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案紀實 之 20世紀 特大持槍行凶案始末(7)

大案紀實 之 20世紀 特大持槍行兇案始末(7)


5月7日下午19時整。成都市西門。

在一條不寬不窄的街上,走來一高一矮兩個年輕人。他們走到街口站住了,攔住一輛奧托牌出租轎車。這兩人西裝革履,穿著講究,他們告訴司機說要去內江,司機同意了,於是講好價錢,躬身轉進車內。

此時的都市正是車輛高峰期,寬闊的街道和馬路上人頭攢動,一輛緊跟一輛的機動車如潮水般湧動著。喧嚷聲、車鈴聲、喇叭聲交匯成澎湃的轟鳴。奧托轎車上的兩個年輕人急得抓耳撓腮,邊低聲咒罵邊催促司機加速搶道行駛。司機說老闆你們著急也不行,萬一搶道被交警發現把車扣住,那就更糟了。兩個年輕人無可奈何地長嘆一口氣,歪倒在靠背上。

在都市華燈齊亮時,出租車終於衝出車流,駛上了成渝高速公路,隨著沙沙而響的車輪聲,奧拓車如脫韁的野馬衝進夜幕。車上的兩個年輕人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車子駛上高速公路後,靠在車椅背上的兩個客人都沒再說話,他們雖然年輕,但表情嚴肅、眼光冷漠。旅途寂寞的司機開始還想跟他們搭訕幾句,但見他們並不睬他,也就知趣地閉上了嘴。他自然不知他的客人是幹什麼的,他做夢也沒想到,這天晚上他載的兩個客人,是警方通緝的要犯。那個瘦高一些的便是王建賓,那個矮胖一些的正是身負命案、幾次開槍殺人、有“內江第一殺手”之稱的羅陽。他們接到陳樹明的電話後,聽說老闆召他們火速回內江,便猜知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們出手,於是馬不停蹄,匆匆趕往內江。

夜12點40分,奧拓轎車停靠在內江火車站附近一條僻靜的街上,羅陽和王建賓走下車,已有兩人迎上前來,一個是汪衛東,另一個是劉詩萬的馬仔周英。

四人見面後,也不說話,立即換一輛出租車進城。車到玉溪路一家酒館門前停住,四人匆匆下車。

酒館門前的梧桐樹下,靜靜地臥著一輛皇冠牌高級轎車。汪衛東和周英帶著羅陽王建賓趨步上前,恭恭敬敬地立在車旁。車窗搖了下來,坐在裡邊的人問道:“來了?”不等他們回答,又發話道:“這兒不安全,你們馬上到六巴巴那兒去, 該幹什麼他會告訴你們!”說罷發動車子準備走。

這時,汪衛東搶先一步,低聲說道:“萬哥,我手裡還沒有傢伙。”

“幾時要?”

“越早越好!”

“你夜裡兩點半來拿。”

“到哪找您?”

”鬱香樓。”

皇冠轎車帶著最後一句話的餘音,疾馳而去……

陳樹明在家已恭候多時。

遵照老闆的旨意,陳樹明是這次行動的策劃人。他是劉詩萬的心腹,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動用他的。

在這裡不能不對他作個簡單的介紹:他34歲,中等偏瘦身材,略略有些敗頂,寬額頭,長下巴,雙眼之間距離很大,皮膚白皙。此人是個久經沙場的老將,曾被拘留、勞教、勞改過多次,犯罪經驗豐富。在一次又一次的鍛鍊摔打之後,變得沉穩老辣、計謀過人。在內江市黑道上只要提起“六巴巴”,無人不畏懼三分。

汪衛東、羅陽等四人一走進陳樹明的家,便熱烈地擁抱到一塊,相互詢問著分別之後的情況。接著,他們便圍桌而坐,商討起這次行動的計劃來。

陳樹明表情嚴肅、神色莊重地說道:“老闆對這次行動很重視,要求我們從今天開始,不得和他再有任何接觸。他剛才來電話說老五手裡還沒有槍,你等一會去拿,但要速去速回。今天晚上你們就全都在我這兒過夜。”說到這裡,他清了清嗓子,略微抬高些音調,“明天上午,老五先去查探一下孫濤住在市第一醫院哪個病房,踩準點,咱們中午動手,因為這時候病人大多在睡午覺,醫院裡比較安靜。大家切記要速戰速決。老闆一再交代,只准成功,不準失敗!”

汪衛東面露疑難之色:“如果孫濤發現了我怎麼辦?”

“這個我已經考慮過了。”陳樹明胸有成竹地說道:“你雖然和他是各為其主,但一直私交很好,讓你去踩點也正是這個原因。如果萬一他發現了你,你就來個順水推舟,說是去探望他就行了。”

羅陽和王建賓弄清楚這次回內江所要乾的事後,一個表現亢奮,一個躊躇不安。

羅陽聽說行動的目標是孫濤,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連聲說:“好!好!早就該送這個狗日的去見閻王了!”

王建賓則顯得憂心忡忡,有些為難地說:“孫濤和我一直關係不錯,自從我躲到成都後,他就常去看我。現在對他下手,我於心不忍。”

陳樹明用手摸了摸禿腦門:“其實咱們的心情是一樣的,老五和他的關係也很好,但他得罪了萬哥。萬哥的為人你是知道的的,從不輕易說收拾誰,黑白兩道,誰不稱他是“仁義大哥”?這回孫濤做得的確太過分了!”

汪衛東接過話頭:“孫濤是狂得有點過頭了。葉貫武不敢攪的事他都敢出頭,根本不把萬哥放在眼裡,最近還在場面上吹他如何如何英雄,羅陽、王建賓、汪衛東給他當馬仔都掉他的價。我聽說這話後,當面問他,他竟然說說了又怎麼樣,還說總有一天會到成都去找羅陽較量較量。憋得我心裡像塞了個馬桶。”

羅陽面露冷笑,一言不發,不由自主地玩弄起他的小“六四式”手槍來。

王建賓問:“他果真這麼說了?”

汪衛東肯定地點了點頭。

陳樹明接著說道:“孫濤是不知天高地厚,自尋死路。萬哥定下的事咱們兄弟就要不折不扣地執行。王老弟如果確有為難之處,我們絕不勉強。你自己看著辦吧!”

王建賓站了起來,斬釘截鐵地說道:“萬哥是我和羅陽的再生父母,對我們恩重如山,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會有絲毫的退縮。該怎麼幹就怎麼幹吧!”

“那好吧,明天按計劃進行。”陳樹明也站了起來,“你們倆從成都趕來很疲勞,趕快休息。衛東到老闆那兒去拿東西,我再推敲一下明天的行動計劃。”

凌晨兩點半,汪衛東離開陳樹明的家,直奔鬱香茶樓。

劉詩萬家住內江市鬧事區,但他在公司總部和自己開的鬱香茶樓均另闢有居室,常常在那裡接見他是心腹親信。汪衛東趕到茶樓時,已無茶客,但櫃檯處依然燈光瑩然。汪衛東走上前去,對櫃檯後的一名小姐說道:“萬哥和我有約。”那位小姐點了點頭,望著朝走廊深處走去的汪衛東的背影,拿起櫃檯上的電話筒咕噥了一句:“汪衛東來了。”

汪衛東徑直走到劉詩萬佈置豪華、寬敞氣派的居室。劉詩萬在躺在寬大的席夢思上翻著一本畫報。他打了個手勢,讓汪衛東坐下。

“你們準備得怎麼樣了?”他懶洋洋地從席夢思上坐起來,問。

“都準備好了,明天中午動手。”汪衛東身子前傾,答道。

劉詩萬扔過來一根香菸:“這次的事一定要辦好,儘量做得周密些。我不允許你們有任何閃失。”

汪衛東點上香菸,長長地吞進一口,豪言壯語隨著濃濃的煙霧噴了出來:“萬哥放心,我們兄弟幾個為了您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鑽油鍋也在所不惜,眨一下眼都不是好漢。辦不成這件小事,說明我們白跟您幹這麼多年了。到時候提頭來見!”

劉詩萬擺了擺手:“不要說這些廢話了。你告訴陳樹明,這次他不要親自參加行動,呆在家裡隨時掌握信息。你幹好你要乾的事後,也儘量不要出手,讓羅陽和王建賓幹,幹完後讓他們馬上離開內江到成都去,這樣事後要安全的多,也有個退路。對公安局尤其是熊小華我不能不防,必須做得無懈可擊,讓他們找不到漏洞抓不住把柄。”

汪衛東馬上領會了老闆的意圖,正想再說幾句恭維老闆英明的話,劉詩萬已按動了床頭的按鈕,緊接著走進一個面色冷峻的大漢。劉詩萬對汪衛東道:“你隨他去拿東西吧!”

汪衛東走後,劉詩萬從席夢思上翻身而下,趿拉著拖鞋來回踱著。明天中午預想中的場景,一幕幕出現在他眼前,他的目光漸漸變得兇狠而又陰冷……

金泰王樂都5月6日的爆炸案在內江市引起強烈震動,發生在鬧事區娛樂場所的爆炸事件在這座城市還從來沒有過。

恐慌不安的人們怨聲載道:槍擊不過癮又玩起了爆炸,這日子還叫人過嗎?!

頂著巨大壓力的公安幹警們迅速採取了行動。

爆炸案發生幾分鐘後,中市區公安分局刑警隊的偵查員們就趕到了現場,進行勘察:爆炸現場位於歌舞大廳門外二樓至三樓轉角處。牆鏡被炸得粉碎,牆壁、房門、消防器材均被炸燬。經提取殘留物證分析,罪犯是將鋼珠、玻璃渣、黑火藥等裝入易拉罐引爆作案。

熊小華親自率領偵查員們進行細緻地調查,初步查悉:爆炸案是兩夥人為私怨蓄意挑釁鬥毆所致,一方是以內江市東興鎮原建築公司包工頭劉明全為首糾集的不法人員張樹雲、邱家勇、陳兵,劉明富等。一方是以東興鎮現建築公司包工頭劉長奎為首的孫濤、騰勇軍、李明勇等人。後一夥人玩樂盡興後從歌廳出來,而前一夥人身帶炸彈、馬刀等正尋到這兒來找他們。兩夥人在樓梯口狹路相逢,開始拼鬥,繼而便發生了爆炸,輕重傷共七人。

熊小華迅速做出安排,讓偵查員到市內及郊區的所有醫院查找治傷的涉案人員,並控制他們的行動。

信息很快反饋上來,除劉明全、劉明富兄弟下落不明外,其他人均已控制住。

熊小華首先找到了劉長奎。

劉長奎在市第二人民醫院外科病房住院治傷。他頭上裹著繃帶,一副喪魂落魄的樣子,對熊大隊長這麼快就找到他略顯驚訝。他驚魂未定地向熊小華供述了事情的起因和經過。

熊小華問他劉明全以前是否有過以借錢為藉口敲詐他的事情,劉長奎說沒有。他已有兩年多未見過劉明全了,所以對他上門敲詐感到很突然,弄不清楚他到底想幹什麼。

“你兩年多沒有跟劉明全來往,但對他的情況是否瞭解一些?”

“只聽說他家境敗落後,跟劉詩萬劉老闆後邊吃些浮食。”

“在劉明全沒敲詐你以前,你是否察覺有什麼非常的事情?”

“在這之前倒沒有什麼不對勁的事,但在和一些熟人閒聊時,他們倒告誡過我,說我搶了劉詩萬的生意,要我注意點。”

“這就對了。”熊小華驟然來了精神。顯而易見,這個爆炸案的背後大有文章可做,他在心裡暗暗罵道:“好你個狗日的劉詩萬,狐狸尾巴終於又露出來了!”

要徹底查明這個案子的來龍去脈,揪住背後的那隻黑手,劉明全和孫濤是至關重要的人物。劉明全不會不清楚事件的內幕,而孫濤之所以敢出來打抱不平,與劉詩萬為敵,不會沒有人指使。

此後,熊小華全力以赴尋找劉明全,但毫無結果。重傷在身的劉明全轉眼之間蹤跡全無,更堅定了他對自己對此案判斷準確性的信心。

找不到劉明全就找他的同夥。他在市第一醫院找到了手臂被炸斷的陳兵

陳兵哭喪著臉,一再申明是劉明全邀他當個幫手,對其他情況一概不知。熊小華問他你們老闆是否知道,他說沒跟老闆打招呼。當時他曾向劉明全提出是否跟萬哥說一下,劉明全說沒有事只管放心。熊小華沒有再問下去,他心裡很清楚,像陳兵這樣的小嘍囉不會了解太多的內幕。

他把孫濤定為主攻方向,重點中的重點。

孫濤這個人他很瞭解,是個久經沙場的老江湖了,而且心狠手辣,對誰都沒有一句實話。為了增強氣氛和效果,他沒有在醫院詢問頭部和身上均有傷的孫濤,而是把他帶到了刑警隊。

一到刑警隊辦公室,八面威風的孫濤便蔫了下去,咄咄逼人的氣勢溜得一乾二淨。他瞪著驚懼不安的眼睛,等待熊隊長的發問。

“孫濤,你知道聚眾鬥毆以致爆炸致多人傷殘會判幾年嗎?”熊小華的語調冷冰冰的。

“我只是去看熱鬧的。聽說劉明全要找劉長奎討債,可能要幹架,才跑去看熱鬧的。”孫濤囁嚅著低聲說道。

“放屁!”熊小華拍了一下桌子,“大白天說假話你也不臉紅,把我當傻瓜吧,我們早就調查過了,你不僅參與了,而且還是為首者。”

孫濤低下了頭:“那我也是受害者,是他們先動的手,炸彈也是他們的人扔的。”

熊小華忍不住哈哈大笑:“好一個受害者,你是不是覺得沒炸死人,心有不甘?當然,這些情節在量刑時會考慮,但你作為聚眾鬥毆的為首人員要想逃脫法律的制裁恐怕不可能吧。”

孫濤可憐巴巴地抬起臉,帶著懇求的語調說:“熊隊長,你千萬不能再把我送監獄去了,我願意戴罪立功,你叫我幹什麼都行。”

“那我問你,這件事的起因是什麼?劉明全是受誰的指使去敲詐劉長奎,又是誰讓你出來為劉長奎打抱不平的?”熊小華就勢逼問。

孫濤沉默了,腦門上慢慢滲出一層細碎的汗珠。過了好大一會,他才暗啞著嗓子說道:“熊隊長,我現在頭痛得厲害,能不能讓我先回醫院把頭上的傷治好,然後我就把知道的所有情況全都坦白交代出來,爭取從寬處理。”

熊小華同意了孫濤的請求,放他回了醫院。他心裡很清楚,和孫濤這樣的人打交道得有耐心。但他已抓住了這小子的把柄,利用他怕被判刑的心理,就一定能達到目的。

5月8日下午3點40分,熊小華接到市第一人民醫院保衛科的電話,消息令他震驚:孫濤在醫院外科住院部走廊裡被人亂槍打死!

(未完待續)

摘自—《天府之國魔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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