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冬的東北小屯,全家在炕上吃飯,支炕桌,燙壺酒,粗茶淡飯帶勁


家鄉小城產煤,空氣裡常年有煤灰,挺埋汰的,屋子裡的炕,得丁把兒擦,一會兒就一層黑煤灰,儘管這樣,姥姥依然堅持用白簾兒蒙一切,這無疑加大了她的勞動量,週末回家,她老人家不是在漿白簾,就是在用鹼水煮手巾或抹布,冬天呢,則總是看見院子裡晾兩排凍成冰乾的各色簾子,蔚為壯觀。

有時候外頭晾得太慢,就拿到屋裡炕上,但姥姥有原則,白簾堅決不能放炕上烘,會有黃漬,只有抹布和手巾可以,我喜歡幹這個活兒,剛一進屋,就把梆硬的手巾掰彎擺成各種形狀,假裝自己有神力,姥姥每次都白楞我,眼裡寫滿了“差不多行了,趕緊給我撂下嗷……”

東北人對火炕有深深的眷戀和依賴,在冬天尤為如此,外頭冷啊,屋子裡最舒服的角落莫過於炕上,所以冬天一般進屋就脫鞋上炕,拽過來煙笸籮,卷一根老旱菸,煙揪揪一咬,點著,吸溜著喝旁邊的燙茶水,嘴裡不自覺地發出滿足的長氣……我姥爺就這樣……


來且了也愛脫鞋上炕,個別人腳丫子殺傷力實在太大,或者襪子露腳趾頭了啥的,才搬個凳子窩就在炕下,挨著炕沿邊,靠著火牆子坐。

早上起床後,讓被子焐了一宿的火炕最熱乎,小時候我比較懶,大人都做好飯了,我剛爬起來,往往就把被吙往裡一推,委個窩擺上飯,先吃,一邊吃,我媽一邊罵:你看誰家孩子八九點還焐被窩子捏,死懶,我跟你說,這也就是怕起灰,讓你先吃飯後疊被,窩囊死個人了……

從外面回來,最快速暖和的辦法就是脫鞋上炕,把腿上蓋個被子,靠著火牆子坐著,不一會兒,就渾身熱乎了,再過一會兒,兩頰就紅起來了,兩個臉蛋子凍完一緩,格外愛紅,像年畫上的胖娃娃活了……

吃飯更是要在炕上,擺個小炕桌,燙壺酒,哪怕是小鹹菜、大蔥毛蔥蘸醬,就著大米飯,吃著也帶勁,如果有碗燴酸菜就更美了,端著小鐵盆,倒點兒酸菜湯在飯上,呼嚕呼嚕吃,扒了幾口飯,來口大蔥蘸醬,別提多滋兒了,這日子,一點兒不華麗,踏實。

冬天也常吃火鍋,吃火鍋時屋子裡太熱,就得把門開個縫兒,也不用啥好材料:一盤子肉、大白菜、粉條子、凍豆腐都現成的,涮吧涮吧,蘸點自己調的韭菜花、腐乳、芝麻醬,就妥啦,等等,最關鍵的要來一盤自己醃的糖蒜,醃到時候的蒜瓣,半透明,鹹中帶甜,別提多解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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