走私。此外,華盛頓在去年頗具爭議性的選舉中承認埃爾南德斯為勝利者,並證明他的政府正在人權和打擊犯罪方面取得進展,但不斷湧現的移民證明美國在該地區的政策並無作用。

在政府和媒體的介入下,使得原本只限於當地人關注的“移民大篷車”一下子火遍全球。

“雖然大篷車不是新的現象,但此次移民潮與以往不同,以往只有少量墨西哥媒體會關注移民的征途,但因特朗普在社交媒體上對移民的刻薄言論而起的輿論效應不僅讓移民隊伍規模迅速擴大,也讓移民們一路上獲得了更多來自政府、當地居民、NGO和慈善團體的資助。”比列達教授表示。

中美洲移民大篷车&特写①丨洪都拉斯单亲妈妈的“美国梦”

高舉國旗的中美洲“大篷車”移民由南到北穿越墨西哥。

輿論熱烈的氛圍下,熱情好客的普通墨西哥人也樂於向過路的移民伸出援手。

“沿途居民為我們提供了食物、衣服、生活用品,還有給賈德的娃娃。”馬爾裡說,“地方警察也會安排巴士送我們去下一個目的地,就算在馬路邊招手叫車,只要一說我們來自洪都拉斯,有些人也會欣然答應載我們一程。”

“我會通過向他們贈送食物以‘支持’他們。”正在墨西哥國立自治大學(UNAM)就讀經濟學的路易斯·溫貝託(Luis Humberto)向澎湃新聞表示,他樂於幫助移民們北上,也不會擔心這些“過客”會給墨西哥帶來影響。

但輿論永遠是把雙刃劍,能讓移民在路上感受到溫暖,也能讓他們在之後的蒂華納從“天堂”掉到“地獄”。

彼岸仍遙不可及

移民們並無從選擇,他們只能依然朝著北方,步履不歇。

馬爾裡期待在美國學會英語,這樣她也能像母親一樣在紐約的餐館裡找到一份工作。約瑟則希望他能通過合法途經申請美國庇護,在加利福尼亞州重新操起老本行。

相比之下,來自洪都拉斯埃爾普羅格雷索(El Progreso)市的亞歷山大(Alexander)在來到蒂華納之前卻從未想過自己是否能順利通過美墨邊境,也不知道到了美國之後又有什麼安排。“我只知道自己要去美國,因為在那邊我能過上好的生活。”

但在與其他5名青年蝸居在一個雙人帳篷裡整整兩週後,殘酷的現實迅速地瓦解了亞歷山大的“美國夢”。他目睹了避難所周圍警力部署的增加、食物的匱乏,以及當地居民態度的轉變,但提交避難申請的名單仍在以“龜速”翻頁。

美國邊檢限制每天獲准進入美國、申請庇護的移民人數,據悉,美方每天僅受理60至100名移民的庇護申請。在這批“大篷車”移民到達蒂華納之前,等待獲准進入美國的隊伍已經排到了兩個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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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5日,美墨邊境,全副武裝的美軍士兵在鐵絲網後嚴陣以待。 Alfonso Caraveo 供圖

許多移民沒有料到在抵達蒂華納才是等待的真正開始,“移民對庇護政策瞭解甚少,他們大部分都是臨時起意加入移民大軍,而此後幾周的跋山涉水,讓他們只有功夫關心腳下的路和嘴邊的食物,以至於沒有多少人有實際跨越邊境的計劃。”亞歷克斯分析。

更糟糕的是,一路上,移民們還面臨著惡意散播的謠言帶來的困惑。據亞歷克斯透露,一些移民被告知特朗普政府對於移民的“零容忍”政策還在施行,移民兒童會在美墨邊境被迫離開父母;還有些移民被告知如果他們決定留在墨西哥,政府會獎勵他們一份工作。“有太多矛盾的信息,導致許多移民都不知道是否該相信他們聽到的東西。”

直到11月22日,在接受採訪時,約瑟和馬克羅西奧依然以為他們只要入住了移民收容所就很快可以進入美國獲得庇護,他們甚至不知道,為了他們申請庇護的權利,美國總統與首席大法官已公開對壘。

不僅如此,根據美國雪城大學數據顯示,來自中美洲移民的庇護申請被駁回率非常高,從2012年至2017年,法院拒絕了79%的薩爾瓦多、78%的洪都拉斯和75%的危地馬拉移民的申請。今年6月,美國前司法部長塞申斯曾宣佈,包括家庭暴力或幫派暴力的受害者大多將不再具有庇護資格。

美國總統特朗普則更加直接。在他發佈的一條“推特”中,特朗普寫道:“移民大篷車正向我們的邊境駛來,他們向美國尋求庇護,聲稱害怕在自己的國家受到傷害,但他們卻自豪地揮舞著他們國家的旗幟,這難道不具有諷刺意味嗎?”這位以“反移民”立場著稱的總統將中美洲移民的北上努力成為一場“大騙局”,並宣佈將派重兵鎮守邊關。

來自現實侷促和夢想無望的雙重壓力下,衝突一觸即發。

中美洲移民大篷车&特写①丨洪都拉斯单亲妈妈的“美国梦”

11月23日,部分大篷車移民正在為兩天後(25日)的和平示威活動做準備。 Andrei Guerrero Vazquez 供圖

11月25日,至少數百名滯留在蒂華納的中美洲移民高喊“我們不是罪犯!我們勤奮工作!”的口號在聖伊西德羅口岸附近舉行和平示威,由於示威隊伍不斷逼近口岸,墨西哥執法人員試圖攔阻,雙方對峙加劇,一些示威者開始衝向入境美國的通道。美方執法人員發射催淚瓦斯,試圖驅離正從墨西哥一側的中美洲移民,美國與墨西哥邊境最大口岸也一度遭到關閉。

來自美國洛杉磯的獨立紀錄片製作人山姆(Sam Slovick)透露,經歷了這一事件後,大多數移民開始對美國政府感到失望。致力於維護難民權益的國際非營利性組織“Asylum Access”的副總監戴安娜·埃塞克斯-萊蒂耶裡(Diana Essex-Lettieri )告訴澎湃新聞,26日,來到收容所中心詢問如何在墨西哥庇護和找工作的移民翻了一番。

在諮詢了收容所外白色帳篷內的移民律師志願者後,深知自己成功留在美國的機會並不高的亞歷山大現在最大的心願是能儘快搬離這個已經發臭的帳篷,到蒂華納或周邊城市找工作,“只要有一份工作,哪裡都可以。”

不過,也有不少移民仍對美國存有幻想,一個來自危地馬拉的移民告訴山姆說,這是他第二次北上,雖然現階段很難進入美國,他希望能在墨西哥暫時找一份工作,等時機成熟後再試圖申請美國庇護。

“他告訴我人如果不經歷苦難就不會理解和珍惜快樂,美國就是我的快樂之所,哪怕我之前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山姆告訴澎湃新聞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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