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案紀實 之 20世紀 特大持槍行凶案始末(14)

大案紀實 之 20世紀 特大持槍行兇案始末(14)


大A低著頭想了一會,抬起臉時仍顯出為難之色:“李廳長,我的確有我的難處……”

李副廳長打斷他的話,耐心地說道:“我不清楚你到底有什麼難處,不妨說出來聽聽。但你也應當考慮咱們公安機關的難處,四川到廣西,路途遙遠,咱們的辦案經費十分困難,警力也十分有限,這些你是非常清楚的。撇開這些不說,如果真能抓住罪犯,咱也認了,怕就怕勞而無功,空跑一趟。正基於這一點,我才希望你講出這個人是誰,然後根據身份職業和其他情況推斷他的可靠程度和提供線索的可信程度。如果他是道聽途說,我們完全可以向廣西北海警方發個協查通報;如果他是別有用心或是受犯罪團伙指使,我們反而能變不利為有利,通過他查清帶有黑社會性質的犯罪團伙的真實意圖,推動案件的偵破。”

大A沉默良久,仍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大A站了起來,說道:“李廳長,你放心,提供情報的人絕對可以相信,因為我已經向他承諾不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身份,我不能失信,請您諒解!”

王慶昌副處長怔怔地望著大A,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站在他面前的是省公安廳副廳長,全省刑偵的首腦,竟然問不出一個提供線索的人是誰,顯而易見,這背後想必大有文章。他期待著到北海後能揭開這個謎。

王慶昌一行4人終於來到了北海。

北海是廣西新興的旅遊城市。這裡景色優美,氣候宜人,錯落有致的度假村、遊樂場遍佈全市。由於外商和內地省份紛紛到這裡開發,北海市已初具規模。這裡流動人口很多,因而魚龍混雜,治安情況比較複雜。

他們悄悄住進海城賓館,在北海市公安局的協助下,迅速開展了偵查工作。

北海市公安局控制了羅陽與北海的幾個爛兄爛弟的聯絡渠道。但十幾天過去了,未反映出羅陽到過北海的線索。

初到北海時,大A就像王慶昌提出:熊小華不能參加搜尋羅陽的行動。王慶昌感到大惑不解,問是什麼原因?大A說熊小華曾在北海呆過兩年,背景複雜,況且他熟人較多,容易暴露,萬一羅陽聽到風聲,就會逃之夭夭。

王慶昌同意了大A的請求,讓熊小華留在賓館房間裡守電話。幾天下來,熊小華就覺察不對勁。他對王處長不讓他出賓館感到不能理解。熊小華當即表示,如果這樣,當初就不該讓他也到北海來,內江的偵破工作正在緊張地進行,他不能老在這兒乾坐著。他要求馬上返回內江。但大A又不同意了,他對王慶昌說,倘若熊小華回去,對查詢工作更加不利。

一旦內江方面有人知道他們在北海,就會向羅陽通風報信。言下之意,熊小華回內江後會把這件事洩露出去。

熊小華對此哭笑不得,又無法同大A爭辯,他畢竟是他的頂頭上司,苦水只有往肚裡咽。

王慶昌也是無可奈何,明知大A這種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說法是毫無道理的,但又不能讓他有推託找不到羅陽的理由,給他轉嫁責任的藉口。如果羅陽未到北海來,他就必須講出提供線索的人是誰。於是他一咬牙做出決定:什麼都依你,如果還找不到羅陽,看你還有何話說!

大A此時也是心焦如焚,坐臥不寧,他幾乎是夜以繼日地隨北海市公安局民警一道搜尋查找,但毫無收穫。羅陽有可能住的幾處落腳點,他已經去查了數十次,根本就沒有羅陽的蹤跡。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的壓力越來越大,不由地在心裡咒罵起來。他心裡很清楚,如果查不到羅陽來北海的線索對他意味著什麼,從王慶昌那閃閃爍爍、試圖在探究什麼的目光裡,他已意識到隨後而來的絕不僅僅只是難堪。他懂得他想幹什麼!他此時最大的希望就是羅陽在北海,哪怕抓不到他或是他來過又走了都能使他得到解脫。

根據羅陽常出沒中山街大排檔、雙獅夜總會等信息,大A和王慶昌、王東峰也在這些紙醉金迷的花花世界裡進進出出。他們瞭解羅陽一夥白天睡覺、夜晚吃喝玩樂的習性,也來了個晝夜大顛倒,夜夜出沒在那天南地北的人群裡。可是並無羅陽的絲毫蹤跡。

熊小華在賓館裡並沒有閒著,他通過電話指揮他在北海的關係,在北海市的黑道上查找羅陽,他們的回話同樣令人失望:羅陽近期從未來過北海!他又找到內江在北海做事認識羅陽的人和曾被羅陽敲詐過的幾個公司的老闆,均未反映出羅陽曾來過北海的訊息。

熊小華此時已經可以斷定:羅陽根本就沒到北海來,向大A提供線索的人說了假話,而且顯然是別有用心!

該尋找的場所尋找了,該走訪的關係走訪了,北海市公安局在接到廣西自治區公安廳全力配合的指令後,全力以赴,派出了大量警力,動用了所有的偵控措施,但一無所獲,最終的結果是:內江去北海混的青年人不少,但多半是一些花腳蚊子一類的角色,沒有一個是他們要找的人。

最後,在大A的請求下,北海市公安局組織50多名民警,對中山街大排檔、雙獅夜總會等場所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清查。結果令人沮喪。

在北海已經呆了整整半個月,王慶昌副處長意識到不會有什麼收穫,於是提出返回。神情頹喪的大A之後無奈地表示同意。

這是住在北海市最後一個夜晚了。

王慶昌和大A進行了一次徹夜長談。

次日凌晨,在打點行裝時,熊小華悄悄問滿臉倦容的王慶昌:“昨天晚上談得如何?”

王慶昌長嘆了口氣,搖搖頭說:“你的這個上司真讓人失望,無法理喻啊!”

“他不會對你講出那個人。”熊小華晃了晃正準備裝進包裡的梳子,“他是梳柄,那個人是梳齒,所以他怎麼可能告訴你!”

王慶昌驚詫地睜大布滿血絲的眼睛:“你知道那個人是誰?”

熊小華頗為神秘地笑了:“我早已推測出這個提供線索的人是誰,只是不願捅破罷了。你想想還能有誰至於讓他這樣顧慮重重?如果怕我洩露出去,倒還能說得過去,李廳長總不至於說出去吧?你總不至於說出去吧?問題並不在這裡,他擔心的並不僅僅正是洩密,而是有著更大的顧忌,因為那個人對他來說太重要,他不願意在我們到北海證實那個人提供的是假線索之後連累他!”

“你的意思是說他本來對北海之行也沒把握?”王慶昌停住整理行裝的手。

“我想應該是這樣。”熊小華揉了揉鼻子,把梳子投進包裡,“否則,他按常理就應該向李廳長講出這個人!”

王慶昌副處長沉默了,他覺得如果熊小華分析判斷得正確,事情還真的有些複雜……

劉詩萬施展調虎離山之計,沒想到輕而易舉便成功了。他要趁這段難得的空隙,堵塞所有的漏洞,穩住陣腳。

在熊小華離開內江的第二天,他便匆匆趕到了成都。

鄭海在成都最豪華的天府大酒樓設盛宴招待他。

鄭海,43歲,豪富,成都帶有黑社會性質的犯罪團伙“老大”,他與劉詩萬兄弟相稱,關係極為密切。一來二人曾共過患難,在看守所裡被關在一個號子裡,釋放之後,用同樣的方法發了橫財;二來是同道中人,彼此經常互相“照應”,榮辱與共,有著共同的“理想”和“事業”。他與成都各界許多上層人物也極為融洽,出手豪闊,生活奢侈,手下的“職員”眾多,在成都擁有多家娛樂城、夜總會。他的社會職務也很多,什麼主席、理事、委員一大堆。他性格內向,頗有心計,不像劉詩萬對誰都照顧得很周到,有“仁義大哥”之稱,而是高高在上,根本不把一般的人放在眼裡,像龍輝、羅陽、王建賓這樣的干將想要見他一面也很困難。他在成都勢力很大不亞於劉詩萬在內江的地位和社會影響力,觸角參透到各個階層,可以說是盤根錯節,經緯縱橫。熊小華和王慶昌、大A他們剛到成都,他就馬上知道了,而且住在何處,何時啟程去的北海,市公安局準備對他以及龍輝進行調查,他全都清清楚楚,瞭如指掌。

宴會結束後,鄭海攜劉詩萬回到了自己的皇都夜總會。在董事長辦公室落座後,鄭海便吩咐一直陪同的秘書小姐,不準任何人前來打擾。

“海哥,我這次來成都,你不感到突然吧?”劉詩萬坐在鬆軟的真皮沙發上,一條腿斜斜地架在沙發扶手上,輕輕晃悠著。

鄭海從筆挺的金利來襯衣口袋裡掏出一包精品玉溪煙,抽出一根,點上火,然後把香菸盒和火機撂在寬大的老闆桌上,鏡片後面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盯著劉詩萬,說道:“我一聽講熊小華他們要到北海去抓羅陽,就知道是你在耍虛晃一槍的鬼招,咋?遇到什麼難題了?”

劉詩萬哈哈大笑:“真是知我者海哥也,的確是碰上了硬對手。媽的熊小華老是盯著我不放,興師動眾,非想置我於死地不可!”

“有這麼嚴重嗎?”鄭海扶了扶眼鏡框,彈掉菸灰,“你這個人做事我是知道的,粗在外表,內裡是非常精細的,不可能給他們留下什麼把柄,怕啥子熊小華嘛!”

“唉~”劉詩萬嘆了口氣,掏出手絹擦拭著手指上的鑽戒,接著說道:“熊小華這個人老兄你不瞭解,很難對付,是刑警隊的老杆子了,又狡猾又有膽子,根本不怕丟掉身家性命,讓你防不勝防,內江很多同道都是栽在他的手裡。”

“那你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採取主動進攻,讓他知道你也不是好惹的,震住他!”鄭海拍了拍老闆桌說。

“這些方法我都使用過了,不管用,他是軟硬不吃。”劉詩萬把手絹裝進口袋,滿臉無奈的神情,“有人說他是“詩中傲體,歌中反調,兵中偏騎”的刑警隊長,還真他媽有點像,使用的招數全是你料想不到的,逼著你又蹦又跳,一不小心就會掉進他設好的陷阱裡。”

“噢,看來這個姓熊的還真是神仙伸腿不是凡腳。”鄭海頓時來了精神,把菸頭摁在菸灰缸裡,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我倒要見識見識他,說吧,萬弟,需要我做什麼?”

劉詩萬收回架在沙發扶手上的腿,挺直身子,鄭重其事地說道:“我這次來主要是為羅陽和王建賓的事。我的幾個手下已經被抓住了,搞得我很被動,如果羅陽他們再出現差錯,我就更沒有安穩日子過了,所以我想請老哥儘量不要動用他們幹事,不要讓他們出頭露面,另外,我還想親自見見他們,叮囑一下。”

鄭海說:“這沒問題,羅陽他們你不必擔心,有我在成都,他們不會有任何閃失 ,你把內江的事擺平就行了。你來前在電話裡要我召他們與你見面,我也就是考慮安全問題,沒有喊他們過來,等一會我帶你到他們的住處去。

“還有一件事需要海哥幫忙。”

“你儘管說,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如果熊小華他們來到成都來查找羅陽和王建賓,能否給他點苦頭吃,挫挫他的銳氣,在必要的情況下,通過你在成都的關係,提供一些假線索給他們,以減輕我在內江的壓力。”

“完全可以,你萬弟的事就是我的事,咱哥倆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要蹦躂都蹦躂,要完蛋都完蛋,我會全力以赴地支援你,配合你!”

鄭海說罷,從沙發上拉起劉詩萬:“萬弟,別老是心事重重的,區區熊小華,何足掛齒,靠咱兄弟二人的能量,鬥敗他還是不成問題的。現在去見羅陽他們時間還有些早,走,到包廂去輕鬆輕鬆,我已經給你準備了兩個絕佳絕妙的小姐,晚上好好樂一樂!”

夜。12點整。劉詩萬隨鄭海走出皇都夜總會,鑽進一輛豪華凌志轎車裡。轎車七拐八轉,駛出成都市,加速朝郫縣方向開去。

“羅陽他們不在市內?”劉詩萬側身問鄭海。“為安全起見,我已安排他們住在一個非常隱秘的地方,最近成都市公安局查得很緊,我必須保證他們萬無一失。”鄭海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回答說。

劉詩萬露出會心的笑容:“海哥考慮得太周到了,我把羅陽和王建賓交給你,應該放心了。”

“你當然應該放心,”鄭海腳尖輕踩油門,很自信地說道:“我在成都藏幾個人還是不成問題的。”

轎車急速而又平穩地行駛著,空曠寂靜無遮無攔的成都平原在夜色中坦裸著豐沃的田野,透明的青青嵐霧如梟梟飄浮的薄紗,遮住了路旁不遠處那一個個神秘的村舍。劉詩萬在車輪摩擦水泥路面發出的沙沙響聲中陷入沉思。

陳樹明、汪衛東、周英和張樹雲等人逃到外地也不知情況如何。對陳樹明他還是比較放心的,在社會上混的年數多一些,對左右逢源、見機行事這一套掌握得比較熟練,想來不會出什麼問題。周英和張樹雲頭腦都比較靈活,但年齡太小,不知能否經受住外面的風吹雨打,能否適應陌生環境的複雜和險惡。他們在爆炸案和槍殺孫濤的事件中都不是太主要的角色,就是熊小華抓住他們,也問不出太多的情況,如果形勢好轉,應該把他們接回來,安排在內江附近,必要時也可以幫著跑跑腿,辦點事。最不能讓他放心的是汪衛東,這小子生性就愣,不僅長得膀大腰圓,做事也比較魯莽,而且說話直露,不懂得繞彎子,他又是三個槍手中的一個,直接參與了開槍殺人,

更重要的是他手中的槍是從他這兒拿的,如果萬一出了紕漏,麻煩就大了。

想到這裡,劉詩萬對鄭海說道:“海哥,我現在最擔心的除羅陽、王建賓外,還有一個汪衛東。我在福建開了個歌舞廳,這你知道,汪衛東已被我送到那裡去了。因為那兒畢竟是外地,汪衛東為人又耿直,所以我總是怕他出問題。海哥,你看……”

鄭海打斷他的話:“把他交給我吧,和羅陽龍輝他們在一塊不是很好嗎?省得在外面讓你不安。”

劉詩萬等的就是這句話,頓時心裡輕鬆了許多,長長地吁了口氣,說道:“這我就放心了,海哥,我真要好好謝謝你,為我分了這麼多憂!”

鄭海笑著說:“你看,又來了!咱倆誰跟誰呀,別說這些廢話了。”

說著話,車子駛下馬路,拐到了一條土路上。土路旁是一條靜靜流淌的小河,河水在夜色中泛著幽幽的波光。鄭海說:“這條河叫溫江。”

車子又駛了大約15分鐘,在一個水閘旁停住了,只聽流水撞擊水閘發出轟隆隆的響聲,在這靜夜裡顯得特別震耳。

“到了麼?”劉詩萬問。

鄭海熄火,拔掉車鑰匙,用手指了指:“那邊不遠就是,前邊路太窄,不好調頭,咱們走過去吧!”

劉詩萬跟著鄭海在朦朧的夜色裡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了大約三、四百米,在一座兩層小樓的農舍前停住了腳步。鄭海叩門:三下,兩下,最後是一下。劉詩萬能看出,這是暗號。果然,不大一會,門“吱地一聲開了。

開門的人五大三粗,唇上蓄著小鬍子。一看是鄭海,忙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鄭海介紹說:“這就是龍輝。這位是劉老闆,你喊他萬哥就行了!”龍輝謙恭地笑笑說:“我知道是萬哥,我和羅四弟、王六弟正等著呢!”說罷,轉身把門關上了然後領著鄭海、劉詩萬進了屋。

羅陽,王建賓在看電視,見兩位老闆進來了,連忙關掉電視機,一齊站了起來,像見到親人一樣激動地招呼道:“海哥,萬哥,你們來了!”

鄭海一揮手:“別都站著,坐下吧!”說著每人甩過一根菸去,“你們萬哥怕你們在這兒受苦,特意來看看!”

劉詩萬咧嘴乾笑兩聲:“海哥又在開玩笑了。你們在這兒怎麼樣,生活習慣嗎?”

“習慣,習慣,”羅陽按著火機,給鄭海點上煙,“海哥對我們照顧得很好,小余兄也挺看重我們!”

“那就好,”劉詩萬向羅陽和王建賓簡單介紹了一下內江的情況,然後說道:“這一段時期是非常時期,公安局盯得很緊,熊小華把你們兩個尤其是羅陽作為首要目標,你們一定要謹慎從事。我已經給海哥講過了,最近你們不要再幹任何拋頭露面的事,老老實實呆一段時間。內江那邊還有家裡的事我會幫你們照顧好,在這裡有什麼困難,找海哥就行了。”

鄭海接著說道:“你們萬哥一直擔心你們的安全,怕你們出事,我也一樣。現在成都警方也在到處查找你們,所以一定要加倍小心。如果你們有什麼事,可以讓小余轉告我。”說著他把臉轉向龍輝,“沒有我的話,不准你們離開溫江半步,如果他們出了問題,我就拿你小余是問!”

龍輝諾諾連聲,拍著胸脯向鄭海保證說:“海哥,你放心,跟警方周旋這麼多年了,我知道該怎樣對付他們,二位老弟跟我在一塊,你們就放心吧!”

羅陽和王建賓對二位老闆的關心也頗為感動,一再表示這段時間要蹲得住,不跟任何人接觸,一切聽從海哥和龍輝的安排,保證不給他們帶來任何麻煩。

最後,劉詩萬又說了一些安慰和鼓氣的話,接著就和鄭海一道匆匆離開了。

劉詩萬在成都活動了三天,看望了羅陽、王建賓,和鄭海共同商討了對付熊小華的辦法,然後就回了內江。

他絕對沒有料到,內江等候他的是一個驚人的壞消息。

(未完待續)

摘自—《天府之國魔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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