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照顧他很辛苦，自己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我擔心自己先他離世。一個星期前，我思想鬥爭了很久，產生了喂他吃安眠藥、讓他在沒有知覺的情況下弄死他的念頭。”
這是廣東一位83歲高齡的母親在公安機關裡的供詞。就在幾天前，她親手殺死了自己46歲的兒子。可是背後的故事卻讓後來庭審現場的唏噓不已。
原來兒子早產出生被確診大腦發育不良及軟骨症，不會說話，生活不能自理。長大到三十多歲時，大腦衰退加快，身體越來越差，後來臀部肌肉萎縮不能坐，長期臥床長肉瘡，很痛苦。
這位母親在47歲時便申請退休照顧兒子到現在，幾十年如一日，但隨著自己年齡的增長終於決定在自己離世前親手送走自己的孩子，她怕自己離開會讓自己的智障兒子受盡人間的痛苦。
“是我自己對不起他，把他生成這樣，害他受苦，我寧願自己犯罪，結束了他痛苦的人生，好過他生不如死。”
可能子女會因為無法照料將父母送到養老院、福利院去在孤獨中度過晚年。可這位母親做不到。
“因為有我照顧，他會吃得好點，有人陪伴。”
也許智障兒子確實走的沒有一絲痛苦，可是母親的餘生幾年卻要忍受太多的痛苦。
我20歲那年，高中同學叫我去醫院陪他。在樓道里他點了根菸，跟我說，他父親得了癌症，如果再治療需要把家裡僅有的房子賣掉。他母親讓他做決定，他盯著地面，問我該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一邊是重病痛苦的親人、一邊是還需繼續在這個世界上艱辛存活的人。這個選擇對於一個20歲的男孩來說真的很難。
後來他們還是賣掉了房子，但是父親還是走了。留下身負鉅債的母子。
我突然想到半個月前，我朋友的外婆。那個慈祥的老婆婆因為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選擇自縊而死。
他們早就知道老人有這樣的想法，可是他們實在不忍心看到這樣的結果，他們希望想盡一切辦法治好老人的病痛。朋友跪在靈堂前淚如雨下，我看著她說：
“也許這是你外婆最好的結果”。
而同樣，這可能也是這位母親和兒子最好的結果。
這個世界好大好大，大到可以在我們周邊藏下如此多的痛苦，甚至絕望。大到對待同樣的情況，有人選擇理性的送樣，有人選擇極端的善良。
在這位含淚殺害智障兒子的母親的判決書上：“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刑四年。”
“判得真好！既不失法度又充滿溫情，讓我體會到法律是嚴肅的，但不是冰冷的。”旁聽市民朱小姐的話道出了很多人的心聲。
但這只是司法的量刑，可以預料的是往後歲月中內心不斷的煎熬，才是更重的刑罰。
而讓我更為揪心的是，這個因愛殺子的83 歲母親，將如何度過以後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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