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格麗特杜拉斯-寫作

瑪格麗特杜拉斯-寫作

這是本小眾而寂寞的書, 估計不會有太多人感興趣, 它屬於那種讀一遍覺得無味, 讀兩遍你會有點感覺, 讀三遍你才覺著其味道的書。

還是那本《情人》最為人們所熟悉。讀者迷戀於那眷綣的不倫之戀,以及如罌粟般讀來讓人上癮的句子。僅只一個開頭就讓人陷落:“我已經老了。有一天,在一處公共場所的大廳裡,有一個男人向我走來,他主動介紹自己,他對我說:我認識你,我永遠記得你。那時候,你還很年輕,人人都說你很美,現在,我是特地來告訴你,對我來說,我覺得你比年輕時還要美,那時你是年輕女人,與你年輕時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容貌。”-這段話, 幾乎每個女人都受用, 不過,估計也有不少人深受其害吧。畢竟, 男人屬於這樣的物種, 就像幽默裡講的:‘男人是世界上最痴情的一類, 他們永遠只愛一個人就是18歲的美女“,玩笑之談。

瑪格麗特杜拉斯-寫作

《寫作》更像是作者的一份內心獨白。零碎的思想散落在5個短篇裡。

第一部分《寫作》:

杜斯將寫作視為生活中唯一的事,她把孤獨作為寫作的必要條件-“寫作的孤獨是這樣一種孤獨, 缺了它寫作就無法進行或者散成碎屑……”她在特魯維爾選擇了一棟面臨大海,有無邊無際天空、沙地的別墅-“這裡就是孤獨”。“作家的孤獨中包含自殺, 他甚至在自己的孤獨中也是單身一人,永遠不可思議, 永遠濰縣是的, 這是干預出來喊叫所付出的代價。”孤獨、絕望、虛無是她總結自己的寫作要經歷的幾個心路歷程, 畢竟, 要從無中創造出一個她在動筆前都想不到的結局,這是一個痛苦的過程, 任何人世的干擾會影響其最終的結局。

與孤獨並肩存在的是“共存”的概念。杜拉斯詳盡地描述了一隻蒼蠅的死亡, 她駐足觀察了很久, 從它的垂死, 到最終的消亡。 這在別人眼裡是一件很無趣的事, 但在她, 覺得了一個共存的概念-世間萬物的共存-處於普遍孤獨中的孤單的人們的共存-這就使寫作具有了普適性的作用了。而看到蒼蠅的死, 觀察、將其記下來,這也是抗衡死亡和虛無的一個途徑吧。同時, 杜拉斯還講到:“蒼蠅, 它也在寫, 寫在牆上, 以另一種文字書寫”-這豈不是我們每個人的寫照-我們以自己的方式在天地間書寫屬於自己的故事?

第二部分《年輕的英國飛行員之死》

一個簡單的故事。法國的一個叫沃維爾的小村莊有一座墳墓-埋葬著世界大戰最後幾天犧牲在這兒的一位英國飛行員, 他的生命定格在20歲。他死後,沃維爾的全體村民用歌唱、眼淚和鮮花為他守靈, 人們為他挖了墓穴、立了墓碑。直到一年後, 一位老人來到這兒為他掃墓-他是這個孩子的老師,並告訴村民死去的飛行員是一個孤兒。就這樣過了八年,那位老人從此再也未來過-也許他亦去世了。有人說是這個瘋狂的孩子單獨贏了世界大戰-杜拉斯講到。當地人要拍一個關於這個飛行員的片子,找到杜拉斯,要她配音, 她瞭解了這段故事, 每每想去,就抑制不住地淚流, 與這名飛行員類似地是她的小哥哥, 在大戰中死於西貢-甚至更慘-屍骨無存。對她而言這名飛行員更像是一個親人。

她感到了哲學上的意義-他是所有人,也是他自己-可能對很多人來講這是令人難以理解的一個論題, 那我姑且用鄧恩的名言來表述吧:“沒有人能自全,沒有人是孤島,每人都是大陸的一片,要為本土應卯。那便是一塊土地,那便是一方海角,那便是一座莊園,不論是你的、還是朋友的,一旦海水沖走,歐洲就要變小。任何人的死亡,都是我的減少,作為人類的一員,我與生靈共老。喪鐘在為誰敲,我本茫然不曉,不為幽明永隔,它正為你哀悼。”我們雖然是獨立的個體, 但我們存在於人類整體中, 每個人的命運都與其他人息息相關, 我們是兄弟姐妹。(突然想起了一個最近流行的政治術語-構建人類命運的共同體,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

其實,我們不管是從民族歷史上還是從世界的文明史上都可以讀到這類人, 他們視其他人的命運高於自己的安危,併為之獻出自己的生命和一切,在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 也許我們很難理解他們的崇高動機,但他們確確實實存在過,並繼續存在著,這個世界因為他們而更加的美好。比如說每次隨家人看一些抗戰劇、電影的時候,我會很難過,亦自問:同樣的情況下,你敢這樣做嗎。我真的不知道。所以,我深為敬重他們,視他們為神一樣的存在。

第三部分《羅馬》

古老的城市, 失落的文明, 浪漫之都,孤男寡女-一場邂逅,一眼見到就沉淪的愛情?卻未開始就結束了。女人為男人講述一個古老的征服和佔有的傳奇—撒瑪利亞的女王-一個猶太人, 被羅馬的將軍俘獲, 帶到羅馬城, 他佔有了她、摧殘了她, 又向她宣佈了拋棄她的決定-撒瑪利亞的女王聽不懂,但看到他流淚,她也流淚:既是一個男人的俘虜又愛上了他-靠著這個,她,活到了時間的盡頭。這愛情無論怎樣的結局都只是兩個字-心碎。“夜裡,他醒來,往往痛苦得難以忍受……”所以,故事的結局是,那在大酒店偶遇的男士,本想說當他看見她躺在飯店的露天座上時,他立刻就愛上了她,但卻“很害怕, 於是他離開了她, 因為這種模糊的恐懼已經散佈開來, 遍及他的身體和眼睛”。

這是不是就像倉央嘉措的一首古老的詩歌:“第一最好不相見, 如此便可不相戀;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對於一望而知的結局, 最好的方法是不要讓它開始。免得搞到像那首詩“還君明珠雙淚流, 恨不相逢未嫁時。”既然“君知妾有夫”又何必“贈妾雙明珠”而且“感君纏綿意,系在紅羅襦”呢,一個錯誤的相逢,要用一生的時間來平復,來償還,代價是否太大?

第三 《純潔的故事》

更短,杜拉斯用孤獨來形容純潔這個詞,自從耶穌的誕生, 這個詞便被說了出來,以神聖的純潔的名義送耶穌上了十字架, 將貞德開膛破肚強暴、燒死;也是因著這個詞, 猶太人流離失所, 慘遭屠殺。所以,杜拉斯不無義憤地講, 在德國,要將要將這個詞公開地燒掉, 殺掉。她要把在雷諾工廠度過一生的人們的名單記下來,把這一數字銘刻在人類的歷史上,銘記那全部的生命,全部的辛苦。 “真理是未經比較也無法比較的數字, 純潔的數字, 不需要任何文字評論。”

可是,即使到了今天,難道不是我們還在用著這個詞來進行著迫害?無論是在意識形態還是在社會的角角落落,多少人打著純潔的名義去行著非正義的打擊,以實現內心骯髒的慾望?只不過像作家那樣能夠自省的又能有幾人?

第四 《畫展》

杜拉斯用陌生化的手法狀寫了一位用全副身心創作的畫家-在沉默大地上掙扎的人。這是一個為藝術獻身的寓言。當在創作中, 這畫家便消失了自我, 忽略了身外的世界。這一刻, 他的生命同他的畫作融為一體,也賦予了畫作以生命。

整本書的字裡行間,還可感覺到作家對宗教的懷疑態度, 比如,她追問當這位飛行員死去的時候,上帝在哪兒,“上帝的概念從未出現在孩子周圍”。當猶太人被大批屠殺的時候,上帝又在哪兒?“我不信教,我只相信耶穌基督在塵世近的存在”杜拉斯不無痛苦的講到。

這也是我的疑惑, 在應該有宗教信仰和無信仰之間痛苦地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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