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亞泰隊長趙家林:其實,我是個演員

“我比那些演員更專業,更加高尚,更加有技巧。因為我每天的生活就是演戲,雖然我沒有劇本,但是我不會NG,因為我一NG可能連命都沒有!”周星馳電影《喜劇之王》當中的這段經典臺詞,放在當今世界足壇每一個職業球員身上都毫不突兀。時刻都有大大小小的攝像機對準自己,對手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努力“搶戲”,幾場比賽不在狀態演不好主角,就有可能淪為配角,當配角天天想著搞事情搶主角的戲碼,就有可能會徹底丟了飯碗。一旦有鏡頭出現,足球運動員就會拿出基本的職業素養——調整狀態進入角色!

前亞泰隊長趙家林:其實,我是個演員

“現在足球界都是影帝,演技不比娛樂圈差”,世界足壇諸如6號凌晨曼聯迎戰阿森納這樣的焦點大戰,比賽當中要是不出現一些狗血戲法,彷彿根本對不起觀眾。越來越多的球星退役後夢想像喬治-維阿一樣從CCTV5走向CCTV1,而中國球員趙家林卻真的受到周星馳電影《喜劇之王》的影響,退役以後從頭開始,一步一個腳印從CCTV5走向了CCTV6。趙家林當時在中國足壇的“腕兒”並不小,他是長春亞泰2007中超冠軍賽季的隊長,他曾經入選過朱廣滬執教的國家隊。

【成為職業球員是父母之命,因為“假球風波”直接退役】

1975年5月20日,趙家林出生在吉林長春。趙家林第一次懵懵懂懂的打量家裡,看到最多的東西就是運動產品:足球、籃球、運動鞋、運動衣褲、甚至狗皮膏藥都隨處可見……正如趙家林看到的,他降生在了一個運動之家。他的父親是球員,母親是短跑運動員。寶貝兒子一週歲時,中國家庭都會有一個正式隆重的儀式:全家老小精心準備好書本、算盤、錢幣等等具有象徵性的東西,擱到小孩面前讓小孩兒“抓周”。相傳小孩兒在一週歲抓起什麼,預示著他未來的命運。

趙家林家根本沒有這一套,無論他抓起字典還是毛筆,他的命運早已經註定。“我們這個年紀的人,小時候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我爸是球員,我媽是短跑運動員,家裡人認定我就得幹體育這行,要不然就白瞎了。”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中國相當一部分父母都喜歡替孩子做主,有的孩子上大學學什麼都是父母選。趙家林家也一樣,“父母的意見可能不全對,但要服從。”

前亞泰隊長趙家林:其實,我是個演員

所以,剛剛會連走帶跑,趙家林就被父親拎到了足球場上。大夏天還好,一到了冬天,趙家林的眼淚和痛苦總比其他同齡小夥伴多。別人家的父母希望自己的寶貝兒子學鋼琴、學書法,都是舒舒服服的呆在有暖氣的室內學;趙家林冬天練踢球和其他小朋友比直接像“下地獄”,東北的冬天很冷的,趙家林經常零下幾度還在室外練球。這個只是一方面,慢慢的踢得好了,經常跟隨球隊出去拉練,一去就是好幾天,趙家林從小就要忍受與父母與家人的分離,學著過集體生活——他的父母就遭過這樣的罪,但小趙家林還是避免不了。

父母為趙家林做出了艱難的選擇,好在父母也給了趙家林強大的運動基因。父親是球員,趙家林從小的球感就比別人好;母親是短跑運動員,他的速度也一直很出色。“其實我不喜歡踢球,但也得踢,好在遺傳基因比較好,沒怎麼費勁就踢出來了”,1993年,18歲的趙家林就進入了八一一線隊。

新人剛剛進隊,最大的作用就是做老大哥們的陪練。比方說現在的中國乒乓球隊,除了眾所周知的那幾個主力,其他人的作用就是模仿國外主力競爭對手的特點,這樣才能最好的完成陪練的使命!剛剛進入八一隊時,趙家林的工作同樣是幫助大佬們克服困難。趙家林是1993年進入八一一線隊,1992年底,時任中國足協主席的王俊生深感中國球員體能之不足,所以決定增設“12分鐘跑”的測試規定,達到及格線的球員才能參加聯賽,而不能及格的球員則無法參賽。

前亞泰隊長趙家林:其實,我是個演員

八一隊不可或缺的主力中鋒郝海東是著名的“體測困難戶”;球隊大腿參加聯賽的希望,就落在了趙家林身上。當時的八一隊主教練賈秀全對趙家林說:“你就負責帶著郝海東跑,你過不過無所謂,一定得把他帶過了。”結果,趙家林出色地完成了任務,郝海東當晚花了三百多塊錢請他在昆明櫻花假日酒店吃了頓西餐。

“你過不過無所謂”的日子,趙家林並沒有過了多長時間。1995年,20歲的趙家林就在八一隊踢上了球,此後直到職業生涯結束,趙家林都沒有踢過替補。但是趙家林職業生涯一帆風順,並不代表著一點挑戰都沒有——1998年甲A最後一輪,八一隊輸球就會降級,那場比賽,八一隊踢得很亂,全隊都在壓力之下慌了神,趙家林的一次嚴重犯規讓他直接被紅牌罰下,球隊也最終降級。

八一隊歷來都是軍隊體制,1993年剛剛參軍,18歲的趙家林在軍隊當中就是一個刺頭,2003賽季結束離開八一隊後,趙家林已經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足球老兵。他人生最好的十年都獻給了軍隊,而軍隊也給趙家林的性格帶來了巨大改變——他煙酒不沾,紀律性強,性格剛烈,球風韌勁兒十足。

2003年,15歲就離開吉林長春加盟八一隊的趙家林,在外漂泊了13年之後終於葉落歸根,返回長春亞泰踢球。13年的付出,讓趙家林從默默無聞變成了八一隊長。迴歸家鄉球隊的趙家林很快就成為長春亞泰的後防定海神針,更衣室核心。2007賽季,長春亞泰最終神奇問鼎中超冠軍;那個賽季一開始,亞泰隊的隊長袖標正是戴在趙家林的臂膀上——但這並沒有成為趙家林在故鄉善始善終的標誌。

2007賽季前4輪,趙家林場場比賽首發坐鎮球隊中衛,前4輪比賽只缺席了12分鐘。第五輪,一切都變了!長春亞泰客場挑戰青島中能,第7分鐘趙家林前場犯規送給了青島中能一個任意球,青島中能的10號球員鄭龍任意球直接破門。兩分鐘之後,少帥高洪波突然把趙家林換下場。2007賽季正是中國足球最黑暗的時候,假球、黑哨搞得中國足壇的每一個人都人心惶惶。高洪波這一非常“詭異”的換人,賽後第一時間被媒體解讀為高洪波認為趙家林打假球。一時間,趙家林的名字和“假球”聯繫在一起,上遍了中國所有足球報紙的頭版頭條。“那只是一次很普通的犯規,但是不清楚為什麼裁判就判了任意球,非常巧合的還是這個球最後破門了,這可能就是天意了。”

前亞泰隊長趙家林:其實,我是個演員

那場比賽賽後的新聞發佈會,高洪波給出的換人理由是“趙家林的身體達不到比賽要求”。趙家林軍旅生涯積攢的剛烈性子這時候發揮火候,那場比賽的10分鐘成為趙家林職業生涯的最後10分鐘。儘管出於維護俱樂部趙家林當時對外宣稱養傷,但趙家林“假球事件”後不久就直接離開了俱樂部。“在足球圈這麼多年,什麼事情看不明白?剛退役時,我絕不會談足球,現在還好點,能夠平靜地面對了。反正我知道一句話,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

其實離開亞泰隊之後,也有不少球隊找過趙家林,但是都被他婉言謝絕了,“本來我的興趣就不在這兒,而且這個圈子這麼亂,留下也沒有什麼意義,莫不如早點離開,去做自己真心喜歡的事情。”

【跑龍套的也是演員】

“前面一片漆黑,什麼不也看不到。”

“也不是,天亮後會很美的。”

——周星馳電影《喜劇之王》結束時最後的對白,成為足球運動員趙家林人生拐角時最真實的寫照。

職業球員退役後成為專業演員的幾乎沒有,但在電視電影當中客串過的卻不計其數。趙家林也一樣,早在2002年職業生涯巔峰期,他就在朋友的推薦下客串了一個電視劇當中的小角色。就是那一次的友情客串,給了趙家林會心一擊。“第一次接觸,感覺很新鮮,也很賣力。不過畢竟角色屬於龍套,也沒有什麼可發揮的空間,挺遺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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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2007賽季趙家林只要在高洪波手底下忍氣吞聲的待到賽季結束,他的足球生涯將會在尾聲迎來巔峰——那是長春亞泰第一次奪得中超冠軍,也將會是趙家林整個職業生涯的第一個頂級聯賽冠軍。但趙家林之所以選擇果斷放棄70萬的年薪,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他有一個“異想天開”的演員夢。“當年,周星馳的《喜劇之王》對我產生了巨大影響。看完後我就知道,我最愛的是當演員,我一定要進入那個早就該屬於我的圈子。”《喜劇之王》當中的另外一句臺詞也很適合趙家林當時的處境:“也是這是因為生活本就是一場悲劇,拿來旁觀卻成了一部喜劇,只不過我們身在其中渾然不覺。”

因為周星馳的電影《喜劇之王》,趙家林立志踏入演藝圈成為一名演員;而《喜劇之王》,也成為趙家林演藝生涯活生生的寫實。

2007年退役之後,也是在朋友的介紹下,他在著名笑星梁天執導的電視劇《二哥》中飾演了一個記者角色,之後更是在著名導演張黎的電影《中國往事》中扮演了一個老人。“能不能有點專業精神!”——星爺電影裡的每一句臺詞,都在影響著趙家林的演員之夢。為了“有點專業精神”,已經年過30歲的趙家林再次離開家鄉,在有著“演員的搖籃”之稱的北京電影學院報了一個進修班。

前亞泰隊長趙家林:其實,我是個演員

剛剛到北京的趙家林,每天的生活都安排得滿滿的:每週學習5天,每天上午9點到下午5點上課,中午休息一小時;週六、週日雖然休息,但有時候還需要跟導演見面,討論拍短片的事宜。“如果感覺疲勞,也可以不去上課。不過,我喜歡錶演這一行,再加上是初學,所以希望能夠多學一些。”

“我印象最深最有意思的還是剛開始入行在北影場裡的一個表演進修班的那段時間。那時候對我來說什麼都是新鮮的,表演、臺詞、聲樂、形體課還有排小品我每天都是激情滿滿。而且老師每天也是誇我最多,誇我進步最快。”多數職業球員剛剛退役都會有一種輪船在大海當中航行突然沒了燈塔的感覺,趙家林沒有,表演進修班多數人才二十出頭,最小的同學才17歲,33歲的趙家林絲毫沒有任何違和感,反而努力適應年輕人的說話方式、思維方式。

“他們都親切的叫我大叔!記得有一次在班裡上課,來了一個老師的朋友說他們在拍戲缺演員要馬上去現場拍,老師問你們誰想去舉手就可以去。我當時太興奮了毫不猶豫的就舉手去了!到了現場一看才知道是群眾演員。雖然知道了是群眾演員但當時我還是挺開心的,因為剛開始學表演能到拍攝現場看也是一種學習!”趙家林以為演大片的機會來得不費吹灰之力,誰知去了竟然是跑龍套——自從那一天起,跑龍套成為演員趙家林的日常。

前亞泰隊長趙家林:其實,我是個演員

在周星馳的《喜劇之王》當中,星爺演的神甫死亡時那段臺詞格外精彩——

在導演讓燈光、道具和所有演員準備完畢之後,天仇突然對導演說:“對不起啊,導演。嗯……根據角色的背景性格呢,等一下演的時候,在節奏上我想再調皮一點,但是又帶點矛盾,你看怎麼樣?”導演很爽快的答應:“好啊,開機!”所以最後就變成了這樣——

導演:(指著天仇)後邊那個人幹什麼?你已經死了!

副導:那個跑龍套的搞什麼?

導演:你怎麼死來死去都死不了啊?

天仇:因為我設計的角色性格是比較調皮的。所以我內心的潛在臺詞是我不想死。

導演:(……)你不想死也得死啊!

天仇:其實我差點就死了,你再給我多一點點時間,我就死定了。

娟兒:喂!你知不知道一秒鐘有多少格底片?

天仇:(高興)有24格啊,娟姐。

娟兒:你知不知道剛才那個鏡頭有多少秒鐘?

天仇:大概有一分鐘。

娟兒:(氣憤)你知不知道因為你不想死,浪費了多少秒、多少格底片、多少錢和工作人員的時間和心機啊!!

天仇:(啞然)

副導:(對著天仇說)回家好好想想怎麼死吧!

周星馳把早年間自己跑龍套的經歷拍成電影,這樣的橋段卻讓初初做演員的趙家林,一次又一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淚流滿面。趙家林一開始拿到的角色都微不足道,換誰都可以演,但他還是費盡心機的在其中設計自己的肢體、表情和心理活動。“導演,我覺得我剛才倒下的姿勢不夠糾結,缺乏了一點點內涵,無法表現出人物複雜的內心情感,請允許我再來一次,我會拿出百分百的狀態,爭取做到深刻而不深沉,平淡而不平庸,演好這具死屍。”——天仇在《喜劇之王》當中的臺詞,趙家林每天都在心裡自己說了一萬遍,但卻從未真的對任何導演說出口。“你可以說我是跑龍套的,但你不可以說我是‘臭跑龍套’的。”

前亞泰隊長趙家林:其實,我是個演員

“其實我可以的,我只欠一個機會。”經過了多年的跑龍套生涯,趙家林的演藝事業終於有所起色。儘管至今仍未拿到過什麼大紅大紫的角色,但趙家林已經先實現了與國內一線影星演對手戲的目標。2010年,趙家林在《狄仁傑之通天帝國》當中飾演翻譯官一角,站在他面前演對手戲的是劉德華、劉嘉玲和李冰冰;2011年,趙家林在大火的宮廷劇《步步驚心》當中飾演角色隆科多,也多次與吳奇隆進行飆戲。“最開始都是龍套角色,其實這也很正常,你一個啥也不會的外行,一進來就想演主角,那不是做夢嗎?”

從職業球員向演員的轉變,現在趙家林在演藝圈當中並不孤單。目前已經躋身國內一線男演員的張雲龍小時候同樣是足球運動員,張雲龍從小就展現出了不錯的足球天賦,一路順風的從校隊踢到了大連實德青年隊,後來還轉會到北京八喜。但在踢了13年足球之後,他忽然發現足球並不是自己最想要的東西,隨即放棄足球重拾文化課,最終考入了北京電影學院表演系本科班。張雲龍的足球生涯雖然未能達到趙家林的高度,但他的演藝生涯目前卻比趙家林更加紅火——他已經出演了多部電視劇的主角,在《傲嬌與偏見》當中擔任男一號,通過與迪麗熱巴的對手戲吸粉無數。

如今,已經43歲的趙家林仍舊在為了自己的演員夢想而打拼。趙家林之所以喜歡《喜劇之王》,周星馳之所以要拍《喜劇之王》,歸根結底都是因為《喜劇之王》當中的那一句臺詞——“其實,我是個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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