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追捕“二王”紀實(下)

追捕“二王”紀實(下)

作者:普通一兵


「轉載」追捕“二王”紀實(下)


這是兩張死者的照片:醜陋的面貌,仍然隱隱露出幾絲兇殘;僵直的屍體,還可看出滅亡前進行過一番困獸猶鬥的掙扎。兩個死者是誰呢?他們就是臭名昭著的持槍殺人潛逃犯王宗(王方)和王宗瑋,被人們簡稱為“二王”的王氏兄弟!

照片上的形象夠醜惡的了。據目擊1983年9月18日在廣昌山林中擊斃“二王”現場的人們介紹說,先後被警犬拖下山林還沒斷氣的王宗瑋、王宗(王方)的形象,也是醜得不堪入目。那體相,同正常的人可說是絕頂的不同:兩個人裹著髒得變了顏色的溼襯衣,赤著兩隻被茅竹戳爛了的腳,臉頰削瘦而汙黑,乾燥的皮膚緊繃著楞角突出的骨頭架了。小個子王宗(王方)的體重大約摸只剩下七八十斤。狼狽得真稱得上是兩條喪家之犬!

然而,曾幾何時,就是這兄弟二人,是那般的兇狠,那般的瘋狂,那般的狡猾,殺死十名、殺傷十一名我解放軍、公安幹警和人民群眾,欠下累累血債,攪得人們不得安寧。圍繞著一對亡命之徒,在社會上引起多麼多的議論、猜想和傳說啊!什麼王宗瑋是部隊的校槍員,是百發百中的神槍手呀;什麼“二王”是因生活所迫,第一次作案呀;專殺幹部不害群眾呀;什麼他們仗義疏財,殺富濟貧呀……等等,離奇古怪,不一而足。頭頂莊嚴國徽的公安戰線的同志們,在長達七個多月的日子裡,心情不好受,吞嚥下許多不被理解的痛苦,在挫折中挺進。他們在這起新中國成立後空前未有的特大暴力性案件中,與殘暴、狡猾的敵人,一次次地作著艱苦的殊死搏鬥......

“二王”武漢一逃,丟魂失魄,再不敢輕舉妄動,竟消失了蹤跡。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這兩個兇犯在公安機關通緝追捕的“熒光屏”上失去了蹤影。壓在公安部追捕“二王”指揮組肩上的擔子特別沉重。指戰員們整夜研究形勢,分析各種情報,判斷可疑動向,調度各省的追捕力量……

公安部要求一定要儘快將“二王”捕獲歸案,向黨向人民作出交待。

四月下旬,公安部再次部署追捕“二王”的措施,強調把追捕“二王”與加強基礎工作結合起來,與偵破現行案件結合起來;做好乾警和群眾的教育工作;落實責任制……

我們的公安幹警日日夜夜在緊張地戰鬥著。

電話一個接一個,信函一封接一封,公安部每天收到來自全國四面八方的檢舉線索幾十個。對這些撲朔迷離,若是若非的線索,要一條一條地核對,分析,該排除的排除,該備案的備案,該追查的追查,直至水落石出。

許多誤認為“二王”的線索,一個個被迅速查明、清除;冒充“二王”作惡的歹徒,無不當即抓捕歸案。這一切,正是北京這個中樞機構,在堅定有力地指揮著這場戰鬥。公安部將有關“二王”的情報和活動特點向全國進行了通報,並將“二王”的指紋、筆跡、照片印發給各地。

從3月25日以後,“二王”卻一直蹤跡杳然。

指揮部毫不鬆懈,調整力量,把追捕工作引向縱深。

“活要抓到,死要見屍”。公安部確定,以湖北、湖南、江西、安徽、河南五個省為重點,進行大規模圈蹤,追查“二王”逃竄去向。8月中旬,江蘇省公安機關終於發現“二王”活動在江蘇省內靠近連雲港的淮陰市。

8月29日這一天下午4點鐘,淮陰市百貨商店的兩名女財會人員,其中一名是孕婦,往銀行去交當日營業款,孕婦手裡拎的提包裡,裝著兩萬一千多元現金。這個小城市,在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社會秩序一向安定,關於“二王”的傳說,雖有所聞,可聽來好像外星人的傳聞一樣。看,兩名婦女,拎著鉅款,悠哉閒哉地走在馬路上,不就是這種太平意識的寫照嗎!

孕婦手上的提包“嗖”地被人拽走,她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呢,另一女同志著清楚是個小個子男子把提包奪走,便驚叫道:“錢被搶了!”

距離搶錢者50米遠,一個高個子騎輛自行車,停在那裡,小個子跑到他跟前後,大個子將車騎走,小個子縱身一跳,坐到貨架上,便拐向小路逃跑了。

發案後,市公安局立即組織追捕,但是強盜已不知去向。搜索中搜到二犯甩掉的一輛自行車。經檢查驗證,認定在淮陰市強搶鉅款的罪犯就是“二王”!

“二王”暴露了!江蘇、山東、安徽、河南、上海等省市,嚴密注視“二王”動向,動員力量圍殲罪惡累累的“二王”。

狡猾的“二王”,在淮陰作案後,為避開撒來的法網,迅速遠遠地離開淮陰。他們帶著蚊帳、筒襪等露宿山林野坳的用具,披星戴月地騎車奔波,僅十四天的時間,就從江蘇省橫跨安徽省,跑到江西省,妄圖從廣東、福建兩省南逃過海。可是,他們預想不到天網之大,佈滿中華,大網之遠,遠到南海邊。還不等他們聽見海濤聲的時候,埋葬他們的墳墓已經掘好,這個葬場,就是毛主席曾在詩詞中吟唱過的江西省廣昌。

1983年的9月中旬,正是金秋時節。沿著南昌南下的公路,兩旁望去,桔子黃了,晚稻熟了,荷葉落了,蓮子香了。近處流著清澈的河水,遠處聳立起伏的山巒。一路幾百裡,光彩斑斕,風光無限,展示給人們的彷彿是一幅無邊無沿的、美麗的江西山鄉喜待收穫的長畫卷。

距離南昌550華里的廣昌縣,是革命老根據地。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毛主席率領紅軍路過廣昌,曾寫下了一首《減字木蘭花·廣昌路上》,唱道:“頭上高山,風捲紅旗過大關……”

半個世紀過去了,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紅旗更加豔麗,山區廣昌一天天富裕起來,農民的日子像拔節的甘蔗,純樸的山區人民,想不到在他們這塊肥沃、幸福的家鄉土地上,會在什麼時候,突然發生擾亂他們正常生活節奏的事情。

打破這種和平景象的事情,突然發生了!9月13日的早晨八點鐘,兩個幽靈似的人物,頂著一片陰雲,一前一後騎著兩輛舊自行車,進入廣昌城區,想找吃的。

8點剛過,縣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劉建平走出機關大門,英俊的小劉手裡提個兜子,去聯繫製作歡迎復員軍人回鄉的紅布橫額。他28歲,人機敏,眼神快,他向對面的向陽土產商店一望,只見在商店門口的馬路邊,有一個頭頂舊草帽,戴副大墨鏡的人。這人的兩條長腿跨在自行車上,左腳尖點地,右腳踏著腳蹬,擺出隨時準備蹬車疾走的架式。他身材很高,故意蜷曲著身子,像個大蝦米似的伏在車把上,並且有意把草帽壓著眉毛,掩飾自己的真面貌。

多年被評為優秀共青團員並擔任過城關鎮團支部書記的劉建平,立即對這個陌生人物產生了懷疑:今天本是陰沉欲雨天氣,這人為什麼那樣留戀一副墨鏡呢?頭上沒有陽光,他戴著一頂遮蔽面孔的舊草帽,又是為什麼呢?說起小劉,他平日很有警覺性。他在民政局工作二年多,經常遇到登門要求救濟、實則是過路行騙的人。他多次冷靜地觀察這種人的衣著、言語、神態,摸出了規律,然後戳穿騙錢者的假面具。這會兒,他一邊冷靜觀察騎車人的神情,心裡一邊想:全國正在嚴厲打擊刑事犯罪,這個人能不能是個逃避打擊的罪犯呢?為了探個究竟,小劉故意走過去。離近時,他見那人的白襯衣髒得發黃,瘦長的臉上黑乎乎的,好像塗了一層油彩。再看自行車,上邊沾滿泥漿,貨架上馱著一個大塑料包。顯然這人是一路奔波,現出一種過著不正常生活的人才有的狼狽相。當小劉避開那人,待作進一步打量的時候,從商店裡走出一個與騎車人同樣打扮的人。不同的是個子矮些,襯衣是藍色的。他倆分明是同夥,但又故作陌生人。小個子走到離大個子約20米的地方,推起一輛自行車,騎上去,越過路邊的大個子,獨自向南奔去,隨後大個子將車蹬動,距小個子約30米,兩輛車成斜線,等距前行。行動如此詭秘,情景如同演戲。小劉意識到,他面臨的可能是一次嚴峻的對敵鬥爭。當那小個子停在不遠的郵電局門口的小攤床時,小劉機警地注意到大個子此時正停在對面路邊,仍然是那樣跨著車像是放哨。小劉湊到攤床前,故作買刷子,而耳朵卻竭力搜聽從小個子嘴巴里發出的一切細小聲音。小個子壓低聲音說:“這個煙……”

小劉一聽,是北方人,江西人把“這個煙”發音為“格夠煙”。小劉偷瞥他一眼,草帽向前壓得更低,看不清相貌,只露出一個尖下巴。小劉暗下判斷,這兩個傢伙,行動鬼祟,壓著嗓門兒說話,決不是好人。他決定採取行動,立即離開攤床,向城關公安派出所奔去。走了一段路,回頭看看,兩個可疑人離開攤床,又在星火食品店停下。小劉乘他們毫無察黨的時候,加快腳步走進派出所。

派出所裡只有所長鄒志雄在家值班,他個頭矮小,但很精幹,一臉秀氣,二目有神,剛近而立之年,滿身洋溢著年輕人的生氣勃勃。

劉建平急忙報告:“鄒所長,有可疑人,相當可疑!”

鄒志雄雖然年輕,但是這位多次榮獲縣公安系統先進單位的派出所所長,處事卻相當沉著、老練。他嚴肅地問道:“什麼根據?”

小劉把情況一五一十地一說,鄒志雄嚴峻的兩眼一閃亮,頓時振作,一身威武氣勢,問小劉:“人在哪裡?走,看看去。”

小劉領著鄒志雄走出派出所,往街上一看,兩個可疑的人已經不見了。小劉心中納悶兒:“咦,這麼一會兒,跑哪兒去了?”他蹺起腳向南眺望,啊,看到了:在通向廣東和福建的公路上,那個穿白上衣的大個子的身影,閃動了幾下之後消失了。

人已經走出縣城,“如果真是兩個逃犯,可以這樣平安地讓他們跑出城關派出所的管區嗎?”鄒志雄這樣自問,同時也做了自答:“不能,那樣就是失職。”說起城關派出所,它在對敵鬥爭中曾有過光榮的歷史。最為突出的功績,是在1980年5月17日,一個活動在幾個省內的重大反革命集團竄到廣昌作案,被城關派出所的公安幹警一舉破獲。派出所幹警集體榮立三等功,作戰有功的鄒志雄被提升為縣內最年輕的一名所長,人民公安戰士的神聖責任感,驅使他不漏掉一點點與敵鬥爭的時機。兩個可疑的人走遠了,但是他決定主動出擊,他和劉建平急忙返回派出所,把子彈上了膛,交給小劉一副手銬和一把匕首,然後來到縣公安局。正好遇到擒敵經驗豐富的刑警隊幹部劉細鵬在家值班,鄒志雄同老劉多次協同作戰,劉細鵬一聽情況,立即兩眉飛揚,精神抖擻,拍案起身參戰。他們三人來到院子,看到縣水電局年近花甲的陳步山老師傅開的一部“麵包”車停在那裡。鄒志雄把情況向陳師傅一說,這位受黨教育多年的老司機毫不遲疑他說:“快上車!”

汽車上了公路,四個車輪像騰地飛起一樣向南馳去。車子以七八十公里的速度前行,幾分鐘工夫,在離縣城四華里的宴公嶺追上了兩個可疑人。

陳師傅問:“停不停?”

鄒志雄說:“超過去,到前邊隱蔽起來。”

車“嗡”地一聲加大了油門,迅速從兩個騎車人身邊閃過,但是車上的幾雙睜大的眼睛,透過明亮的玻璃窗,就像百分之一秒時速的照相機鏡頭,把兩個人的可疑之處,毫無遺漏地收錄在視膜上。鄒志雄和劉細鵬緊握手槍,劉建平也備好兩根鐵棍子,隨時準備與司機一起投入搏鬥。

汽車飛出一段路,來到小港養路段,附近有村莊,鄒志雄指揮把車拐進右邊的小路上,把車隱蔽在樹蔭裡,鄒志雄和劉細鵬臥藏在公路邊的一棵大樹後面,等著兩個可疑的人。

“來了!”

兩個騎車人進入視野,鄒志雄壓低聲音提醒著人們。

當相距20米的時候,鄒志雄首先從大樹後閃出,站在公路上,迎著來者舉起左手示意,命令道:“停下,檢查!”

這突來的情況,嚇得小個子人倒車翻,後邊的王宗瑋急剎住車,不由地脫口說聲:“完了!完了!”隨即車也倒下。

鄒志雄和劉細鵬正待上前檢查的時候,趴在地上的可疑人突然“砰”的。一聲,開槍向鄒志雄射擊,機警靈敏的鄒志雄,一個箭步躥向公路那邊的大樹後,同劉細鵬一左一右,齊發憤怒子彈,射擊敵人。由於路兩旁茂密的大樹阻擋,我公安幹警的火力受到阻擋,這時,只見小個子跳到路邊蒿草叢生的大溝裡,有逃掉的危險。鄒志雄向隱蔽在車旁的劉建平和陳步山喊道:“打電話!”

劉建平跑到養路段工棚一看,裡邊沒有電話,當過汽車司機的小劉,在生死考驗的時刻,把安全留給別人,把危險留給自己,他向陳師傅說:“只好開車闖過去報信了,我開車!”

陳步山勇敢地說:“我開車,衝過去,注意不要被打掉輪胎。”

陳步山和劉建平跳上車,拐上公路飛速前進,子彈從車廂左右橫飛,英勇的一老一少,鳴著戰鬥號角似的車笛聲,從火線上衝過去回縣城報信。

鄒志雄和劉細鵬兩支槍的火力堵截大個子橫竄公路,逃不到東邊。可是恰在這時,從南開來一輛麵包車,車體遮住小個子;急於逃脫厄運的大個子,以汽車作掩護,同汽車一起往前奔跑,跑出射程以外,竄過公路,與小個子會合,拼命往東逃。他們跑進一片稻田,泥水黏掉了鞋,他們光著腳渡過河水,鑽入山林。

小港一戰,繳獲了兩輛自行車,一個包,包裡有八千元人民幣、蚊帳、長襪、警服、軍服、半導體收音機、袖珍地圖和化妝油。確認他們為“二王”的物證是包裡有兩支槍,經過驗定,其中一支,是在岱山檢查站被“二王”搶走的王雲的槍。

“二王”在廣昌出現了!公安部向江西省公安廳提出作戰要求:“盡一切努力,將‘二王’圍殲在廣昌,為民除害!”

一場追捕“二王”的戰鬥打響了!

廣昌縣公安局得到小港戰報後,縣公安局局長鬍順保立即調車,帶領武裝警察疾風般趕赴現場,分三路追擊。在追擊隊伍裡,有一個“編外”偵察員,他是縣公安局的小通訊員、18歲的李周田。他一聽說壞人持槍行兇,便不管領導是否准許,拿起槍,跳上車,跟著出擊。到了現場,他聽完鄒志雄介紹情況後,就像一支首先離弦的箭,沿著他熟悉的路線追去。這個工人子弟,雖然是公安戰線上的新兵,但他那還稚嫩的心靈,已把公安戰士為保衛人民利益與罪犯作英勇的鬥爭,視為是至高無上的天職。滿臉稚氣的小李,憑他滿身的青春活力,十幾分鍾之後,已經把戰友們拉在後面,在山路上,迎面有個騎自行車的青年急匆匆地跑來,李周田命令他:“站住!”

這青年跳下車報告說:“我的單車(自行車)被兩個拿槍的人搶走了!我去報案。”

這人青年叫劉雲貴,他說搶車的大個子穿著綠軍褲、白襯衣、紅背心;小個子穿著藍警褲、藍襯衣,兩個人都光著腳,一人一支槍,手裡拎個兜,騎著一輛車逃跑了。

李周田說聲:“帶路,追!”他便騎上車,帶著劉雲貴在山路上奔跑。跑了一陣,迎面走過來一位老農,李周田問:“看到跑過去兩個人沒有?”

老農說:“看見了,騎著車,拿著槍,兇著吶,有個老俵在追!”

追“二王”的老俵是劉雲貴的父親。這位純樸的農民,聽說強盜搶走了兒子的車,義憤填膺,手拿一把鐵魚叉,一直追了十多里。李周田趟過齊胸深的旰江河,追上了劉雲貴的父親,問道:“看到人了嗎?”

老人向山上的一個小亭子一指:“他們進了亭子!”

小李聽說逃犯近在眼前,又緊張,又興奮。他急速登上山,來到小亭前,他發現地上有一灘剛淌下的水,又聽到亭子裡邊有動靜。勇敢的李周田,真稱得上是孤膽英雄,他勾住槍機,一個箭步穿進亭子門裡,喊一聲:“不許動!”

亭裡的一個人慌忙地站起,小李瞪眼細看,原來是個啞巴老頭。老頭用手比劃,示意兩個拿槍的人向山上跑了。小李請老頭帶了一陣路,發現了“二王”甩掉的自行車。他順著“二王”的蹤跡又翻了兩座山,到了分路口。為了給後邊同志指明前進的方向,他掏出紅色工作證,再把身體檢查表斜插裡邊,放在他走過的路上,作為路標。然後他又鑽過一片沒人的茅草和樹林,在離他二百米的山坡上,他終於發現了拼命逃竄的“二王”。李周田於10點10分從小港出發,跋出涉水,追趕到12點30分鐘,不停息地奔跑了20多里路,終於發現了兩個惡魔的身影,他為以後圍殲“二王”的勝利,做出貢獻,立了功。在人民公安的肌體裡,活躍著這樣新生的、強健的細胞,怎能不令人欣喜,令人振奮呢!

後來的公安幹警,拾到小李的工作證,按著他指示的路線奮力直追。不久他們和小李會合,此時“二王”已隱遁到旰江林場的深山密林裡。這時是中午12點40分。

廣昌縣縣委書記趙煥起在緊急召開的公社書記會議上,果斷地提出:“追捕‘二王’是現在最大的政治任務,一切工作為它讓路。”趙煥起和韓縣長把辦公地點改在縣公安局的辦公室裡,他們站在廣昌縣的地圖前,圈劃“二王”逃跑的路線,根據公安部和省公安廳的指示,向旰江林場調兵遣將,在第一批追捕“二王”的公安幹警形成第一個包圍圈以後,僅過3個多小時,又組成了一個方圓30公里的第二個包圍圈。

“二王”被包圍在廣昌!這消息像電流一樣快,傳向四面八方,南豐縣的縣委書記來了,寧都縣的公安局長來了,鄰省福建的建寧縣的縣長和公安局長、武警負責人來了;石城縣人大常委會主任劉雲龍一進門就像戰士似的威武站定,說:“我帶來一個武裝班,請分配任務!”多麼好的配合,多麼和諧的協奏曲啊!

認定“二王”在廣昌出現以後,省公安廳楊希林副廳長和王維誠處長率領幹警,帶著警犬,趕赴廣昌指揮圍捕。南昌距離廣昌550華里,一輛輛警*著雪白的燈柱,響著警報器,只用4個小時,就於晚上8點趕到,楊希林和王維誠是南下時留在南昌工作的東北幹部,三十多年的江南水土,仍然染不掉他們北方人的強悍氣魄。他們在“二王”消失的地方連夜開展工作,並決定召開全縣各公社書記緊急電話會議,調集民兵,組織第三道包圍圈。廣昌的夜,是個不平靜的夜,不眠的夜,人浪在廣闊夜幕下的大地上滾動,卻靜得聽不到濤聲。14日凌晨1點,一個171公里的包圍圈已經形成。

就在這子夜剛過時分,又有幾輛警車奔馳在山區的公路上,江西省委常委、政法委員會書記王昭榮、省軍區副司令員沈忠祥、省公安廳廳長兼武警政委孫樹森,遵照省委指示,率員到廣昌,加強對圍捕戰鬥的領導。他們拂曉前趕到廣昌後,見到了徹夜未眠的縣委領導同志,當即召開廣昌及其幾個鄰縣的縣委書記電話會議,一個地區更為廣闊的縣與縣攜手的第四道大包圍圈,限定在上午10點鐘以前形成。

一雙雙警惕的眼睛,一個個準備拼鬥的住戶,一支支在叢林中搜索的槍口……“二王”被包圍在警、軍、民築成的銅牆中,真是插翅難逃了!

但是,踏遍了兩道包圍圈裡的座座高山,搜盡了每個溝溝坎坎的土地,四天已經過去,始終不見“二王”的蹤影。艱苦的攀登,過度的疲勞,少數人產生了厭戰的情緒。他們懷疑,“二王”是不是已經不在廣昌?

“二王”在不在廣昌?指揮部經過分析、研究,斷定“二王”就在廣昌。因為幾道包圍圈,趕在“二王”可能逃出之前完成了;“二王”經小港交火後,無車、無食、無鞋,再加上語言不通,道路不熟,又害怕暴露,落到有屋不敢進,有路不敢走,有錢無處花的窮途末路,他們眼下依然藏在山裡。氣可鼓不可洩,指揮部做出準確的判斷,堅定了各路人馬在廣昌捕捉“二王”的信心,並制定了新的圍捕措施,激發起人們更加旺盛的戰鬥熱情。

9月17日的夜晚,廣昌上空陰雲密集,疾風過後,山雨傾盆而下。蒼茫群山,響著一片震人心絃的雨聲;而就在這大雨之中,肩負搜捕任務的公安幹警、武警、解放軍、民兵,堅守在崗位上,傾聽一草一木的動靜,注意搜尋每一點影蹤。

地處高山峻嶺的尖鋒公社觀前大隊的曾家村,有一戶姓曾的人家,主人叫曾文泉,家裡六口人,妻子是60年代的大隊婦女主任,黨員。實行“大包乾”以後,一年裡的糧食收入1400元;另外養了五口豬,能收入700元。18日是公社所在地的集日,曾文泉為趕集市賣豬,夜裡請村裡何馮珍來家殺豬。說起何馮珍,別看歲數不大,可是村裡的能人。木工、廚工、殺豬樣樣會。村裡人誰有個紅白喜事都少不了叫他幫忙。他來殺豬,民兵隊長特別囑咐他:“殺豬也別忘了盯‘二王’。”

何馮珍幽默地應道:“忘不了,我手裡有殺豬刀!”

過了半夜,雨小了一點,約在翌日凌晨一點半,曾文泉的女兒——16歲的曾水秀坐在門口房簷下,看見門前一個不高不矮的人,扛個竹筒子,從門前走過,這人距離水秀只有兩米遠,掛在門口的燈泡,把這人的裝束照得清清楚楚,他穿藍襯衣、藍褲子,被雨澆得溼漉漉的,可是竹筒卻是乾的,她有點懷疑,便問:“這麼早往哪去?”

那人一直把臉揹著光,一聲不應地走過去。

過了幾分鐘,又有一個大個子走了過來,他駝個背,手拄一根棍,一走腳一拐,也是把臉揹著燈光,慢慢地走過去。

曾水秀唸書的時候,年年是學校的三好學生,這幾天公社關於動員抓“二王”的事,她早就記在心裡了。她向爸爸媽媽和正在洗豬腸子的何馮珍說:“我看見了過去了兩個可疑的人!”她把所見情況仔細一說,引起了何馮珍的注意。這時桌上已經為他擺好酒和肉,他說聲:“不吃了,趕快去報告,他們可能是‘二王’!”

說完,便和曾家父女頂著雨,摸著黑,向大隊奔去,大隊在七八里地之外,高山峻嶺間是羊腸小道,他們三人深一腳淺一腳,顧不得跌跟頭,心裡如燒一團火。

尖鋒公社的山山水水被革命烈士的鮮血澆灌過;這裡的人民群眾,曾與毛主席接觸過:1934年,毛主席帶領紅軍征戰,住在尖鋒。一夜與白匪遭遇,當地游擊隊配合紅軍同白匪周旋,使紅軍安全轉移。在幾十年的革命鬥爭歷程中,尖鋒公社有390名烈士流盡了鮮血,換得今天鄉親們的幸福生活。在革命傳統哺育薰陶下生活的曾家父女和何馮珍,像那些先烈們當年一樣,懷著對黨的愛,對人民的忠貞感情,不顧路遠地滑,向前奔跑著。他們看見大隊辦公室裡亮著燈光,遠遠地便喊道:“大隊有人嗎?”

從大隊辦公室走出來的是尖鋒公社黨委書記汪細元,他是遵照指揮部的指示,冒雨出來查崗。報信人氣喘吁吁地向他報告發現兩個可疑人的情景,他不等聽完,就拉他們上車,為搶時間,他讓曾家父女在奔馳的汽車上向他繼續報告。

清晨四點鐘,指揮部接到了汪細元報告發現“二王”蹤跡的電話。這時指揮部疾速派出孫樹森、楊希林率領偵察、搜索小分隊,帶著警犬,兵分兩路,趕赴現場追擊。同時在罪犯逃跑所必經的幾個出口派出武裝力量阻截。5點多鐘,由縣公安局刑偵隊長高懷玉帶領的小分隊,在水南大隊南坑生產隊的一座山上,距離他們三百米的山澗裡,發現了“二王”的身影。小分隊立即分成三個追捕小組跟蹤追擊。這時的“二王”狼狽不堪,王宗瑋拄個棍子,行走困難,王宗(王方)驚魂失魄,亂拱亂竄,他們為了逃命,竟從數十丈高的陡崖上滑到山澗裡,跌個半死,爬起後還是搖搖晃晃地奔逃。緊緊追蹤的派出所所長鄒志雄,眼見“二王”逃進眼前的南坑山。恰好,這時解放軍趕來,他激動地說:“‘二王’就在這山上!”

指揮部迅速移往南坑山的山腳下,省公安廳副廳長楊希林就在“二王”消失的地點指揮戰鬥。南坑山,茅草密集。關於茅草,有個謎語,說:“一把刀,兩面快,只切肉,不切菜。”傳說魯班就是根據茅草的利齒髮明瞭鋸子,拽一把茅草,滿手出血,鑽一下樹叢,滿面傷痕。南坑山就是這麼一座長滿茅草的山。但是為了抓“二王”,指揮部擬出作戰方案:調用公安幹警、武警、解放軍、民兵,帶者警大,採取“三面包圍,一面平推”的梳篦子戰術,排成一字隊形,寸土不漏地全面搜索南坑山。

天上下著雨,指戰員們精神抖擻,不畏艱險,不怕犧牲,橫掃南坑山。

在搜索的隊伍中,要特別提一下江西省武裝警察第二支隊的通信參謀吳增興。當時抽調赴廣昌參加圍捕“二王”戰鬥的人員中沒有他,他主動請求參戰,他說:“戰鬥中通信聯絡很重要,為保證通信聯絡,讓我去吧!”他被批准參戰了,為了準備通訊器材,沒有同妻子打個招呼,就由南昌奔赴廣昌。臨行之日已近中秋佳節,他從廣昌給妻子發出一封信,信中說:為了圍捕“二王”,他不能在十七日回去過生日了,中秋節也快到了,他充滿思念之情地寫道:“為了為民除害,我不能和家人團聚了,只好託你為父母買些禮品,代送一下。我們的小寶貝倩倩,乖吧,我非常想念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公安戰士,愛家庭,愛父母,愛孩子,感情是豐富美好的,但是為了一個更崇高的愛,他們可以捨棄這一切。

已經是下午六點二十分了,夜暮漸漸降臨,山色變得朦朦朧朧。一隊搜山的戰士從無路的山坡往山腳下滑。武警戰士黃力生順著茅草滑下去,他在滑動中突然腳下踹著什麼,還沒等他喊話,他身後的武警戰士甘象清喊了一聲:“有人!”

“砰”的一聲槍響,是王宗瑋在草叢裡向甘象清開了槍,甘象清中彈負傷倒下。武警戰士鄭萬壽,回頭向王宗瑋射出憤怒的子彈,隨著槍聲,王宗瑋絕望地呻吟了一聲,說:“我不行了……”這時三條警犬向王宗瑋撲去,叼住這個奄奄待斃的惡魔,拖到了山下。

王宗(王方)還妄圖作臨死前的掙扎,他揀起王宗瑋的槍,串到幾米外的草叢裡隱蔽起來。武警戰士們發現了草動,悄悄地縮小包圍圈。這時通信參謀吳增興不顧生命危險,拿起報話機,向山下指揮部報告情況。兇殘的王宗(王方),將槍口對準吳增興,從深草叢裡連射五槍,把吳增興擊中。吳參謀怒目盯向王宗(王方)藏身的草叢,把全部剩餘的力氣,用在勾動槍機上,“砰砰砰砰”憤怒地向敵人連發四彈,然後倒下,鮮血染紅了南坑山的茅草,年僅30歲的吳增興,為人民獻出了寶貴的生命!

我武警戰士再也按捺不住滿腔怒火了,頃刻間,數槍齊射,一連發出48發懲罰的子彈,槍聲響過,武警戰士、解放軍戰士一齊擁向山坳,找到王宗(王方)被亂槍擊斃的屍體。

從山坳騰起一片歡呼聲,好似由群山唱起的一曲激昂、雄壯的大合唱。

十惡不赦的“二王”的屍體被停放在山下,那瘦癟的形象醜陋極了,長鬚長髮,皮色灰白,腳板上累累孔洞;一個公文包綁在腿上,內有1萬3千元人民幣。但後經法醫檢驗,兩犯胃裡卻是空空。他們在最後被追捕的日子,神出七竅,苟延殘喘,過的是連喪家之犬都不如的日子。這就是兩個亡命之徒的可恥下場。

“二王”被擊斃了!

北京那間簡樸的公安部刑偵局值班室裡沸騰了!聚集在電話機旁的局長、處長、值班員,大家一起歡笑,互相祝賀。他們已經在這個不算寬敞的房間裡連續指揮工作了幾十個小時了,有的眼睛熬紅了,有的嗓子乾啞了。可是此刻,個個變得渾身充滿活力,疲憊、睏倦、飢餓,頓時像霧一樣從他們身上散去,都成了無比輕鬆、幸福的人。

公安部領導同志通過電話向中央領導同志報告擊斃“二王”的喜訊。中央領導同志審慎地叮囑:“要驗明正身!”

被擊斃者確是“二王”,證據確鑿:

小個罪犯屍體的指紋,與公安部通報的王宗(王方)犯罪前科指紋,核對無誤;

大個罪犯屍體的上牙四、五、六、七顆牙齒,鑲瓷牙白合金套,符合王宗瑋牙齒特徵;

二犯身高、體貌與“二王”照片和檔案材料記載一致;

二犯所攜筆記本上的字跡,經鑑定是王宗(王方)、王宗瑋所書寫;

……

得知這些情況,中央領導同志欣喜、親切地祝賀,說:“祝賀公安部追捕‘二王’成功!祝賀你們的勝利!”

主管追捕“二王”工作的公安部刑偵局負責同志們,在幾個月內親臨數省市捕捉線索,督促、指導追捕工作。他們聽了這句話,激動地說:“我門工作做得不好,今後要努力提高我們隊伍的業務素質,抓住新形勢下刑事犯罪的特點開展鬥爭。如果說我們為追捕‘二王’做了些工作的活,那就算是將功補過吧!”多麼感人的語言,多麼嚴於責己的精神!這不正體現了廣大公安幹警不斷汲取教訓、再接再厲,決心給予刑事犯罪分子以更嚴厲打擊的決心和氣魄嗎!

一道撤消追捕“二王”工作任務的命令,通過電波瞬間傳達到全國各地的公安部門,讓那些一直處於備戰狀態的公安幹警們也分享一下勝利的歡樂吧!在追捕“二王”的七個多月的日子裡,有多少出擊、蹲點、待命的公安幹警,以對黨對人民的赤膽忠心,作出了無數感人肺腑的事蹟呀!

以身試法是不會有好下場的。王家林因包庇犯罪的兒子,已被人民法庭判處七年徒刑。

同“二王”的艱苦一戰結束了,今後可能還會有“二張”、“二李”等亡命之徒跳出來表演,但是,令人可喜的是公安戰線上的同志們,經過與“二王”鬥爭的這樣一次大“演習”,鬥志昂揚,戰鬥力在迅速提高,他們在努力適應當前同刑事犯罪作鬥爭的新特點、新形勢,時刻準備在與刑事犯罪的鬥爭中建立功勳,我們預祝他們頭頂上的莊嚴國徽,更加燦爛,更加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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