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兩狐相鬥,慧者勝;兩狼相鬥,狠者勝;夫妻相鬥……

第一章

宋喜坐在廣德樓最大的包間裡,一桌子除了她一個女人之外,其餘都是男人,推杯換盞,煙霧繚繞,恍惚間她彷彿回到了數月之前,那時她也是坐在這個包間,只不過彼時她是主,眾星捧月,而此時她連客都算不上,充其量也就是個陪客,必須要滿臉陪笑。

人生,彷彿跟她開了個巨大的玩笑。

“宋喜,發什麼呆?敬陳總一杯。”

身旁的副院長出聲,將宋喜的思緒拉回到現實中,她順著副院長的視線往右看,她右手邊坐著宜達醫療公司的少東陳豪。最近醫院要進一批進口的醫療器械,宜達不是唯一的選擇,可因為陳豪喜歡她,三番五次來醫院示愛追求,搞得全醫院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所以院裡才打起了她的主意,想著帶她來飯局,陳豪在美人面前,總不好把價格抬得太高。

宋喜短暫的遲疑,隨即拿起面前的酒杯,衝著陳豪微笑,“陳總,我敬你。”

陳豪看向宋喜,她剛從醫院下班就來了這兒,臉上基本不帶妝,可卻不知道比外面那些妖豔的貨色美上多少倍,他就是喜歡她這股清純勁兒。

嘴角一勾,他出聲回道:“咱倆是什麼關係?還要叫陳總這麼見外嗎?我叫你小喜,你就喊我一聲哥。”

宋喜微微一笑,並不稱呼什麼,只是把酒杯又往前送了幾分,說:“我們醫院急等著這批醫療器材,你多幫忙,我乾杯,你隨意。”

說罷,她仰頭就把杯中快一半的白酒全給喝了。

陳豪見狀,臉上笑容更大,“小喜都喝了,哥不能不陪你,我也幹了。”

伴隨著一桌人起鬨的聲音,他也喝了半杯白酒。

這是宋喜喝的第四個半杯,她有些酒量,但也不是千杯不醉,不知道這個飯局何時結束,她不敢讓自己露出絲毫醉態。

這才放下酒杯不到十秒鐘,氣兒還沒喘勻,桌上馬上有人提議道:“讓宋醫生跟咱們陳總喝個交杯怎麼樣?”

此話一出,四方迎合。

宋喜在這樣的場合下根本就不能說不,偷著看向身邊的副院長,副院長則給了她一個幫幫忙的信號,宋喜剎那間覺得又噁心又心寒,來之前副院長特地告訴她,就是個應酬的飯局,絕對會護著她,可現在呢?

一幫馬屁精,只顧著哄陳豪高興,陳豪自然是樂不得的,有人起身給他倒了小半杯酒,給宋喜則倒了滿滿一杯,嘴裡還笑著說:“宋醫生,咱們陳總向來是難過美人關,你說句軟話哄哄他,別說是降價,就是白送也不是不可能啊。”

話音落下,滿室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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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豪笑得眼睛都沒了,僅露的目光貪婪的盯著宋喜的臉,出聲道:“小喜,今晚我就把話撂在這兒,你跟我喝一個交杯,我給你們減一個點,怎麼樣?”

宋喜還不待回答,坐在她另一側的副院長坐不住了,恨不能把杯子幫她端起來,生怕她掉鏈子,滿臉賠笑的說:“謝謝陳總,感謝,感謝。”

陳豪拿起杯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宋喜臉上,這一刻宋喜腦子裡想了很多,而聲音最大的一個在問:可以甩臉子走人嗎?可以不要醫院的這份工作嗎?

只需一秒鐘,答案是肯定的,不可以。

一咬牙一跺腳,喝吧,臉算什麼?這幾個月以來,她的臉丟的還不夠多嗎?

可是……

沒抬頭,餘光卻不由自主的瞥向桌子正對面主位處的男人,他穿著純黑色的襯衫,靠坐在椅子上抽菸,透過一層白顏色的煙霧,隱約是他俊美到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的容顏,他一直沉默寡言,可宋喜卻不能當他不存在。

喬治笙。

宋喜來赴局之前根本沒想到喬治笙也在,今晚她跟副院長是來求陳豪辦事兒的,可喬治笙往那兒一坐,一看就是陳豪有事兒要求他辦的,他已經眼睜睜看她跟陳豪喝了這麼多的酒,卻沒出聲說過一個字,擺明了是不想管,換言之,他在坐等她出醜。

陳豪手中的酒杯轉眼間舉了三五秒鐘,眾人都看出宋喜不大對勁兒,副院長也偷著給她擠眉弄眼,有時候人在做出決定的時候,真的就是一念之間,宋喜在這一刻,腦子裡就一個念頭,現在沒人可以幫她了,除了她自己,在誰面前低頭不是低?

所以在陳豪差點兒要撂臉子之際,宋喜伸手拿起酒杯,側身轉向陳豪,努力微笑,“說好了一杯酒,一個百分點。”

陳豪樂了,“我說到做到。”

說話間,他主動伸出手臂,作勢要繞過宋喜的胳膊,跟她喝交杯酒。宋喜別說胳膊了,渾身都是僵硬的,耳邊短暫出現嗡鳴聲,她彷彿聽見尊嚴落地,被摔得稀碎的聲響。

第二章

這杯酒若是喝了,當著喬治笙的面,可能她這輩子都抬不起頭來了。

“慢著。”

當陳豪傾身湊到宋喜面前的時候,包間中一個清冷的男聲傳來,這聲音不大,但卻輕而易舉的穿過部分人的鬨鬧,成功讓現場鴉雀無聲。

宋喜心底咯噔一下,陳豪則頓了頓,隨即聞聲望去。

喬治笙將抽到一半的香菸按死在手邊的水晶菸灰缸裡,薄唇吐出一口煙來,他一雙漂亮到模糊了男女的狐狸眼中啐了五分冷和五分嘲,不慌不忙的說道:“是我孤陋寡聞了嗎?現在的女醫生還兼職女公關?”

他話音落下,宋喜只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一股腦的衝到面門,那是血氣翻湧的感覺。

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甚至不敢往他那邊看。

沒人敢接喬治笙的話茬,他就自顧自的又說了一句:“還是女公關都走投無路,下海當了醫生?”

副院長都五十多歲了,老臉通紅,垂目不語。

室內安靜幾秒之後,還是陳豪滿臉賠笑的回道:“笙哥,她確實是醫生,這個我敢拍著胸脯保證,我女人。”

說罷,不待宋喜回神,他的爪子已經摟在她肩膀上,宋喜渾身一震,本能的一把推開他,眼神中透露著一時間沒有遮掩好的深深厭惡。

這下就熱鬧了。

滿室的人皆是面色各異,明知道宋喜是來求陳豪幫忙的,可這當眾撂臉子算是鬧得哪出?

“嗤……”

一聲飽含了嘲諷的笑聲打喬治笙鼻間發出,他俊美的面孔上滿是意味深長的促狹,唇瓣開啟,出聲說:“幾個意思?我看宋醫生這反應,像是有話要說。”

陳豪臉色變了好幾番,宋喜當眾不給他面子,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喘,唯獨喬治笙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最關鍵的是,他不敢當著喬治笙的面發飆,怒氣在心底轉來轉去,最後他嘴角一咧,笑著道:“讓笙哥看笑話了,她就是臉皮薄,讓我慣得脾氣又有點兒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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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他重新把手臂搭在宋喜肩膀上,用力握著她一側肩頭,看似溫和的笑問:“笙哥問你話呢,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宋喜左肩膀處傳來刺痛,看來陳豪是真的急了,不然也不會下這麼重的手,她臉色通紅,卻不是因為喝多了酒,而是因為飯桌對面的喬治笙正在看著她。

大腦亂成麻,可心底卻意外的清晰,她明白喬治笙不過是想看她出醜,但她偏不能讓他看。

當著所有人的面,她慢慢側頭面向陳豪,對他勾唇微笑,“不是要喝酒嗎?現在是想故意岔開話題?”

陳豪看著宋喜那張顧盼生姿的靈動面孔,只覺得心猿意馬,他追她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前她對他都是愛答不理,甚至可以說是不屑一顧,如果不是家逢鉅變,此刻他能有機會把手搭在她肩膀上?

說他趁人之危也好,鑽空子也罷,反正他看上她了,只要能得到她,他不在乎損失個幾百萬。

原本他笑容中帶著警告,如今宋喜衝他一笑,他頓時神魂顛倒,手上的勁兒一鬆,笑著回道:“喝,只要你敬的,毒藥我都喝。”

宋喜察覺到他鬆了勁兒,可她肩膀那裡還是隱隱作痛,打個巴掌給個甜棗,他真當她是三歲小孩兒?

宋喜重新拿起酒杯,陳豪則得寸進尺的拉著椅子湊近她,一手攬著她的肩膀,另一手拿著酒杯,兩人隨時準備喝交杯酒。

對面喬治笙漆黑如夜的瞳孔中,剎那間滑過一抹殺色,只不過這神情來得快去也快,轉眼就被玩味所取代,他再次開口打斷兩人。

“你那批器材多少錢?”

陳豪一想到跟宋喜喝交杯,已是心癢難耐,又被打斷,他心裡焦躁,可因為出聲的人是喬治笙,他不得不停下來,不敢表現出絲毫不耐,認真回答:“他們醫院需求量大,全套下來要七八百萬。”

大家都不知道喬治笙突然開口問這個幹嘛,包括宋喜在內,全都偷偷在打量他臉上的神情。

只見喬治笙又點了一根菸,靠坐在椅背處,慢條斯理,慵懶的說:“我最近一直想做點兒慈善,正愁不知道做什麼好,那就投醫院吧。”

眾人一臉茫然,似是沒能馬上回神,喬治笙抽了一口煙,薄唇下吐出嫋嫋的白色煙霧,聲音不大,卻明確的解了眾人心中的疑惑,“我拿一千萬,資助醫院購買醫療器材。”

此話一出,眾人目露驚詫,宋喜眼底也是閃過了一抹始料未及。

副院長在驚愕之後第一個忍不住,側頭看向喬治笙,不確定的笑問:“喬先生,您說的是真的嗎?”

喬治笙眼皮都沒挑一下,淡淡道:“我看起來像是喝多了?”

第三章

副院長不管他這話裡帶不帶刺兒,他只覺得天上掉了個大餡兒餅,忙站起身,拿起酒杯,滿臉毫不掩飾的激動和開心,“喬先生,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才好,我敬您一杯,感謝您為醫療事業做出的貢獻。”

喬治笙依舊維持著之前的姿勢,舉止慵懶,眼神清冷,不緊不慢的抽菸,目不斜視。

副院長站著,手中的舉杯也舉了老半天,桌上沒有人敢接話,他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老臉漲的通紅。

喬治笙是真的不在乎,他也不覺得有任何尷尬,自顧自抽了幾口煙,他薄唇開啟,忽然出聲說:“怎麼到我這兒就是這待遇了?我是錢拿得比別人少,還是長得比別人差,不配女人敬酒?“

話說到這份兒上,眾人終於恍然大悟,感情喬治笙是看上宋喜了。

副院長尷尬的站在原地,隨後慢慢把頭轉向宋喜,陳豪也是臉色一變,幾秒後不著痕跡的把手臂從宋喜肩膀上拿下來。

副院長算是看明白了,讓宋喜陪陳豪喝酒,不過是減幾個百分點而已,但喬治笙可是一張口就是一千萬,孰輕孰重,他心底立見分曉。

“宋醫生,別愣神了,喬先生說的是真的,快點兒敬喬先生一杯。”

宋喜眼神略顯空洞,她覺得這一刻,桌上所有人看她的神情,一定像是在看一個陪酒女,可她不是女公關,是醫生。

副院長也知道她的脾氣,怕她繃不住壞事兒,所以壓低聲音說道:“多出來的錢我們還能辦一個救助基金,幫助更多有需要的人。”

打蛇打七寸,宋喜的七寸就是為醫者,希望更多的人能不受病痛之苦。

喉頭微動,她站起身,拿著剛才要敬陳豪的那杯酒,看向對面的喬治笙,粉唇開啟,輕聲道:“謝謝喬先生。”

喬治笙眼皮一掀,抬眼看著面色發紅的女人,似笑非笑的道:“宋醫生本科不是學醫,是學社交的吧?能屈能伸,是不是現在有人喊個一千萬以上的價,你馬上就能把酒杯轉到別人面前?”

一桌子人大氣都不敢喘,誰知道喬治笙葫蘆裡面到底賣的什麼藥,他處處針對宋喜,但又肯出錢資助她所在的醫院,別說他花一千萬,就是為了爽快一下嘴。

就連陳豪都是後知後覺,納悶喬治到底是什麼時候看上宋喜的。

宋喜拿著酒杯,臉色忽紅忽白,還隱隱針刺一樣的疼,喬治笙沒動她一根手指頭,卻彷彿扇了她無數個大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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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難過到極處,她只想這一切都是噩夢一場,只要她努力睜開眼,一切都能迴歸正軌,她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女孩子,也永遠不會遇見對面那個惹不起的男人,喬治笙。

喬治笙一刻不發話,宋喜跟副院長就都得舉著酒杯站在原地,副院長餘光瞥見宋喜微垂著視線,彷彿靈魂都出竅了一般,端得惹人愧疚,如果不是他執意讓她過來,也不會有這一系列的事情。

到底是個男人,也被人尊稱了幾十年的老師,他暗自一咬牙一跺腳,對著喬治笙笑說:“喬先生,您別開玩笑了,小宋是我們醫院最好的醫……”

他話還沒說完,喬治笙就冷眼瞧向他,沉聲打斷:“我跟你很熟嗎,需要跟你開玩笑?”

副院長對上喬治笙那雙冰冷的雙眼,差點兒沒嚇得把酒杯扔掉。在此之前,他從未見過喬治笙本人,但喬治笙三個字在夜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坊間都盛傳一句話,寧可得罪閻王爺,也別去惹喬治笙。

如今喬治笙一不高興,屋內溫度驟降十度不止,人人自危。

今兒這局是陳豪做東,別人可以不說話,他不能。

朝著喬治笙咧嘴一笑,他出聲道:“笙哥別跟他們這幫人一般見識,他們天天在醫院裡面待著,腦袋都待傻了。”

話罷,他側頭低沉著聲音對宋喜說:“去敬喬先生一杯,愣著幹嘛?”

宋喜一動不動,喬治笙剛才說了那樣的話,她要怎麼忍辱喝下這杯酒?而且她憑什麼聽陳豪的?

陳豪見狀,頓時火大,他猛地伸手推了宋喜一把,大聲道:“我說話你沒聽見?”

宋喜猝不及防,被他推了個踉蹌,杯中酒盡數晃出去。

陳豪緊蹙著眉頭,滿眼給臉不要的神情,嘴裡面罵著:“還拿自己當副市長千金呢?我給你臉才讓你坐在這兒,不給你臉,你連個公關都不如!“

此話一出,眾人面色各異,唯獨喬治笙表情淡淡,餘光不著痕跡的瞥向宋喜所在的方向。

宋喜背對陳豪,停頓三秒有餘,忽然猛地回身,用力將手中酒杯砸向座位處的陳豪,誰也沒想到她竟然敢這麼做,驚詫之際,已是於事無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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