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箋雅侃紅樓
在女兒身上,他獲取了最大的榮譽和心理安慰。但在兒子身上,他卻未能如願。因為長子賈珠的早逝,給家人的生活蒙上些許的陰影,再加上賈母這個老太太的極力護佑,寶玉在極為寵溺的環境中長大,“潦倒不通事務,愚頑怕讀文字”,這則評價是很儒家的評價,完全可以看作是賈政對寶玉的批評。
在寶玉幼時抓周的時候,放著手邊的刀槍筆墨硯等等不拿,反而毫無顧忌的一手抓起來女兒用的胭脂。所以對寶玉的失望從這個時候就開始了,他對兒子的期許是,未來要通過讀書光耀門楣的,沒想到兒子卻對筆墨等視而不見,反而歡喜女孩用的東西,相信這個爹爹的一顆老心臟很是受不了的,所以寶玉成長的過程中,賈政所扮演的角色就是與寶玉命運抗爭的過程。寶玉的成長軌跡很是應了抓周時的預言,天天在脂粉堆里長大,難免會有些女孩子氣,這越加的不讓賈政喜歡,所以處處為難這個兒子,處處給他佈置學習任務,甚至工作外派也會給賈寶玉佈置一年的大字練習作業。所以賈政的做法很傳統,就是望子成龍的那種期許。
當現實開始撞擊這個期望時,賈政會生氣,會發怒,會懲罰寶玉。可是賈政的弱點是他不識人,不但不知自己豢養的清客的人格品質,連自己的兒子的人格品質也不知,所以他會聽信賈環的告狀,認為寶玉真的強姦了金釧,導致金釧的跳井。聽信外人的慫恿,認為寶玉真的胡亂的勾搭戲子,兩樁罪名加在一起,讓賈政對寶玉的期許降到了冰點,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兒子如此的墮落,雖然只是他以為的寶玉的樣子,並不是真實的寶玉。所以拿起板子,親自將寶玉打個半死,如果沒有賈母或者王夫人及時趕到,說不定寶玉就在自己老父親的一口怒氣之下喪命了。
但寶玉不會喪命,一則因為小說情節發展需要,就像一部電視劇或者電影一般,導演讓你什麼時候死掉,就得什麼時候死掉。相反,賈政非但沒有打死寶玉,還在怒氣過後,私下裡眼淚低垂,問自己的妻子王夫人,寶玉有沒有事,這就是典型的傳統老父親,雖然恨鐵不成鋼,但血緣上的親情還是存在著的。
可以這樣講,寶玉和自己的父親是前世的孽緣延續至今,用一種形容講是八字不合。所以每次賈政呼喚寶玉的時候,寶玉總會老鼠見到貓似的害怕的不得了,一旦脫離了賈政的視野,寶玉就會無比的高興,《紅樓夢》給我們呈現的是青春裡面父子的一種對抗,青春的荷爾蒙與傳統禮教的對抗。在這樣的對抗中,誰都不曾輸掉,只不過是在彼此的歲月裡,都留下難以忘懷的痕跡。
大野澤的風
賈政打寶玉,一則怒其不爭,二則,心中有懼。
金釧兒投井自殺,忠順王府管家來尋戲子琪官都和寶玉有關,這就是寶玉捱打的理由。
忠順王和北靜王是兩個派別,屬於不同的陣營。
琪官是忠順王爺所豢養的一個戲子,後來投靠了北靜王府,寶玉和北靜王來往密切關係很近所以見過也認識了棋官。
忠順王爺不會直接挑戰對頭,對方和自家勢力旗鼓相當,於是找藉口把矛頭對準賈府,其實也算是給北靜王一個顏色。
賈政是官場中人,熟知權利鬥爭。他發狠打寶玉,是恨自己兒子不爭氣招惹是非。更是懼怕捲入權利鬥爭中,成了犧牲品。
寶玉被打個半死,也沒有去請太醫來醫治,而是用了寶釵送來的金瘡藥療傷,也是這個原因。要讓忠順王府的人知道已經重罰了寶玉,以保平安。
清心一棧
賈政打賈寶玉為何下那麼重的手?
宛如清揚
寶玉自出孃胎以來,就是千人寵萬人愛,被捧在手裡長大的,可是,故事第三十三回,他的親爹賈政往死裡打了他一頓,打得那個慘啊,寶玉都裝病躺了三十多天。賈政打寶玉的原因有三個,第一是他去見賈雨村,垂頭喪氣談吐不自在,第二就是被忠順王府找上門來索要戲子琪官,第三是聽得賈環的說辭,認為他姦淫金釧不成致金釧投井自殺。
稍明白賈府事情的人都知道,賈政是很欣賞賈雨村的,賈雨村也極盡討好之能事,一到賈府拜訪必要和寶玉見面套近乎,見面次數多,偶爾一次沒精神也不致於往死裡打,至於金釧,不過是個丫頭,雖然投井了,於賈府名聲有礙,但私人財產損失,不至於驚動官府,多給點銀子就沒事,真正讓賈政往死裡下毒打,是寶玉結交戲子,觸怒忠順親王。
寶玉細皮嫩肉的,平時都是女孩子一般養著的人,賈政在收到賈環告狀之後,讓下人拿大棒子抽,後來還覺得不解氣,自己親自上場,等到王夫人來時,寶玉早就撐不住了。賈政為什麼往死裡打?
第一:形勢所迫。
賈政解釋自己下手的原因時說過,免得這小子將來弒君殺父。熟悉紅樓派系的人都清楚,賈府與北靜王府關係不錯,大事小情地,都有來往,而北靜王與忠順親王一向面和心不和,屬於兩個派系,忠順親王的勢力遠超賈府。寶玉結交戲子也就罷了,偏偏結交的還是忠順親王的禁臠!政治上的事,從來都沒有小事,雖然是一介戲子,但關乎顏面,誰都不會輕易認輸。賈府在朝,已岌岌可危,賈政一人擔責,雖是恩蔭,卻只是個小主事,多年不升,女兒雖然是當了貴妃,可是卻並沒有一家獨大,這樣的為難,這樣的危急,寶玉竟然還惹事。要是不好好地揍一頓,忠順親王就算是找到了琪官,那心裡頭能順?能輕易放過他們家?
第二;真情所迫。
賈政年輕時也是詩酒放誕,說得白一點,和寶玉其實差不多,年紀大了後會社會磋磨後,漸漸地走上了正軌,成了士大夫的典範,在他眼裡,中舉是不能想的,但是可以是一個復興家族的頂樑柱,同時,在家裡,他又可以是一個清正文士,可是事實呢?他離年少時的夢想已經太遠了。寶玉是他的兒子,風神俊秀,神仙之質,大有實現他的舉人夢,振興家族夢的可能。可是,這小子做了什麼?在家不好好學習也就罷了,和丫頭調笑也可以裝作看不見,但是他在外面和戲子來往,還送私密的禮物是怎麼一回事?這是典型的叛逆,是逆子!不肖子!
他往死裡打,是怒是急是恨,所以,打在寶玉身上,他的心卻抽痛得厲害,聽得王夫人痛哭,他的淚也滾瓜一般掉落下來。賈府的前路茫茫,自己卻養出了這麼個東西,對不起祖宗,自己也是個不孝子啊!(宛如清揚)
宛如清揚
寶玉被狂毆,看似賈政仗著自己是爹,愛幹嘛幹嘛,寶玉就是個冤大頭。其實不然,賈政是孝子,不會這麼打寶玉惹賈母生氣的。他這樣做,是想以寶玉為由頭,“矮化”賈府的形象,企圖避免一場政治風波。
都知道《紅樓夢》寫的都是家庭瑣事,以閨閣中的人為重點,原本很平常。但把故事安排在四大家族這個政治團體的背景下,有些事就變得不一樣了。也就是說,政治有大氣候,賈府就有小氣候,賈府的家事,或多或少與時政扯得上關係。
現在,我們就走進寶玉那段心酸的往事裡,看看他為什麼差點被打殘了。
曹雪芹在第三十三回裡,幾乎把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寶玉,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感覺,認為他一定有災難發生。曹雪芹是在一語雙關,表面上是寶玉的禍,其實是賈府的禍。
寶玉因為金釧兒的死,萎靡不振,賈政看到就有些嫌棄,剛好又碰到忠順王府來找茬兒,以寶玉交的新朋友蔣玉菡失蹤為藉口,在賈政面前耍威風。賈政認為寶玉是在“實力坑爹”,馬上在外人面前劃清界限,說和自己沒半毛錢關係,為賈府擺脫禍事做努力。不想,忠順王府的長史官竟然以北靜王送給蔣玉菡的紅手帕為事實依據,認定寶玉就是拐走蔣玉菡的人。並且還說,別的人倒罷了,戲子琪官偏偏是忠順王爺的最愛,斷乎少不得,並且強調要找不到人,我還會回來的,那潛臺詞就是:如果找不到琪官,就拿寶玉去抵。簡直就是個活脫脫的“黃世仁”!
要知道,北靜王給蔣玉菡的紅手絹可是茜香國女國王所貢之物,這和給寶玉的那串聖上賞的念珠不分上下。這說明,北靜王也鍾情於琪官,要不就不下花那麼大本錢了,蔣玉菡因為和王爺扯上了關係,就註定不再平凡了。此時的忠順王呢,要的就是你北靜王的心愛物見,你有什麼,我就跟你搶什麼。但長史官並沒有把話說絕,似乎還給了賈政點面子。賈政為官多年,是有政治經驗和靈敏的政治嗅覺的。當初他很輕鬆就能給賈雨村謀一個知府的官。在商量秦可卿的棺材板的問題時,他也知道深淺,怕出么蛾子。長史官說要找不到,我還要來請教,這話裡就有兩個含義:一是在恐嚇,二是想找你幫忙。
賈政不傻,聽得出來。早在秦可卿下葬時,賈府早和北靜王穿一條褲子了。忠順王府的長史官上門找的這個藉口,恐怕連賈政都說服不了自己,在送走客人後,他的第一反應不是追問寶玉那琪官的下落,好馬上交差,而是直接說“快打,快打!”就看出,他清楚這是有人設的局,這哪是找寶玉要人啦?分明就是忠順王借寶玉的事情在給自己發警告,不要和北靜王走太近,要不然我讓你賠了夫人又折兵,抓走你的心肝寶貝寶玉去當奴才,服侍忠順王。這就是在給賈府預演末日審判。而且還在給自己挖坑,明示早點抽身投靠忠順王府。
另一個方面,從長史官飛揚拔扈的氣勢看,賈政十分清楚,自己的政治靠山北靜王佔下風了,但他無法確認北靜王能否捲土重來,現在做牆頭草不合適,只好先觀望,以待時變。但忠順王給他挖的這個坑,怎麼避免呢?
他必須馬上拿出應對之策,正在這個節骨眼上,賈環告狀讓他豁然開朗,他要把寶玉姦淫母婢,流蕩戲子的下做行為無限放大,有意給家族抹黑,讓人避而遠之,以此告訴北靜王和忠順王,賈府不是顆好棋子,都是無能之輩。於是他為了家族利益,不管三七二十一,捲起袖子就開始打寶玉了。王夫人來勸,他更是要把文章做足,直接想要寶玉的命。這和周瑜當年打黃蓋何其相似?旁人越勸,周瑜火越大,搞得大家都當真了,最後獲得了曹操信任,計謀得逞。不過寶玉畢竟是親兒子,這麼打,賈政也難過,但沒有辦法,也痛滴了幾滴眼淚。
賈母的出現,讓賈政的計劃得以順利實現,他就是要把事情傳揚出去,把風吹到兩個王爺耳朵裡,讓他們知道賈府什麼都不是,不要在這下功夫了,賈府的家事亂成一鍋粥了,完全是豬隊友的表現。
在這個問題上,曹雪芹給了清晰的暗示。根據就是賈政著實看待的門生傅試(趨炎附勢的傅試),他靠巴結賈府,得了很多好處。為了討好賈政,他甚至賠上了親妹妹的整個青春,可以說賈府就是他的再生父母,賈府的事就是他的事。而最讓人想不通的地方,剛好發生在傅家。
寶玉被打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不知道的人估計不多了。很多人都關注此事,很多人都去看他,傅試也不例外。不過他派去看寶玉的婆子,卻說起了閒話,說萬眾矚目的寶玉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蠢貨,整天瘋瘋癲癲,沒一點上進。這段評語,竟出自於賈政最看中的奴才那裡,不覺得奇怪嗎?傅試敢這麼說,一定有賈政的授意。他如此處心積慮的“矮化”自己,就是想淡化賈府在北靜王府和忠順王府心中的作用,避開這兩位大神鬥法,傷到自己。後來,柳湘蓮在談到對賈府的看法時說,除了門口那兩個獅子,都不乾淨,白白錯過了尤三娘,可見流毒之深。
不管如何,寶玉這頓打,還是換來了幾年太平日子,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而賈政也開啟了賈府最悠閒的一段時光,大觀園裡結起了海棠詩社,經常是高朋滿座,把酒言歡,如同天上人間一般。
可以說,這全靠了寶玉這頓打呀!可惜的是,賈府還是沒能靠著這塊“通靈寶玉”,永享太平。這些,又是後話了。
青草無為
最大的仇怨,莫過於“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人家最喜歡的一個戲子,奇珍異寶賞著,寵得不得了,卻讓你個沒落的富四代賈寶玉給勾搭走了。這讓誰不醋性大發,恨得牙癢癢?
平時為人處世講究“多個朋友多條路,少個敵人少個坑”。古代作官非常兇險,你佔個位置,多少人盯著呢,各種明槍暗箭,一心想把你擠下去,弄進監獄,甚至送上刑場。那些不知道謹言慎行的,多少人因為說錯一句話,辦錯一件事,就被打的魂飛魄散,萬劫不復。所以,古代作官更加講究儘量多交朋友,儘量少得罪人。
你賈寶玉倒好,你爹為家族在外面作官,苦苦支撐;讓你好好讀書,考個功名,好為家族謀個出路,你不好好讀。一天天享受著家族帶給你的奢侈生活,花天酒地,男女通吃也就罷了。現在沒事居然給個王爺戴綠帽子,給家族弄出個大仇敵來。
忠順王府應該是那種有實權的鐵帽子王,跟賈府〖素無來往〗,不是朋友,但也不是仇敵。現在讓賈寶玉徹底得罪死了。以後稍有不慎,賈府就可能被他整得,死的死,坐牢的坐牢,當妓女的當妓女。87版《紅樓夢》裡,賈府被抄家,就有忠順王的作用。
你要認為賈寶玉這是自由戀愛很可貴,勾搭了忠順王的優伶也不算什麼。那你試試,你把你們那,砍人不眨眼的黑老大,狡詐陰險的首富,隨便一個人的情人給勾搭過去,你看看你回到家,會不會被你爹孃混合雙打打到不省人事?
賈寶玉做事這麼不著調,絲毫不為家族的生死存亡考慮一下,當然讓一心為家族操勞的賈政火冒三丈,就是打死也不為過。
至於賈環告狀,賈寶玉不學好“淫辱母婢”什麼的,那都是小事了。
同時,這也是給忠順王府一個交代:我兒子不懂事,得罪了您,都快被我打死了,希望您能大人大量,饒過我兒子,繞過我們賈家。
待我施為地煞變
賈政打賈寶玉為何下的去那麼重的手?我看了下,這個賈政打寶玉是在第三十三回,那時,寶玉聽了金釧的死訊本來魂不守舍,誰知剛好被賈政碰到,賈政罵他無故唉聲嘆氣,這時候就有忠順王府的長史過來,興師問罪,說的是寶玉勾引了王爺心愛的戲子私奔了。
我們知道,王爺們本來官爵比國公大,更加上賈家只是世襲的,而且元春還在宮裡。並且北靜王,南安王等本來與賈家也交厚,我們從秦可卿的喪禮上,是可以看到這些王公貴族都有來往的。
這個時候忠順王府的長史過賈府來質問寶玉,說要寶玉交出那個私奔的戲子,言語間極其跋扈,這就可以知道這個長史敢於跋扈,氣勢凌人,必然也和忠順王有關係,也可以說這是忠順王的意思,自然是他們不把賈府放在眼裡,是要想挑事了。一個處理不慎,賈府合族只怕都有危險。
俗語說得好,“打狗還要看主人”,何況整個京城都知道賈家有這麼一個銜玉的公子,既然他們欺上門來,賈政也不得不有所表示。並且那個長史非常明確的說了那個紅汗巾子在寶玉的腰裡。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我們是看到了蔣涵玉和寶玉互換汗巾的事的,這個事情本來是很機密的,可是既然也已經被這個人這樣講出來。
就算是寶玉沒有拐帶蔣涵玉,這個寶玉也是很難脫干係了。我前面講過,賈政打寶玉,或者是說某公司因為自己家的員工在別處犯錯了,需要被別人處置的時候,往往會先下手為強,自己來處置。因為自己處置,總是可有些顧惜,而如果放任外人來處置,別人是要狠心的多。
所以這裡賈政聽說了蔣涵玉可能會找到之後,送了長史出門,立馬就要打寶玉了。這就是叫做先下手為強。不管那個人是的木能找的回來,我們自己先把人打了,忠順王府即便是生氣,也不好和一個已然受罰的孩子生氣,這樣也就可以保得寶玉一命,甚至可以化解一場危機。為此寶玉是逃不了被打的。
誰知道賈政要打寶玉的時候,正碰到賈環添油加醋,誣陷寶玉逼死了金釧。要知道,調戲母婢致死,在當時的社會(當今聖上大講孝義)古代人是講究孝與賢的,而寶玉大膽犯上,調戲母婢,這是一大罪,並且鬧出了人命,這是要以命抵命的。
為此賈政是氣的發昏,他這時候是必須要下死手打寶玉了。因為人命關天,這個事要是鬧大起來,那同樣不止是寶玉小命難保,整個賈府只怕也難保。所以才有了本章題目的不孝子承大鞭撻。
是以,雖然有賈政幾乎將寶玉打死了,更氣的賈母要和王夫人帶著寶玉回金陵去。這樣一鬧,閤府上下就知道打寶玉了,這樣也就可能有風聲吹到忠順王府,也就讓金釧的父母知道,自己的女兒的死,不管和寶玉有沒有關係,但是寶玉已經快被打死了。這樣他們心裡也就過意不去。賈府再花錢給他們一打賞,撫卹,這事兒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忠順王府找回了琪官,又聽說寶玉幾乎被打死,他們也沒有藉口害賈府啊!所以,這一次雖然是毒打了寶玉,卻是為賈府暫時化解了一場危機。
這個賈政下死手打寶玉也就可以比喻為現代社會的危機公關,或者是說是周瑜打黃蓋的苦肉計,是不得已而為之的。
荷唯洛之戀
寶玉捱打發生在元妃省親之後的第一個端午節期間,也是貴妃娘娘囑託父親賈政對寶玉不可管教過於嚴厲、否則易生不虞這番話不久。寶玉受的這頓皮肉之苦可是不輕:底下穿的綠紗小衣皆是血漬,由臀至脛,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無一點好處。王夫人、賈母抱住哭了個肝腸寸斷,賈政也後悔打重了,一個大男人當著眾女眷媳婦丫頭們,淚如雨下,就連李紈也不禁想起舊日時光放聲痛哭,眾姐妹無不心痛落淚。
寶玉到底犯了什麼滔天大罪能讓賈政發此大怒呢?其實這是賈寶玉的處世哲學和現實發生激烈衝突的必然結果,誘因是兩件事,一件是在母親王夫人房中,因為對金釧表現出戀戀不捨之意,二人說了幾句頑話,觸動了王夫人正不受用的神經,她一腔怒火撒向金釧,打了耳光,罵了穢語,讓她母親白老媳婦領了金釧去了,就是攆出去了,金釧羞憤交加,自覺被主子攆出去再無臉見人, 金釧是一個剛烈的姑娘,竟跳井自殺了。
金釧之死這筆帳到底應該記到誰身上呢?當然是王夫人,王夫人屬意自己的親外甥女薛寶釵,支持金玉良緣,這個端午節又利用元春賜的節禮使金玉良緣輿論佔了上風,賈母支持林黛玉,是木石姻緣最大的後臺,面對金玉良緣的咄咄逼人,賈母清虛觀打醮以寶玉不以早娶的“拖”字戰術將金玉論打回原型,又和鳳姐唱了一出雙簧,幾乎將寶玉黛玉之事捅破了擺上桌面。受此打擊的王夫人正憋著一肚子火,金釧是撞到槍口上了。王夫人雷霆之怒下,寶玉一溜煙跑了,他的逃避行為也是必須要受批判的,但和王夫人比起來,他充其量算個次要責任。
另一件就是賈寶玉結交忠順親王駕前伺候的伶人蔣玉菡,也叫琪官,寶玉初識他是在馮紫英的家宴上,二人一見就“彼此傾心”,互換了較為隱私的物品——汗巾子(男子系內衣的腰帶)。而且蔣玉菡贈寶玉的那條是北靜王送他的,可見蔣玉菡與北靜王關係也是相當曖昧的,寶玉結交友人的唯一標準就是興趣相投、精神契合,蔣玉菡雖然遊走於上流社會,但他的身份在那個社會是十分低賤的,賈府也豢養了十二個小戲子,是專為貴妃元春服務的,但探春仍然說她們不過是“玩意兒”,趙姨娘與這些小戲子起爭執太失身份。寶玉當然沒有這樣的感覺,他是真的拿蔣玉菡做朋友,差不多可以斷定,二人有斷袖之誼,後來蔣玉菡從王府逃出,顯然得到了寶玉的幫助,也因此,蔣玉菡買房買地的事兒,他知道的門兒清,至於蔣玉菡的社會關係以及他背後的大人物忠順親王,賈寶玉是不關心的,可能壓根都不知道。
可是這次寶玉的確是闖禍了,忠順親王府與賈府素無來往,這裡作者寫的隱晦,其實就是政治對立面之意。秦可卿葬禮上,四王八公祭禮祭棚悉數到位,北靜王還親身路祭,也就交代清楚了賈家的朋友圈和政治盟友,這些也都代表了開國的舊功臣,而忠順親王,不但爵位更高,也是新貴,代表了新皇帝的新派勢力和實權派。賈寶玉不懂,政治旋渦裡的賈政可太懂了,當他得知蔣玉菡的出逃竟然和寶玉發生了聯繫,而且人家王府的長史官直接指認就是寶玉藏匿了琪官,這個小戲子不同別人,是王爺須臾不能離開之人。賈政一聽已經不是生氣那麼簡單了,恐怕更多的是恐懼和緊張:寶玉你平時不讀書不幹正事也就罷了,你這麼做是想害死一家人嗎?就算沒有金釧的事,這頓打寶玉也少不了,何況賈環這個刁狀告得十分到位,說寶玉:姦淫母婢、金釧不從,又捱了王夫人一頓罵,賭氣跳了井。
勾搭政治對手的寵孌,還想隱匿據為己有;目無尊長,幹出敗壞門風之事還出了人命。賈政之怒、之懼可想而知,估計賈政身子骨應該不錯,以賈府審兒子“竟是審賊”的家傳訓子傳統,賈政沒有心臟病當場爆發已是萬幸了,接下來順利成章,幾十大板打在了寶玉的屁股上,賈政還有一句話:索性打死他,以免後患;你們別勸我,再不管教,難道讓他以後殺父弒君不成!
作者其實真正想說的至少有兩點:一是賈政太不懂自己的兒子了,這一點他與母親賈母差距太遠了,老太太太懂寶玉是絕做不出荼毒女孩子之事的。二是賈寶玉根本是不容於世的,因為就連他的父親也絲毫瞭解他,而古人講“知子莫若父”。所以清醒的賈寶玉根本沒有前途,睡著了的那個爛透了的末世也只會按照自己的慣性走向死亡!
(我是屏山,歡迎點評、關注,為您探究紅樓一夢。圖片來源:清孫溫《繪全本》
屏山小品紅樓夢
賈政所以狠命打寶玉,應了人們常說的一句話——“氣不打一處來”,幾件事機緣巧合,寶玉便得了一頓飽揍。
首先,賈政氣寶玉會見賈雨村時,“全無一點慷慨揮灑談吐”,作父親的很沒面子;如此這般訓斥他,他卻因感傷金釧之死仍有失往日水準,賈政“原本無氣的,這一來倒生了三分氣。”這“三分氣 ”應該還不足以叫賈政大動干戈去打兒子。 接下來的“琪官事件”進一步將寶玉置於更為不利的境地。
寶玉與忠順王府的戲子相勾連,更要命的是忠順王府並非賈府的盟友,而且又不是勢均力敵的對手,“王爺”顯見地位要高於賈府,所以賈政當即感到危險,他責罵寶玉“……,怎麼又做出這些無法無天的事來,……,如今禍及於我。”他覺得寶玉犯下嚴重罪行,觸犯國法、天理,而且後果很嚴重——將禍及自己,已不是寶玉自個的問題了。所以,他“氣的目瞪口呆”,遠比先前的“三分氣”要嚴重。他邊送客邊命兒子,“不許動,回來有話問你!”——回來問話,至此,賈政沒準也沒動起打兒子的念頭。
然而忍無可忍的事又來了,先前會客葳蕤、結交琪官猶如蓄在賈政腹內的燃料,撥火架橋的人來了還怕不熊熊燃燒?
賈政聞聽金訓之死,立即判斷是管理者之過,“自然執事人操克奪之權,致使生出這暴殄輕生的禍患。”而且這事比勾引琪官的後果更嚴重——“若外人知道,祖宗顏面何在!”琪官事件不過禍及賈政,而逼死奴婢卻要累及祖宗顏面的,祖上幾代人的清譽都要毀於一旦!所以當他聽說金釧之死由寶玉強姦所致,他的氣憤己無可言叔,“話未說完,把個賈政氣的
面如金紙”,“那賈政喘吁吁直挺挺坐在椅子上,滿面淚痕,一疊聲'拿寶玉!拿大棍!拿索子捆上!”三件事,一件比一件嚴重,從應客無生氣到結交戲子、到強姦母婢(當然,此為賈環妄言)。賈政也從三分生氣到目瞪口呆、面如金紙滿面淚痕——男兒有淚不輕彈,賈政竟不顧眾小廝,滿面淚痕,其內心之痛真是出離憤怒了。寶玉惹禍這般,賈政氣憤若此,祭出重拳也自然之理也。
玄真子桑
《紅樓夢》中有一個現象,丫鬟一攆就死,像金釧兒、晴雯、司棋等,男子一打就死,如秦鍾賈瑞。這裡表現了封建社會的兩個價值觀,第一,女子的名節觀,第二,男子的父權觀。
紅樓夢的父權是偽父權,賈家如賈代儒(爺爺),賈政,賈赦,賈珍,秦家的秦業都打過兒子。但他們只懂得打,不懂得教,所以是偽父權!這裡描寫比較狠的就是賈代儒打孫子賈瑞,秦業打兒子秦鍾,賈政打兒子賈寶玉,結果兩死一重傷。甚至我認為是三死一重傷!賈珠雖然沒寫,我認為也是這樣死的。
賈政打兒子是很恐怖的,絕不是現在那種下雨天打兒子,閒著也是閒著!而是下死命的打!
賈政一見,眼都紅紫了,也不暇問他在外流蕩優伶,表贈私物,在家荒疏學業,淫辱母婢等語,只喝令:“堵起嘴來,著實打死!”小廝們不敢違拗,只得將寶玉按在凳上,舉起大板打了十來下。賈政猶嫌打輕了,一腳踢開掌板的,自己奪過來,咬著牙狠命打了三四十下。眾門客見打得不祥了,忙上前奪勸。賈政哪裡肯聽,說道:“你們問問他乾的勾當可饒不可饒!素日皆是你們這些人把他釀壞了,到這步田地還來解勸。明日釀到他弒君殺父,你們才不勸不成!”
賈政真被自己的兒子氣壞了,一見眼睛都紫了。顯然是激怒之下充血所致!而他打賈寶玉的罪名是:流蕩優伶,表贈私物,在家荒疏學業,淫辱母婢,擔心賈寶玉後面無法無天的弒君殺父。作為封建士大夫的賈政來說,賈寶玉這些行為他一個都容忍不了。這個兒子其實他早就該管。從賈瑞和秦鐘的情況看,賈政還是手下留情了的,不然真會留下病根,最終打死也不一定。
賈寶玉被打冤不冤呢?不冤!
首先,淫辱母婢賈寶玉當得起。金釧兒固然本人比較輕浮,但沒有賈寶玉調戲,也不會死。
其次,遊蕩優伶本就是不學無術,而賈寶玉勾搭的還是忠順王的小戲子。以賈家和忠順王府的關係,賈寶玉真可能為賈家招禍!敵對勢力之間,往往缺少的只是一個互相攻擊的藉口而已!
最後,賈寶玉不學習,枉費了父母之心,這事即便現在也容不得。誰的孩子不學習天天和女孩子狐朋狗友廝混父母不管?賈寶玉新人類的帽子被戴了太久,以至於讀者都忘了,他並不是個新人類,他只是個離經叛道的二世祖!他的愛和尊重只給和他一樣年紀,他看的上的人!
寶玉被打,主角是賈政。是一個老父對未來絕望之下的悍然出手。賈政不光是一個父親,還是一家之主,他的眼界並不只侷限在小家庭中,他還肩負著振興家業的宏偉目標,可賈家根基已壞,有子頑劣如賈寶玉談何中興賈家?曾經他有一個爭氣滿意的兒子,學習好又乖巧,可也許是期望太高失望越大吧。大兒子死了(也許死在他的管教之下),他又送出了自己的女兒,從此他見到女兒要低頭下跪再不敢看女兒一眼。只剩一個小兒子,可是卻與他的期望相差越來越遠。
賈政打過寶玉之後越來越灰心喪志不正式哀莫大於心死麼?兒子總是別人家的好,回看自家兒子,賈政舉起的棍子,打的雖是賈寶玉,碎的卻是自己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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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懂吧,員外講,只要你主題不對,怎麼討論,也看不懂賈政為什麼打寶玉?不信,你可以去網上、書報、影視等去查找,找不到答案的,問紅學家們,還是不明白。《紅樓夢》只有一個主題,金丹之道,賈政在這裡扮演著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煉丹的老師,寶玉的路子錯了,所以嚴打。
寶玉捱打有一重要事件,侮辱金釧兒,紅學界有懂金釧兒的嗎?據員外看,到現在是沒有的,懂她的話,就理解賈政打寶玉的原因了,這跟金釧兒的喻象有很大的關係,考慮還不成熟,暫不公開了。
寶玉捱打的另一重要事件是蔣玉菡,其實和上面一樣,關鍵還是他的喻象,只要不懂,再給你一萬年還是白搭。員外很不愛看一些紅學家們講忠順王和北靜王的政治鬥爭,實際他們從來就沒有看懂過。
抱歉只能給你答這些了,敬告讀者,讀《紅樓夢》,只有從野史論中走出來,才會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