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海龜先生 · 主播 | 風之語 · 後期 | 墨翔
你見過的海島是如此美麗，而我生活的海島卻把你拉進了現實，你掙扎過，想過離開，想過一走了之，但你最終留下來，卻不是因為我。
1962年，肖離18歲，一個不安分的年紀。
“爸、媽，我要出去闖蕩，我不想一輩子當漁民”。
“去吧，只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都依你”。
肖離快樂的轉身離開，卻沒看到母親那一行清淚。
親情，在這個年紀，是可以暫時安放的。
1965年，肖離21歲，在外地裡打拼了3年，事業並沒什麼起色，他倒賣過衣服、倒賣過漁貨，甚至下過一次南洋。
3年，他沒有剩下一點存款。卻帶著一個漂亮姑娘回家了。
父親自然高興，認為肖離出息了。村裡人也來看熱鬧，不少人羨慕說：
“肖離這小子，把城裡的姑娘都拐來了，厲害啊”。
只有肖離發現，他帶著的這個姑娘，臉色一直不太好看。
當天晚上。
肖離的父親起夜，聽到屋外有人在爭吵，似乎是他兒子的聲音，便停下了腳步，湊著耳朵聽了起來。
“你要走可以，但也得等天亮啊”。
“我等不了了，肖離，你說的海島就是這個破地方嗎，沙灘呢？海鷗呢？大房子呢？你就是個騙子”。
“林素梅，我是騙了你，你要走我不攔你，等明天，我保證把你送到碼頭”。
“好，我等著”。
一場爭吵不歡而散。留下一個佝僂的身影，在夜色下輕聲嘆息。
“達叔，幫幫忙，把我們送到對岸吧，求你了”。
“沒空，沒空，今天要出海，不去對岸”。
達叔搖了搖頭，表示愛莫能助。
今天也是怪了，任肖離叫誰，都沒人願意載他們兩個到對岸。
“肖離，是不是你搞得鬼”。
“沒有，真的不是我，我也納悶，今天大家都是怎麼了，往日的熱情去哪了”。
沒等肖離回過神，林素梅掉頭就走，也不理會肖離。
林素梅想，這個海島還能困住自己不成，明天總會有人會去對岸，這麼想著，這一天，倒也相安無事地過了。
晚上，海島的風清涼無比。
林素梅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海邊，思索起來。
她想，自己怎麼也是算一個城裡人，雖然在城裡也不見得有多富裕，但比這總是強很多吧，至少還有電，至少上個廁所比較乾淨，也至少還有水。
林素梅這樣想著，心裡又氣了起來：
“都怪自己鬼迷心竅，讓肖離哄騙了過來，以後這男人的話，真的不能信”。
“素梅，起風了，我給你拿了件衣服披上”，
說話的是肖離的母親。
看著肖離母親一瘸一拐地走過來，素梅鼻子就是一酸，不忍心就這麼坐著，站起來扶著肖離的母親。
“素梅，餓了嗎，餓了媽給你端飯去”。
“不餓”，
素梅想說點什麼，但終究沒有多說。
“素梅，我稱呼自己是媽，你應該沒意見吧，你看，你和肖離馬上就要結婚了，當媽的沒什麼給你的，只有這對手鐲，是你奶奶那輩傳下來的，品質差了點，但總歸是玉，就當是媽給你們的結婚禮物了”。
素梅下意識的接過肖離母親的那對手鐲，突然想到什麼，說道：
“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你大膽的收著，你爸你媽一輩子靠打漁為生，賺不到什麼錢，你不要嫌棄就行”。
“怎麼會，就是太貴重，我不能收”。
“你收著吧，我們肖離太年輕，你多擔待一點就行”。
林素梅看著肖離母親滿是期待的眼神，不知怎麼的，她想起來她早逝的母親，如果她母親健在，應該也是她這般慈祥有愛吧。她又想到了她父親續絃的後媽，一陣寒意襲來，素梅突然想起最早跟肖離在一起時說的話：
“我要的不是金山銀山，只要有你在，哪裡都是家”。
是啊，差點把最初的誓言忘了。
“什麼，你要留下來”，
肖離瞪大地眼睛不置可否地問道。
“難道你希望我走”。
“當然不是，當然不是，林素梅不走了，林素梅不走了”。
肖離抱起林素梅開心大笑起來。
那一刻，林素梅覺得，她的決定應該是正確的吧。
愛情是一回事，生活又是另一回事。
1965年10月1日，肖離和林素梅結婚了。
“爸，我跟你一起學捕魚吧，我不想出去了，我想好好在家，努力賺錢養家”。
“好啊，離子，你長大了啊”。
“肖離，又沒水了”。
“肖離，島上到底什麼時候通電啊”。
“肖離，又沒米麵了，是不是又得等明天才能買到”。
“這什麼破地方，要什麼沒什麼”。
多少次，林素梅都後悔當初的決定。海島的生活，真的不是她想的那般容易。
1967年，肖海興出生了，肖離和林素梅的第一個孩子。
期間林素梅的父親來過幾次，每次看到林素梅的樣子，總是搖搖頭說：
“這是何苦呢，回來跟爸住吧，至少比這好”。
林素梅看著父親身後的後媽，想也不想地回答：
“沒事，我在這很好，至少清淨”。
往後，林素梅的父親便很少來了，再往後，肖海興2歲了，問起外公是誰。
林素梅淡淡地說：
“死了”。
1968年。
島上的生活並非總是那般無趣。
有一天，肖離跑到家中，拉著林素梅說：
“素梅，我帶你去看電影”。
“電影，島上還能有電影看”，
林素梅狐疑地問道。
“有的”。
到了一個地方，肖離跑到一臺機器旁說：
“素梅，你快坐下”。
說著，肖離用手搖起了那臺形狀有些怪異的機器，林素梅看到，幕布裡，真的出現了人影。
林素梅笑著，肖離搖得更加賣力。
後來，肖離說：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你留下，但既然你選擇留下，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開心”。
1970年
“肖離，你爸出事了，快去看看”。
肖離抱著剛出生的孩子在院子裡玩耍。聽到這個消息，心裡一沉，馬上起身跟著那人跑了出去。
“爸，你挺住，別睡，達叔去開船了，咱們馬上就到醫院了”。
“傷者失血過多，已經來不及搶救了，你們最後去看看他吧，我們盡力了”。
“他要是不去拖那艘小帆船就好了，就不會出意外被小帆船壓倒了”，
親戚中，有人惋惜地說著。
病床邊，肖離的父親臉色蒼白，眼睛緊閉，肖離和林素梅站在床邊，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肖離的母親更是早已哭出聲來。
這時，病床上傳來一陣虛弱的呼喊聲：
“素梅，素梅你過來”。
林素梅下意識地靠近。
“素梅，爸知道，你從城裡嫁到這邊，委屈你了，那天晚上，我聽到你們的對話，知道你要走，我連夜通知了村裡人，不讓任何人載你們，原諒爸這點私心。肖離這孩子不懂事，你以後多擔待一點，爸對不起你，爸也不想帶著這個秘密離開。只不過，爸真的很高興你能留下來，真的很高興”。
說道後面，肖離的父親已經沒了呼吸。肖離跪在床邊，放聲哭了起來。
2017年
“奶奶，如果當初爺爺的父親沒那麼做，是不是就沒有我了”。
10歲的肖玉文問林素梅。
“這個問題，我也問過我自己，也許我可能那時候會賭氣離開，但也說不定又會回來，誰知道呢”。
“奶奶，那你愛爺爺嗎”。
林素梅沒有回答。
愛嗎，愛過吧。
惠嶼島的海風吹過，早已沒了當初貧窮落後的模樣。
我是海龜先生，我在惠嶼島與你分享我的心情故事。晚安，泉港！
閱讀更多 晚安泉港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