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保弔孝》中,最精彩的唱段當屬《哭靈》一段了。在申鳳梅的所有唱段中,這個段子是最長的一段,音頻耗時近26分鐘(見下面1963年版錄音),比她在《諸葛亮弔孝》中“哭靈”一段還要長。這段唱腔是李天保聽到張愛姐已死,匆匆忙忙趕到張府靈堂弔孝時唱的,既有敘事,又有抒情,這一百多句的唱詞,唱出了李天保與張鳳姐之間愛情的來龍去脈,及李天保對張鳳姐的一片“痴情”!需要簡單說明,戲中張愛姐並沒有死,是其父張忠實(綽號”老鱉一“)為賴婚而編造的謊言。原來想讓二女兒小鸞妮裝死,鑽到棺材裡面應付一陣。可是小鸞
妮不願意,他只得花五十兩銀子,求妹妹張愛蓮(綽號”假妲己“)幫忙,才把她騙到了棺材裡,引出來這場所謂《哭靈》。原本在喜劇中似乎不應該有如此弔孝的情節,且不應該有如此長的“哭段子”。但這出戏中,編劇卻以“非常態”的創作理念,採用“喜劇悲唱“的手法,即通過讓主人公痛哭了一場,從另一個方面,突出了喜劇的效果。這正是本劇的看點,也是二十多分鐘的段子能吸引住觀眾的原因所在。
申鳳梅的這段唱腔之所以成為經典,其主要原因是這個長唱段,唱中有戲,戲中有唱,被她處理的洋洋灑灑,天衣無縫,讓人坐的住,聽得過癮。她注重從人物的內心世界出發來設計唱腔,唱得既脈脈含情,又具有強烈的震撼力;既清雅柔美,又吐字清晰,韻味十足,讓人蕩氣迴腸。如今再聽這個段子,依然如飲佳釀,回味醇香,這正是一個藝術家的魅力所在。同時指出,唱詞通俗易懂,很口語化,連不識字的大哥大嫂也能聽得懂。
大師在不同時期演出《哭靈》的四個版本。唱詞有長有短,也不盡相同,小編經過校正,加標點、重新排版,整理出其中最長的一段唱詞,現在貼在下面:
李天保唱:
我的張鳳姐啊啊--
適方才小郎啊稟我知,靈棚的祭禮已備齊。
泣不成聲難言語,滿腹惆悵訴與誰。
塵世上的男女成雙對,李天保青春少年就死了妻。
整袖走來抬頭看,見靈棚不由我痛傷悲。
高搭靈棚一丈二, 一幅輓聯分東西。
上寫著閨閣之秀薄命女, 下墜著痛惜今生永分離。
薄命女呀你往何處去, 永分離來無有會期。
今日與你把靈祭,珠淚滾滾已溼衣。
哭了一聲我的哎呀呀你呀你呀,為丈夫怎樣稱叫你。
哭了一聲姐, 我比你大兩歲;
哭了一聲妹妹, 你是我的妻;
再說把你賢妻叫, 你沒曾過門是個閨女。
前思後想沒有主意,靈棚外難住了我李秀詩。
誰要先死誰為大, 我先哭鳳姐後叫妻。
進---靈棚先施個三進禮呀啊, 見棺材好似萬把剛刀刺進我心裡。
哭啊哭了聲張鳳姐,再叫聲我的,我的賢德妻呀!
只說是明日你我洞房花燭, 不料想今日到在靈前與你弔孝。
鳳姐你抱病而亡, 閃的丈夫孤苦零丁,我這一生身無有伴,我身無有伴侶!
張鳳姐,賢德妻呀!唉- - - 我的賢德妻--呀--啊--
(白:鳳姐在上,丈夫天保,學名秀詩,為鳳姐辭世靈前作吊,望賢妻越踏仙境,早歸瑤池!)
靈前點上祭奠紙,尊一聲鳳姐記心裡。
你不該早早下世去,閃的我僧不僧來俗不俗。
用手舉起酒一杯, 祝告蒼天發慈悲,
我替鳳姐下世去, 辭曹破府得安逸。
用手舉起酒二杯, 鳳姐的靈魂莫遠離,
丈夫與你把靈祭, 望你昇天早歸西。
用手舉起酒三杯, 我天寶靈前把誓立,
你活著在世咱是夫妻倆, 你死我永不娶妻。
靈前敬過三杯酒, 千愁萬思壓在心裡。
今日過府來弔孝, 丈夫把心事向你提。
相當年你我倆家把親定,咱本是門當戶對結親戚。
遭不幸我的爹爹下世去,為丈夫我從此就倒了運氣。
那一天火從天上起, 堂樓上失火救不及。
家郎救火去擔水, 誰知道一勾擔打死吳舉親兄弟。
那吳舉遂平縣衙告上狀,知應府裡把官司批。
公堂上先打我四十板,定下罪名就下牢獄。
為救我家產全賣盡,才搭救添保我把家回。
真可嘆老母親疼孩得病死,孤苦伶仃撇下我自己。
萬般處於無其奈,提筆賣詩度生計。
老舅父他念兄妹情意,把我收留他家裡。
教我讀書學禮儀,朝天每日把文習。
那一天我悶悶無事門外站,猛聽的嘀嘀嗒嗒嗒嗒嘀,噠噠噠噠嘀嘀,悅耳動聽把笛吹。
前邊走著一頂花花轎,轎後邊緊跟著披紅插花、插花披紅、新新新新的女婿!
我呀看見了人家我就想起了你呀,想起來鳳姐我的妻。
三年前牛王廟裡曾相會,看見你不由我呀把頭低。
想當初結親門當戶對,到如今窮人難娶有錢的妻。
我有心上前去問問你,一旁邊坐著你的妹妹。
無奈何我贈你玉鐲表心意,誰知你把頭一低面向西。
把汗巾遞到了我手裡,我說俺家窮,你說不嫌棄。
我的鳳姐呀,話不多你可正好說到我的心窩裡呀!
也自從你我別過後,苦日子我熬了二年餘。
我有心早日迎娶你,這件事我怎對舅父提。
老舅父看出我的心腹事,遂與你我定佳期。
一聽說正月十五搬娶你,喜得我新衣服試穿一回又一回。
那知鳳姐身染病,將好改到三月裡。
無奈何只好等下去,恨不得扳著指頭數著星星盼佳期。
正月十五,正月十六,十五十六十七, 唉,四十八天熬著可是不容易。
偏遇著二月大進又多了一個慢初一呀啊,
若不是二月大盡多一天,娶你還能來得及。
哪怕是上不上轎,上不上駒我甘心情願攙著你,揹著你也是應該的。
我把你背到杏陽集,我與賢妻來治病, 哪怕是去噹噹,出利息,
賣詩討飯求親戚, 為的是我有個知心陪伴哩。
那料到鳳姐你一死,孤伶仃撇下我自己。
今日與你來弔孝,鳳姐呀! 睜開眼看看你的窮女婿。
你與我說上一句話,也不枉咱是一場好夫妻。
鳳姐為何你不語,你叫我滿腹苦楚素與誰?
我恨聲天怨聲地,罵聲閻王無道理。
李天保沒做虧心事,為什麼苦苦把我逼。
蒼天好比天河水,把俺隔到兩岸裡。
恨不得上前抓住你,你不還鳳姐我不依呀啊啊!我的鳳姐呀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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