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名防暴警察全副武裝,列方陣,持裝滿橡皮子彈的衝鋒槍,嚴陣以待······
上千名河床球迷守在狹窄的馬路邊,躁動中等待博卡球員大巴,口哨聲、嘲笑聲四起·····
一輛警察徐徐駛過,有球迷試圖湊近,一支槍管從窗戶裡迅速伸出,射出催淚瓦斯······
一切都是徒勞。
當博卡球員大巴駛過,數塊車窗玻璃被砸碎,數名球員受傷,部分球員吸進了催淚瓦斯······
這是11月26日,河床主場紀念碑球場外的幾個場景,因為騷亂,原本已經推遲了一次的南美解放者杯決賽第二回合,再次延期。
因為遙遠,我們對阿根廷知之甚少,足球,似乎是它的全部和唯一。除了馬拉多納、梅西這些巨星,博卡VS河床,一個被階層、憤怒、恩怨、德比等元素過度包裝的對抗,被提及最多。
兩支球隊在南美解放者杯已經碰面24次,雙方的對立、隔閡、以及鬥爭伎倆,早已為彼此熟知。為何這一次如此不尋常?
可以肯定的是,僅僅從足球視角,會窄化、膚淺化這種憤怒。我們將視角拉寬,迴歸到球迷的生活中。
博卡和河床,同處布宜諾斯艾利斯。
這是一座怎樣的城市?
城市面貌——南美洲的巴黎,美麗,浪漫,大氣,古典中孕育著現代。
經濟地位——工業總產值佔阿根廷整個國家的三分之二。
文化地位——當我們談論阿根廷時,其實是在談論布宜諾斯艾利斯。
再說一個細節。
1987年5月,阿根廷眾議院通過了一項決議,將首都從布宜諾斯艾利斯遷往千里之外的南方城市別德馬。但是,31年過去了,阿根廷政府依然在布宜諾斯艾利斯辦公。
這就是布宜諾斯艾利斯,一個“自己痛整個國家會痛,國家痛自己會更痛”的城市。不巧的是,這個國家從上世紀80年代以來,一直在痛。
每隔幾年,阿根廷政壇就會大洗牌;每一次政治動盪,都伴著經濟衰退;貨幣貶值、通貨膨脹、失業,充斥在日常生活中。
眼下阿根廷是一副怎樣的生活景象呢?
債臺高築——從2016年初開始,阿根廷的外債總額迅速增長,由於七成債務是美元計價,美元持續走高,加重了債務負擔。2018年,第一季度阿根廷外債總額增至2537.41億美元。
通脹高企——連續八年,通貨膨脹率超過20%;10月份,通貨膨脹率從漲至41%。
央行失信——今年以來,阿根廷央行已經9次加息,基準利率升至60%。
貨幣崩塌——8月30日,阿根廷貨幣比索閃崩10.59%!整個8月下跌19%。前10個月下跌超45%。
房價居高——200萬人民幣,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市中心,只能買一間50平方米的住宅。
貧富懸殊、環境惡化、甚至社會動盪等問題,將布宜諾斯艾利斯拖入了中等收入陷阱,數十年難以動彈。
30多年來,這座城市居民被貨幣的貶值洗劫一空,被越發深化的貧富差距製造隔閡,被動盪的政治格局迷惑方向。
博卡VS河床,無論是糖果盒球場看臺,還是紀念碑球場看臺,一大群失業或者陷入絕望的市民,以球迷的身份,通過足球,宣洩絕望和憤怒。
對於那些每天經歷挫折、被一次又一次失敗打垮的布宜諾斯艾利斯人來說,河床或者博卡的勝利,是艱難生活中少數幾件能讓他們體會到成就感的事。
當比賽終場哨響起的時候,他們會重新回到絕望的現實生活中。這樣的噩夢,會讓他們用盡全力,在比賽中將焦躁和不安宣洩出去。
足球,作為一種消遣,只剩下憤怒。
還記得2015年南美解放者杯八分之一決賽嗎?
博卡主場球迷在入場通道向河床隊球員噴射胡椒水,導致比賽無法繼續,在球員們接受治療的同時,裁判宣佈比賽結束,直接判決河床隊以3比0獲勝。
只有瞭解了這座城市的荒唐之後,你才能理解這樣的足球比賽。
現在,博卡希望賽事主辦方保證雙方比賽的“平等”條件。對於南美解放者杯主席亞歷桑德羅·多明戈斯來說,博卡所要求的“平等”條件根本無法保證。
比賽只能延期,沒有知道何時或何地再進行第二回合。至少G20峰會之前,不會再開戰了。
2018年G20峰會將於11月30日-12月1日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召開,阿根廷政府還寄望於通過這次會議,為自己紓解困難呢!
但是,也不能拖太久,畢竟12月12日,世俱杯就要舉行,總不能南美洲自動棄權吧。
亞歷桑德羅·多明戈斯接受採訪時反覆強調:“這不是足球,這不是我們任何人想要的足球。這不是我們所愛的阿根廷。”
前半句,無比正確。
至於後半句,看看這段熟悉的旋律:
阿根廷,別為我哭泣,說句心底話,我從未離開大家,
即使當年任性墮落,我仍遵守承諾,請勿拒我於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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