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毛澤東第一次指揮“作戰”石前首用兵

青年毛澤東第一次指揮“作戰”石前首用兵

1、足印:一師五年隨處都是兵

現在的猴子石,一橋飛架東西,成了一處交通要道,上下左右都是飛馳的汽車。雖然,南郊公園就在它的東北角,突起的山包,茂密的森林,仍有當年的風貌,可擴張的城市已將它攬在懷中。記者的耳中,車水馬龍的喧鬧聲隱去,飄來的卻是96年前的槍炮聲。

那是1917年11月,戰敗的北洋軍第八師王汝賢大部隊由湘潭、株洲向長沙潰退。3000多名官兵不知長沙虛實,在距學校南端幾里地的猴子石徘徊,窺視長沙城。

長沙城又一次處於被潰軍劫掠的威脅之中,而距猴子石只有幾里路的一師更是首當其衝。

毛澤東在一師讀了五年半書(包括四師一年),可謂足步到處都是兵。

原因就是辛亥革命後中國社會和地域的撕裂:中央政府掌握在北洋系手裡,它有一個堅定的目標——武力統一;西南,掌握在地方實力派手裡,與北洋系分庭抗禮。誰對誰錯,“公”“婆”都說自家有理;每場戰爭,理由都是冠冕堂皇。

湖南地處南北交通大動脈——平漢、粵漢線上。“北兵”攻打南方,這裡是前線;“南兵”要討伐“北方”,這裡是進兵的前沿。湖南就像一塊木板,被戰爭這柄大鋸拉來拉去,被鋸得粉末四濺,遍體鱗傷。

戰爭,讓湖南大地田地荒蕪、房屋焚燬,百姓流離失所。“走南兵”、“走北兵”在上個世紀前期,是百姓心中難以抹去的噩夢。

“放不下一張書桌”,同樣適用這個時期的湖南校園。毛澤東在校的五年裡,一師曾屢遭兵災、三次駐過重兵。

第一次袁世凱稱帝,湯薌銘部李佑文旅駐紮。

第二次是1917年底,桂軍譚浩明一部駐紮。

第三次是1917年至1918年,張敬湯的旅部駐紮。

特別是張敬湯旅部長期駐紮後,一師被弄得烏煙瘴氣,附近居民也極為不安。這一切,都給青年毛澤東留下了惡劣的印象。因此,史家評論說:“毛澤東反抗軍閥、剷除軍閥思想的形成,實非一朝一夕之故。”

這一次,24歲的一師學友會總務、校自願軍的連長毛澤東挺身而出,決心保衛長沙、保衛一師。

2、足步:1917年“再遇戰事”

記者曾接觸過1917年那場戰事的史料,知道其根源還是“南北之爭”。

那年9月,執掌中央政權的段祺瑞,任命雖為湘人卻是北洋系骨幹的陸軍次長傅良佐為湖南督軍。

傅良佐一入湘,“做慣了婆婆做不得兒媳”的原督軍、省長譚延闓一拍屁股走了。湘軍內部隨之分裂,湘軍大將林修梅、劉建藩扯起“獨立”旗幟,與傅良佐兵戎相見。此時,西南地方勢力的盟主——兩廣巡閱使陸榮廷也不願北洋系染指湖南,派出廣西督軍譚浩明率部和湘軍(部分)組成湘桂聯軍,與北洋政府派來為傅良佐“護駕”的部隊展開激戰。

經過兩個月的戰事,北洋軍被打敗。接印才兩個多月的傅良佐陷入“四面湘歌”之中,連自己的親弟弟(團長)也命喪戰火,在湘桂聯軍逼近長沙時,於11月15日與北洋政府任命的省長周肇祥倉皇逃離長沙。

在傅去而譚未來之時,長沙成了真空地帶,市內一夕數驚,市民驚恐萬分。

一師學生、教員同市民一樣,惶惶不安,深恐發生意外變故。11月15日左右,全校同學集中禮堂,聽學監方維夏部署:一師位於長沙南郊,正是潰軍北撤的必經之路。為了躲避潰軍進校佔屋,打劫搶掠,傷及學生,全校師生須集中在城東五里的阿彌嶺暫避,速作準備,聽號令出發。

師生等了很久,就是不聞號令。

3、足步:主動出擊驅潰兵

青年毛澤東紀念館裡,陳列著“不聞號令”的由來:一師學友會總務毛澤東建言,阻攔了這種消極行動。

毛澤東分析說,留校可保安全,離校倒有危險;如果全部離校,學校空空如也,潰兵就來打劫。

校方採納了毛澤東的建議,決定組織師生護校。

毛澤東組織同學們將桌椅板凳搬出來,堵住所有通向外界的校門,並在院內構築壁壘,準備作戰。同時他還採取從前湖南農民護院的老辦法,率領學生們將嫩竹削成十分銳利的鋒尖,插在校園圍牆上,並佈置學生在各個通道處“持槍”站崗,“晝夜巡邏,警衛非常”。兩天以後,有些零星潰兵開始進城,並躑躅於長沙街頭。他們經過一師門前時,見大門緊閉,有“兵”巡邏,也就知難而退。

過了兩天,就發生王汝賢部隊潰兵徘徊猴子石、窺視長沙城的一幕。毛澤東探知情況後分析:這些潰兵既驚慌,又疲勞,並不知道桂軍是否進城,所以在那裡徘徊;如果明瞭城裡的底細,肯定進城掠奪,一師首當其衝。當今之計,只有主動出擊,設法趕走潰兵。

膽子真大!

校長孔昭綬支持了毛澤東,他認定這個學生的底氣:首先,毛澤東曾當過半年兵,有著較好的單兵素養,而且明瞭軍隊的基本情況;再者,早在1916年秋,為奉行“軍國民教育”,學校曾組織學生自願軍,全校編為一個營,軍事教員任營長,進行一些簡單的軍事訓練,已有一支“基本部隊”;第三,毛澤東是學友會的總務,在師生中享有很高的威信,而且還是自願軍的連長,能指揮得動學生。

孔昭綬權衡再三,決定支持毛澤東去冒險。

4、足印:徒手繳槍三千支

山風颳起,森林嘩啦,猶如這裡埋伏著千軍萬馬,也讓站在猴子石前的記者穿過時間隧道,成為96年前一個“觀戰者”:

經過一番周密籌劃,毛澤東開始實施“出擊計劃”——組織起一支由100餘名健壯膽大的同學參加的志願軍。接著,毛澤東持學校公函前去南區警察局借人,請求他們派員增援。

吃罷晚飯,學生志願軍穿上平日操練時的軍裝,手持自制木槍等“武器”,同“借來”的20餘名荷槍實彈的警察一道,整齊地集合在操場上。月夜朦朧,真假莫辨。遠遠望去,還真像一支全副武裝的正規軍呢!毛澤東作了簡短的戰鬥動員後,命令兵分三路潛出學校,悄悄埋伏在猴子石附近的幾個山頭上,以形成對潰兵的包圍之勢……

毛澤東親率南路軍,由妙高峰下去,穿過鐵路,迂迴到北洋潰軍正面,準備阻攔其進路。其他兩路則分別包抄潰軍的後路和東路。西路則是湘江——一道天然防線。警察則扼守學校背後的制高點——妙高峰山頭。行進中,沿途又有一些經過學生髮動起來的農民和工人夜學的學員,手持農具、木棒、銅鑼和大鼓等,陸續加入隊伍。

夜深人靜。各路隊伍已“各就各位”。這時,毛澤東他們突然發現:在與湘江平行的粵漢鐵路上,影影綽綽的潰兵猶如一條大黑蛇,正向城裡蠕動。當潰軍進入到學生和警察等潛伏的地域不遠時,毛澤東立即命令埋伏在山頭上的警察鳴槍三響。霎時間,只見寫有“桂”字、“湘”字和“粵”字的燈籠,一起點燃。漫山遍野,燈火通明。隨後,毛澤東又令警察放了一陣排槍,命令志願軍成員在洋油桶裡大放爆竹。槍“炮”聲、軍號聲、鑼鼓聲、呼喊聲……如狂風驟起,一場“激戰”就這樣打響了。

稍頃,毛澤東命令停止打槍,並讓幾個同學用桂林話一遍遍高喊:“傅良佐逃走了,桂軍已經進城了!……你們被包圍了,趕快投降吧……只要你們放下武器,就放你們回家……”潰兵本來就如驚弓之鳥,最怕桂軍另路先入長沙城,對他們迎頭痛擊。現在“桂軍”就在眼前,他們慌得手足無措,也就不敢動彈了。毛澤東趁勢派出代表前去交涉。不一會,潰軍們紛紛舉起白襯衣,表示願意投降繳械。

當晚,在安排好已繳械的潰軍食宿後,一師師生傾巢出動,一齊前來收拾戰利品。他們扛的扛,抬的抬,槍支竟堆滿了禮堂。

5、足音:那才真是第一次哩

第二天,毛澤東等又領來了長沙商會籌集的潰兵回家的路費。商家們因害怕潰軍久留長沙擾亂地方、危害經營,也就捐出了這筆款子。

潰兵每人領到了5至7塊大洋,也就登上了將開往武漢的火車。就這樣,毛澤東等“兵不血刃”地遣散了這支隊伍。

學校保住了,長沙城也避免了一場災難。毛澤東機智果敢,不傷一人,率一群“秀才”繳了數十倍於己的“武士”的槍,後來被專家評價為“堪稱中外戰爭史上的奇蹟”。

事後,一師的師生乃至長沙的警察,都對年僅24歲的毛澤東的膽識和應變能力深表讚賞,稱他“一身是膽”!並取外號叫他“毛奇”(19世紀普魯士名將)。而他的同班同學鄒蘊真則問:“萬一當時敗軍開槍還擊,豈不甚危?”毛澤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敗軍若有意劫城,當晚必將發動,否則必是疲憊膽虛,不敢通過長沙城關北歸,只得閒守於此,故知一呼必從,情勢然也。”言語中充滿自信。可見,毛澤東並不是打無把握之仗,把膽量、奇謀建立在有把握的基礎上。

多年後,毛澤東在與友人談及此事時,笑著說:要說搞軍事,恐怕那才真是第一次哩!然而,就是其平生“第一次”的軍事行動,卻充分顯示出他日後作為一個偉大統帥所具有的超凡軍事“天賦”和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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