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義虎報恩

冀東山區長城腳下,有個叫“義虎溝”的村子。這個山村至今仍流傳著義虎報恩的傳說。

這個村在宋代時歸遼國統治,村裡有一戶王姓人家,男人早逝,丟下孤兒寡母相依為命。兒子王義小的時候,靠母親給人織布、紡線和漿洗勉強度日,常常是吃了上頓愁下頓。

兒子大了,生活也沒多大改變,母親幹不動了,王義上山砍柴挑到山外賣給守長城關口的軍營,一天一結賬,等於天天有倆錢。

那時戰亂不斷,官府時不時地就向百姓征討軍糧,糧食特別吃緊。王義打一天柴買的糧食只夠娘倆勉強餬口,有時遇有陰天下雨就得斷頓兒,要是冬天大雪封山,就得餓幾天肚子。

話說這一年冬天,飄飄揚揚地下了一場大雪,堵門塞戶的。山上的大雪還沒融化,王義就帶上斧頭扁擔上山砍柴了,臘月的雪寒如鐵,十天半月也不會融化,等到雪化,他和娘不得餓死呀!他好不容易砍夠兩捆柴,插上扁擔挑起來,踏著沒膝深的大雪,“咕嚓咕嚓”地往山下走,只聽“呼”的一聲從林子裡竄出一隻斑斕猛虎,把王義嚇得“媽呀”一聲扔下柴擔撒丫子就跑,可他哪能跑過老虎?

老虎一躍就落在了王義的前面,他左跑老虎左擋,他右跑老虎右擋,把王義嚇得全身冒汗,腿肚子都轉筋了,他心想這下完了,眼前一黑就嚇暈過去了。

王義醒來時,他覺著身下硌得疼,原來他躺在自己的柴擔上了,一翻身,“媽呀!”大老虎在他身側趴著,毛緊緊地挨著他,他沒敢再動。他心裡琢磨,野牲口哪有不吃人的?這隻虎為啥沒吃他?他又怎麼躺在柴擔上的?他猜想可能是老虎有什麼事想讓他幫忙,還猜想自己暈倒後老虎怕他凍死,就把他叼到柴擔上,又用它的毛為他取暖。王義想到這裡心裡說,反正自己也難逃虎口了,起身試探一下。他一挪身,老虎也起來了。

王義要走,誰知老虎前腿跪地,對著王義張開大口,並沒有要咬王義的意思,王義疑惑地向虎口裡望了一下。“哎呀!”原來虎口裡卡著一根大骨頭棒子。這時王義明白了,老虎是求他給取出卡在嘴裡的骨頭呀,他對老虎說:“老虎呀,你是讓我幫你拿出嘴裡的骨頭嗎?”老虎點點頭,搖搖尾。

王義把棉襖袖子綰巴綰巴,衝老虎說:“老虎呀,我給你拿出骨頭,你可別咬我呀?你吃了我不打緊,我那年邁的老母可就沒人養活了。”

老虎又衝他點點頭。王義就把胳膊伸進虎口,骨頭卡得挺死,王義左搖搖右撼撼,費了一會兒工夫才把骨頭拿出來,骨頭的兩頭都帶有膿血,看來這根骨頭卡在虎口裡不是一天兩天了。骨頭拿出來後,老虎沒咬他也沒走,而是對王義百般親暱,用它的長舌頭舔王義的手,用頭往王義的身上蹭,好像是貓見到了主人。

王義挑起柴擔向山下走,老虎就在後面跟著,攆也攆不走。王義進村,村裡老少爺們兒見王義身後跟著一隻猛虎,都嚇得嗚嗷喊叫四處奔逃。王義回家,老虎也跟進了院子。把王義的老母嚇得當即就昏了過去。

王義一看不好,急忙將母親抱到炕上,又是捶胸又是拍背,急得哭天喊地,花了一袋煙的工夫才把母親喚醒。老母睜開眼睛,見老虎還在地下趴著,嚇得渾身哆嗦,說不出話來。

王義對母親說:“媽呀,不要怕,兒子救了這隻虎的命,它不會傷害咱們。”他把到哪座山上去砍柴,怎麼遇上了這隻老虎,老虎怎麼攔他,又怎樣為老虎取出卡在嘴裡的骨頭的事向母親敘述了一遍。

老母這才稍稍安定一些。其實王義心也是懸著的,在這兇獸面前誰敢保不出事兒,吉凶未卜啊!王義取出家裡僅有的一點乾糧給老虎吃,老虎搖搖頭就回山裡去了。

孃兒倆見老虎走了,心裡才寬敞了許多。老母說:“兒啊,你沒把娘嚇死呀!你說你冷不丁帶進一隻老虎來,誰不怕呀?那可是兇獸呀,誰知道它啥時發威呢?”

王義安慰母親說:“媽,您就放心吧,這隻老虎通人性,它不會再來嚇唬媽了。”

打來的柴還得賣呀,王義就挑著柴擔出溝賣柴換米去了,回來時太陽已經落山了,他一直擔心老虎回來嚇母親,還好,回家一看平安無事。吃罷晚飯,孃兒倆正談論老虎的事兒,只聽後院“咕咚”一聲,王義家的後院牆是個高坎兒。

王義到後院一看,是一隻死狍子掉進了後院,他再抬頭,老虎就在後院的坎兒上蹲著呢。王義明白了,這隻狍子是老虎叼來的。他衝老虎說:“老虎大哥,謝謝你了!你下來吧。”聽王義這麼一說,老虎一躍就跳進了院子。

王義找來刀子,剝了狍子皮,狍子的內臟還是熱的呢,看來被老虎咬死的時間還不長。王義剮下肉給虎吃,老虎不吃,王義把狍肉煮熟之後給老虎吃,老虎也不吃。

王義孃兒倆吃了肉,吃不了就帶到集市上去賣。自打這天起,只要聽到後院有響動,就是老虎叼來了獵物,有了老虎,王義就不用天天到山上砍柴了,賣野牲口肉也能換米,家裡要米有米要柴有柴,也能存下倆銅子兒了。

有一天,老孃說:“兒啊,自從你虎大哥到咱們家,咱們娘倆可是吃不愁穿不愁。娘就為一件事發愁。”

王義說:“娘啊,咱家吃穿都不愁了,還能有啥愁事?”

老孃說:“你都二十七了,還沒娶上媳婦呢,娘能不愁嗎?”

王義勸母親說:“娘啊,兒這姻緣還沒動呢,如果真說不上媳婦,我就侍候娘一輩子,您老就放心吧。”

“唉!我不要緊,死後這把老骨頭擱哪兒都沒關係,只擔心咱王家斷了香火呀!”

王義又說:“娘啊,您想那麼遠幹啥,兒孫自有兒孫福,有後代沒後代是命中註定的事兒,強求不得。”

“唉!”老母長嘆一聲,也就沒再言語。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王義孃兒倆說的這些話老虎都聽見了。從這天起,老虎不知哪兒去了,幾天不照面兒,以前多說隔一兩天就能回來,這次已經六天了,老虎還沒回來。這時王義問母親說:“媽,虎大哥都出去這麼多天了,還沒回來,您沒惹著它吧?”

母親回答說:“兒子,你那虎大哥對咱家很好,何況你我又膽小,怕那些兇物,我能和它說什麼?”

孃兒倆正叨咕著,卻聽後院又“撲通”響了一下。王義欣喜地說:“是虎大哥回來了。”他跑到後院一看,嚇得是七魄跑了六魄,三魂只剩一魂叫著往回跑,結結巴巴地說:“娘啊!這下咱家算完了,虎大哥叼來了一個死人,嚇人不說,這官司可怎麼辦呀!”

老母親也嚇得不知所措:“這可如何是好呀!我就說嘛,這老虎早晚是個禍害,找個地方先把那屍首藏起來再說吧。”孃兒倆來到後院,老太太說:“先藏柴垛裡吧。”

娘倆去抬屍體,原來是個女的,俊眉俊眼挺好看,穿著打扮也不一般,老太太壯著膽兒伸手摸摸死者的身子,還熱乎著呢,再摸心口窩還跳著呢。她急忙讓兒子把姑娘背到屋裡,放到熱炕上,老太太忙點著灶火,熬了一碗薑湯慢慢給姑娘灌下去,不一會兒就見姑娘臉蛋有了紅色,像桃花一樣好看。

過了一會兒,姑娘忽然睜開了眼睛,掙扎起來,驚惶失措地說:“我這是在哪裡呀?你們是什麼人?”

老太太說:“姑娘莫怕,我們不是壞人,是一隻老虎把你叼到我家院裡來的,放心吧,我們不會害你的,等你身體好了,就送你回家。”

姑娘大哭不止,問她是哪裡人氏,她也不肯說。老太太為姑娘收拾出一間屋子,王義抱來一捆柴柈子,點著灶火把炕燒熱,讓姑娘住得舒服。

老太太見姑娘舉止高貴,不像是小戶人家的姑娘,對姑娘也就格外小心照顧,還背地裡囑咐兒子:“不許欺負人家,這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家,若打她的主意,人家尋來,吃不了兜著走。”

王義笑笑說:“娘,你兒子是那樣人嗎?人情道理,什麼叫廉什麼是恥,兒子還是懂的,您就放心吧。”

姑娘在王家住了將近一個月,也沒見有人找到這裡來,王義出去賣柴時也是四處打聽,也沒聽說誰家丟了閨女。

這天,姑娘與老太太閒嘮嗑兒,姑娘說:“大娘,我在你家都住一個月了,咋沒見著沒過門的嫂子來過?”

老太太勉強笑笑說:“傻閨女呀,你說我們這窮家,又是孤兒寡母的,誰家肯把閨女往這窮坑裡推呀?”

姑娘有些害羞地低著頭說:“如不嫌棄,我願意給大哥做飯燒水,侍候大哥和您老。”

老太太聽了喜得眼閃亮光,忽而又暗淡下來,連連擺手說:“這可使不得呀,看你知書達理,不是窮人家的孩子,落到我們這窮山溝裡會受委屈的。不行,絕對不行!”

姑娘說:“大娘,我到你們家這麼長時間,你們娘倆對我這個無依無靠找不到家的外鄉姑娘沒有一點嫌棄,讓我感激不盡,你們是好人啊!我大哥誠實勤快,我看上他了,我這輩子非他不嫁。”

老太太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但表面上仍勸姑娘說:“這怎麼成啊?婚姻大事不比一般,姑娘可要想好啊,要不然你會後悔的。”

姑娘說:“您老放心,我不會後悔的。”

老太太見姑娘是真心實意,老淚縱橫地說:“感謝蒼天!我們王家是哪輩祖上修的福呀,修來你這麼一個好媳婦!”

王義自然同意,歡歡喜喜地與姑娘結了婚,夫妻恩愛和美。老母親高興,老虎也高興,捕捉的野物也多起來。一晃有半年時間了,媳婦也有了身孕。

這天晚上,媳婦對王義說:“明天咱們走吧,也省得你一輩子靠打柴為生。”

王義聽了忙說:“看你說的,我不打柴幹啥去?自小就生在這山溝,外面無親無故,你既肯做我的妻子,就在山溝待著吧,這也是命。”

媳婦笑笑說:“你娶我做妻子,這不就有親有故了,你也就不是打柴的命了,我帶你們娘倆去享榮華富貴。”

王義說:“你快拉倒吧,是不是發燒了?你自個兒連家都找不著了,還帶我們享榮華富貴呢?說夢話呢!”

“啥!你說我是做夢?是你做夢都想不到的,你可知道我是誰?我是大遼國三王爺的二郡主,你就是郡馬了。”

王義聽了,伸手摸摸妻子的頭說:“沒發燒呀,你今兒個咋淨說胡話呢?別說了,咱們睡覺吧。”

媳婦說:“我真的是郡主,那天我隨同哥哥來箭笴山遊玩打獵,突然從林中躥出一隻大老虎,把我給嚇暈了,等睜開眼睛,就稀裡糊塗地到你家的炕上了。”

王義下意識地後退一步,驚訝地說:“我的媽!這是真的?你咋不早說呀?我要是知道決不敢娶你,你走吧,委屈你了!朝廷的郡主做了我半年的媳婦兒?真是罪過呀!”

媳婦微微笑笑說:“怎麼?你趕我走,不要我了?你這個王義真是忘恩負義。”

王義著急地說:“不是我不要你,是我不敢要哇,我一個窮打柴的,怎能配得上郡主,不是找死嗎?”

“我們已是夫妻了,你跟我走就不是打柴的了,一下就變成郡馬了。”

王義說:“我可不去,一到京城還不得掉腦袋呀。”

媳婦笑笑說:“有我在你怕啥,實話跟你說,我找不到家那是假的,開始是我怕說出身份你們加害於我,後來我就看上了你,你和娘都是好人,你誠實勤快,模樣兒也挺俊,要是再學點東西,不會比別人差。我為什麼現在才說出來呢?是因為我懷孕了,這樣我父王就必須得接受你,我就說是你把我從虎口裡救下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這麼一說,父王肯定不會難為你的。”

王義聽媳婦這麼一說很是高興,就到母親的屋裡與母親商量,老母親一聽,一夜之間兒子成了郡馬,更是歡喜得不得了,感慨地說:“這是你虎大哥為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才給你選了這麼一個好媳婦呀!咱這一走,你那虎大哥咋辦?”

王義說:“虎大哥對咱家好不假,可咱也不能把一隻老虎帶到京城裡去吧?咱們這一走,它找不到咱們,也就自然入山林了,也省去了它為咱家捕食的勞累。”老母親聽兒子這麼說,也覺得在理兒,就點頭同意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王義孃兒仨就收拾行裝和左鄰右舍打一聲招呼就進京城了。

可是人走了,老虎不知道呀,它照樣每天往後院裡扔獵物。一天沒人動,兩天沒人收,屋裡也沒動靜,老虎納悶了,是都病了?又一連三五天,後院橫躺豎臥不少獐狍野兔了,有的都腐爛了。

老虎就更加奇怪了,它就跳到院子裡撞開門,見屋裡沒有人,而且東西也少了不少,這下老虎急了,它以為是村裡人把王義一家人趕走了呢,暴躁起來,見人就追,見牲畜就咬,鬧得村裡雞犬不寧,家家都關緊門窗,閉門不出。

有一夜,老虎蹲在一家的碾房裡,聽這家的兩口兒說:“這王義也太坑人了,進京城也得跟老虎說一聲啊,這可倒好,弄得全村人不敢出屋,水缸裡的水都沒了,也不敢出去挑,這可如何是好呀!”

老虎聽了這話就明白了,立刻躍起往京城裡奔。

再說王義母子隨郡主到了京城,進了王府,老守門官一見是失蹤很久的郡主回來了,不敢怠慢。郡主帶著丈夫和婆婆直奔正廳拜見父王。王爺一見失蹤近一年的女兒突然出現在面前,高興得淚水漣漣。

郡主把被老虎叼走又被王義救下,母子如何對她好,又如何愛上了他,沒經父母同意就嫁給了他的事向父王述說了一遍。王爺見王義一表人才, 女兒又有了身孕,就認下了這個女婿。王義真的一下子由窮砍柴的樵夫一步登天,成了地位顯赫的王室郡馬了。

這一日,王義在幾個護衛的陪同下逛京城,王義長這麼大也沒離開過小山溝,見到這麼繁華的城市,心情別提有多興奮了。正玩得興致勃勃,突然從東面驚惶失措地跑來一群人,一邊跑一邊喊:“不好了,老虎進城了!老虎進城了!”

王義一聽老虎二字,就想起了他的虎大哥,他心裡說莫非是我虎大哥找來了。別人由東向西跑,可王義卻往東跑。護衛喊道:“郡馬爺呀!跑錯方向了,您想喂老虎呀!”

王義也不言聲,不一會兒就與老虎相遇了,果然是他的虎大哥。老虎見到王義就一下子趴下了,全身直哆嗦,王義蹲下身子一看,老虎的前腿受傷了,直冒血。這時一隊京城衛隊追了過來,搭箭就要射虎。

王義大喊一聲:“住手!”軍卒一看是王義,就停下手。王義說:“軍爺們,這是我的虎大哥,只要有我在,它是不會傷害人的,你們回吧。”

王義把老虎領到了郡主府,請來獸醫為虎療傷,沒幾日老虎的傷就好了。

當時天下,戰爭不斷,遼國的大部分軍隊都派去征討渤海國去了。這時宋朝想乘機攻打遼國,邊關向朝廷送來了加急戰報:宋軍已突破邊關防線,長驅直入。看到戰表,皇上犯了愁,兵將都派出去了,朝中沒有良將可選了。

皇上突然想起,三王爺前些時選了郡馬,就下令郡馬王義率兵迎敵。王義一接到聖旨可就傻眼了,自個兒是個窮打柴的出身,哪會帶兵打仗?去了也是送死呀!可皇上的命令誰敢違抗,抗旨也是死。

王義只得硬著頭皮出征了,老虎也跟著,攆也攆不回去。話說到了戰場兩軍對陣,王義還沒動,老虎先躥了出去,三躍兩撲,死傷了好幾個,敵軍陣腳大亂,宋軍都是中原人,很少見到老虎,嚇得喊爹叫娘,拼命奔逃,王義率兵乘勝追擊,一直把敵軍趕出邊境,得勝而回。

王義凱旋迴京後,皇上高興,稱王義真乃將帥之才,加官晉爵,官至二品。

到後來,東北的女真族部落首領完顏阿骨打舉兵反遼,建立了大金國,所向披靡,攻克江寧州,不久遼五京之一的東京失陷,很快遼上京臨潢府也被金兵佔領,當金兵攻入遼中京大明城時,遼天祚皇帝一邊逃跑一邊傳旨派王義帶虎拒敵,可是來自東北的金兵不是當年中原的宋兵,他們不懼老虎,兩軍一對陣,金兵一陣亂箭就把老虎給射死了。

王義拼著性命才把他的虎大哥搶回來.王義敗下陣來,仗也不打了,一家人偷偷地帶上死虎回到原來居住的山溝裡,流著淚把虎葬到一個山坡的向陽處。從此這條溝就叫“義虎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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