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漢命喪黃泉,兒子之間為厚葬大鬧矛盾,母親呵斥《喪事》

半弦月冷清地掛在樹梢,王老漢身穿古典式的黑壽衣嘴裡含糊不清地嘟噥著什麼。床前圍滿了悲痛欲絕的老伴張芬芬,大兒子鐵蛋和四兒子鐵牛。夜已經很深了,窗外斷斷續續傳來貓頭鷹悽慘的叫聲,使整個鄉村的夜晚都充滿了某種恐怖而又神秘的色彩。

午夜一點鐘,王老漢帶著滿臉的痛苦離開了這個世界。“娃他爸,你走了,我—咋—辦—呢!你咋—不等我呢……”老伴張芬芬乾枯的雙手拼命捶打著王老漢的屍體,她嘶聲裂肺的哭得死去活來。

“大(陝西部分農村對父親的俗稱),啊大,你咋捨得丟下你娃呢?苦命大,你娃滿肚子的委屈還沒有向你說呢!大……”鐵牛早已泣不成聲了。鐵蛋也在一旁傷心的哭喪。

東方剛露出第一片魚肚白時,繁忙的農人又投入到新的一天中。這一夜,對於張芬芬一家來說是如此的難熬。張芬芬黑鄒的臉膛上淚滴斑斑,晚上接二連三地暈過去又醒過來。狹窄的屋子裡無處不透露出一股悲哀、淒涼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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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娃,你快去給你二哥和三哥打電話,叫他們儘快回來。”

“媽,我這就去。”鐵牛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出了大門。

“嫂子叫我打個電話。”

“你打吧!”桂花應聲道。

“喂,二哥,你快點回來,咱大昨晚過世了。”“牛娃,你說啥!我走時,大不是好好的嗎。嗯,我馬上趕回來。”鐵蛋放下電話傻愣了好一陣子,一股傷心的淚水湧出了眼眶。

“喂,三哥,你快回來,把大死咧!”

“牛娃,你胡說啥呢!”

“昨晚,大離世了。”牛軍聽後如五雷轟頂。“大……”電話那端傳來悲涼的嚎哭聲。

中午,火辣辣的太陽殘忍地烘烤著王家莊的柏油路面。儘管天氣又悶又熱,村民們還是三個一堆兩個一團興致勃勃的圍在村裡的老槐樹下,正七嘴八舌地議論著王老漢去世的消息。

“昨晚,鐵蛋他大去世了。”王民先開了口。

“怪不得,我兒子出去撒尿去了,聽到貓頭鷹的叫聲,嚇得褲子都沒有提起來就跑進來。我爺爺以前說過,貓頭鷹叫的時候準會沒有好事”王強胸有成竹地對村民們講。鄉親們一個個聽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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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這下可忙壞了,鐵牛東奔西跑準備喪事所用的東西……鐵蛋通知家族內的女人前來幫忙。大孫子山泉和寶軍早已動身去親戚家報喪。

班車剛停穩,雞蛋和牛軍就慌慌張張下了車匆匆忙忙朝著家狂奔而去。大老遠,就聽見一聲聲女人悽慘、斷人心腸的哭靈聲。兄弟兩人放聲大哭起來:“大,啊大……”一聲聲悲壯雄渾的男哭聲使整個小山村都震撼起來。

晚上,皓月當空,繁星點點,村中主事的王桂雲老漢,家族成員和鐵蛋兄弟姐妹們全坐在土炕上,共同商議著王老漢的後事。

“我大受苦受累一輩子了,要好好操辦一下他的後事,好讓他老人家到陰間也不丟臉。乾脆叫上洋鼓洋號,戲班子和電影,至於吃得就照著冬子事上的‘十三花’(一種由十三道菜先獨立上完,後再一齊上十三碟菜餚的酒席)雞蛋先發了言。

“我不同意這麼辦,大都死了,折騰再大有啥用呢?大活著時好好孝順他老人家比啥都強!”鐵牛插話道。

“牛娃,你啥意思,你得是讓大死不瞑目。讓鄉親們看咱家笑話。”牛軍強烈地不滿。

“這樣堅決不成,大苦了一輩子咧,咱不好好辦辦他的後事,還不叫村裡人指著脊樑骨罵祖先才怪!”鐵蛋反駁道。

“不要鬧了!我看就照雞蛋的意思辦。伯,你看能行不?”鐵蛋聲音沉悶的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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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就這麼辦。”王桂雲撓了下禿頂的頭皮。下來我大概安排一下:“每家準備一張方桌,四條凳子,兩個盤子……”“鐵蛋明天你把三寶、李子村的李雲強,再把咱鎮上大眾食堂的小孫和老祈請來主廚,剩下人搭棚、打墓。事上的開支,我大概照別人事上預估了下,沒5萬元是恐怕是不行的,糧食大概準備2000斤左右。”大家看行不行?大家要是沒什麼意見的話,就這麼定了。人們都穿鞋出了門,鐵牛還愣在那裡面色蒼白,一臉苦色。

這晚,月明星稀,皎潔的月光撒了一地。鐵牛抽著旱菸管就像翻煎餅似的翻來覆去睡不著。妻子會英關切地探問:“大的後事給咱家分了多少的厚葬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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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啥呢!”鐵牛極不高興地頂撞了一下妻子。隨後又自責起來:“自從會英嫁過來以後沒有享過一天一上福。那時大家庭制幹啥都要看臉色。”

有一次,會英不小心把一個饅頭撞到地上,二嫂就破口大罵:“會英,你是有錢人女子,把你嫁到我屋裡窩囊咧”當時,會英聽了後在溝邊棗樹下哭了一個上午。每次下地回來,幾個嫂子臉拉得像驢臉一樣長。就連吃飯時也死死地盯著,害怕你把糧食吃光了似的。為這會英和自己鬧了許多次,哭了好多次。幾年的風吹日曬,會英一下子老了許多。哎!哎!如今各立門戶了,再也不用受那窩囊氣,日子比過去強多了。可誰知……”想到這裡鐵牛哽咽得已想不下去了。“那時,剛滿7歲的女兒露露被確診為白血病,當時女兒虛弱地躺在病床上:”爸爸,媽媽,我困得一點勁都沒有了。”聽到這話時,他和會英抱住哭得像個淚人似的。後來他花光了這些年所有的積蓄,女兒最後還是被那該死的怪病奪走了生命。當時,自己和會英整整哭了三天三夜。一想到這痛心處,鐵牛黑瘦的臉上淌下傷心的淚水。好一陣子,鐵牛才沉悶地回答:“會英,你快睡,明你還要去幫忙。”這晚,鐵牛輾轉難眠,兒子上大學已借了一屁股債,如今在這節骨眼上,老父親兩腿一蹬。鐵牛將緊握的拳頭狠狠地朝牆上砸去。“該死的世道!”鐵牛大聲罵道。老婆心疼的安慰道:“鐵牛,你別發愁了。錢是個硬頭貨,再愁也沒用。我明天去我孃家向我哥借些,實在不成咱找熟人去銀行貸些款。偉熬煎出來比啥都強。”鐵牛聽後一股熱淚唰地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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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鐵蛋,雞蛋和牛軍早已湊夠了錢,準備好了糧食,卻見鐵牛毫無動靜,兄弟幾個開始讓張桂雲老漢接二連三去催。催了幾次還見屁作用不起,三兄弟都發火了,開始大罵起來:“他老四倒清閒,這麼大的事他倒閒得住。他還想裝蒜,沒門!咱們要弄明白他老四到底管不管大的後事……”

不知誰把口信傳到了正在鍋上蒸饃的會英耳朵裡。會英顧不得拍掉渾身白花花的麵粉,邊哭著邊擦著眼淚跑回家。灶膛冷冰冰的,顯然鐵牛午飯顆粒未進,望著炕邊翹著二郎腿愁眉苦臉的丈夫,會英一肚子的怒氣頓時消了好多。顯然閒言碎語也傳到了鐵牛耳朵裡。會英繫上圍裙一聲不吭地去做飯。

隨後,兄弟姐妹幾個難聽的話就像長了翅膀似的,鬧得整個王家莊都沸沸揚揚,村裡人更是議論得唾沫星子橫飛直撞。一向脾氣暴躁的鐵牛氣得咬牙切齒,想死的心都有了。會英死死拉住丈夫的胳膊淚如泉湧。就在這火燒眉毛之際,張芬芬拄著棍仗,邁著小步走進來,“牛娃,你胡鬧啥呢!快點跟媽走,媽有話對你說。”“媽,你可要給我做主!你娃尋死覓活,要是鐵牛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我今後可咋辦呀!”會英一邊說著一邊跪在了張芬芬面前。

“會英,你快起來,媽給你做主。”張芬芬一邊說著一邊扶起跪在地上的會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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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蛋兄弟姐妹幾個在鐵蛋家已等候多時,鐵牛聳拉著腦袋走進門靠在牆角的櫃子上。張芬芬盤腿坐在土炕中間,臉色極為難看。

“你們一個個翅膀都長硬了!我還沒有死呢,你們就鬧得天翻地覆,你們看村上人都咋議論呢!你們都是我擦屎挖尿一手拉扯大,為了你大的後事兄弟之間鬧得就像冤家對頭。牛娃日子緊,這你們難道看不到嗎!牛娃出3000塊錢,其餘的你們自己想辦法,再不要給咱祖墳抹黑了。”鐵蛋兄弟幾個就像挨訓的小孩子一樣一個個低著頭、紅著臉。

從鐵蛋家回來,鐵牛趕緊把會英叫過來,“會英,看在咱媽的面子上,才給咱家分了3000塊錢,你快到你哥你姐那裡跑趟。我也到上村他叔家借點。還有,路遠了,你就給咱娃別打電話說他爺死的消息了,娃的學業可不能耽擱啊!”

“嗯,我知道咧。”會英急急忙忙跑回家騎上自行車上路了。一連幾天熬夜的倦意絲毫沒影響會英的精力。一路上她拼命踩著腳踏,車輪一路疾馳如飛,風嗖嗖地吹得會英額頭的長髮在空中亂飛,可她的心卻急似火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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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嫂子,婆家我爸去世了,你們手頭方便的話,給我借點錢。”會民稍微猶豫了一陣子,“會英,要多少呢?”

“看到娃他婆的份上,給我家分了3000元的任務。本來要一萬多呢!”“剛好,前幾天我把牛賣了,我只能給你1500元。其餘的你再到你二哥三哥家看看。”會英接過錢又匆匆忙忙騎上自行車朝會軍、會朋家趕去。到底還是孃家人親。會軍和會朋很快為會英湊齊了錢。會英連飯都顧不上吃就上路了,到了家會英把錢交到鐵牛手裡,手心裡捏的一把汗總算散開了。

陰陽先生高老頭捋著鬍鬚,左手拿著羅盤神秘兮兮地四處張望。身旁圍著鐵蛋,張桂雲老漢不時地賠笑遞煙。鐵蛋笑眯眯說:“高叔,你可要給我大選塊風水寶地,錢的事都好商量。”

“可算你有眼光,我幹這行大半輩子了,方圓幾十裡誰不知道我的大名。”高老頭胸有成竹的左瞧瞧右瞅瞅,手指又掐算了幾下,又仔細端詳了一下羅盤。“就這塊地,這塊地絕對的好,保你祖祖輩輩都走好運!哈哈……”高老頭滿意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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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叔,太謝謝你了!”鐵蛋笑嘻嘻從懷裡掏出幾張老人頭賽到高老頭手裡。

“走,咱回家吃飯。”張桂雲笑哈哈拉著高老頭的右胳膊,三人並排走著,笑著向前走去。

四日後,王老漢的後事終於辦完了,一個陰雲密佈的中午,鐵牛又一次來到父親的墳前,墳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五顏六色的花圈,望著這堆不尋常的黃土堆,鐵牛又一次放聲大哭起來”大----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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