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林嶺東:他是一位有風範的導演

據港媒報道,知名香港導演林嶺東於12月29日下午被發現於家中猝死,享年63歲。林嶺東妻子報警後,警方到場後初步調查事件無疑點,死因待確定。

如果不是早些年明星們接連出事,“監獄風雲”以一種網感的形式被提及,林嶺東大概也不會被今天大多數的年輕人知道。他的電影生涯可以用大起大落來形容,曾經和徐克、吳宇森一樣是香港電影黃金時代的代表人物,甚至被評價為代表了上世紀80到90年代香港槍戰片的最高水準。之後的《龍虎風雲》《監獄風雲》《學校風雲》三部曲開創了殘忍寫實又兼具社會批判的暴力美學風格,也讓他獲得金像獎最佳導演的榮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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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嶺東

之後,林嶺東遠走美國闖蕩好萊塢,鎩羽而歸。為了多陪伴家人淡出影壇,拍電影一停就是20年,直到2015年憑藉《謎城》迴歸,2016年又帶來《沖天火》,但似乎昔日的才華與銳氣不再,也被一些影迷視作昔日港影一個時代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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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錯》海報

“風雲三部曲”雲起雲落

林嶺東祖籍廣東潮州,1955年出生於香港。1973年,林嶺東進入香港無線電視臺藝員培訓班學習,與周潤發、任達華等是同窗。上世紀80年代是林嶺東創作的“黃金時代”,1982年,林嶺東因執導首部電影《陰陽錯》獲得關注;1987年,執導並參與編劇了動作劇情片《龍虎風雲》,由此獲第7屆香港金像獎最佳導演。《龍虎風雲》雖然講述了一個警察臥底搗毀犯罪團伙的故事,但片中警察和罪犯的關係與傳統港片不同,周潤發在片中不堪朋友情意和臥底身份的矛盾折磨,身心俱疲的表演也令他繼上一年《英雄本色》後續寫影帝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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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虎風雲》劇照

緊接著的影片《監獄風雲》殘忍寫實的暴力場面以及對社會體制的犀利批判,更奠定了自己“風雲片”的風格,並以3160萬港幣獲得1987年票房第二的好成績。關於他的暴力美學,他自己總結是並沒有刻意為之,也不推崇暴力,“不是出於暴力而暴力,我是反抗,壓迫得太久了的反抗。”

1988年的《學校風雲》裹挾著對黑社會滲透學校的極端憤怒和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呼嘯殺出,卻在面對香港當局審查時被生生要求從90多分鐘刪剪成60分鐘,其他地區也遭全面禁映。在30年後採訪時仍然讓他形容為“我自己的孩子”的這部電影讓他傷了元氣,他不再碰自己擅長的社會題材。在2007年一次接受採訪時,他曾感嘆《學校風雲》是“改變了我一生的電影,從這以後,我再也不想拍風雲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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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風雲》劇照,因其過於暴力,而無法在多地上映

息影廿載:沒想過一生都獻給電影

90年代中期,林嶺東和徐克、吳宇森都去了好萊塢嘗試發展。吳宇森成了好萊塢當紅可熱的商業導演,徐克繼續回港後又北上內地淘金,而林嶺東則漸漸悄無聲息。

這些年復出拍片,大家總會問起消失的那些年他都幹什麼去了,林嶺東的回答總是很瀟灑,有時候是看山看水,有時候是陪伴家人,“不過是這樣粗枝大葉,平淡地生活。”

林嶺東曾說,“沒想過把一生都獻給電影。”2015年他接受澎湃新聞採訪時,我們向他求證了這句話,當時他說,“我的好朋友杜琪峰啊,徐克啊,吳宇森啊,他們還在很努力地為電影服務、工作。我是最懶惰的一個。我打個比方,我們是同一個背景,一起出道,一起走路,認識,大家好開心,有一天,他們去爬更高峰了,我不願意,我喜歡在山下,我喜歡看樹,看山,看水。但是有時候,可能有個機會,透過樹縫上看到在高山上,我的朋友差不多都到山頂了,是另外一種感受。”

重拾電影,一語成讖

林嶺東的上一部電影是2017年的《沖天火》,評價不算好,許多人說,林嶺東老了。

他也是服老的。當年電影上映前,林嶺東接受澎湃新聞記者的採訪,說這些年自己思考得最多的便是生老病死的話題,上了年紀身邊的朋友逐漸離開,自己在寫劇本的時候每有感慨,甚至會寫到伏案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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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中林嶺東數次表達了復出拍電影想要自己表達的緊迫感,“攢了很多故事,現在資金到位就開始拍了。再不拍就沒有時間沒有機會了。雖然現在市場很好,但是時間不等人,我拍電影需要至少一年到一年半的時間,以我現在這樣的年紀,我還有多少一年半?”

當時負責《沖天火》宣發工作的驚喜有時傳媒負責人穆晨曦還記得電影中郭采潔有一句臺詞,“‘該做的事情要趕緊做,時間不等人。’他把想說的話和強有力的情感都放在電影裡,沒想到一語成讖。”

從《謎城》到《沖天火》,因為電影的宣傳,60多歲的林嶺東跟著跑全國路演,穆晨曦對於林嶺東的人格魅力十分歎服,“他是非常好的人,完全沒架子,很親近、很親切,也很真誠,是個很有風範的導演。從作品中,林導演給人的感覺有憤怒,有抗爭,有不滿,都是強有力的表達。但作品和他本人完全不一樣。但他又非常耿直,這在娛樂圈裡也很罕見。別人可能覺得他有些老派,但是這正是他與眾不同之處,他不願意隨波逐流。”

林嶺東去世得十分突然,記者從他此前的合作伙伴方面瞭解到,他已經在籌備新的電影,預備明年開機,新片將是迴歸純粹港片而非與內地合拍的警匪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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