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瑮:他曾是物理大師普朗克和愛因斯坦的中國弟子

西方現代物理學最早傳入中國是在十九世紀末和二十世紀初,而最早去歐美學習現代物理學的留學生中有李復幾、李耀邦、胡剛復、李書華、饒毓泰、葉企孫、吳有訓等十幾位學者,這些人都是獲得博士學位的,其中只有李復幾是屬於大清朝留學生,他於1907年畢業於德國波恩大學,其他人則都屬於中華民國時期的留學生了。

夏元瑮也是早期去歐美學習物理學的學者之一,他先後在美國耶魯大學和德國柏林大學攻讀物理學,他也是大清朝的官費留美生,只是因大清朝滅亡而學費中斷,沒有能夠拿到博士學位就回國了,如果沒有變故的話,夏元瑮獲得博士的時間,大概在1913年或1914年,與李耀邦1914年獲博士學位時間差不多,因為李耀邦與夏元瑮同庚。

夏元瑮:他曾是物理大師普朗克和愛因斯坦的中國弟子

夏元瑮

夏元瑮(1884—1944)字浮筠,浙江杭縣人,1884年出生於杭州,其父夏曾佑是光緒十六年進士,曾任禮部主事,清末“五大臣出洋”考察時,夏曾佑曾是隨員之一,他與嚴復、梁啟超、譚嗣同等人交往密切或在一起共事,與陳寅恪的父親陳三立同為晚清著名詩人,彼此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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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大臣出洋考察

中華民國成立後不久,夏曾佑曾出任北洋政府教育部社會教育司司長,其時魯迅是社會教育司僉事,夏曾佑曾是魯迅的頂頭上司,1915年調任京師圖書館館長,著有《中國古代史》一書,是近代中國嘗試用進化論研究中國歷史的第一部專著。

夏元瑮幼年喪母,由於無人管教,直到8歲時尚未讀書識字,常與群童嬉戲於街頭瘋玩, 1894年夏曾佑赴京城擔任禮部主事時,將10的兒子帶往京城讀書並親自調教,夏元瑮豐厚的國學素養就來自於父親的言傳身教。

1897年,杭州知府林啟創辦了“求是書院”,夏元瑮被父親送入“求是書院”讀書,少年時期的夏元瑮就開始廣泛涉獵政治、社會、宗教、文學等方面的書籍,其祖母給的零花錢,都被他買了各種書籍閱讀。

1904年,20歲的夏元瑮考入上海南洋公學,中國近代第一個獲得現代物理學博士的李復幾就是上海南洋公學的第一屆畢業生,於1901年10月被清政府公派英國留學,因李復幾的叔叔李維格的斡旋,學習成績優異的李復幾又被派往德國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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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復幾與李維格

夏元瑮是作為插班生入南洋公學的,因之前並沒有接觸過西學,期末考試成績很差,後來經過刻苦攻讀,學習成績由排名倒數而名列前茅。

1905年春,廣東省招考官費留學生,給外省預留了3個名額,夏元瑮聞之前往應考,在600餘名考生中竟然名列第一名。

1905年夏,夏元

瑮遠赴美國留學,先在伯克利學校補習物理和化學的實驗課程,一年以後考入耶魯大學攻讀物理學,並於1909年畢業並獲得物理學學士學位。

1909年秋,夏元瑮前往德國入柏林大學深造,師從馬克斯·普朗克教授研修現代物理學,普朗克年長夏元瑮26歲,他在攻讀博士期間就一直研究熱力學第二定律,從19世紀末就開始研究黑體輻射問題,並發現了普朗克輻射定律,提出量子概念和普朗克常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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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朗克

1900年12月14日,普朗克在德國物理學會上報告了他的研究成果,標誌著量子論的誕生,正是依據這一研究成果,普朗克於1918年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

夏元瑮在師從普朗克教授研究量子物理時,普朗克就已經是大名鼎鼎的物理大師了,在德國乃至世界上都具有極高的聲譽,他與晚輩愛因斯坦並列二十世紀最傑出的物理大師,普朗克對來自中國的夏元瑮格外鍾愛,既是師生關係,也如同父子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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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朗克(左一)與愛因斯坦(左二)等人探討

中華民國成立時,夏元瑮原先由廣東省提供的留學費用被取消,他只能中斷學業回國,未能拿到柏林大學的博士學位。

1912年,由孫家鼐創辦的京師大學堂更名為北京大學,嚴復出任第一任校長,夏元瑮被嚴復聘為理科學長和物理學教授,講授理論物理學等課程,他與何育傑教授共同在北京大學培養了第一屆物理學本科畢業生,時間是1913年至1916年,儘管只有5個畢業生,何育傑教授曾最早主持北京大學物理學教授會,堪稱是北京大學首任物理系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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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育傑

比夏元瑮年長2歲的何育傑是浙江寧波人,秀才出身,京師大學堂培養的學生,1904年初被京師大學堂派遣英國留學,先在維多利亞大學學習語言,一年後入曼徹斯特大學師從著名物理學家舒斯特教授學習物理學,何育傑還曾有幸聆聽過當時物理系主任盧瑟福教授的授課。

盧瑟福是繼法拉第之後,最偉大的實驗物理學家,他在實驗中證實放射性涉及從一個元素到另一個元素的嬗變,並首先提出放射性半衰期的概念,盧瑟福於1908年獲得諾貝爾化學獎。

1917年初,蔡元培接替胡仁源出任北京大學校長,聘請夏元瑮繼續擔任理科學長,夏元瑮在其他理科教授的支持下,提出了《改訂理科課程方案報告》,改學制為2年預科、4年本科,並增加實驗課和選修課,使北京大學課程設置,進一步與歐美大學課程接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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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元瑮

1918年10月,夏元瑮與何育傑又提出理科各學科教學方案,增設電學理論、相對論、原量論、流體力學、理論力學、聲學、彈性倫、導熱論等課程,這些都表明夏元瑮對世界物理學領域最新前沿學科的瞭解,也頗遠見卓識地推動中國物理學的發展。

1919年夏,夏元瑮以訪問學者之身份再次到德國柏林大學進修,以完成當年未竟的學業,繼續師從普朗克教授,主要聽普朗克和魯本斯的授課,其北大理科學長一職,由留學英國的王星拱教授接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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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朗克

當時普朗克剛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不久,其聲望如日中天,但已過花甲之年的普朗克精力卻大不如前,他將夏元瑮介紹給了愛因斯坦,讓他跟年富力強的愛因斯坦學習相對論,而愛因斯坦正是從夏元瑮那裡瞭解到古老的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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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因斯坦祝賀普朗克60歲生日

1921年3月,奉北洋政府教育部之命,蔡元培赴歐洲考察各國教育及學術機構,他在德國訪問期間,就由夏元瑮擔任翻譯和導遊,並在夏元瑮的陪同下,拜訪了愛因斯坦,蔡元培邀請愛因斯坦在方便的時候訪問北京大學。

1921年夏,夏元瑮攜新婚德國妻子回國,繼續在北京大學執教,同時在北京師範大學和輔仁大學兼任教授,但他與導師普朗克和愛因斯坦始終保持通信聯繫,曾多次書信愛因斯坦商榷訪華事宜。

愛因斯坦在訪問日本時,曾於1922年底和1923年初兩次逗留上海,第一次逗留24小時,第二次逗留48小時,卻未能訪問中國任何一所大學,而教育部官員和北京大學也沒有在上海迎接和接待愛因斯坦,以致錯過了在中國講學的機會,由此留下了歷史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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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因斯坦夫婦在郵輪上

愛因斯坦在日本訪問期間,曾給夏元瑮寫信:“北京如此之近,而予之宿願終不得償,其帳悵之情,君可當想象也。現以要事,急須西歸,不能與君一唔,只能函告一切,君之盛情敬心領矣。然予甚期望,君不久再來歐洲,吾等仍可會談也。”愛因斯坦比夏元瑮年長5歲,從這封的內容可看出愛因斯坦與夏元瑮的關係還是比較密切的。

夏元瑮:他曾是物理大師普朗克和愛因斯坦的中國弟子

愛因斯坦

1926年,留學德國的夏元瑮被同濟大學聘為首批華人教授,而在此之前,同濟大學教授大都由德國人承擔。1927年,夏元瑮被王伯群聘為大夏大學教授,同時兼任第一交通大學(上海)教授。

1928年4月,以蔡元培為院長的大學院,效法法國拿破崙時代大學院制,將北平地區的9所國立大學改組為國立北平大學,夏元瑮出任女子文理學院院長兼工學院物理學教授。

1929年,夏元瑮回到北京大學,接替李書華出任物理系主任,1931年再次離開北京大學時,其物理系主任一職由留學哈佛大學和哥倫比亞大學的王守競教授接任。

夏元瑮:他曾是物理大師普朗克和愛因斯坦的中國弟子

夏元瑮

1932年至1935年,夏元瑮出任國立北平大學代理校長,“七七事變”爆發後,夏元瑮輾轉南下,先後在湖南大學、重慶大學和大夏大學(貴陽)出任教務長,還曾出任大夏大學理學院院長。

大夏大學位於上海,脫胎於廈門大學,抗戰爆發後遷至貴陽花溪辦學,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後,夏元瑮的德國妻子因德籍之故而回國,自南遷以來,夏元瑮輾轉各地,憂國憂民而身心俱疲,於1944年8月18日凌晨病逝於貴陽醫學院,當時北京協和名醫李宗恩擔任貴陽醫學院院長,也未能挽回夏元瑮的生命。

夏元瑮一向以教書為高尚職業,“因為人類最高智慧即科學,而傳授科學知識的人就是教員,不可以教書匠妄自菲薄,社會官僚輕視教員的陋習,不足計較。”夏元瑮一生無意高官厚祿,對官場陋習也極為反感,他甚至覺得當官無聊。

夏元瑮:他曾是物理大師普朗克和愛因斯坦的中國弟子

夏元瑮譯著《相對論淺釋》

值得一提的是,早在上個世紀二十年代之初,夏元瑮翻譯完成了愛因斯坦的著作《相對論淺釋》(現今譯為《狹義與廣義相對論淺說》),並於1921年4月在《改造》雜誌上發表,1922年由上海商務印書館出版發行,這是中國第一本有關相對論的譯著,在當時學界和民眾中曾產生廣泛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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